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時澎湃的很,纔是片刻功夫,又是有個人進來。
衆人隨之行禮,許華濃抽空瞥了一眼,卻發現是個生的分外英俊的人,瞧着和容瑾都是差不多大的歲數,眉宇之間卻噙着幾分狠厲。
多餘的也輪不到她去看,只是垂下眼眸的瞬間,氣氛更加熱烈了。
這一位應當就是傳聞之中的二皇子了,只不過是頭一次見,卻發現並沒有傳聞之中那般溫和有禮,瞧一眼這個臉色,都覺得頗爲嚇人。
倒是酒過三巡,讓人覺得古怪的是,卻並沒有瞧見聖上的影子。
也便是皇上。
坊間傳聞,皇上身體虛弱,現如今只能調養,但是也不至於宴會都不出席啊,如果不出席的話,那明日的狩獵,是不是也去不了了?
心裡揣測了片刻,許華濃的袍子卻跟着一緊,一轉頭,便是瞧見一個小丫鬟,歲數不大,生的也有些俊俏,只是一張臉在宮殿裡忽明忽暗的燭火下若隱若現。
“容夫人,我們殿下有請。”
那侍女頭上梳着兩個丫鬟鬢,許華濃瞧了一眼,微微皺眉,那侍女便小聲的說道:“是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
小十一。
像是很久之前的朋友了,現在聽到都有一點驚訝,許華濃微微皺眉,想要問問爲什麼,但是環顧四周的場景,也不大好問。
便起了身,衝着那丫鬟點了點頭。
說起來,知道她認識小十一的人可不多,況且,小十一待她不錯,如果小十一真的叫她,也是有可能。
不過,這個宴會上,小十一身爲聖上最寵愛的公主,爲什麼沒有到場?
許華濃起身的時候,目光波瀾不驚的掃過了宮殿前面,不遠的地方,容瑾的目光似乎也看過來,但是看得不太清晰,來不及細問,許華濃就跟着出去。
倒是那前頭帶路的小丫鬟很有分寸,一路上走的不快,也都是大路,片刻功夫就到了地方,確實是一個巍峨的宮殿。
許華濃瞥了一眼,卻站住了腳步,看這個宮殿的規格,可不是一個公主可以待的地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
“容夫人,殿下正在裡頭陪伴皇上。”
大抵是看到了許華濃眼中的戒備,那宮女落落大方道:“奴婢現在去喚公主殿下,叫公主殿下前來接容夫人。”
許華濃心裡有些遲疑,心知自個兒是個什麼身份的,如果讓公主迎出來,實在是掉公主的臉面,還會被人說是拖大之類的,但是,如果就這麼跟着進去,裡面是個什麼事情,她來不及反應。
“容夫人稍等片刻。”
說罷,也不等許華濃是個什麼反應,果真是轉頭就往裡面走,許華濃小心謹慎慣了,也是真的不敢跟她進去,就在門口等了片刻。
再者,這般進去也確實不合禮數。
但是沒想到,這一等,竟是等了好一會兒都瞧不見人影。
時間一長,許華濃的身影也吸引來了些許宮女,有一個瞧着歲數不小的嬤嬤站過來,一眼瞥見許華濃,心裡掂量了一下,然後湊上前去見禮,問道:“老奴見過夫人。”
許華濃彼時心裡已經有些不好,只是與她閒扯,說是與故人約在此處,卻又沒瞧見故人的影子,若是過一會兒還等不到,那她便是走了。
那位嬤嬤恍然大悟,顯然明白許華濃並沒有說真話,但也並不在意,只是輕聲笑到:“若是夫人有意等故友,可莫要在此處等。”
“哦?這是爲何?”許華濃眉頭一調,不動聲色的塞了一點銀子在哪嬤嬤的手裡:“嬤嬤可是有什麼可告知的?小女初來乍到,倒是不知道什麼規矩,唯恐衝撞了貴人。”
那嬤嬤緊了緊手上的銀子,嘿嘿笑道:“夫人怕是不知曉這裡是哪兒,這兒是聖上的偏殿,聖上甚是喜愛這裡——”
話說到此處,許華濃便是明悟了些,心下顫了下,卻只是有些僵硬的笑:“嬤嬤心細如髮,小女倒是甚麼都不知道,幸而得了嬤嬤指點的。”
許華濃說話是個乖順的,又懂禮節,知進退,看着便讓人舒服,那嬤嬤笑了笑,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道:“夫人可是在宮前宴會客的?不若是老奴一道兒送着您回去吧。”
這說得倒是好聽,其實是想打探一下許華濃的底細。
“也好,省的小女自個兒是找不到路的。”許華濃大方的笑了笑,並沒有拒絕,擺出來一幅瞧不出來這嬤嬤的手段的模樣,一張嬌媚的臉蛋上醞釀着笑意。
前頭那嬤嬤笑着跟着帶路,許華濃是認不出路的,畢竟這皇宮內院大的緊,又都是景色繁華,單單瞧這一處都覺得挪不開眼睛,更何況這麼多,早都是眼花繚亂。
但是跟着那嬤嬤走了兩步,許華濃卻站住了腳。
