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情意爲重

皇帝就在這宮裡,太后氣咻咻讓加壽說事情。加壽從頭說起,頭一件就是張桂把她當賊拿。

太后變着面色冷笑:“加壽是不是尊貴人,這宮裡的人見到她,奴才可以比她大。是皇后的奴才不是嗎?自然比我還要大。”

皇帝見到太后又一回的真怒,在心裡暗罵皇后幾句,像是她最近就惹事去了。

皇帝這會兒出現在太后宮裡有原因,太后讓人問他這會兒見臣子們不見,要是不見,昨天太子殿試中的好,太后還想和皇帝聊聊昨天的喜歡。

皇帝也就來了,太后主動找他的時候不多,手邊兒的事情吧,說着急全着急,說不着急都可以等,一天半天的不算回事情,他跑來斑衣。

太后興致很高,以皇帝來想,與太子七歲後是太后撫養有關。太子有出息,太后覺得她拉扯一場有回報。

皇帝就陪着,陪到加壽的太監跑着進來回話,任保還要罵他沒規矩,太監奪口就是一句:“皇后娘娘派金甲士要打殺壽姐兒呢。”

太上皇太后和皇上三個人裡,只有太后把手裡的茶碗“驚”落地上,頓時痛哭有了淚:“爲什麼總是和我們過不去?”

皇帝勸她不要哭,寥寥幾句就問出來皇后宮裡有人下毒,但皇后還在,加壽也沒有讓拿走,皇帝當時就鬆口氣。

都在就好,都在就慢慢查就是。這就下道聖旨讓任保去宣,把加壽先帶回來。

這件事情到目前來說,並沒有斷定加壽是主犯,她就依然享受她應該有的禮節。

聽到張桂對着加壽大呼小叫,這就把加壽當成犯人來看待,皇上反感上來。

讓加壽止住敘述,坐下的他起身來,對着太后道:“皇后實在無德,不堪管理六宮。”

太后冷笑:“今天幸好是壽姐兒,還能抗她一抗。要是換成別的嬪妃們,只怕先讓太監侮辱死。”

太上皇在這裡不插話,他默然不語,因爲太后說的有道理。

歷朝的皇后們,有飛揚跋扈到一句話不對就把嬪妃們處死,對皇帝先斬後奏,但也有不許濫殺無辜。

短短的時間裡,並不能確定就是加壽下的毒,這就欺負上來,加壽不是別人,皇后這舉動又一回眼裡沒有太后不說,而且把她的淺薄顯露出來。

皇帝起來對太后回話,想的也是皇后淺薄二字。等太后說完氣話,皇帝躬身道:“六宮之事還請母后轄管纔是。”

太后板起臉:“那又要有官員們說我不好。”皇帝淡淡一笑:“兒子是皇帝,他們是皇帝?又要造反嗎?”

這就往外面叫進跟的太監,在太后和太上皇的面前吩咐他:“回去御書房讓擬旨,朕登基一年有餘,後宮尚不安寧,着一切宮務,由太后處置。”

這是頭一道聖旨,還有第二道。

“袁加壽是太后嫡親,太上皇有旨養在宮中,按月發俸,非一般人可以輕慢。太后親定親事,是爲太子元妃。朕不便再加封號,着一切俸享與公主同例,宮人禮遇與公主同例。”

太后稍稍消了消氣,推着加壽:“去謝恩,壽姐兒,皇上從來是疼愛你的。”

加壽乖乖去謝恩,回到太后懷裡後,因爲她在太后也好,太上皇和皇帝面前也好,一直說話不拘束,就問出來:“爲什麼,娘娘不喜歡我?”

太后面色又黑下來,皇帝額頭隱疼上來,太上皇在加壽腦袋上摸一把:“我喜歡你,不要管別人。”

加壽吐吐舌頭,說聲是,又接着說讓截住以後,後面的話。

這個時候,太子殿下飛奔入宮中。

他是皇后的依仗,皇后送信給他。太子正在聽講書,乍一聽到這些話,驚得三魂六魄都不在家,頭一個心思,體態也不要了,穩重也不要了一撩衣袍,拔腿就往宮中跑。

在宮門上跟的他人才追上來,氣喘吁吁:“殿下,您慢點兒,您放心,壽姐兒不會下毒,這是誤會。”

太子定定神,問一問皇后派來的人,就跟在身邊,說皇后沒有事情,並沒有喝那個湯,太子往太后宮裡來。

報信的人叫他:“殿下,您不去先見娘娘?”

太子頭也沒有回。

在太后宮外面,遇到往書房去擬旨的太監,太子聽過心中更有數,這臉色可就好看不了,默默的走進殿室。

他今天也肆意一回,也是讓壽姐兒下毒嚇的,進去禮也忘記行,白着臉到太后膝前,蹲下身子問加壽,嗓音全是顫抖的:“是怎麼回事?”

