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案揭曉,定候震怒

姚鳳歌忍不住雙手合十,對着老天拜了拜:“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孃家後繼有人,姚燕語自然也十分的高興,連忙吩咐翠微:“快把補湯給嫂子送進去,讓她喝了再睡。”

翠微忙答應着去了,姚鳳歌則叫人把小嬰兒抱過來細看,姚燕語看着孩子皺巴巴的小臉,笑道:“姐姐看他像誰?”

姚鳳歌抱着孩子開心的說道:“像二哥。”

姚延意已經看過寧氏往這邊來,聽了姚鳳歌的話,笑道:“給我看看孩子。”

姚鳳歌忙把孩子遞過去給姚延意看。衛章隨後進來,也順便看了一眼包在大紅襁褓裡的小孩,眼神閃爍不定,轉頭看向姚燕語。姚燕語卻渾然不覺,全副心思都在小孩子那裡。衛將軍忍不住輕輕一嘆,別開了視線。

因爲天色已晚,姚燕語也不便來回的折騰了,便和衛章在她未出閣時的小院裡住下,反正一應寢具都是妥當的。洗漱完畢,夫婦二人上牀。躺下後姚燕語卻沒有睡意。衛章看她睜着眼睛看帳子頂,因問:“你還不累麼?”

“嗯,是挺累的,但卻睡不着。”哥哥姐姐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兒子也好女兒也罷,總歸將來都算是有了依靠,可是自己……

自己的身體如何姚燕語心裡很是清楚,現在看上去她活蹦亂跳沒有任何不妥,還能行醫濟世,私底下被人稱爲無所不能的神醫。可是她的月信自從受傷後就一直不規律,這對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身爲醫生她如何不知道?

“怎麼了?”衛章側轉身子看着她。

“哎!我二哥也終於有兒子了。”姚燕語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啊。”衛章也笑着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能有兒子。”

此言一出,姚燕語原本睜得溜圓的眼睛緩緩地垂下了眼皮,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垮下去,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沒了精神。“累了,睡吧。”她翻了個身面向裡面,把被子拉高裹住自己。

這明顯是生氣了啊,若是衛章真的聽話睡覺,不知道明天還敢不敢醒?“夫人,先別睡啊。”衛章伸手去扳她的肩膀。

“我困了。有話明天再說吧。”姚燕語不想回身,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問題。直接跟他說現在不適合要孩子?還是找別的理由搪塞?她不是那種七竅玲瓏之人,也編不出完美的藉口來,何況身後這個人是自己這輩子最在乎的,是她早就發誓以誠相待的那一個。

“對不起。”衛章往裡靠了一下,擡手扶過她的頭讓她枕在自己的肩窩裡,“是我不好。”

“不是的。”姚燕語悶聲說着,把被子拉高矇住了自己的臉。

“我問過李太醫了,他也說你的身子現在不適合有孕。這都是因爲我……”衛章的聲音低沉暗啞,帶着掩飾不住的歉疚,“是我對不起你,身爲男人,我沒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居然讓你爲我擋箭……”

姚燕語忍不住轉過身來,低聲嘆道:“終究是我自己習醫不精,平日裡給這個治病給那個治病,卻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衛章輕輕地撫着她的臉:“不,不是你治不好,是你的身體需要時間養息。李太醫說了,女人傷及宮房,至少要養一到兩年的時間才宜受孕。我們都還年輕,不着急。剛剛我那樣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他這樣說,對姚燕語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安慰。自己的身體自己調養,不管怎麼說,一二年的時間總還是夠的。他們還都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姚燕語放心的點點頭,往他的懷裡擠了擠,閉上眼睛安穩的睡去。

第二日是冬至,蕭霖把蕭帝師接回府中去過節,姚燕語也順便休沐一日。

只是她卻沒功夫過節,一早起來洗漱妥當,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便坐車往定候府去瞧蘇玉蘅。唐蕭逸已經把他審到的東西整理成一封信件交給了姚燕語。裡面的內容姚燕語也不知道,但她卻明白這封信對蘇玉蘅甚至整個定候府的重要性。

