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這才一下子慌了,連忙大喊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見夫人。”
那護衛頭領道:“你放心,我們這就帶你們去見夫人,有什麼話,見了夫人再說吧!帶走!”
兩名護衛上前,直接將墨蘭從牀上拖下來,墨蘭手中的麪碗“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湯麪流了一地。
押着臉色慘白的母女二人,往前廳走去。
此時,前廳門前廊下的臺基之上,放着一個暖榻,蘇婉就坐在上面。
府裡除了當值的下人,無論男女,包括新來的那些下人,全都站在了下面的院子裡,臉上都帶着幾分忐忑和凝重。
雖然他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夫人既然把他們這些下人召集起來,他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小事。
菡萏、山茶,還有黃梅、綠竹、白菊等人並排站在蘇婉身後,總管太監王炳則是立在蘇婉旁邊,偶爾笑眯眯地彎下腰來問蘇婉兩句,邱媽媽和李嬤嬤也站在一旁。
此時不過巳正,太陽正好,又沒有什麼風,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蘇婉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喊了一聲邱媽媽,說道:“可以開始了。”
“是,夫人。”邱媽媽躬身應了之後,這才直起身來,看向院中諸人,緩緩說道:“此次將你們召集起來,是有件事想要宣佈。”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府裡除了內賊,連續有夫人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令夫人不但隱私不保,而且名聲受損,如此吃裡扒外之徒,實乃罪大惡極。原本,陛下是打算讓錦衣衛的人審查府中下人,但是,夫人不忍心,其他人都被內賊連累,這才向陛下求情,我們才能夠逃過一劫。”
說到這裡,邱媽媽環視了一週,語氣又激動了幾分,說道:“可即便如此,那個內賊也沒有絲毫悔過、感激之心,反而變本加厲。夫人終於察覺到她的不對,不過質疑了兩句,她就以死相逼,差點害得夫人流產。夫人怕自己冤枉了她,還請太醫爲她診治,甚至還送了一百兩壓驚銀子給她的家人,可她呢?至今仍不知悔改,竟還妄想利用夫人的好心,來拿捏夫人,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根本不配生存在這世上。”
原本衆人還不知道內賊是誰,但是聽到這裡,頓時都明白了。
原來內賊竟然真的是墨蘭。
若是在別家,就算墨蘭不是內賊,做出這種事來,也早就被亂棍打死了,但夫人卻沒有計較,反而還派太醫給她治病,衆人都是有眼睛的,夫人對她的好,自然看在眼裡。羨慕墨蘭的同時,也慶幸自己跟了一個寬待下人的好主人。
但是現在,夫人一片好心,卻被拿去餵了狼,被人恩將仇報,就是夫人再好性,怕是也被激出了怒火。
而且,聽到因爲墨蘭的緣故,差點連累自己被錦衣衛審訊時,衆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就算以前對墨蘭再有好感之人,頃刻間,也全部變成了惡感,覺得墨蘭面目可憎起來。
果然像邱媽媽所說,狼心狗肺,喂不熟的白眼狼,以前對他們示好,恐怕也都是裝的吧?
邱媽媽見到衆人的臉色,十分滿意,隨後就讓護衛將墨蘭一家四口押了上來,跪在了臺階下的院子裡。
一家四口都很狼狽,披頭散髮,滿臉灰敗之色。
尤其是墨蘭,裡面只穿着粉紅色立領中衣,下面穿着睡裙,雖然沒有露出不該露的地方,但是,衆目睽睽之下,穿成這樣,也足以讓她感到羞憤難當,無地自容了。
“墨蘭,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邱媽媽冷冷問道。
墨蘭這纔回過神來,知道此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連忙上前急爬幾步,也不看邱媽媽,只盯着蘇婉,一臉哀慼地說道:“夫人,夫人,請您相信奴婢,奴婢真得不是內賊啊,邱媽媽她這是純屬污衊。”
蘇婉輕哼一聲,冷淡地說道:“直到現在你還不承認,滿嘴胡言地跟我狡辯,真是無藥可救了。” www¤ тт kдn¤ c○
“夫人,奴婢說的是真的呀,奴婢真得沒有背叛您,到底是誰在您面前胡說八道,奴婢真得是無辜的啊呀……”墨蘭一臉淚痕地哭道,語氣裡滿是誠懇和悲慼,讓人很是惻然。
但是,卻沒有人對她露出同情之色,因爲衆人已經自覺看透了她的本性,知道她善於僞裝。何況,以夫人的作風,也不會無緣無故定她的罪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陛下在胡說八道,東廠番子在胡說八道了。”蘇婉眯眼問道。
墨蘭的哭泣立即停了下來,臉色越發蒼白了些,神色也開始變得慌亂和懼怕起來,甚至也有些微微發抖,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皇帝在胡說八道。
而其他的下人,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是心中一緊,越發警醒起來,以後可千萬不能馬虎,更不能一點蠅頭小利就背叛夫人。
楚國夫人府可不比其他地方,萬一做了什麼,夫人不計較也就罷了,一旦追究起來,誰也躲不過去。
人家能動用東廠的勢力,其他人能嗎?