加壽眸子清澈:“說我在湯裡下毒,我沒有下毒哦。”

太子雙手掩面,身子晃上一晃,沙啞着嗓子道:“是。”

加壽的湯是怎麼樣做成的,太子最知道。

加壽爲了表示對皇后的尊敬,對皇后煮的湯,當天不會煮給別人。也不讓廚房上煮。

就在她坐的地方廊下,擺個火盆有個大些的茶吊子,放裡面燉。煮好以後,自己嘗一嘗,又送一小碗給太子去吃。

太子總會說好吃,表現出饞涎欲滴,也確實是好吃。加壽可會擺架子了,頭昂得高高的:“給娘娘的,給你吃一口就不錯,你再吃就沒有了。”

裝入食盒,坐上宮車她自己送去。

太子和加壽逗着玩,有時候故意跑來:“再吃一口,母后吃不了許多,給我留些。”

今天加壽送的湯,太子就多討一碗走,吃得津津有味,把加壽惹得小臉兒黑着:“你又來討,明天不給你。”

在避嫌上面加壽做的不錯,食材是嬤嬤們親手洗,爲表示是加壽做的,切好,加壽親手放進去,在這裡加壽占上手,然後放她眼面前煮,加壽也隨便的學學做湯。

如果說有下毒的事情,如太上皇說過的,太子府上也得查查,還真的是這樣。

食水食具,是太子府上的。

食材,是加壽的。

送去的人,是太后的。

說有毒的人,是皇后的。

就這麼幾撥。

聽過加壽的話,太子傷痛難耐。母后的宮裡又出壞人。這是太子的第一個想法。

在皇后來看,六宮爭鬥,你看我不順眼,放歪招有的是。在皇帝和太子來看,加壽沒有必要下毒。她有太后撐腰,過得不要太好,爲什麼要對皇后下毒。

不喜歡皇后,太后訓斥一番也就是了。

皇后又在去年才讓奴才“連累”過,在太子心裡知道那不是連累。因爲他的母后親手交給他中舉符,他的母后一定是親口吩咐柳義,讓他去的大天道觀。

他的母后又愛嫉妒,讓柳義詛咒一下美人兒,在太子看來是有可能。

在事後太子師們分析皇帝去年的作爲,當即殺死柳義,這是保護太子保護皇后。

柳義要是沒有死,在獄裡受審,指不定說出什麼。誰能保證他不會熬刑不過,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大太監,拿娘娘當擋箭牌。這個可能只會有,不會沒有。

柳至後來大罵柳禮,不用刀子的致柳禮死亡,太子師後來認爲也正確。

奴才就是爲主子活的,爲保皇后,死全宮的奴才都正常。

他們一死,就往他們身上一推,全是奴才不好,離皇后八杆子挨不着。

去年的這件事情在前,太子在今天沒理由不信母后又讓身邊的人慫恿。

他一直有個疑問,就如同加壽剛纔說出來的疑問一樣:“爲什麼娘娘不喜歡我?

是啊,爲什麼不喜歡加壽呢?

太子打個寒噤,他再往下想,就是皇后對太后的不敬,這是個誰也攔不住的大罪名,他不能讓話頭兒往這個地方去。

蹲在加壽麪前,其實也就是蹲在太后面前的太子擡起面龐,對着太后強笑:“母后她,她,可能身子骨兒不好吧,誤會了什麼。”

太后對着他看看。

這是太后嫡親孫子,是皇后的依靠,也是太后的依靠。不到萬不得已,太后不會動他。但一旦動了,太后不會手軟。

讓太子坐下,太子這個時候對太上皇和皇上見禮,在皇帝下首坐下,太后沉聲說起來。

“說起來你的母后還是和我過不去,”

太子心驚肉跳:“沒有的事情,太后不要多想。”話軟弱無力自己都不信,太子求救似的對太上皇和皇上看看。習慣性的也看看加壽,但加壽清靈靈的眼神兒讓太子又是一痛,垂下面龐。

太后沒有怪他打斷自己,只是緩聲道:“你聽我說完。”

太子應聲是,氣餒沮喪一起上來。想來要說的,總是母后的錯處。

“我是個命苦的人,自小兒家裡窮,把我送給別人當養女。但我也是個福大的人,進了宮,蒙太上皇恩典,”

太上皇微微一笑。

“我有了你父皇,你父皇又有了你。這就是一家人了,可我沒有孃家,別的嬪妃們年節下都有人進宮來看看,我一到過年悽悽涼涼,這種滋味兒你小你不懂,”

太子悲痛的擡擡眼眸,他懂,他父皇母后祖母祖父俱在,他也悽悽涼涼。

“萬幸的,把忠毅侯找到,接到我身邊,等我西去的時候,”太后眸子裡淚汪汪說這句,太上皇咦上一聲:“你不是跟我一起走嗎?我還在,你西去什麼?”