大長公主的死,她是第一個生疑的。就在大長公主死的第二天,她就已經是滿腹疑團,只是事關重大她不敢妄言半個字而已。

前些日子的劫匪事件讓蘇玉蘅受了驚嚇,如今索性不出閨閣半步,只安心等姚燕語的消息。

而這日,姚燕語以關心好姐妹身體唯有登門拜訪,在別人眼裡再也正常不過。

下人進來回說‘輔國大將軍夫人來訪’的時候,樑夫人正在看自家年終的賬目,於是忙叫跟前回話的管家退下,又叫人收拾賬簿,自己則整理了衣裳迎了出去。

樑夫人的誥命不低,蘇光岺雖然沒有爵位,但也是正二品的職銜,樑夫人的誥命隨丈夫,也是正二品。但衛章除了是正二品大將軍外,還有郡伯的爵位,姚燕語本身也是三品御醫,此時正是聖眷極重的時候,樑夫人也不好託大。

樑夫人對姚燕語十分客氣,在她的屋子裡讓座奉茶,又叫人去叫蘇玉蘅過來。姚燕語忙道:“妹妹受了驚嚇,身上不好,我去她房裡瞧她就是了,這大冷的天,就別讓她跑這一趟了。”

“都說你們姐妹感情好,我之前還只不信。今兒見夫人這樣,將來蘅兒嫁過去,我也能放一百個心了。”樑夫人笑道。

姚燕語笑道:“夫人只管放心,唐將軍對蘅兒也是癡心一片的。他們兩個都喜歡音律,說起來也算是天作之合。”

樑夫人連聲稱是,又叫過自己的貼身丫鬟來吩咐她送姚燕語去蘇玉蘅房裡,又握着姚燕語的手說道:“夫人先去蘅兒房裡,我收拾妥當了就過來。”

姚燕語含笑答應,便被丫鬟婆子前簇後擁着往蘇玉蘅房裡去。

蘇玉蘅正靠在榻上圍着棉被精心的繡一個荷包,便聽見外邊琢玉請安的聲音:“奴婢給夫人請安。”她還只當是樑夫人來了,便把手裡的針線放下,下榻穿鞋往外邊迎。門簾一掀,一身玫紫色錦緞襦裙,披着雀羽織錦斗篷的姚燕語微微笑着一腳邁進來,着實讓蘇三姑娘驚喜了一把。

“姐姐!”蘇玉蘅一愣之後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姚燕語的脖子,“姐姐你可來了!”

“是不是想死我了?”姚燕語笑着捏了捏蘇玉蘅的臉,又嗔道:“瘦了這麼多,小心我們家唐將軍不高興。”

“姐姐又打趣我。”蘇玉蘅緋紅了臉。

琢玉忙吩咐小丫鬟們上果子,自己又去給姚燕語沏茶。蘇玉蘅拉着姚燕語進了裡間,兩個人上了暖榻。香茶,各色小點心以及乾果水果沒一會兒就慢慢地擺了一桌子。

姚燕語笑着吩咐琢玉:“那日你在我府裡住着的時候,我說你絡子打的好,今兒專門帶了香薷來學,麻煩妹妹去教教她。這裡也不用人伺候,我跟你們姑娘說幾句話兒,小丫頭們都出去吧。”

琢玉答應着退了出去,並把房門關好,自己拿了絲線和香薷坐在門口。

蘇玉蘅待房門關好,臉上的笑容便已經褪了去,一把抓住姚燕語的手,低聲問:“姐姐,可是唐將軍有話要姐姐傳給我?”

姚燕語從袖子裡拿出那封書信遞給蘇玉蘅:“你自己看吧。”

蘇玉蘅接過信來,焦急的撕開,拿出幾頁信紙展開來匆匆讀了一遍,未曾讀完便咬牙切齒的嘆道:“居然是連瑞!連嬤嬤的兒子!”

“連瑞?找那些劫匪想殺你的人?”姚燕語對這個連瑞不熟悉,不過她知道連嬤嬤是誰。

“是。”蘇玉蘅氣得臉色都變了,“連瑞給了那些人兩千兩銀子!拿錢買兇,她可真做得出來!”