蘇婉見她懼怕成這樣,一臉慌張之色,就明白她果然就是那個內賊,心裡頓時冷笑一聲,越發覺得自己之前傻得可以。
你對她好,人家心裡卻不以爲然,可勁兒地糟蹋,其實心裡還不知怎麼嘲笑你呢!
蘇婉頓時覺得有點意興闌珊,也不想聽她在這裡滿嘴胡言,更不想再見到她這張臉了。
她背叛自己是事實,在自己面前耍心機,讓她愧疚,妄圖利用她的心軟拿捏她,也是事實。
這樣的丫頭,她可要不起。
蘇婉又看了看墨蘭的養父、養母,還有妹妹,看起來倒是有點老實巴交,十分安分的樣子,此時,正惶恐地向她磕頭,一點都像是奸猾之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過,想起他們的身份,蘇婉也就瞭然了。
“夫人,求您饒了墨蘭吧,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我指使的,您若是有氣,就全衝着奴婢發吧,別懲罰墨蘭,求求您了。”曹氏一邊磕頭,一遍哭求道。
蘇婉聞言,冷冷笑道:“你當然有錯,不但有錯,還有罪。你不會認爲,本夫人只會懲罰她一個人吧!你們四個人,可人人都有份。別人不知道你們的身份,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墨蘭若是得到什麼消息,可都是他們通力合作才傳出去的,墨蘭是主謀,他們就是幫兇,誰都不冤枉。
曹氏身形一下子僵住了,頓時癱坐在地上,她的丈夫和女兒,亦是嚇得魂飛魄散,膽戰心驚。
“拿着我的銀子,卻替別人辦事,你們竟也心安理得,真是令人噁心。我對下人雖好,但是對不忠於我的下人,卻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蘇婉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這才冷冷說道:“來人,將墨蘭重打四十大板,其他四人二十大板,若是死了就罷了,若是活下來,就送到東廠衙門去!
既然是東廠的人查出來的,就讓他們去處置。至於去了東廠後,有什麼下場,是死是活,都不關她的事。“不,不要!”墨蘭聞言真是驚恐萬狀,急忙哭喊着說道:“夫人,求求你,看在奴婢伺候了您幾個月的份上,您就饒了我這次吧!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真得不敢了。奴婢是被人逼迫的,您就大發慈悲饒了奴婢這回吧……”
直到現在才知道錯了,早做什麼去了?她又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
何況,若是她早點承認,就算她是逼不得已,她也可以從輕發落。
可惜,她就是這麼執迷不悟,根本不是什麼逼不得已,讓她想要饒恕她,都沒有理由。
“拉下去!”蘇婉毫不動容,冷冷說道。
護衛立即將四人全部拖遠了一些,拖到院中擺好的四條長凳前,很快,就噼裡啪啦地打了起來,頓時傳來陣陣慘叫聲。
護衛用的是實心板子,打人聲音雖小,但是很疼。
若是空心板子,聲音雖大,卻不怎麼疼。
墨蘭原本就受了傷,若是再打四十大板,絕對活不了。
墨蘭對自己雖狠,但是她卻不相死,直到看到蘇婉真要殺了自己,她才真正的慌了。
“夫人……您讓他們停下來……奴婢有話要說……”墨蘭強撐着身子,斷斷續續地說道。
可惜,蘇婉只當沒聽到,根本不爲所動。
其他人都可以饒,只有墨蘭不行。
越是親近的人,背叛之後,越是不可原諒,更別說,她還沒有一絲悔過之心。
墨蘭見蘇婉完全沒有聽進去,撐着一口氣,恨恨地咬着牙說道:“府裡的內賊不只是我們……你早晚會……會……”
話未說完,就沒了聲響。
但是,那執行杖刑的護衛依舊沒有停下,直到打完四十杖,才停了下來。
隨後,就摸了摸墨蘭鼻子下的氣息,對蘇婉說道:“夫人,她已經沒氣了。”
蘇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拖下去吧!”
曹氏他們還活着,也被人送去了東廠衙門。
邱媽媽見蘇婉有些累了,知道該結束了,就對一衆下人說道:“墨蘭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別以爲夫人好性,就欺到夫人的頭上來。若是誰再敢背叛夫人,墨蘭就是榜樣,你們好自爲之,行了,都散了吧!”