太后用個淚眼白眼他:“你也別打斷我。”

太上皇用兩個手指撫須:“我就是說你說話不算,我提你一聲兒。”

這裡坐的人,宮裡又出事情,皇帝高興不起來。皇后又受人挑唆或者是有人下毒,太子是這樣想,他也高興不起來。

只有加壽聽太上皇的話有趣,嘻嘻無聲咧開嘴兒。太上皇見到,就在加壽麪前要個贊同:“壽姐兒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說好的話,哪能現在變卦。”

加壽仰面嘻嘻。

太后的淚讓太上皇的話噎回去,在他衣袖上拽一把,太上皇道:“你說你說,”

太后接着再說,眼淚沒有源頭,已經幹了一半。映在不減當年的秀眸裡,又有傷心又有痛苦。

“我的私心,又要疼你,又要疼忠毅侯,”

加壽轉轉小腦袋,咦,不是疼加壽嗎?

太上皇見到,對加壽小聲道:“疼你父親才疼你,知道了吧,不是疼你。”

太后停下語聲,對着太上皇怒目:“我不說了,你來說。”太上皇呵呵:“你說的一張張苦臉兒,說高興些。”

太后反問:“怎麼能高興些?”

“你就直說皇后眼裡沒有你不就行了,何必扯上西去,我聽着不舒服。”

太上皇在和太后扯話,太子卻心頭往下面沉。他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偏偏聽到這句。

太后讓太上皇打岔激怒,滿面惱火:“那我就按太上皇說的往下說,”轉向太子:“你的母后有了你,自然是金珠寶貝。我看着她心疼你,我也就心疼你。我孃家裡,我最疼加壽,”

加壽又轉腦袋,咦,這又到加壽身上了?太上皇對她眨眨眼,加壽小聲的:“噓,”讓不要再插話,免得太后又要火上來。

“這皇家裡,我最疼的你。”太后看着太子,太子無言的點頭。長輩們的疼愛自己最知道,這也是太子在太后和皇后兩方面中,偏向太后的一個原因。

太后是一片只要你和加壽好的心思,皇后是一片我有兒子,長大是我的依靠,我就可以怎麼樣怎麼樣的心思。

從表面上看都送過來一碗湯,太后是好不好吃,明天你還想不想吃?皇后是看看,你是我的兒子,所以我只給你,你應該喜歡和感激吧?

太后說最疼愛太子,太子也不能反駁。

“是我最疼的人,我想就定親吧,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們,在一個家裡。”在這裡太后悲痛上來,用帕子拭淚水:“沒想到啊,你的娘她竟然還瞧不上我。”

皇帝也垂下面龐。

這會兒說不到當時袁家身份未明,親事是太后所定,不答應就是瞧不上她。

“這,就有了心結,你母后先是稱病,我只能把你接進宮養着,你是儲君,任何人和事都耽誤不得。我想過去一年兩年,也就和順了不是。萬萬沒想到,柳老丞相一齣子又一齣子,假稱一些孩子比加壽還要聰明,加壽這樣的不過一個,他一弄就是上百個,想要說加壽是做假的,可憐她才一歲多,她會做什麼假。這是想要加壽的命啊。這就是你的母后,你母后的孃家!”

太子承受不住,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太后沒有看他,遠看殿門外流雲,目光呆怔:“後來的事情,柳家上門去打忠毅侯,也是帶着刀劍過去,也是想要人命,當時沒有過明路,我也不敢說什麼,袁柳爭執由此而來,由你的親事而來,我忍下這口氣,只盼着你和壽姐兒能好就行。”

眸中又有淚水,加壽乖巧的送上她的小帕子。

“在以後的數年裡,也沒見過你母后喜歡我的加壽,但也沒有別的。我說她慢慢會知道,沒想到!”

太后的這幾個字如金戈鐵馬奔騰落地,太子眼皮子隨着一跳,聽太后憤然慨聲:“我以爲加壽身世明白,她就轉回來。萬萬沒料到沒個消停。先是送人,加壽要用她的人嗎?再就給你送人,太子你還小呢!這又下毒了!”

把加壽小手一扯,作勢要起來:“她才認得幾個字,知道什麼是毒藥!她養在我身邊,從哪兒到手的毒藥?難道我宮裡全是毒藥?你們在我這裡長大,見到用到的全是毒藥不成。走走走,壽姐兒下毒,我就是爲首的。我們祖孫去受審,我們去刑部,我們去大理寺,我們不用別人拿!”

帶上加壽就要走,太上皇有些急上來:“坐着說話,這不是都沒事情,皇后好好的,加壽在你手裡,加壽快把太后請回來。”

太后站着,面上淚珠兒不斷,皇帝和太子早就迎面跪下。皇帝也急了:“母后說哪裡話來,什麼刑部什麼大理寺,他敢審您?再說也沒有事情,兒子沒有明旨斥責皇后,是等這事情水落石出再說不遲。”

太子伏地上不住叩頭,他淚流滿面:“千錯萬錯全是孫兒的錯,請太后保重身體。”

加壽也推着太后:“坐下吧,我不走,您也不去。”把太后推回。

太后甫一坐下,帕子掩在面上哽咽不已:“又是詛咒人,又是下毒的,能不能有些好伎倆,能不能有些大家和和氣氣的好手段!罷罷,一切看着太子,皇帝,不必斥責她,該說的你去好好說,太子,你也不必往心裡去,想你母后總不會一直這般糊塗。”