“兩千兩銀子買你的命?”姚燕語聽了這話也氣得不輕。人命在這些人的眼裡到底算什麼?蘇玉蘅這樣的姑娘還算是大家千金,在他們的眼裡也不過是兩千兩銀子而已。

“不是殺我。”蘇玉蘅臉上的怒色未減,擡手把那幾頁信遞給姚燕語,低聲說道:“是要殺芝香。”

姚燕語接過信來大致看了一遍,果然那些劫匪的目的是一個粗使的丫鬟。雖然在姚燕語的心裡生命是不分貴賤的,但一個芝香就能讓他們如此大手筆,因問:“芝香知道什麼內情?”

蘇玉蘅苦笑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大長公主臨去的那一會兒,她在小廚房做粥呢。”

“那他們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可最終還是沒有證據。”蘇玉蘅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的,唐蕭逸審完了這幾個劫匪,便根據他們的招供悄悄地扣押了連瑞。但連瑞是根本進不了大長公主府邸的,他充其量也只是替陸夫人管理外邊商鋪的一個奴才罷了,就算是三教九流無不結交,也跟大長公主的事情隔着十萬八千里。從連瑞的身上,可以審出陸夫人很多很多不法之事,但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跟大長公主之死有關係。

姚燕語細細的想了一會兒,忽然冷笑道:“其實這件事情若想弄清楚也不難。我們可以從連瑞身上找連嬤嬤。我想別人不知道內情,連嬤嬤肯定知道。”

“對!”蘇玉蘅的眼睛立刻亮了。

姚燕語伸手拍拍她的手,勸道:“還有,我覺得這件事情你一個人做不來。你必須跟你父親商量。”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蘇玉蘅爲難的嘆道:“我怕,或者他們不相信我,把我斥責一頓,說我目無尊長什麼的,這還好。我更怕父親一下子就相信了我,然後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要知道,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你都能想到株連九族,難道你父親就想不到了?”姚燕語低聲勸道:“何況,你自己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後呢?你想怎麼樣?她的地位在那裡,是你一句話就能把她怎樣的嗎?還不是要通過你父親和侯爺他們?”

蘇玉蘅點頭:“姐姐說的沒錯。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開口。”

姚燕語想了想,問:“二太太知道嗎?”

“嗯,我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了。不過她很害怕,差點亂了手腳。”

“那她到現在還沒告訴你父親,可見她也沒真的亂了手腳。”

蘇玉蘅再次點頭:“姐姐說的是。”

“所以,這事兒你不要再一個人擔下去了。大長公主是你的祖母沒錯,也是侯爺和你父親的母親。他們兩個豈能對此事坐視不管?!”

“我聽姐姐的。”

“你要記住,這個世上有很多很多的煩心事,而你並不一定要獨立承擔。直爽率真固然是好,但你也要學會讓你身邊的人站在你的身邊,幫助你,團結你。你不能讓自己孤立無援,那是不明智的,絕對不可取。明白嗎?”

蘇玉蘅聽了姚燕語的話,愣了半晌,方起身離榻,朝着姚燕語深深一福:“姐姐的話,蘅兒銘記在心。”

“好啦!我也不過是就事論事。這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非要自己扛,豈不是傻到家了?”姚燕語擡手拿了一個橙子捏了捏,轉手找刀子。

轉身從後面的小櫃子裡拿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刀子來,說道:“我來吧。”

“給我。”姚燕語微笑着伸出手去要刀。

蘇玉蘅笑道:“姐姐的手是用來治病救人的,這點小事還是讓妹妹來吧。”

姚燕語只得笑着把甜橙遞給她,蘇玉蘅拿了帕子擦了刀,把甜橙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玻璃果盤裡遞過來,笑道:“姐姐叫人制的這盤子真是好看。”

蘇玉蘅心裡最糾結的事情被姚燕語點撥開來,此時眼前豁然開朗,心情自然好轉了許多。

“嗯,回頭叫他們弄些新樣子,制一套完整的給你做嫁妝。”

“我聽說姐姐在賀將軍府邸蓋了一座新宅子?”

