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婉從昨天下午開始,在聽到孔庭宇死了的消息後,整個人就一直迷迷糊糊的。
好像睡着,又好像沒睡着,整個人虛虛的,像踩在雲端一般不真實。
直到昨晚喝下一晚藥,暈暈呼呼地睡着後,今早醒來,才清醒過來。
孔庭宇死了,她要做寡婦了!
不!她不要做寡婦!
陸心婉猛地坐起身,驚醒趴在牀邊的翡翠,翡翠見她醒來,高興道:“二小姐,你醒啦?”
“翡翠,打水來同我洗漱,然後去錦瑟院!”陸心婉掀開被子下牀。
翡翠猶豫道:“二小姐,這大清早的…”
“快去!”陸心婉大吼一聲,翡翠嚇了一跳,立馬往門外走去。
陸心婉去到錦瑟院的時候,陸叢遠與小高氏正在用早膳。
家裡接連幾樁喜事,又都是極大的喜事,陸叢遠便向太僕寺告了假,在家裡監督,以防出什麼意外。
因爲孔庭宇一事,錦瑟院裡的氣氛並不好,來往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陸心婉來的時候,也沒人敢攔。
陸心婉進來後,直接跪在陸叢遠和小高氏面前,哭道:“阿爹,阿孃,女兒不要當寡婦,女兒不嫁!”
“放肆!”陸叢遠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三書六禮已齊,後天就是大喜之日,你肚中還懷着孔家的嫡長曾孫,豈能說不嫁就不嫁?”
“老爺,”小高氏跟着哀求道:“話是這麼說,可那孔大少爺已經死了,難道您要眼睜睜看着心婉過去守寡?”
這話小高氏在心裡想了一晚上,一直不敢說出來,如今陸心婉跑來主動先說了,她也顧不上了。
在她心裡,榮華富貴重要,可女兒的終身幸福更重要!
“都給我閉嘴!一切已成定局,絕無反悔的餘地!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陸叢遠青着臉,“來人,送二小姐回攬月院,給我嚴加看管,後天花轎上門之前,不許她離開攬月院半步,否則唯你們是問!”
兩個婆子立馬上前一左一右將陸心婉從地上拉起,陸心婉大力掙扎,“阿爹,女兒不要嫁,阿爹…”
“帶走!”陸叢遠決然道,然後又吩咐,“注意不要傷了肚裡的孩子!”
小高氏還想再求,“老爺,心婉是您的女兒,您真的忍心…”
“閉嘴!再多說一句,連你一起關起來!”陸叢遠冷眼一掃,“這兩天府裡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我親自來管!”
“老爺!”小高氏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
“我信不過你!”陸叢遠丟下一句走了。
小高氏癱回椅子上,再一次被陸叢遠的涼薄狠狠傷透了心。
上次陸叢遠喊打喊殺,她多少可以理解,畢竟她有錯在先,而心婉確實與人苟且丟盡了伯府的臉。
可這次呢,她做錯了什麼,心婉又做錯了什麼?
孔庭宇死了,這門親事就該結束了,可陸叢遠不管不顧,爲了自己的前程,寧可讓心婉一進門就做寡婦,也要將她嫁過去!
甚至還擔心她從中作梗,直接奪了她的權!
她愛這個男人愛了那麼多年,爲了他甘願婚前失貞,爲了他甘願與親生兒子陌路,爲了他甘願做小十幾年,可最後呢?真是諷刺!
小高氏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滑下了淚。
程嬤嬤回了李鈺後,陸心顏繼續倒頭大睡,迷迷糊糊間,聽到青桐敲門的聲音,“小姐,蕭世子來了。”
陸心顏本想不理會,一聽蕭逸宸的名字,立馬火大得坐起來,“昨天我不是交待了嗎?他要是再來叫他滾!”
青桐抖着雙肩,“我說了小姐的意思,可是蕭世子不肯滾,我沒辦法呀。”
“那你趕他走!”
“蕭世子功夫那麼厲害,我哪是他的對手?”
陸心顏一時語塞。
正想說那就別理他時,外面傳來白芷忍俊不禁的聲音:“小姐,你不是說要咬蕭世子報仇嗎,要是蕭世子走了,你怎麼咬他?”