太子的心,已經傷了一大片。

他在去年的皇后送美人兒,引發符咒事件裡已有傷痕。在事後皇后對恭敬溫順的加壽不滿,又一直沒有痊癒。舊事,在今天又給他添上傷,添上一道太后與皇后不和,皇后步步進逼,而太后步步忍讓。

“要不是看着你,讓她冷宮裡去,她蔑視我,我眼裡還能有她?就憑符咒的事情,宮規自有處置。但看着太子,也算看着我的加壽吧,唉,我給加壽找個這樣的婆婆,以後我不在了,加壽可怎麼辦吶。”

加壽顰着小眉頭,小手爲太后揉着胸口,勸着她:“我好着呢,我會很好很好。”

太后對着她的小臉兒嘆一口氣:“你呀,你忍着吧。”

“請太后放心,我一定不負壽姐兒,也不會讓她受欺負。”太子從牙縫裡迸出這句話。

加壽是他眼裡好得意的加壽,沒有一件不得意。但只在自己母后面前不得意,太子的心裡烙得不能再深。

皇帝又勸了幾句,太上皇也說上幾句。太后還是嘆息不已,叫來跟加壽的人:“今天受了大委屈,讓人又要打又要殺的,暫時的,這宮裡住不得了,備車,送她去老子娘面前玩幾天,也不必去管家,這麼小,喜歡纔是正經的,是我不好,拘着這就學東西,難免扎人眼睛。”

嬤嬤們答應去備車,正要走時,任保連滾帶爬的進來:“不好了,娘娘的貼身太監,以前侍候她的叫張桂,他的牀底下搜出砒霜,這麼一包子,”

太后沉下臉,皇帝沉下臉,太上皇看看全沉着臉,他也沉吧。

太子心頭從萬馬呼嘯而過,讓他想大跳大叫發泄怒火。

但“儲君”二字,把他剋制住。太后口口聲聲他是儲君,太子就不爲孝敬上,不爲這會兒哄太后上面,不爲在皇帝面前,也強壓住洶涌怒濤,也沉下臉。

“我去看看。”他這樣說。

皇帝也是火冒三丈,他和太后感情很好不說,他昨天在殿試的時候,讓韓世拓一通的懺悔和拍馬,恭維是個仁德明君。有仁德明君不孝敬的嗎?

皇帝罵道:“這不是小事情,太子,交給有司辦吧!”這不是不相信太子,顯然是對皇后起了疑心。

太子黯然神傷,母子總有情分,又爲皇后擔心,又怒她宮裡出事太多。不會約束,這責任是皇后的。

就答應着,想找個機會再去看看,總是他的母親。太后發話:“讓他去看看吧,是他的娘,從皇后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有不擔心的?就像皇帝與我一樣。”

皇帝就說好,他是能表現他很孝敬,就表現一回。而且他不是純爲表現,也出自於真心。

太子想到母后不待見壽姐兒,在太后的話羞愧難當。又想安慰加壽幾句,和她一起出來。

出殿門,太子和加壽手扯起手,都走得一句話沒有。上宮車的時候,加壽在車上站得高,能夠得着的時候,把自己桃紅色小帕子伸到太子面上,給他擦了擦淚痕。

太子勉強對她一笑:“不要怕哦,回家去玩吧。”

“嗯,你也太擔心,有太后呢。”加壽點着小腦袋這樣說,往車裡坐時,不知怎麼想的,也許就是想說說:“不喜歡我,我知道。”

太子伸出手摸摸加壽的小手,嘶啞道:“我也知道。”

太子出去,太后讓皇帝也回去,又說幾句太子爲重,爲皇后說情,她能忍耐的話。

太上皇一旁聽着,等只有兩個人時,悠悠道:“這事情,到此爲止。”

太后沒理會他,睜大眼睛端坐,把加壽送走的她打起精神,全力以赴的和皇后打這個擂臺。

她是不會讓皇后去冷宮的。

碧沉沉的晴光進入宮殿,這還是四月底。鳥兒啘囀花兒嬌媚,跟數十年的那一天相似。

那一天太后在冷宮裡,她受聯宗的大員牽連,當時是皇帝的太上皇迫於羣臣壓力,把當時是嬪妃的太后送入冷宮。

冷宮裡在冬天冷清,夏天多蚊蟲。但四月裡天蚊蟲還沒有肆虐,花紅柳綠草青青,太后收拾完破敗宮室,和唯一跟來的一個宮女坐在廊下看花草。

宮女很佩服她,不用她勸,娘娘半點兒憂愁也沒有。

太后哪裡是沒有憂愁呢,她的心在弟弟現在長多高,賣身的銀子用完他可怎麼用什麼上面,,她要掙扎出去,早一天見到弟弟,她沒功夫爲自己憂愁,也終生沒有把所有感情放在太上皇身上,這也算是她在六宮之中生存的幸事。

正說紅豔豔的花兒明透,太上皇進來。沒有車輦,只有一個隨身太監,一看就是揹着人過來,宮女識趣避開,讓兩個人坐在廊下。

太后繼續看紅花,薄得透明的花瓣讓她想到弟弟沒有血色的面頰,不禁垂下面龐時,太上皇說話了:“別難過,我會接你出去。”太后漫應之。

就當時情形來看,太后和他聯宗的大員會滿門抄斬,太后心想我無根無基,太上皇又讓一些臣子脅迫,他們各自心思,要扶起自己家的嬪妃,不但是太后,和太后一樣得寵幸過的,都是他們的眼中釘。

太后那個時候做好沒命的準備,她不擔心皇帝是不是接她出去,她只擔心她身邊還有積攢的幾兩銀子兩件宮飾,怎麼能送到弟弟手裡去?

