世人就是這樣盲目,有些東西即便不是真的,但他們依舊會選擇麻痹自己,深信不疑。即便,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但畢竟那也沒有任何壞處,試一試總是沒有錯的。
這樣騷包的行爲,成小溪自然是做不出來的,他頭也不擡,徑直向人羣最前方走去,那裡有等待他許久的親人。
成家自然佔了個最好的位置,位於人羣最前方,畢竟人家是來迎接兒子,其他人則單純只是來圖個熱鬧,誰都不會不開眼地去和成家搶。
再說了,即便搶也搶不過啊,沒看見那白家家主白弈楠就在成家邊上站着,這兩家根本就不像傳說中那樣彼此仇恨,白弈楠甚至還與成家老三十分熟絡,二者就這樣當着所有人的面熱情地攀談起來,毫不避諱旁邊人詫異的目光。
兩家的恩怨乃是上一代的事情,隨着白家老家主白泓毅魂歸天外,此事就算徹底畫上了句號,成家不會再追究白家的責任,新任家主白弈楠也不會繼續針對成家,畢竟他與成小溪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
不管成小溪怎麼看他,白弈楠是從心裡認同了這個朋友,能在敵對之時對他伸出援手,這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也正是因爲跟在成小溪身邊,所以他才忽然醒悟,明白了自己的責任。
朋友之間是不需要感謝的,白弈楠將成小溪當做了朋友,所以他沒有將此事掛在嘴邊,心裡明白那便足夠了。
父子重逢,當是人間樂事,白弈楠沒有打擾,而是靜靜站在原處,成修文帶着秦柔遠遠就贏了迎了過去,一家三口就這樣在無數人的注視下緊緊擁抱在一起。
兒子出門在外,身邊縱使有戰靈大人庇護,但作爲父母,成修文與秦柔二人仍然日夜牽掛,看着兒子越發堅毅的模樣,秦柔心中欣慰,卻還是有那麼些難以言說的酸楚。
她怪自己,也怪成修文,沒能給兒子一個安穩的成長環境,沒能給他一個幸福的家庭。自打下了龍泉山以後,兒子便一直呆在南疆修行,作爲父母,秦柔萬分愧疚,總覺得自己實在是虧欠他太多太多。
此去南疆,兒子又消瘦了許多,別人看不出來,但身爲母親的秦柔卻不一樣,即便再久不見,她都能看出兒子身上的一丁點兒變化。
因爲她是成小溪的母親,因爲成小溪是她的兒子,就是如此簡單,聽着沒有道理,但卻很有道理。
兒行千里母擔憂,秦柔每日都會爲兒子祈福,祈求老天保佑兒子能夠平平安安。自從回了磐石城以後,秦柔就變了,她不再執着於往日的仇恨,因爲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爲過去。如今的她,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只要兒子安好,那她便也能安好。
縱使相隔千里,但骨血始終相連,因爲成小溪是她心頭掉下的肉,是她生命的美好延續。
秦柔拉着兒子的手滿心感慨,但作爲父親的成修文卻顯得大大咧咧,他沒那麼多心思,既然兒子回來了,那他高興就完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他的腦袋也不允許他想那麼多。
男兒豪邁,自當如此,只有女人家纔會多愁善感,纔會患得患失。
成修文一邊拍着兒子的肩膀,一邊咧着嘴大笑道:“行啊小子,北地讓你給攪得天翻地覆,一轉眼又跑到西靈去找了個媳婦,快給老子說說,你那媳婦可有你母親漂亮?”
秦柔一聽這話,當即將手伸到丈夫的腰間,都是老夫老妻,成修文的身體早已經形成了下意識反應,他全身迅速繃緊剛要往後閃躲,這時候耳邊卻忽然響起夫人溫柔的話語聲:“你躲一個試試!”
秦柔的話音很輕,柔若清風,成小溪在旁邊憋着笑意,他老爹卻只能夠站在原處不敢動彈,任由那隻手將自己腰間軟肉揪起。
秦柔一邊手上用力,一邊將嘴湊到丈夫的耳邊小聲道:“無數雙眼睛看着,你不要臉,我和兒子還要,若再口無遮攔,你以後就滾到隔壁屋去睡!”
成修文這麼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就這樣屈服在夫人的威嚴之下,神情沮喪,垂頭耷腦,就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引得成小溪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老子被兒子嘲笑,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他怎麼也沒想明白,怎麼自己的地位忽然間就變得如此之低,看着兒子半點沒有停止的跡象,他忍不住開口諷刺道:“哼,很好笑麼?等你小子娶了媳婦,必然會落得和老子一樣的處境!”
“呃……”
父親這麼一說,成小溪就如被人掐住喉嚨一般,笑聲頓然停止,他忽然想起上官麗的性子,想起了那些年師兄所遭受的壓迫,他感覺一陣涼意從四面八方襲來,使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父親說的沒錯,等到將來他娶了媳婦,以上官麗的性子,他必然會淪落到和父親一樣的遭遇,何等可怕,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在這胡思亂想,秦柔卻很不滿意丈夫這種說法,當下便板着個臉,本來還放在丈夫腰間的手也轉移到了丈夫耳朵上,一邊扯,一邊厲聲問道:“成修文!你莫不是感覺這日子過得不幸福?”
話音入耳,成修文的求生本能瞬間激發,他擺正姿態,一本正經地猛搖着頭道:“能娶到你這樣的夫人乃是我成某人三生有幸,以後切莫再這樣說!”
他正待飽含深情去凝視秦柔的眼睛,卻不料一陣疾風吹來,左邊眼睛好巧不巧就進了顆沙子,氣氛如此微妙,他自然不敢伸手去揉,可身體何等誠實,自然地做出了反應。
只見他對着秦柔,眼中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
成修文一邊努力睜着眼,一邊看着夫人不斷變幻的臉色,他明白大勢已去,剛纔那句話也白說了。
“完了!”
秦柔自然識大體,衆目睽睽之下,她不會做出什麼讓人看笑話的舉動,她沒有搭理擠眉弄眼的丈夫,而是瞪了一眼之後,便拉着成小溪向小紫夜走去。
她知道這是兒子在北地收服的異獸,她也知道這頭異獸來頭很大,只不過她如其他人一樣,不明白傳說中只在夜間出沒的幽冥異獸,爲何能夠出現在日間,且還不懼陽光。
心中縱有疑問,但她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秦柔放開兒子的手,隨後便對着眼前這頭威風凜凜的幽冥異獸鞠了一躬。
彎腰之時,只聽她道:“拜見戰靈大人!拜見幽冥大人!”
儘管秦柔知道小紫夜是兒子的跟班,但她的態度依然十分恭謹,因爲這世界乃強者爲尊,小紫夜的實力當然不用再說,它有資格受到這樣的對待。
小紫夜不能說話,它只能將嘴巴張開,露出了一個它自認爲是微笑的模樣,只不過它這樣子與微笑沾不上半點關係,看在秦柔眼裡反而倒像是在發怒。
只聽“砰”地一聲從小紫夜頭頂傳來,成小溪與秦柔擡頭一望,卻看見戰靈大人忽然從空中迅速落在小紫夜頭上。
“小孩子不懂事,呵呵呵……”
說完之後,戰靈大人又對着小紫夜頭上來了一爪子,小紫夜立刻站直身體,表現出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
“嗚嗚嗚……”
心頭委屈極了,但它口不能言,只能夠以嗚咽聲表示,成小溪摸了摸它的頭,隨後安慰它道:“沒事沒事,既然它欺負你,那今晚就不給它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