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宮柔尖叫。
河水很淺,大約在大腿位置,但宮柔只能半蹲着,雙手緊抱自己。
覓兒以爲是戲正按劇本走着,陸心顏掉到水中,宮柔爲了維護她故意這麼說的。
因此不但不聽宮柔的吩咐,反而帶頭跑得更快了。
等跑到河邊,看到河裡的人,驚得說不出話。
“楞頭楞臉地幹什麼?”宮柔怒道:“還不快去拿件衣裳來給我?”
覓兒被一陣罵,這纔回過神,“三小姐,怎麼是你?少…”
“咦,那不是廣平侯府的宮三小姐嗎?怎麼掉水裡去了?”
“是覺得水裡涼快吧?嘻嘻。”
來的人不只有小姐們,還有一些世家公子,都用嘲笑的神情看着水裡的宮柔。
頭上沾滿污泥,一縷一縷地貼着一起,臉上淌着髒水,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來又狼狽又噁心。
水雖然不清,也不是太濁,隱約能見到明黃色衣裙下,掩蓋着的大紅色。
“宮三小姐這般歲數,就穿大紅色…,嘻嘻,是想嫁人了吧?”
陸心顏連贏兩場,得罪了三公主武婉、沈雨煙和溫如香。
宮柔做爲她的庶妹,在外人看來,都是廣平侯府的人,自然會被認爲是一夥的。
於是有一些想討好武婉等人的人,當下毫不留情地出言奚落宮柔。
“只可惜以她庶出的身份,想嫁到好人家,只怕是癡心妄想了。”
“哈哈…”
嬌俏的笑聲,像箭一樣,將宮柔扎得千瘡百孔。
她淚珠子不斷往下掉,恨不得將整張臉埋到水裡,讓所有人都看不到。
突然,她看到一抹眼熟的匆匆而來的身影,心中喜極而泣,委屈嬌喚,“鈺哥哥~”
李鈺聽說這邊廣平侯府的人出了事,立馬趕過來,聽到宮柔的呼聲,驚道:“宮三小姐,你怎麼掉水裡去了?”
“是有人推我下水的,嗚嗚,鈺哥哥,你快救我上去!”
宮柔假意痛哭,心裡卻道實乃天賜良機,倘若能哄得李鈺出手相救,這麼多人看到兩人摟摟抱抱,定會以爲兩人關係不一般,那她和李鈺的婚事還遠嗎?
只可惜如同陸心顏說的一般,自己蠢,非得把別人當傻子!
李鈺心善又不是蠢,而且心裡存了想與宮錦成親的心思,在言行上更是會謹慎萬分,怎會下水救出宮柔,大庭廣衆被人看到他們摟摟抱抱?“宮三小姐,我看這水不深,爲了你的名節着想,我去找府上人來救你比較好。”
他說完轉身就走,身後宮柔委屈巴巴地喊:“鈺哥哥~”
李鈺聞言站定,就在宮柔大喜以爲他要改變心意時,突聽李鈺道:“宮三小姐,我之前已經說過,請喚我李公子。”
“哈哈哈…”一陣陣更加放肆地嘲笑聲響起。
在先前聽宮柔嬌滴滴喚鈺哥哥時,不少人還存了看曖昧的心思。
如今李鈺不但不願伸手,反而道出一早便不準宮柔喊鈺哥哥,而是讓她喚李公子的事實,便知一切都宮柔自作多情!
“這有人的心思可真高啊,將軍府好歹與大長公主府有姻親關係,再不濟也不會娶個小小庶女!”
“你不明白嗎?是有人有心這麼喊,讓咱們誤會,好讓將軍府吃了這隻死貓。”
“原來是這樣!好深的心機,這庶女果然是庶女,上不了檯面,只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你們胡說什麼?”宮柔氣得站起身,指着岸上衆人罵:“你們個個自詡名門世家,見我落水,也不知道施救,一點仁義之心也沒有,簡直是有辱你們家的門楣!”