弟弟要是耽誤治病,袁家就斷了根。

終生,太后是個以傳宗接代爲重的女性,在她的朝代裡相當多見。這與她喜歡加壽不矛盾。加壽是袁家的第一個孫子,是袁訓有孩子的開端,所以與衆不同。

太上皇說到做到,把太后接出去,太后掛念她存的錢送不出去,一心一意的爭上流。

先是接來淑妃,這樣宮裡有個臂膀,自己死在前頭,也有人幫自己尋找弟弟。

再就一步一步的走向後宮頂峰中,太后明白過來。只有人上之人,她才能達成尋找家人的願望。

太上皇對她的寵愛,對她的助力,建立在感情上面。太后對家人的苦苦尋求,建立在感情上面。

太后爲什麼要讓皇后去冷宮呢?她要傷的是太子和皇后的感情,並不是傷太子和加壽的感情。

皇后在知道加壽身份以後,又想擺出來關心加壽,又想擺出來她是長輩她是婆婆,試圖干涉小小的夫妻們。

表面上一牀錦被遮蓋,太后可不答應。

讓你裝不成!

柳明等人是報私仇,纔敢有挑唆兩宮撕破臉的想法。在皇后那裡,她也想當個孝敬名聲的兒媳,慈愛名聲的婆婆,又還要壓得住加壽。

就是沒有柳明等人,太后也是一刀子劃開,嘩啦啦打開大家看,把兩宮爲加壽不和的事情亮在明處。

她又是慈愛的,到目前爲止,她和加壽一直忍着。

如果從錦心繡心事情一出來,太后就找到理由似的大怒,讓皇后進冷宮,處置皇后,一絲一毫不肯放鬆,她的慈愛名聲將在太子眼裡滑落不說,在太子長大成年後,回想舊事,哪怕真的是皇后的錯,但因不喜歡加壽而起,皇后或進冷宮或受傷害,太子和加壽中間免不了要起嫌隙。

因爲加壽是原因,因爲太后喜愛加壽,所以太后大於皇后,她要收拾她,逼着她對加壽低頭。真的這樣做,以後這就是矛盾根源。

全是爲了太子和加壽之間的感情,以後沒有後顧之憂。皇后越是惱怒,太后和加壽越是忍讓,因爲她們心裡有太子,皇后心裡沒有太子不說,還沒有太后。

一道橫在太子心裡的鴻溝,可以是成年以後,總想到爲了加壽,太后壓制皇后。

太后一出手,從長輩和孝親道理上,皇后沒有還手之力。在別人眼裡也自然成了壓制。

也可以是皇后全然不顧太子和加壽的感情,一味的折騰,更不把太后放在眼裡。

這道鴻溝的內容是什麼,選擇權在太后和皇后手中。但皇后沒有用好,太后也對她毫不客氣。

爲什麼要讓皇后去冷宮呢?

只要她不是謀反大罪,太后在一天,皇后就呆在她的宮裡安然無恙,和太子生分,那是她不會做人。不得太后歡心,那是她不會做人。

太后是慈愛,皇后不考慮到她,她要爲太子考慮到皇后,她會顧惜皇后。

不好的事全是奴才的,皇后就是一個順耳不能分辨,再就是對太后懷恨在心,願意聽這樣的話。

高下不用分,在太子心裡也就出來。

他對加壽懷有內疚,認爲他的母后一次一次的和加壽過不去,沒有道理。

感情這東西,你不在乎對方,對方也不在乎你。

太后不管怎麼樣,都會把太子和加壽的感情放在第一位。因爲她和太上皇有感情,對自己的兒女們有感情。她的弟弟蒙弟妹有感情,纔有下嫁,纔有袁家後代。

她的侄子袁訓和舅父國公有感情,不把姑母給的好人家看在眼裡,他娶了國公定的親事。

侄媳婦寶珠和丈夫有感情,爲他東奔西走,甘守邊城。

太后對加壽有感情,對太子也有感情,既要爲自己百年以後的加壽謀劃,也反感皇后爲人自私,怕她影響太子,乾脆的一刀切到底,母子感情生分也罷。

這樣皆大歡喜,大家都好。只有皇后和柳家不喜歡,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皇后,還是她的皇后,當個失德的皇后也罷。她輸了,因爲她沒有感情。

