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這翠鳥只是一個丫鬟罷了,自己擺弄起來應該比較順手,到時候也鬧不出來什麼幺蛾子,但是眼瞧着這翠鳥聰明的緊,竟然是從自己一個動作裡便是看出來了自己的意思。
她現在被迫無奈是要和自己結盟,但是這麼一個聰明的人,若是心術不正,很容易給自己帶來危險。
心裡轉了幾個彎兒,許華濃原本的計劃卻有些不堅定了。
翠鳥匍匐在地上,心裡也是砰砰的跳。
她到底還是一個丫鬟,別說是不受寵的四姑娘了,就是一個普通的嬤嬤也能夠她喝一壺了,腦海一轉便是懂得對她最有利的是什麼。
永遠都要做一個聰明人。
卻是正在胡思亂想的視乎,突然旁邊的冬蟲的手一緊,便是將她提了起來。
四姑娘的笑臉溫和的緊,翠鳥便是立刻開始表決心。
可是不知爲何,四姑娘卻好似是根本聽不見這些許決心似得,只是聊了一些普通的話兒,便是將翠鳥給送走了。
翠鳥來的彷徨,走的糊塗,卻是恨不得抓住冬蟲問個明白,冬蟲雖說是個不大會跟人周旋的,但是也知道什麼話不該說,只是咬緊牙關說着不知道便罷了。
翠鳥的心裡便是好像是被蟲子爬過一樣難受。
卻是冬蟲好似是“無意間”說道:“我們家姑娘說了,大老爺那般疼你,定然是要給你一個身份的,你可不能以一個丫鬟的身份進了許家,說不準兒,大老爺會想法子給你一個出路呢。”
出路?
這句話說得翠鳥有些發慌,卻又有些激動,禁不住問道:“冬蟲姐姐說得是什麼?可要跟妹妹仔細說說!”
冬蟲好似是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搖了搖頭,卻是什麼都不肯說了。
翠鳥被激的心裡都難受的緊,卻又不敢再問,生怕冬蟲便是這般厭惡自己了似得——四姑娘身邊的人兒,可是不能這麼得罪。
秋月此時一直在院兒裡瞧着,冬蟲是送那翠鳥離開,一直到兩人都沒了影子,秋月纔是進了門兒,卻又有些疑惑,正好瞧見姑娘安靜的抿着茶水。
臘月冬日風怒號,卷獨落葉三重矛,珠簾輕影玉鑼裳,遠山黛眉勾羅嬌。
秋月盯着許華濃都是失神了一剎那,纔是嚥了口口水,生怕是打攪了四姑娘。
“那批冬日青可是要進購了?”
卻是瞧見四姑娘眉眼不動的問了一句,又是輕輕地抿了抿茶水。
秋月這纔好像是突然明悟了一樣,點着頭說道:“便是這些個日子了,奴婢做的妥妥的,現下院裡院外的姑娘都以爲這一次的事兒要交給張嬤嬤去辦呢。”
“大太太是個什麼意思?”
許華濃略微擡眼,看着臉上有些興奮地秋月,秋月並沒有感覺到許華濃的目光,而是繼續說道:“大太太估摸着也快宣佈了,雖說大太太寵愛張嬤嬤,但是張嬤嬤可辦不了這細緻的事兒,估計這明兒個便是要宣佈了,這活兒就得給劉嬤嬤去。”
劉嬤嬤和張嬤嬤,都是大房的管事嬤嬤,可都是趙氏一手提拔起來的,張嬤嬤又是趙氏從孃家帶來的,以往的冬日採購,都是交給張嬤嬤的,可是去年張嬤嬤不小心辦錯了什麼事兒,冬日裡可是吃了罰的。
所以這一次,大太太應該是將這些事兒交給劉嬤嬤,劉嬤嬤心細,不過卻是個斤斤計較的,心跟針鼻兒一樣,雁過拔毛的主兒,張嬤嬤又太過於潑辣,瞧見那個丫鬟不順眼,都是要訓斥一番,兩個嬤嬤都是不惹人喜歡的,但是偏偏又都的趙氏喜歡。
“你自己安排好。”
許華濃聞言,點了點頭,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笑道:“正巧這,叫那翠鳥給大老爺放個消息吧,瞧瞧她有沒有個本事。”
秋月立刻就明白了,點着頭,說道:“奴婢晚些時候就尋個時間,去找上那翠鳥說兩嘴。”
頓了頓,神色卻又有些擔憂來:“不過,依照奴婢的看法,若是院兒裡的人兒知道姑娘和翠鳥有來往,日後,翠鳥若是成了姨娘,怕是要給姑娘帶來不少麻煩。”
人言可畏,許華濃到底還是個姑娘,若是跟一個丫鬟私交不錯,那頂多算是這丫鬟的福氣,但是若是跟一個姨娘私交不錯,那就說不過去了。
一般來說,姨娘雖說只是姨娘,但是也是長輩,都是要謹慎守禮的,若是姨娘也就罷了,好歹還可以說是長輩晚輩之間互相敬愛,但是如果這翠鳥不爭氣,只是一個通房丫頭的話,那這話說出去就更不好聽了。
通房丫鬟,甚至還不如一個丫鬟呢,頂多算是老爺的*工具罷了。
“放心。”
許華濃輕輕地敲了敲身旁的桌子來,笑道:“這翠鳥是個什麼本事,都要瞧她自己的,想要借我的廕庇,她自己也要給我做出來點樣子才行。”
秋月還是有些話,但是卻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也是個聰明的丫鬟,知道什麼時候要順着自個兒的主子,四姑娘心意已定,她便是不用給四姑娘添堵了。
更何況,四姑娘聰明的緊,估摸着,早都是有了幾分籌劃。
卻是秋月給許華濃添茶的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了些許響動。
外間的丫鬟不知說着什麼,竟是有人推開了門,一股冷風便是灌進來,秋月連忙擋在許華濃的面前。
四姑娘這段時間身子骨越發弱了,可是經不起這般冷風。
卻是瞧見前頭的如風小心地提着炭火盆,一張小臉上卻是掛着幾分得意洋洋。
大姑娘緩緩的走在後頭。
而外頭的外間小丫鬟正關上外門。
竟然是通報一聲都沒有,就放了大姑娘進來了?