邱媽媽早在宮裡見慣了生死,根本就不子在意,李嬤嬤,王炳等人就更不用說了,只有蘇婉身邊這些丫頭,臉色還有些蒼白。邱媽媽見狀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得加強訓練,若是將來進宮了,總不能被這一點小陣仗嚇到。
回到福瑞堂之後,邱媽媽扶着蘇婉坐下,這才說道:“夫人,墨蘭未說完的話……”
蘇婉卻不以爲意地說道:“她若是真知道有其他內鬼,怕是早就當救命稻草,來給我談條件了,哪會等到現在?她只是成心不想讓我好受罷了,不必在意。”
“夫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邱媽媽道。
蘇婉冷笑一聲,道:“就是真有其他內鬼,我也不怕。而且,既然墨蘭知道,她的家人未必不知道,不信東廠的人問不出來。”
邱媽媽見蘇婉說得冷淡,沒有一絲不忍,心裡不知是欣慰還是嘆息。
不管怎麼說,夫人的心,總算是冷硬起來了。
她卻不知,蘇婉的確可以比任何人都心軟,但同時,她也可以比任何人都冷漠和自私。
關鍵只在於,她想不想得通而已。
墨蘭的死,就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水滴,落入大海,根本激不起半點漣漪,除了某些人知道之後,暗地裡氣得直跳腳之外,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一個丫鬟的生死。
……
自從武清伯夫人葉氏將消息傳到宮裡之後,陸婧頤就天天盼着顯德帝的召見。
天天盼,天天失望。
每次,她都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明天陛下肯定召見自己,可是,一連這麼多天過去,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立即傳了消息給母親,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嗎?爲什麼陛下現在還沒有寵幸她的意思?
武清伯夫人收到陸婧頤傳出來的消息之後,簡直又驚又怒,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一拍桌子,憤怒道:“楚國夫人簡直欺人太甚,收了厚禮,卻不肯幫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不行,我得立即去問個清楚。”
“太太,消消氣。”一個身邊伺候的嬤嬤說道,“楚國夫人不是病了嗎?說不定,她是沒機會跟陛下說。”
“什麼沒機會?這都多少天了,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又不是病入膏肓,只要她有心,什麼時候不可以說?我看她根本就無心幫忙,我今天必須要去討個說法。”葉氏說完,就讓人備馬車,自己則是去換衣服,竟是連拜帖都不下了,直接找上門去。
武清伯世子夫人呂氏,聽到這個消息後,竟是顧不得還在月子裡,直接趕了過來,堵住了葉氏。
“太太,你這是要去哪兒?”呂氏問道。
葉氏此時已經換好了衣服,說道:“你別管,我去一趟楚國夫人府。”
隨即,就皺眉道:“你不好好坐月子,出來做什麼?病了可如何是好?”
呂氏讓丫頭婆子都下去,只留下了自己的一個心腹,坐下來說道:“太太,你就是去也沒用,楚國夫人是不會幫忙的。”
“爲什麼?”葉氏問道。
“因爲楚國夫人已經用不上生子丹了,她已經懷孕了。”呂氏嘆了口氣說道。
她原本以爲,楚國夫人將房媽媽抓起來,是因爲吃了生子丹後,身體不適,遷怒所致,心裡還一直提心吊膽,陛下會因此下手懲治武清伯府,畢竟,是武清伯夫人提供的丹藥。沒想到,楚國夫人根本沒有服用丹藥,而是已經懷孕了。
而房媽媽被抓,是因爲她明知道楚國夫人懷孕,卻偏偏還讓她服用生子丹,以至於令楚國夫人產生了懷疑。
她心裡實在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失落。
可惜,爲了這個消息,她也折損了一個潛伏在楚國夫人身邊的重要眼線,實在讓她心疼不已。
“什麼?!懷孕了?”葉氏臉色十分難看,“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呂氏點頭道:“千真萬確,只是月份還小,所以,還瞞着這個消息。”
葉氏的臉色青青白白的,越發難看了。
“其實,這未必是件壞事。”呂氏出聲勸道。
“怎麼說?”葉氏聞言,忙又打起精神問道。
呂氏微微一笑,說道:“楚國夫人既然懷孕了,自然沒有辦法伺候陛下,陛下總不可能爲她守身,這麼長時間不近女色吧!如此一來,陛下進後宮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了。”
葉氏的眼睛一亮,竟是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說道:“你說太對了,沒了楚國夫人這個阻礙,我們頤姐兒,必定可以獨寵後宮,等楚國夫人生下孩子,咱們家頤姐兒早就取代她的位置了,這果然是件好事,我應該高興纔是。”
皇宮,勤政殿。
楊永躬身上前說道:“陛下,已經查到了呂氏母親的下落。”
“說吧!”顯德帝正在批閱奏摺,頭也不擡地說道。
“那呂氏的母親,正是如今白蓮教的佛母,也就是當年的廢太子宮裡的呂選侍,也是廢太子當初從民間現出來的女子。”
顯德帝似乎不怎麼吃驚,不以爲意地說道:“怪不得京城中的白蓮教教徒,竟是隱隱以她爲首,朕總算知道這武清伯府的膽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了。真以爲有白蓮教做後盾,就能撼動朕的帝位,真是可笑!”
楊永笑着說道:“他們自不量力,又妄自尊大,如今,早已經成了陛下手中的螞蚱猶不自知,真是不知道死是怎麼寫的。”
頓了頓,他又道:“陛下,還有一件事。當初,呂選侍並非只生下一個女兒,還生了一個兒子。”
顯德帝聞言,拿筆的手一頓,微微擡眼,脣角勾起一絲極爲危險的弧度,說道:“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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