太子看不到這些,因爲有些話是皇后自己說出來的,她對加壽的不悅也是太子親眼所見。

就是皇帝也沒有看清楚。

他本來是有疑惑,不認爲這事情與母后有太大關係,也奇怪皇后宮裡沒個完似的。要說在六宮裡有手段陷害皇后的,只有他的母后一人。

但他很快打消疑惑念頭,因爲整件事情環環相扣。

皇后對太后有心結,不滿壽姐兒小小年紀在太子府上當家,給太子兩個人。

兩個美人爲邀寵求符咒讓加壽處死,直接影響到皇后宮中出符咒難爲辯解。

皇后給的人求符,皇后宮裡也有符,皇后整個兒就沒管住宮人。

柳義死後,宮人們去做苦役,張桂因此對加壽懷恨在心,留下毒藥陷害壽姐兒。

很是順當。

這裡面也許有皇后對奴才說的氣話,什麼加壽得了意這種,奴才會討好,也許還有皇后的主意在內,皇帝不想再聽。

一牀錦被遮蓋,皇帝的和皇后的不同。

皇后是蓋住她私下對加壽的壓制,皇帝是不能讓太子出事。太后要爲加壽算計到底,太上皇爲太后裝看不見。

皇帝御筆一揮,定下處死張桂。

陰沉的牢房裡,張桂受了刑,遍身都是血污,茫然還在想他想不通的事情。

這藥變成是他下的,那真的下藥是誰?

牢門有響動,打開來,卜衛進來。他手提一個食盒,裡面有香氣出來,對獄卒陪笑:“說上幾句就走。”

“咣噹,”門關上。

張桂腿上有傷,爬着撲過食盒,打開來,見裡面是燒雞大饅頭,不顧手上髒,握着大吃起來。

吃到一半,有個半飽,省悟上來,嘴裡滿是東西,含含糊糊地道:“是娘娘讓你送給我?我是冤枉的。”

卜衛低低地笑:“娘娘,又不得自由,她以爲你死了。”

“那你這是?”張桂有不好的預感上來,同時,他的嗓子火辣辣痛上來。

他驚慌失措,又怨恨橫生。胡亂棄了食物,雙手順自己咽喉,又怒視卜衛。

“嗬嗬,”想發出聲,只兩聲,就啞下去。

這裡陰暗,張桂剛纔又吃得動靜不小,外面無人察覺。卜衛無聲笑笑,小聲道:“別擔心,等你死的時候,你的嗓子會恢復。最後一頓飯,猜到沒有?”

張桂眸光是狠毒的疑問。

“還記得劉大庸嗎?你不記得了是不是,柳禮總管也不記得了,不過估計他們現在見了面,有話自己說。劉大庸,是我親哥哥。以前在娘娘宮裡,一件小事情讓柳禮總管害死的。我爲什麼告訴你?這是原因。”

張桂拼命眨動眼睛想着。

“你當時是幫兇,讓你當個明白鬼。去年你們害死我哥哥,今天我奉太后之命害死你,咱們兩清。”卜衛的笑清冷的像月下的刀子。

張桂面現恐怖,卜衛心中快意,低低的笑:“皇后想和太后鬥法,也不想想她入主六宮不到兩年,太后可是冠寵幾十年。你有一包子毒藥不是嗎?放得那麼緊,我要是不幫着找到,誰能想到那牀腿上暗格,夾縫裡有砒霜。”

張桂死死瞪着他。卜衛更樂:“對你說幾回你不敢放,我就代你放了,不用謝我,但我表達謝意告訴你,你明白的死,我仇明白報。咱們吶,全是奴才,已經低賤,自己作踐自己爲何來?”

“一時半會兒,你嗓子就好過來。也許你還想喊冤告太后,勸你算了吧,你一死,兩宮表面上就太平。你再攀扯太后,只怕死前要割了舌頭。”

卜衛開心的笑了:“下面少了物件兒,上面再少一件,投不了好胎。你可以隨意的說,我告訴你,就是讓你說的。”

食盒也不要了,輕蔑的最後掃一眼張桂:“最後一頓好好的用,任總管大恩大德,是了,他現在又是六宮都太監,他說太監不容易,生前殘缺卑下,死前得有頓飽飯,我自告奮勇,說認識你一場,我送來。”轉身離去。

張桂傻在原地,呆若木雞。

一連幾天過去,沒有別的消息出來,安老太太放下心。對袁夫人嘆說壽姐兒和皇后只怕八字不合,袁夫人心中明白,勸老太太不要擔心,陪着她商議款待山西來的婆婆們。

老太太重有笑容,又說韓世拓得官,要爲他慶賀。

韓世拓秋闈和春闈,袁家只是道賀,身爲長輩的老太太沒有爲他擺酒,是還有福王的陰影在,怕侯府裡爲福王一族擺酒,讓皇帝不快。

皇帝給韓世拓官做,老太太疑慮消失,說藉着那一天請婆婆們逛園子,廳上爲韓世拓擺頓酒,袁夫人說好,老太太來見寶珠。

寶珠正和加壽在說話,旁邊坐着玉珠和稱心如意。安老太太坐下,不知道寶珠說什麼,讓繼續說。

寶珠摟着女兒,加壽笑眯眯窩在她懷裡,母女都有汗水。

“娘娘啊,會喜歡我們的壽姐兒的,壽姐兒見到娘娘,還是頂頂敬重的是不是?”寶珠苦口婆心的模樣。

加壽眯眯笑:“是啊,我尊敬她,不會變。”