“是啊,圖紙他們拿過來給你看過沒有?我記得吩咐過了,不知道那些人聽不聽話。”

“長矛大總管已經叫人拿來給我看過了。而且還說,那座宅子是姐姐的私房錢。妹妹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蘇玉蘅的小臉紅紅的,泛着羞澀的光澤。

姚燕語笑道:“那就什麼也別說了,安心的等着當新嫁娘吧。”

兩個人相視而笑,朗朗的笑聲透過厚重的門簾傳到了外邊去。樑夫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兩個丫頭怎麼坐在這裡打絡子?可不怕凍裂了手?”

蘇玉蘅和姚燕語忙從榻上起身,樑夫人已經進了門,因又笑問:“你們兩姐妹聊得倒是開心。蘅兒好多天都沒個笑容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那些人都已經落網了,據說刑部已經下了判書,只等皇上的御批了。”姚燕語安慰道:“妹妹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了。”

樑夫人點頭說道:“夫人這話說的很是。蘅兒到底年紀還小,不如夫人慮事妥當。”

幾個人又說了些可有可無的閒話,因樑夫人問及姚燕語二嫂何時臨盆,姚燕語便笑着說已經生了。

樑夫人忙笑着道喜,又問生的是男是女,聽說是個男娃,便高興地說道:“等小公子百日那天,我一定要去吃酒的。”

姚燕語笑道:“這個自然,必有帖子早早的送到府上來。”

“那我得好生準備一份兒厚禮。”

三人都笑起來。眼看到了午飯的時候,樑夫人便叫下人把飯菜送到蘇玉蘅屋裡來,她自己只陪坐一會兒,便有管家婆子進來回話,於是早早的退了,臨走前說讓她們姐妹兩個慢慢吃慢慢聊。

姚燕語和蘇玉蘅一起起身送樑夫人出門,然後方轉回來重新落座。

一頓報餐之後,姚燕語同蘇玉蘅告辭,再回姚府看過寧氏和小嬰兒,晚飯後纔回將軍府。

卻說唐蕭逸忙完了公事私事以及閒雜諸事從外邊回來,恰好從姚燕語給自己修建的那座新宅子跟前路過。

這一片原本是一片破舊的民居,裡面除了孤寡老人之外基本已經搬空了。姚燕語讓長矛把這一片一一買下來之後,舊房子全都拆了,把地整平,然後開地基,按照五品官員的標準重新蓋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

長矛忙到了現在,正進行到拆除的階段。一座座老房子被推倒,正是一片狼藉的時候。唐蕭逸勒住馬繮繩看了一會兒,恰好見長矛從那邊走了過來,因問:“這還真折騰啊?”

“喲,二爺你這話怎麼說的。夫人把銀子都給了奴才了,奴才不麻利兒的弄,難道還敢貪了夫人的銀子不成?”

唐蕭逸無奈的嘆了口氣:“折騰什麼?還不知用不用的上呢。”

“別介啊!”長矛笑道:“奴才可聽說夫人給二爺定了一樁極好的婚事呢。所以奴才這才着急麻慌的給二爺蓋房子。二爺您放心,奴才就是不吃不喝,也絕不會因爲這宅子的事兒耽誤了您老的終身。”

唐蕭逸淡淡的笑了一下,反問“聽你這話說的,你知道定了誰家的姑娘?”

“喲,二爺您不知道啊?”長矛撓了撓後腦勺,憨笑着問。

唐蕭逸沒好氣的哼道:“我知道還問你?”

“這連您都不知道,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嘿嘿……”長矛大總管笑得無比憨實。

唐蕭逸攥着馬鞭的鞭稍,擡手敲了長矛的腦袋一下,罵道:“那你還滿嘴胡說八道!你連誰家的姑娘都不知道,怎麼知道就是一樁好姻緣?”

“我聽馮叔說的嘛。他老人家的話還是可信的。”長矛委屈的替自己辯解。他哪裡知道連二爺自己都不知道定的那家的姑娘?天下有這等事嗎?親事都定了,新郎官還不知道自家新娘子是誰?