“哈哈哈!”青桐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陸心顏氣得掀開被子,下牀跑到門邊,拉開房門,“好啊,你們兩個,合夥來…”
話沒說完,便被擺在門口的幾大箱寶石給閃花了眼,“這是什麼?”
“小姐,這是蕭世子給你賠禮的。”青桐擠擠眼,“我猜蕭世子昨天情不自禁咬傷了小姐,心裡愧疚,所以今天送了這幾大箱寶石來賠禮。”
“小姐,這寶石一看就價值連城。”白芷道,“你那傷口最多一兩銀子的藥就治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小姐,您賺大發了!
“小姐我很窮嗎?小姐我什麼都不多,就銀子多!”陸心顏對着樂呵呵的兩人磨牙,“給我退回去!等會要是還看到在這,我就將你們兩個還有這幾箱寶石,一起打包送給蕭逸宸那個混蛋!”
喲,小姐好像真生氣了!青桐和白芷立馬乖乖閉上了嘴。
陸心顏彭地將門關上,繼續上牀睡覺。
好冷!剛纔下牀連件披風也沒披,現在回到牀上才感覺到渾身都涼了。
剛剛把身子捂熱,外面傳來小荷的聲音,“小姐。”
“有事嗎?小荷,我馬上就起了。”身子暖和了,陸心顏心情也好了些,甚是溫柔地問。
“沒什麼事,蕭世子送來一疊房產,讓我交給你。”小荷羨慕道:“小姐,真的好多呢,有十幾張。”
陸心顏的火蹭蹭上漲,“小姐我沒有嗎?別說十幾張,幾百張我也有!退回去!”
“小姐…”
“再說把你賣了!”
小荷驚呼,“不要啊,小姐,我馬上去退!”
半刻鐘後,又有人敲門。
陸心顏怒道:“不管送什麼,通通給我退回去!”
外面星羅遲疑道:“小姐,這次蕭世子什麼也沒送。”
“那你找我什麼事?”
“蕭世子讓我帶一句話。”
“不聽!退回去!”
星羅:“…是,小姐!”
門外離開的腳步聲響起,青桐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星羅,蕭世子有說朱雀堂的主人是誰嗎?”
星羅可惜道:“蕭世子說只肯當面告訴小姐,可小姐不願見他,估計咱們永遠不會知道是誰了。”
青桐嘆口氣,“唉,真是可惜,這朱雀堂可是當今武林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的收集信息的門派,咱們琳琅閣要是能從裡面挖幾個人過來,那實力可就大大不同了!”
陸心顏明知這兩個鬼丫頭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可心裡還是活泛了起來。
她與其說是氣蕭逸宸咬傷了她,不如說是他咬傷她,害她被人嘲笑而惱羞成怒!因爲從來只有她笑人的份!
兩人即將成親,總不可能真不見。
既然蕭逸宸搭了這麼好的臺階,那就勉爲其難順着下了吧。
“星羅,你剛剛是不是有話對我說?”陸心顏高聲問道。
院子裡星羅和青桐相視一笑,星羅清清嗓子,“蕭世子說他知道朱雀堂的主人是誰,如果小姐願意見他,他當面告訴小姐。”
“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小姐。”星羅忍着笑退下了,順手拉走了想笑話陸心顏的青桐,她小聲道:“小姐害羞了,你看不出來嗎?別添亂了。”
害羞?青桐想起那本香豔火辣辣的冰玉傳,心裡翻個白眼,小姐會害羞?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吧!
正廳裡,陸叢遠拱手告別了。
無他,他最得意的未來大女婿鎮國公世子蕭逸宸,說想一個人靜一靜,陸叢遠便裝作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樂呵呵地拱手退出來了。
那臉上諂媚的笑容還沒得及收,被正要外出的陸子儀瞧見了。
陸子儀逮着一個小廝問:“府裡來客人了?”