老太太和寶珠一起笑:“這就是個好孩子。”玉珠聽得糊塗,有心發問,稱心如意和加壽三個全是孩子,先揣心裡。沒一會兒,蕭戰和加福拖着大風箏過來,把加壽和稱心如意叫走,玉珠問出來。

“滿京裡都說娘娘要對壽姐兒下手,毒藥最後從娘娘宮裡搜出來,放得又嚴緊,不是她的奴才找不到那暗格,寶珠啊寶珠,你不告訴壽姐兒防備,反而讓她還敬重。”玉珠氣上來。

寶珠眨眨眼,向老太太道:“請祖母對三姐說。”老太太對玉珠橫一眼:“我沒功夫跟糊塗腦袋說話,要說你說。”

玉珠裝着忍氣吞聲:“在祖母眼裡只要和寶珠比,我們就是糊塗的。”

老太太白眼兒。

寶珠忍住笑,款款地告訴玉珠:“加壽是誰,娘娘是誰?在外人眼裡一家人。”

玉珠嚷着:“氣悶死了,可恨我不能上諫,但我公公每晚找人商議,要把這事再上諫一回。我正恨我不能幫忙大叫幾聲,你反而一家人也上來。有當加壽是一家人嗎?”

寶珠笑了:“她不當是她的事,加壽當她是一家人。”老太太滿意的笑了,對着玉珠就又是生氣面容:“知道了沒有?這就是能耐。”

玉珠瞅瞅老太太,瞅瞅寶珠,怕捱罵,小心翼翼地問:“就是裝個樣子給別人看?”

“會裝就是你的能耐,裝都不會,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那是小六的能耐。”老太太果然還是怒的。

玉珠悻悻然:“就是說我不懂事兒,明說就是。”

老太太又氣又笑:“看你這一年裡的不痛快樣子,學着點吧,不欠別人的最好,心裡安,自己就舒服。自己舒服了,別人也就舒服,你就跟着舒服。”

玉珠訕然:“我都糊塗了,什麼我舒服他舒服的,”

老太太擺手:“不同你說話,我和寶珠有話說,你沒事兒回去吧。”玉珠扁起嘴:“我再問寶珠最後一句。”

寶珠輕笑:“三姐請說。”

“加壽還小,你勸她一味的和別人好,在宮裡可呆不下去。”玉珠嘟囔。

寶珠嫣然:“這話還有下文,當着外人只說好聽的。”玉珠恍然大悟:“原來當我是外人?”

寶珠吐吐舌頭:“怎麼樣?三姐肚腹隆起,難道還能打我不成?就對你說實話吧。再說你想想,壽姐兒還小,分寸也要知道,好心地也要知道。她們分明就是一家人,我說兩家人也不對。”

老太太樂呵呵:“一家人,說不出兩家的話來。”玉珠裝着生氣回去,老太太見沒有人,悄聲問寶珠:“這以後可怎麼辦?”

外面說的再好聽,老太太還是擔心。

寶珠悄聲的回:“這不是撕破臉,都知道娘娘不喜歡加壽,以後再裝也裝不來,別人也不信。”

老太太唸了聲佛,雙手合十:“那就好,”精神一下子上來:“是要交待加壽對她恭敬,一如既往的恭敬。”

寶珠抿脣笑過,道:“就是這樣,但往她宮裡請安,太后說不必。說想來皇后見到也不會喜歡。每天打發一個女官去,代加壽問安。”

老太太又唸了一聲:“太后真是老佛爺,這我就放心了。”祖孫相視而笑,所以加壽說到皇后時,還是對她又尊敬又客氣又敬重。

難道橫鼻子歪嘴跳着小腳說她要害我,我這輩子不同她好?

爲人的城府也就從這裡出來。寶珠是這樣的暗想,沒有說出。老太太也這樣的暗想,沒有說出。

尊重別人這事情,永遠沒有錯。

到晚上袁訓回來,寶珠和他也說起這事情。悠悠嘆息:“娘娘這是何苦來,我的壽姐兒頂頂看重她,她不把我們當回事。”

“所以,以前送湯菜,現在不送。以前有當面請安現在不請。餘下的一點兒大面子,維繫住也罷。她眼裡沒有我們,壽姐兒眼裡也沒有她。不至於還到處哭訴,先告狀說她不受待見吧?凡事有因總有果,尊重,是相互的。”

寶珠凝神想上一想,道:“這一回撕得徹底。”

“那她不是也好好的,還呆在她的宮裡。”

寶珠忍俊不禁:“看着太子呢。”袁訓截過話頭:“就是這樣,這不是很明白。”