“行了,滾吧。”唐蕭逸一點心情都沒有,牽了馬繮繩往衛將軍府去了。

再說蘇玉蘅聽了姚燕語的勸說,晚間跟樑夫人細細的商議了一番,又把唐蕭逸託姚燕語帶給自己的書信讓樑夫人轉交給了蘇光岺。

蘇光岺聽了樑夫人的話之後便暴怒了,摘了牆上的寶劍就要去殺了陸夫人。樑夫人苦苦相勸,又把一大家子百十口人的性命擺出來,勸蘇光岺冷靜。在樑夫人的傾心勸告下,蘇光岺把沖天的怒火暫時壓制下去,又叫人把蘇玉蘅叫到近前來,細細的盤問。

蘇玉蘅自然把跟姚燕語商議過的,經過自己內心揣摩了上百遍的話緩緩道來。從那些劫匪說到連瑞,又從連瑞說到連嬤嬤。最後,父女二人便商議成了一條計策。

第二日,蘇玉蘅以給陸夫人請安爲由去了陸夫人的上房院,然後‘偶遇’了連嬤嬤。跟連嬤嬤說了幾句話,然後忽然看見連嬤嬤手裡的帕子,因笑道:“嬤嬤這帕子上的花樣好生有趣,給我瞧一眼吧。”

連嬤嬤自然說好,便把自己的帕子遞給了蘇玉蘅。

蘇玉蘅拿在手裡正反看了看,又道:“這雙面繡針線着實細緻,我想拿回去學一學,不知嬤嬤可捨得這塊帕子?”

連嬤嬤忙道:“姑娘可折煞奴才了。不過是方用舊了的帕子,姑娘若是喜歡這針線,奴才那裡還有新的,奴才這就去給姑娘拿來?”

“不用那麼麻煩,就這方好了。”蘇玉蘅笑着把帕子遞給了琢玉,又道:“嬤嬤莫要心疼,回頭我叫人給你送一打新帕子來用。”

“姑娘這話從何而來,奴才的所有東西都是主子賞賜的,姑娘喜歡,那是奴才的福氣。”連嬤嬤一邊說一邊欠身,等擡起頭來時,蘇玉蘅已經帶着琢玉走遠了。

蘇玉蘅拿了連嬤嬤常用的帕子回去後便給了蘇光岺。蘇光岺不知從哪裡弄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來用帕子包了,叫心腹給唐蕭逸送了去。唐蕭逸何等聰明,立刻有樣學樣,取了連瑞的無名指並手指上的戒指一起叫來人帶回去給蘇光岺。

蘇光岺拿到連瑞的那隻帶着戒指的手指之後,便叫樑夫人悄悄地把連嬤嬤叫了過來。

連嬤嬤來的時候心裡十分忐忑,一路都在想二太太忽然叫自己過去有什麼事情。等進了樑夫人的屋裡後,卻發現二老爺也在,看二老爺那陰沉如鍋底的臉色,連嬤嬤一時間連請安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蘇光岺淡淡的哼了一聲,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有些日子沒見你兒子了,聽說他去給大太太的香料鋪子跑貨去了?什麼時候能回來?”

連嬤嬤的心肝兒肺都顫了,卻還竭力的維持着冷靜,回道:“回……二老爺,這個奴才也說不好。”

“今兒有人給我送來了這個。”蘇光岺說着,擡手把一塊帶着血漬的白色帕子丟到了連嬤嬤的腳下。

連嬤嬤蹲下身子撿了起來,率先看見那帕子一角的刺繡,斷定這帕子是自己兒子的東西,待顫顫巍巍的把帕子打開,看見裡面那根斷指並那枚綠寶石的戒指時,頓時眼前一黑,叫了一聲‘我的而’便栽倒在地上。

蘇光岺朝着旁邊一擺手,樑夫人親自端着一盞涼茶上前潑在連嬤嬤的臉上。連嬤嬤悠然醒轉,在神思回籠的那一剎那,又捧着那根斷指悶聲哭起來。

“你且不必哭,你兒子現在還活着。”蘇光岺冷聲說道,“不過,如果你今天膽敢有半句假話,我自有辦法把你兒子剁碎了喂狗。”