“回大少爺,未來大姑爺來了。”
未來大姑爺,可不就是珠珠的未婚夫?那個剛訂婚就欺負珠珠的混蛋!陸子儀黑着臉朝正廳走去。
蕭逸宸以爲是陸叢遠折返,頭也沒擡不緊不慢道:“伯爺有事先忙,蕭某在這等郡主即可!”
“你還好意思來見珠珠?”陸子儀衝到蕭逸宸面前,雙眼噴火地質問。
蕭逸宸一聽有個年輕男子親暱地喊珠珠,像被人侵犯了領地的野獸一般,擡起的琉璃眸中兇險光芒一掃而過。
隨即,怔住。
這個年輕男子有着同陸心顏相似的五官,特別是那雙眼睛,均遺傳了陸叢遠,明媚漂亮。
不過即使相同,氣質卻截然不同。
陸叢遠早已被權利蒙了心,那雙眼流露出的是貪婪算計和涼薄,而眼前的年輕男子,此刻眼裡燃燒着,發着光,跟陸心顏衝他發火時驚人的相似。
蕭逸宸瞬間認出了他是誰,對外是陸叢遠的義子實則是親生兒子、陸心顏同父異母的哥哥,陸子儀。
在他去西南期間,陸心顏和陸子儀化解了心結,重回小時候的兄妹情深,現在陸子儀是陸心顏在陸府唯一的牽掛。
蕭逸宸心裡忍不住有點吃味,但這是未來大舅子,得罪不得,友好地拱手道:“大哥,初次見面,我是蕭逸宸。”
這是蕭逸宸自打出世以來,第一次喊人大哥。
而且他的年紀比陸子儀還大,喊起大哥來卻順溜得很。
“誰是你大哥!”陸子儀想到如花似玉的妹妹,白白便宜這個臭男人,還被他欺負,不爽到了極點,鬆了鬆手指,“先接我幾招再說!”
蕭逸宸當下就懵了,不說他蕭逸宸是鎮國公世子兼輔國將軍,就單說他這一身功夫,這京城裡就沒敢跟他單挑的人!連不可一世的龍天行,都是派出天絕劍陣來對付他,而不是親自上陣和他一對一。
這大舅哥是沒聽過他的名號呢,還是腦子不靈光了,居然要跟他單挑?
“大哥…”蕭逸宸想平息這場戰鬥,但他剛喊了兩個字,陸子儀的拳手已當胸朝他打來,那拳風呼呼,功夫竟是不弱。
蕭逸宸不敢輕敵,微微側身避開。
正在這時,“哥哥!小心!”陸心顏的驚呼聲由遠及近,“蕭逸宸,你幹嘛欺負我哥哥?”
他欺負陸子儀?明明是陸子儀要欺負他好不好!
蕭逸宸氣息一滯,身形慢了半拍,竟被陸子儀當胸打中,喉間一甜,一股血腥味蔓延開。
“蕭逸宸,快住手!你要是敢傷了哥哥,我跟你沒完!”
這傢伙的功夫那麼高,哥哥哪是他的對手!陸心顏急忙站到陸子儀面前,阻止。
蕭逸宸勉強嚥下去的鮮血,一口噴出。
他是她未婚夫,她居然護着別的男人?
陸子儀在一拳擊中後,已經呆住了。
不是說蕭逸宸在京中無敵手嗎?怎麼連他一拳也接不住?
再看到蕭逸宸噴出一口鮮血,更是傻住了。
是他突然變厲害了?還是蕭逸宸完全是弱雞?否則怎麼可能被他一拳就打得吐了血?
傻眼的可不只陸子儀一人,還有陸心顏,以及跟在她後面而來的青桐。
蕭逸宸面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氣惱地盯着陸心顏,月牙色衣衫上點點鮮紅,觸目驚心。
陸心顏楞了兩秒,立馬上前扶住他,“你…你沒事吧?青桐,快叫白芷來!”
“快坐下,你…你怎麼這麼不禁打,你不是很厲害的嗎?”陸心顏掏出帕子,顫抖着替他擦去脣角的鮮血。
蕭逸宸氣道:“你不是說我要傷了大哥,便跟我沒完嗎?”
