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院子裡無邊無際的都是這種花兒,走到院子裡面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只有回去的路,許華濃瞧了一眼四周,並沒有旁人,便是有些古怪。
回頭就瞧見明月面帶笑容的站在院子門口,瞧見許華濃回身,便是笑道:“許家姑娘,我家公子叫你在這兒等着。”
這話說的尊敬,但是估計是對她家公子尊敬。
許華濃便是生生的在那裡站着。
被那秦將軍莫名其妙的叫走,驚嚇了一個早晨,到現在已經是日上三竿,雖說這裡溫暖如春,但是一直站在那裡,還是有些收不住。
但是那明月,也便是那丫鬟,一直都守在門口,瞧見許華濃累了,便是給了她個凳子坐,也沒有說教許華濃出來。
許華濃素來都是冷靜的人,也不願意和這種人做無謂的討論或者是爭辯,太多的爭辯也換不來什麼結局,眼看着這明月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在這裡站着。
那就站着。
明月倒是有些稱奇來,如果有人把她帶到了這裡,她也會好奇的,最起碼也要問上一句,可是這位姑娘確實從頭到尾問都不問一句,而且看上去從容淡定,好像是什麼都把握在手心之中一樣。
明月和許華濃比起來,卻是少了幾分耐心,又想着四周無人,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便是開口問道:“姑娘可是覺着煩悶?”
許華濃便笑:“倒是有些,不過,花海相伴,倒也不至於如何難受。”
明月慫了慫鼻子,卻又皺眉:“公子喜歡這香味兒。”
但是看樣子,明月也不大喜歡這香味兒。
許華濃心裡一動,明月的意思是,是容瑾喜歡這味道,就叫自己來薰着花香?
明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便是低頭不再言語。
主人家的事情哪裡是她一個丫鬟可以置喙的?再說可是要掉舌頭的事兒。
許華濃也是知道問不出個什麼來了,乾脆也就不問,自顧自的坐了那凳子上,倒是盯着那些花瞧。
怎麼瞧都瞧不出來什麼古怪來。
一般來說,有毒的花兒味道都有些許略微的刺激神經,嗅的時間長了,便是頭昏腦脹,而此花並沒有,這花香味兒濃郁,撲鼻而又撲身,纔是片刻功夫,許華濃便是覺着自己身上一股香味兒。
這樣一想卻又想不出個頭兒來,卻是突然聽着明珠叫自己,許華濃起身,竟是腰桿兒都跟着坐的有些發麻,纔是踩着腳步走過去。
明珠的身子正好停留在門外,腳尖距離花海只有一點距離,但是就是不進來,甚至還站在門口有一點緊張,瞧見了許華濃探尋的目光過來,明珠便是訕笑:“侯爺不喜旁人進這花園兒。”
許華濃心下一跳,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來,只以爲明珠是要帶着她去尋了那沒有面皮的登徒子去,卻是瞧見明珠一個勁兒的帶着她往外走。
許華濃便是有些驚訝來,卻也沒說話,跟着走了一會兒,到了一個偏僻地方,明珠便是將一個檀香木盒雙手遞給許華濃:“許家姑娘,這是我家侯爺叫奴婢給姑娘的,雨露凝脂霜,叫這姑娘自個兒收着。”
雨露凝脂霜?
許華濃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還是下意識的接過來,明珠瞧見她接了這東西,便是笑着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兒,許華濃原本便是比較喜歡這小姑娘,瞧見她這般乖巧,便又是覺着喜歡了幾分。
明月一路送了送許華濃,便是自個兒回去了,只是說回去交差,左右許華濃的宅院便是在前面,許華濃心裡此時像是浸了蜜一般,拿着那盒子都是捨不得鬆手。
卻是反覆摩擦了一下。
結果許華濃纔是一進屋子,便是瞧見了許華清神采奕奕的坐在牀榻上。
說是神采奕奕都有些描述不全,許華濃一進門兒,便是被驚豔了一番,她覺着,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許華清了。
從裝容到裝扮,都是和平時不一般的,而且,就連着神采都是頗有幾分不同來。
今兒的許華清,竟是得了十二分顏色去。
許華濃愣了一下,卻是正對上許華清清澈而又夾雜着些許興奮的眼眸來:“四妹妹,你可算是回來了,今兒有個茶會,不若是去瞧瞧吧?”
瞧着許華清這一副興奮的模樣,怕是許華濃說不去,許華濃都要硬生生拖着她去。
“茶會的時辰一般都定在午後,姐姐瞧着外頭正午時分,還是有些早了。”
許華濃只是笑笑,又是說到:“可不是要等着妹妹洗漱更衣纔好?”