她看不分明這皇家花園裡的景色繽紛,但是還是懂的規格的,先前她是在皇宮後院的一個專門待客開宴會的地方的,然而現在,這位嬤嬤卻是把自己往後宮嬪妃居住的地方帶。
“夫人怎的是不走了?”那嬤嬤轉頭看了一眼許華濃,大抵是瞧見了許華濃眼底裡的謹慎,便是嘿嘿一笑,道:“老奴是帶着夫人抄小路呢,離得近,省的到時候繞了一大圈,麻煩。”
“怕是不必了。”
彼時,她們正處於一大片花園之間,這一片地方閣樓林立,走幾步就是一個地方,顯然不是原先的地方,許華濃也不信她,只是自顧自的退後了幾步,眼底帶着淡淡的涼:“勞煩嬤嬤了,本夫人自個兒也能尋出路來。”
那嬤嬤臉色發白,張口欲勸,卻到底還是說不出什麼來。
方纔許華濃自稱“小女”,還是有幾分敬意,現在卻是自稱“本夫人”,那嬤嬤便是沒有膽子湊上去了。
任由許華濃往前走着,那嬤嬤跟了兩步,想,要不要再換個旁的人去試一試?但是一念至此,又轉了個彎兒,沒有多想,吞了點心思,乾脆一跺腳,轉身就往回走。
走了沒多遠,果真就在一個角落裡瞧見了個人來,看着歲數不小,模樣分外嫵媚,如果許華濃瞧見了,定是能認出來,這個人可不就是那個楊將軍府裡的那個姨娘,柳姨娘來?
那段時日,許華濃拜見楊府的時候,可不就是這位柳姨娘招呼的?
“夫人,老奴無能。”
纔是一道兒過來,那老嬤嬤臉上堆積了幾分歉意和小心:“老奴這一道兒迎過來,也算是步步小心,但是那小浪蹄子實在是太謹慎,竟是三言兩語便走了,任由老奴留她,都是留不住的。”
“可是還要再派個別人過去?好歹也是咱宮中的事兒,老奴說一嘴,都是辦得成的。”那老嬤嬤賊心不死,瞥了一眼那柳夫人,更是小心謹慎。
這柳夫人生於貧困之家,卻是一副好相貌,又生的幾分好心機,竟是生生從一個伺候的丫鬟爬到了現在的地位,簡直就是楊府的一把手。
楊大將軍生性豪放,又分外喜歡玩樂,所以身邊的女子並不少,但是卻沒有一個擡成妾室,也沒有一個有過子嗣,就算是有過一個兩個,但是到最後都是被趕出府裡去。
將軍頂多是喜歡女人而已,玩一個兩個就玩夠了,唯獨只有這一個柳夫人,屹立不倒。
“罷了,她若是果真就這樣上鉤,那也就不必叫我這般細心了。”彼時,柳夫人站在陰影裡,一雙眼眸噙着淡淡的寒意。
她這一次過來,本可以不這麼折騰的,但是卻是臨時接了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女兒的信。
當然,這個信的內容,不用看都能猜測到。
當初楊冰玉死活要跟着容瑾,但是容瑾分外不喜她,這一點能看出來,但是楊大將軍硬生生的將楊冰玉偷樑換柱,換了一個身份,又塞進了容府裡。
說是不知道耍了什麼樣的手段,竟然都是有了身孕的。
柳夫人對於這般事情覺着分外不爽,明明是楊家的嫡女,但是到最後竟然被折騰到了這種地步,簡直丟人,但是又不能坐視不理,楊大將軍在上頭瞧着,所以接到信的時候,柳夫人就上上下下的通讀了一邊。
楊冰玉的意思很簡單,讓着許華濃來了,那邊是再也回不去。
這話說得可簡單,但是具體怎麼做,還是麻煩,那許華濃聰明的滑不留手,當初還是個姑娘的時候,就已經初露頭角,現在更是崢嶸畢現,如果可能的話,柳夫人並不想得罪她。
“夫人,那該怎麼個辦法?”那嬤嬤倒是一副心痛稽首的姿態:“老奴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若不是老奴的錯兒,怕是那賤蹄子早都是上了當可。”
柳夫人秀眉微皺,略微有些不爽,卻也沒有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莫要擔憂這些了,下去吧,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若是人家問起來,說一句意外便是了。”
頓了頓,柳夫人隨手塞過去一個小錢袋:“莫要打草驚蛇,你給我安排兩個宮裡面信得過的人,帶到狩獵會上,到時候我自己解決。”
狩獵會上死個一兩個人的話,可能比在宮中死了方便的多,好解決,同時,也省的給自己招惹麻煩。
那嬤嬤握着錢袋,忙不迭的答應,一道兒小心地恭送着那柳夫人離開,一直到看不見人影了,突然支起身子來,衝着地上“呸”的吐了一口唾沫。
“呸,真當自己飛上枝頭了?現在還不是個姨娘嘛,又不是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