陸心顏咬着脣,有點愧疚,“話是這麼說,可我…我沒讓你受傷啊。”
這一咬之下,脣更痛了,她忍不住噝了一聲。
蕭逸宸見她脣上的傷,有點心痛,想到自己是始作俑者,有點得意,再想到那甜美的味道,眸光暗了暗,“是不是很痛?”
他伸手想碰陸心顏的脣,陸心顏下意識避開了,橫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
“所以生我氣了?昨天可是你先…”當着大舅子的面,有些話不好說。
“什麼我先,明明是你先!”倒打一耙的傢伙!“我不過是好心教你,你居然點我穴…”還咬傷我!
兩人說話吞吞吐吐,陸子儀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多餘了。
他本來覺得陸心顏受了欺負,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他以爲的那回事。
哎,女大不中留!陸子儀心裡突然好感傷。
這時白芷和青桐匆匆趕到,蕭逸宸道:“我沒事,不用麻煩明芷鄉君了,吐了一口血而已,小事一樁。”
“不行!”陸心顏堅決道:“吐血可大可小,說不定有什麼隱疾!”
“真的沒事。”
“你想我一嫁過去就當寡婦?”陸心顏瞪着他,“手伸出來!”
兇巴巴的語氣,聽得蕭逸宸心裡一軟,趁機討價還價,“那昨晚的事情你原諒我,不要生我氣了。”
“你答應我以後不再咬我,我就原諒你。”陸心顏顧不上陸子儀在場了,反正她嘴上的傷已經說明了一切。
蕭逸宸輕輕一笑,“我以後不咬你了。”我只會親你!狠狠親!
“要是我真有什麼病,你也不能悔婚!”他又道。
陸心顏瞪大眼,“你真有病?”
此時白芷手指已搭上蕭逸宸腕間,神情凝重,陸心顏顧不得追問蕭逸宸,緊張地看着白芷。
過了一會,白芷收回手,“蕭世子無大礙,傷好之前不得動用內力,仔細調養半年便可恢復七八成。”
“這什麼意思?”陸心顏皺眉問道。
白芷看了蕭逸宸一眼,道:“蕭世子先前爲了對抗龍爺的天絕劍陣,用金針刺穴,強行提升功力,傷了根本,如今只剩半分功力可以動用。”
怪不得那天宮宴,她就覺得他的手特別涼,昨天出去也是,可蕭逸宸卻一直說沒事!
陸心顏鼻頭一酸,“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蕭逸宸牽住她的手,柔聲道:“我不想你爲我擔心,也不想你心存內疚,只是半年內不可亂動真氣而已,其他一切正常。我身邊有齊飛無涯小猴子,沒人能傷我。”
“那也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着我?”陸心顏吸吸鼻子。
“你要是覺得愧疚,讓我咬幾回可好?”蕭逸宸含笑道。
陸心顏眼淚頓時收了回去,“你想得美!”
宮宴上蕭逸宸半個時辰內製住天下聞名的天絕陣法,陸子儀也有耳聞,但他沒想到蕭逸宸付出了這麼巨大的代價。
“對不起,蕭世子,我不知道你受了傷…”陸子儀愧疚道。
蕭逸宸:“大哥,只要你認下我這個妹夫就夠了。”
陸子儀:…
“行了,你少貧嘴!哥哥,你不用放在心上,他這人皮厚,打一掌吐個血沒事。”陸心顏道:“你不是要出去嗎?哥哥你先忙!”
“那我先走了,珠珠,蕭…大妹夫,下次見!”
蕭逸宸本來因爲陸心顏偏心陸子儀有幾分氣惱,如今陸子儀一聲大妹夫,徹底滅了他心底的火,笑得如花燦爛,“大哥,下次請你喝酒!”
陸心顏白他一眼,“你倒是不見外,那是我哥哥!”
“咱們就要成親了,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蕭逸宸嬉皮笑臉,“對了,說起這成親,欽天監昨日擇了日子,三月初八…”
陸心顏打斷他,“我知道,李鈺一早來說了,三月初八他和四姑成親,五月初八我和你成親,我同意了。”
蕭逸宸一股鬱氣直衝頭頂,好你個李鈺!居然給他玩釜底抽薪!