“求二老爺開恩!”連嬤嬤忙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幾步,至蘇光岺腳邊,連連磕頭,“二老爺讓奴才做什麼奴才就做什麼,只求二老爺放過我的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嗚嗚……”

蘇光岺一腳踹開她,並厲聲道:“你兒子助紂爲虐,做了多少壞事,你自己心裡有數。單憑他買兇劫殺蘅兒這件事情,我就可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連嬤嬤身子一顫,哭聲頓了頓,卻不敢分辨半句,只是一味的求饒:“求二老爺饒了奴才兒子的一條賤命……奴才感激不盡,奴才願爲二老爺做任何事!”

“你說你願意爲我做任何事?”蘇光岺冷聲問:“那你告訴我,大長公主是怎麼死的?!”

連嬤嬤的身子一僵,臉上的悲傷漸漸地龜裂,露出驚駭之色。

蘇光岺在福建海寧一帶獨當一面,也不是善茬。他目光如鷹,冷冷的盯着連嬤嬤,放滿了語氣說話,卻更加叫人膽顫:“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連嬤嬤嚇得渾身篩糠。

“你是該死!但我念你只是個奴才,又上了年紀,就算是做了什麼糊塗事,也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是不得已而爲之。所以只要你肯說實話,或許可饒你一命。否則——我不介意讓你跟你兒子一起去狗肚子裡團圓。”

“奴…才……奴才……”連嬤嬤磕磕巴巴的趴在地上,想說又不敢說,不說又不行,實在是爲難至極。

蘇光岺又重複道:“我再說一遍,你今兒說實話,我可以饒你不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把我的耐心耗光了,到時候你想說,我還不想聽了呢。”

“是!是!”連嬤嬤又磕了幾個頭,滿口應道:“奴才說,奴才都說……”

“大長公主到底是怎麼死的?!”蘇光岺擡手‘咣’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

“是……被太太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悶死的。”連嬤嬤被嚇得失了魂,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咣!”又一聲巨響。

卻是旁邊的一家漢白玉雕萬馬奔騰的屏風被人從裡面踹開。定侯爺一個箭步從裡面衝了出來,上前拎起連嬤嬤的衣領,怒聲罵道:“你個狗奴才再說一遍!”

“是……是……”連嬤嬤陡然看見蘇光崇,最後一絲心神也被嚇的沒了蹤影,話沒說出口便再次昏厥過去。

定侯爺氣急敗壞的罵了句髒話,擡手把人丟到了地上。連嬤嬤的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地磚,劇痛之下,人又悠悠醒轉。

“我要殺了那個賤婦!”蘇光崇轉身就往外走。

蘇光岺忙上前去一把攔住:“大哥!你且莫要衝動!要冷靜!冷靜!”

“你讓我怎麼冷靜!”蘇光崇恨不得掀翻了屋頂,甚至一把火把定候府整個都燒光去給大長公主陪葬。

大長公主雖然爲人嚴厲,但兩個兒子都是親骨肉,平日裡也是疼愛的很。駙馬爺定國公死得早,蘇光崇兄弟兩個可以說是母親一手養大,可謂母恩如海。母親壽終正寢,做兒子的尚且哀哀欲絕。何況是這種狀況?!

蘇光岺一把摟住暴怒的兄長,無奈而又悲痛的勸道:“大哥!你若是直接去殺了她,那府裡幾百口子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這不是母親想看到的!”

蘇光崇看着年過半百的兄弟那張有八分跟母親相似的臉,一時間心如刀割。

“此時須得從長計議。”蘇光岺自然也恨不得把陸夫人千刀萬剮。可是他已經從暴怒中走了出來,知道縱然把那賤婦千刀萬剮母親也回不來了。而母親這輩子爲了自己兄弟二人操碎了心,是絕不希望看着這一家子老小都去地下陪她的。

蘇光岺好歹把兄長拉回了座位上,然後喚了心腹下人進來把連嬤嬤帶下去看管,閒雜人等一律遣散至院子外邊當值,書房前院後院都不留一人。兄弟兩個才又坐下來,忍着悲憤痛楚,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且先把刑部的那樁公案了卻了。我聽說皇上對刑部的審訊結果不滿意,已經下令讓衛將軍徹查了。”蘇光岺說道。

蘇光崇點點頭,悲憤的嘆道:“若是皇上知道此事,蘇家必定滿門抄斬。可恨那賤婦做下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我們卻還要替她遮掩!將來你我弟兄死後,該如何向母親請罪?”