紅燭高照,把夫妻面上映的熠熠生輝,都沒有很擔心很害怕。一個與有太后有關,另外一個就是與夫妻的經歷有關。

一個少年到太子府上,歷經流言蜚語。

一個隨夫到邊城,闖過血戰燒殺。

和久受柳丞相庇護,太后感恩於丞相當年沒有太多阻攔而也有庇護的皇后相比,抗不順心的能耐更強。

還要再說幾句,外面有小腳步過來。加壽和念姐兒梳好晚妝,笑嘻嘻各抱着一個貓。

念姐兒大加壽兩歲,今年九歲的她面染紅暈,帶着難爲情,對着袁訓寶珠行禮:“舅舅舅母,我來聽古記兒。”

袁訓下意識低頭看看衣裳,而寶珠也看過來。

念姐兒在,當舅舅的衣裳不敢亂,外衣在房裡也周正的穿着。

見整齊,寶珠讓念姐兒上榻,袁訓讓位坐到椅子上,加壽坐到他膝蓋上去,摟好貓兒,就催着說故事。

說過一個,袁訓吃茶,念姐兒問舅母:“說祖母病重,舅母幫我問過太后沒有,我幾時回去看視?”寶珠柔聲道:“太后說想一想,讓誰和你一同回去的好。商議好就送你走。”

念姐兒瞅一眼舅舅,很想問舅舅去不去。但想到加壽最近遇上不愉快,舅舅不會捨得走,念姐兒先就不問。

月色籠上窗櫺,念姐兒的心回到太原,彷彿能從月色裡看到她常年病弱的祖母,陳留老王妃咳嗽的身影。

聽說是母親去年回去前,就再沒有下過牀。拖過冬天到這夏天,有可能拖不過去。

陳留郡王不在家裡,郡王妃管家,念姐兒在祖母面前呆的時候多,對祖母有一份兒感情。

還有她進京數年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也希冀回家探病能見到父親。看看自己的舊居處,還有幾個閨友也再見見。她們全是今年會寫字,寫一封歪歪扭扭的信送來,遺憾擔心不能進京看念姐兒大婚。

這字眼把念姐兒朦朧心思挑起,她就要大婚,成爲皇帝的長媳,以後永遠和加壽做伴兒,有舅舅一家在,但父親像是隔得更遠。

月光白紗般起來,耳邊說故事的聲音停下,加壽拍巴掌:“好聽,再來一個。”

念姐兒嘴角噙笑,見多了舅舅疼表弟表妹,念姐兒想自己的父親也會這樣疼自己的,再不去見,用太后的話說眨眼就大了,是說加壽再大大就不能坐到舅舅腿上,念姐兒好擔心自己大了,父親他不能疼自己了不是?

蕭凝唸對自己父親的印象,有點兒少。

說辦就辦起來,第二天恰好沐休,忠毅侯府就大擺宴席,請至親好友同僚知己,爲韓世拓慶賀得官,爲老太太招待山西來看她的婆婆們,隨便爲加壽去晦氣。

褚大路和執瑜跑了一圈,說渴了去喝水,一擡頭,咦,難得遇到單獨在的加福。

從他回來,加福身邊就有小王爺,放風箏聽大戲小王爺寸步不離。褚大路是想上去說句話的,但小王爺小眼神兒見到是個男的,就唰地冷下來,天生貴氣有威懾。

褚大路也有膽子,不是不敢,是訕訕的自己就不願意過去看那冷臉色。

但沒和加福玩一回,褚大路遺憾。

他就走上前去,問柳樹下面仰面看的加福:“你要柳條子嗎?我上樹摘給你?”

三歲的加福看看四歲的表哥,搖搖小腦袋:“我要知了,戰哥兒找竹子去了,你別爬,樹高摔得疼。”

褚大路在山西爬過樹,捲袖子就獻殷勤:“我會爬樹,你等我夠給你。”往樹上就一撲,手腳並用向上就走,到一半那麼高,屁股後面一疼,回手去摸,說着哎喲,一隻手固不住身子,呼哧呼哧往下掉,還好沒摔疼,下地來看看,小王爺手裡舉個長竹竿,對他黑臉兒:“誰讓你夠的!”

搶小王爺的好兒,小王爺能饒過他。長竹子對着褚大路又是一下子,剛纔捅在他屁股上,現在捅在他腿上,沒好氣道:“走開。”

加福道:“戰哥兒,這是表哥啊。”她以爲蕭戰不知道。

蕭戰早幾天見到家裡多出個人,天氣好和加福玩,沒有問,見他也不找加福放心,沒想到今天自己剛走開一會兒,這表哥就上來。

小王爺丟下竹竿,上前一把揪住褚大路衣衫,面容上帶着危險:“你是表哥?”

褚大路出其不意,讓嚇一跳:“啊,我是。”

“定親沒有!”小王爺惡狠狠。

褚大路本能地回答:“沒有。”

“趕緊定親,和你媳婦兒玩去!”蕭戰說過,把褚大路推開,撿起竹竿,扯上加福,小臉兒全是笑:“水邊兒我打魚給你。”

加福和他走了,褚大路摸着腦袋呆站着,還沒有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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