“嫌早嗎?那要不讓欽天監往後再選個日子?”陸心顏見他面色不好,貼心道。
嫌什麼早,嫌晚了,太晚了,他巴不得明天就將她娶回去,免得什麼貓貓狗狗、哥哥弟弟地轉在她身邊。
“沒有!就是胸口有點疼!”蕭逸宸悶聲道。
陸心顏面色一白,“是不是哥哥剛纔打傷你了?”
她伸手撫上他胸口,蕭逸宸趁機按住,“是的,剛纔大哥在,我怕他內疚沒好意思說,你幫我揉揉。”
一旁的白芷青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青桐咳嗽一聲,“小姐,世子,我和白芷給你們準備點茶水。”
臨走前,白芷看了一眼蕭逸宸,見他無聲地用脣說了聲多謝,微微頷首後離開了。
陸心顏幫他揉了一會後,蕭逸宸抓住她的小手,“手累不累?”
“還好。”其實有點。
“那我幫你揉揉。”蕭逸宸邊說手上已經動開了。
她幫他揉胸口,他再幫她揉手,幹嘛不自己揉胸口,多此一舉!陸心顏翻個白眼,由他了。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後,陸心顏想起來意,“喂,朱雀堂的堂主是誰?”
蕭逸宸道:“你去西南前,送你的那塊玉佩在嗎?”
陸心顏在懷裡摸了摸,摸出那塊雕着朱雀的玉佩,不解問道:“你說這塊玉珮嗎?無端端的,你問這個幹什麼?”
“仔細瞧瞧上面雕着什麼?”
“一隻很好看的鳥。”
“這隻鳥是遠古四大神獸之一,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叫什麼?”陸心顏漫不經心地問道。
“朱雀。”
“朱…朱雀?”陸心顏霍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指着蕭逸宸,“朱雀!你…你便是朱雀堂的堂主!?”
蕭逸宸將她拉回椅子上,嗯了一聲,“現在你也是。”
這意外一個接一個,陸心顏措手不及,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蕭逸宸點點頭,“這塊玉佩象徵着朱雀堂堂主的身份,只要擁有這塊玉佩,不管是誰,便可命令全部朱雀堂的人,包括我在內。”
難怪那日齊飛看到這塊玉珮,那表情見鬼似的,原來是因爲如此!
這一刻,陸心顏突然覺得手裡的玉珮,重若千斤!
以往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後,她才發覺,原來從很早開始,蕭逸宸就不止在明面上幫她,還在暗中給了她極大的幫助。
比如宮元成一家的消息,當時田叔說是朱雀堂的人透露出來的。
爲什麼呢?她望着他極淺卻極亮的琉璃眸,那裡面,情深似海。
陸心顏意識到有些東西,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她是一個現代人,感情並不遲鈍,以前蕭逸宸以爲她水性楊花,確實不喜歡她,但慢慢的,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變了,所以蕭逸宸離開前,她曾半開玩笑問他:蕭世子,你是不是喜歡我?
蕭逸宸當時狼狽的神情她看在眼裡,他答了一句:我不喜歡有夫之婦。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我不喜歡有夫之婦,如果你不是有夫之婦,我就喜歡你。
但她裝作不懂,用一句正好我也不喜歡你回他,想借此掐斷他的念想。
她還記得他眼裡的失落。
蕭逸宸無疑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除了有點傲嬌有點毒舌有點彆扭外,無論樣貌身材品性,還有對她的心,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這麼優秀她就一定要接受嗎?
她是一個不婚主義者,如果是在現代,她遇到蕭逸宸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或許她會願意同他談一段浪漫的愛情,然後緣盡了情淺了,各奔東西,繼續下一個旅程。
但蕭逸宸是一個古人,她不想和一個古人談情,萬一有天她對他的情還沒淡,而她回現代的機會出現了呢?