“一碼歸一碼。遮掩是必須的,但那賤婦也決不能輕饒。那賤婦豬狗不如,總不能讓一衆兒孫都跟着遭罪。你我老哥倆就不用說了,下面的孫子孫女不也都是大長公主的血脈?”

蘇光崇重重一嘆,無奈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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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深挖 第十七章 鐵鋪再遇 第二十章 出府無望 第五十九章 靈藥見效&雪山狩獵第五章 賜諡號,廢皇后,遇故人 第二十章 出府無望 第六十四章 峰迴路轉,親事初提 第七十八章 姻親相聚,琴抒心聲第四十六章 二更,求月票! 第三十一章 再作打算 第七十六章 馬場意外,雲瑤施暴 第六十九章 姚督面聖,燕語獻方第二章 郎在梧桐樹 第一章 一進侯府第三章 應皇差,巧逼供第三十一章 祝壽 第十五章 閒擬新居,玉蘅求助 第二章 進山採藥 第三十章 踏月送行 第八十五章 碼頭早點,水上賭約 第三十六章 患難真情第四十二章 清除庶務,親朋相賀第四十四章 以退爲進第五十五章 國喪第一章 聖寵難卻第一章 奶娃依依 第十三章 起死回生 第三十三章 姚醫發威,將軍求人第十三章 離京,和情敵相處 第二十五章 醫館開張,冤家路窄第二十五章 暗中較量第十八章 求醫的求第三十章 妄念,執念 第六十三章 母女密談&婆媳怨懟第四十七章 農樂第二十七章 家有喜事第一章 奶娃依依第二十六章 徹查黎奴,恆王出手第五十三章 投奔第九章 回京第二十九章 求子,求情第二十九章 求子,求情 第三十四章 小懲大誡,欽差駕臨第九章 回京第二十九章 求子,求情 第三十三章 衛家田莊 第六十七章 決心除疤,鍼灸血崩第五十八章 滿月 第六十二章 喬遷蝸居&曲解婚事第八章 姚督高升,陸家責難。第五十章 驚夢 第七十二章 無辜責難,再議繼室 第六十七章 決心除疤,鍼灸血崩第十九章 入套,將軍至第六章 智徵藥材第三十八章 中秋聚會 第二十三章 三遇花叢第二章 輕重緩急第五十一章 揭秘 第七十章 巧聚侯府,將軍救人 第十八章 妝臺秋思第四十五章 鋪設 第七十五章 君子相惜,女兒恣意第四十八章 宴會突變 第三十七章 凱旋迴京第十六章 何以爲嫁?! 第三十三章 姚醫發威,將軍求人第十八章 無風起浪第四十四章 夫妻協議 第三十四章 偶染惡疾第十九章 姚家反擊第五十二章 後路(二更,求月票!)第三十四章 燕語告假,明燦得子第二十章 加長二更,月票咧? 第十四章 狗腿落,鳳歌得女 第十五章 閒擬新居,玉蘅求助第二十七章 家有喜事第四十四章 夫妻協議第三十七章 惹火第十八章 求醫的求 第二十章 出府無望 第九章 了卻心事,準備回京 第五十三章 貴女雲集 第三章 探病相遇第二章 郎在梧桐樹第二章 輕重緩急第三十二章 釋懷 第二十六章 蕭韓情定 第三十一章 再作打算第四十章 匕見 第六十九章 姚督面聖,燕語獻方 第四十章 齊聚禪院第三十章 妄念,執念第十五章 同族上門,鳳歌支招第五十章 驚夢 第三十八章 管絃急徐,任猜何意 第六十六章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第四十五章 鋪設 第四十三章 坦言相告 第二十五章 移居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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