許華清也知自己心急,可是卻是按捺不住,今兒去了楊家姑娘哪兒,楊家姑娘許下來的東西可是叫她找不到北,若是這一次成了——
“可不是。”
許華清笑了一下,又有些自責:“是姐姐疏忽了。”
但是卻是沒有動彈的意思,許華濃也沒有指望許華清能幫襯着自己一點兒,便是自個兒一出門,果真就在門口瞧見了個丫鬟。
方纔明珠隨着她說了,一會兒專門安排個丫鬟過來照顧她,又是已經換了住處,明珠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也很清楚。
這一次換的這個住處,不會走水。
許華濃這一趟過來,也不過是想看看許華清,而且也不一定確定明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
或者,那人是不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
許華清卻是聰明的,眼瞧着許華濃竟是要走,眼眸一轉便是生出來些許心思來,一下子便是竄到許華濃的旁邊,笑道:“外頭的天兒冷着,四妹妹可是莫要亂走,姐姐想點法子去弄點炭火來,省着涼了你的身子。”
倒是有幾分情真意切。。
許華濃便是隻能冷笑道:“不必了,妹妹要去的地方便是有炭火。”
頓了頓,又道:“姐姐也便是一道兒吧。”
許華清方纔擺出來一副如何心疼許華濃的姿態來,竟是說要爲許華濃尋個炭火來,許華濃自然是不信,可是這般話說出來卻不能當作自己沒聽見了,於情於理,自己住了寬敞的好房子,都不能虧待了姐姐去。
許華清啊——果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盤。
難道就是不肯輸上一局麼?
佔了她那麼多便宜,以後又該怎麼還給她呢?
冬日的風是冷的,但是吹不掉許華清臉上的笑容,這一路上有不少姑娘,大部分都被許華清的姿態給吸引過去。
許華清越發得意了。
一直到了那丫鬟帶的路的院兒裡,許華清纔是收斂幾分,許華濃實在是不想看那一副嘴臉,便是自己尋了地方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內間,裡頭燒着十足的炭火。
許華清雖然不得許華濃的理睬,但是她自己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便是自己轉身便進了許華濃的隔壁。
她是打準了心思去纏着許華濃了,唯獨纏着許華濃,才能纏上那容瑾來。
卻又是突然想起了今早,楊冰玉和她說的話。
楊家姑娘是個爽快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吩咐的妥當,只要她做好了,便是能得了一場大妓院來,能進了侯爺家的門,可是要比在許家沉浮好得多。
可是——如果楊冰玉沒給自己這個機會呢?若是楊冰玉只是想着用完自己之後卸磨殺驢,自己可不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許華清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便是將這個念頭拋棄到了腦後。
不管有沒有這個機會,總要試一試,更何況,她也不是傻得,楊冰玉能想到的,她早都想到了,楊冰玉想不到的——她也準備好了。
卻是這個一耽擱,一擡起頭來卻瞧見了銅鏡裡明目皓齒的自己。
幾乎條件反射一般,許華清立刻坐到了銅鏡前頭,取了一旁的黛青來,細細的瞧着銅鏡裡的容顏。
果真是和平素裡的都不一樣。
那東西——果真這麼有用,爲何楊冰玉要給自己下這麼大的本錢?難不成,就是因爲要這一次利用自己麼?
纖細的手指撫摸上了臉龐,許華清心裡按捺不住的好奇,卻是片刻功夫,外頭便是有人喚。
“許家大姑娘,奴婢打了水來,可是要泡泡身子?”
許華清猶豫了一番,竟是回了聲不必。
雖說她身上清爽,但是一般姑娘去參加宴會的時候都要沐浴更新衣,許華清卻是不想脫下身上這層衣來。
這衣服可不是她的,她哪裡有這麼好的料子?是楊家大小姐給了她的,還有這首飾,都是楊冰玉贈與的。
竟是都不想打擾了這一刻的美。
遠山黛眉秋水暗波,青蘿小扇古典美人。
許華清竟是漸漸的瞧着有些癡了,更是捨不得的摩擦着一個精緻的小瓶子。
卻是過了些許時辰,又聽外頭的丫鬟叫道:“許大姑娘,茶園會要開始了,四姑娘叫奴婢問您一嘴,可是拾掇好了?”
這小半個時辰,許華清便是一直坐在銅鏡面前瞧着自己的妝容,又是些許時間便是修修補補自己的妝容,心中卻是壓不住的興奮,不斷地開始幻想自己若是參加了那遊園會,豈不是要吸引來很多少年才俊的目光來?
卻是這般想着,恰巧聽見外頭的丫鬟的呼喚,便是立刻故作沉穩的起身,將自己又拾掇了一邊,瞧着沒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纔是出了門去。
她本都是掌了一手好茶藝的,這一次,定當是能名揚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