如果她選擇留下,將來有天緣盡了,她孤單一人留在這個陌生的落後的古代,她會怨他一輩子;如果她選擇離開,回到現代的她,將永遠難以忘懷這段未盡的奇妙情緣,會因爲懷念一個人,而孤苦一輩子。
她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兩難,她只想快活地過日子,吃好喝好睡好,設計喜歡的衣裳,有美人調戲,來了心情便四處遊歷。
可是命運並不願意這樣放過她,暗中無數的危險,讓她不得不自私地選擇和蕭逸宸綁在一起。
她想着慢慢化去他的感情,讓他喜歡上別人,而他們兩人則像朋友或兄弟一樣相處,有危險可以爲對方兩肋插刀,卻不談情。
但現在,她有點後悔自己的自私了。
感情的事情,並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陸心顏望着蕭逸宸的眼,認真道:“蕭世子,如果你現在想悔婚,我會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
蕭逸宸握着她的手驀地緊了,堅定道:“即便是皇上要悔婚,我也堅決不會同意!”
“那份成親協議你看了嗎?”她問。
什麼狗屁成親協議!她離開後,他立馬就撕了!別說看了,想想就氣得肝疼!“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陸心顏垂下眼眸,“你知道的,我和你成親,只是爲了得到你的庇護!”
沉默兩息後,蕭逸宸突然道:“我心甘情願庇護你!不過你要是覺得愧疚,讓我咬兩下。”
他說的咬,當然不是咬手了!陸心顏忍不住擡眼瞪他,“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跟你說正經的!要是你不讓我咬,那你咬我好了!”
“蕭逸宸!”
蕭逸宸眨眨眼,“不想咬嗎?那親我可好,像昨晚一樣親我!”
陸心顏頓時炸毛了,“以後我要是再親你,我就是豬!”
“你本來就是啊,珠珠。”他含笑道。
這是蕭逸宸第一次喊她的小名,那種在脣齒間輾轉反側的親暱,聽得她心中一蕩,全身酥麻。
陸心顏惱羞成怒,“齊飛,送你家少爺回去!”
她轉身就走,蕭逸宸在後面柔聲道:“我明早來接你。”
“不要你接!”她直接拒絕。
他視若無睹,“乖乖在家等我,珠珠。”
陸心顏腳下一滑,不想理他了。
本想正經地跟他說事,他偏不正經,那就活該他受煎熬,哼!
苗條優美的身形一消失,蕭逸宸眼裡溫柔的笑立馬散去,眼裡閃爍着誓在必得的光芒。
想退縮,沒門!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你只能是我的!
即便你心裡現在沒有我,將來你的心裡一定要有我,只能有我!
蕭逸宸一回到世子府,見到在門前走來走去的欽天監監正邱大人,以及那個他想狠揍一頓的李鈺!
邱大人見到他,立馬迎上來,“蕭世子,李公子說你們這成婚的日子又對換了,非得讓邱某在給皇上的摺子改過來!所以邱某便拉着李公子一起來,和蕭世子您一起當面將這事說清楚!”
不過就是兩個月的差別,用得着這樣折騰他老人家嗎?當他欽天監監正很閒嗎?天天管你們這吉日的破事!邱大人心裡怨念深極了。
李鈺看也不敢看蕭逸宸想殺人的眼光,躲在邱大人身後,“蕭世子,這日子我問過郡主了,郡主說她想我和阿錦三月初八成婚,你們就等到五月初八成親。”
蕭逸宸懶得看李鈺,怕自己控制不住衝動,上前痛揍他,他對着邱大人拱手道:“邱大人,就按李公子說的上報皇上,他和宮四姑娘三月初八,我和郡主五月初八。”
邱大人鬆口氣,原以爲要再費脣舌,沒想到蕭逸宸這麼爽快就同意了,他趕緊道:“那邱某馬上回去上報,這日子可不能再反悔了!”
“有勞邱大人!”
邱大人與二人告別後,立馬回去交吉日的摺子,生怕蕭逸宸再次反悔,拿他老人家來折騰。
李鈺見蕭逸宸這麼輕易同意,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心裡有些歉疚,“蕭世子,到時候我和阿錦的婚禮,你可一定要來喝一杯。”
“一定!”蕭逸宸勾起半邊脣角,那神情說不出的邪氣。
好你個李鈺,害我晚兩個月成婚,不報復回來,我不姓蕭!你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