外人只道是姐妹好得很,丫鬟都不會通報,實際上卻是這些丫鬟討好許華清討好的緊,都懶得進來知會許華濃一嘴。
許華濃心裡止不住冷笑,瞧着她這滿院子的丫鬟,果真是要好好換換了。
許華濃沒動,垂着頭,一雙眼眸波瀾無驚,只是瞧着自己手底下的茶杯,秋月吃了上一次去許華清院子裡的虧來,自然也不會在許華濃沒有命令的時候,去理睬許華清,又是垂着手直立在一側。
倒是冬蟲,後頭纔回來,不知許華清無禮的進了屋子,只是在外間守着。
幸好,那翠鳥走的早了一些,若是被許華清撞見了翠鳥還不好解釋。
許華清生性多疑,若是知道許華濃召見了翠鳥,定當會下一番力氣去查的,若是查不出來也是打草驚蛇,若是查出來了,怕是爲時晚矣。
倒是內間裡沒人理睬許華清,許華清尷尬了些許,但是她又硬生生的拉着臉面,湊到許華濃的面前來,笑道:“四妹妹近日可是忙的很,瞧見姐姐都是不肯擡頭了。”
調笑的語氣,說的分外親切,卻瞧見許華濃慢慢的挑起來眼眸,細細的盯着她,突然笑了笑:“大姐姐是何時進來的?妹妹怎得都是沒聽見通報聲。”
說着,又是瞧了一眼身邊的秋月,秋月立刻垂下頭去,道:“是奴婢無能。”
這主僕一來一回卻是把許華清說的臉面都沒了,分明便是她們叫那丫鬟不必通報的。
卻是許華濃淡淡的放下那杯盞,目光發冷:“拖出去吧,竟是怠慢了長姐,該罰。”
秋月眸光晃動了一下,連忙應者,又是直接退了下去。
手心關上木門的時候,卻是滲出了些許汗水來。
這大姑娘竟是把四姑娘惹惱了。
要知道,四姑娘的脾氣秉性雖說略有高傲,但是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對那些耍小手段,或者是一些小伎倆根本就懶得去看,不屑去惦記那些。
所以院兒裡的一些丫鬟便是有些討好別的院兒的主子,大抵就是瞧着四姑娘也不管這些,又是四姑娘身份太低,旁的丫鬟只想找個別的靠山去。
那看門的丫鬟秋月也認識,是個眼高手低的主兒,經常鬧出來什麼笑話來,不過院兒裡的姑娘也就是這幾個,姑娘也不大管,他們也便是不怎麼認真瞧着。
卻沒想到,這丫鬟竟然成了許華濃第一個開刀的。
拖出去,便是要打殺出府了,四姑娘的院兒裡趕出來了,怕是別的院兒也不會要她,她是要被趕出許家了。
丫鬟的命運本就悽苦,被官家人趕出來了,怕是都會被別的主人家另眼相待,估摸着日後都尋不到什麼好的主子,也更別提訓到什麼好的姻緣了。
所以,丫鬟們寧可吃罰,也不想被趕出去。
許華清愣在那裡,呆了片刻,纔是反應過來許華濃說的是什麼。
三言兩語,便是趕走了一個對自己示好的丫鬟?
不僅如此,還是尋了一個丫鬟對長姐無禮的理由來,即打了自己的臉,又在外人面前尋到了理由來。
怕是外人只會惦記許家長女得理不饒人,而不會惦記許家四女的手段,畢竟在這屋子裡,知道事情發展的,只有他們幾人而已。
被這個黑鍋扣在頭上,許華清愣了一下,心裡剛剛堆積了幾分怒火卻是煙消雲散了。
她又一次麻痹大意!
許華濃的心機,在皇家盛宴的時候便是見識到了,可是一回到許家,卻是渾身的重擔都放下來了一般,竟是心裡的警惕也跟着下降了幾分。
卻是正在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時候,身後突然被人戳了一下,許華清下意識的挺起脊樑,竟是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