她罵得正義凜然,衆人卻絲毫沒被影響,反而饒有興致地盯着她的胸前看。
“呀,羞死人了,是鴛鴦戲水!”
“一個沒出閣的小姐,穿這種豔俗的肚兜,還談什麼仁義?笑死人了,咱們快走,免得污了眼睛!”
小姐們奚落完後扭頭就走,公子哥們則不懷好意地嘻嘻哈哈,指指點點。
“小姐,衣裳來了。”覓兒終於找了件衣裳,將宮柔從水中救起後,將衣裳披在她身上。
好戲看完了,人也散場了。
宮柔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哭什麼哭?事情辦砸了,還好意思哭?”覓兒不耐煩地冷哼,“有精力哭,不如好好想想到時候怎麼跟夫人交待!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沒用!”
“你!”宮柔氣得揮手,被覓兒中途攔截住。
“又想說我不過一個奴婢,你始終是小姐,還治不住一個奴婢這樣的話是吧?”覓兒嗤笑,“三小姐,你別忘了,這府裡掌家的是夫人,你要治我,得有證據,你拿得出來嗎?”
“你之前根本不是誠心向我投誠?”宮柔恨聲道。
“難道你是真心向夫人投誠嗎?你不過是走投無路,想利用夫人而已!你自己笨,別拿夫人當傻子!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夫人示意的,包括向你示弱!”
宮柔氣得眼淚掉得更兇了,覓兒翻個白眼,“歇夠了嗎?歇夠了就走,別留在這裡丟人現眼,連累二小姐!”
宮柔氣極敗壞地離開了。
——
黑幽幽的巖洞裡,陸心顏鼻尖全是清冽好聞的氣息,脣則被捂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對亮若辰星、溼漉漉的黑眸。
腰間手臂硬如鐵,後背抵在冰冷的岩石上,與身前的火熱形成鮮明對比。
意識到此刻以曖昧姿勢壓着她的男子是某個熟人後,陸心顏鬆開了口。
然後不斷掙扎,雙手推搡着某人胸膛,示意人都走了,可以鬆手了。
男子就這樣壓着她,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淡漠的琉璃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平穩有節奏的鼻息,與穿過巖洞的微風,不時吹亂她鬢角的碎髮,落在他手指手背上,癢癢的,卻不鬆手。
陸心顏惱得再次用力咬上他手心。
再不鬆手,我咬死你!她惡狠狠地瞪他,也不管這麼黑他看不看得到。
男子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其實裡面太黑,陸心顏根本看不清,只是憑直覺,覺得這種力度對某人來說,或許不過如同被螞蟻咬了一口而已。
她有些氣餒地鬆開口,嗚嗚地說了句話,“鬆手,我不喊。”
男子眸光微動,手下柔軟飽滿的脣因爲試圖說話,而與他的手心親密接觸。
像羽毛兒輕輕撩撥,被咬過的地方,在那輕微的刺痛中,滋生出絲絲縷縷的酥麻,延着手心順着手臂直擊心臟。
胸口處,似有一刻輕微地悸動。
她的話語在他的手心吐字不清,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可鬼始神差的,他沒有鬆手。
管她是再張嘴咬他,還是再開口說話。
反正,他不想鬆手就不鬆手。
這時,巖洞外另一邊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齊哥哥,怎麼突然約我來這裡見面?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呀!”耳熟的女聲,帶着令人起雞皮的甜糯。
“小柔妹妹,不是你讓人送來帕子,說許久不見甚爲掛念,約我在此一解相思的嗎?”男子訝異的聲音年輕陌生。
小柔妹妹?常小柔?呵呵,有意思。
“我沒…”常小柔本想說,她怎麼會在今日這樣的日子裡約他見面呢?
轉念一想,算了,不見都見了,免得說得不對,惹他不高興,阿孃說了,現在誰都不能得罪。
於是嬌柔道:“瞧我這腦子,人都巴巴來見你了,還想故意逗你開心。齊哥哥好聰明,一下子就識破了我的心思。”
“小柔妹妹,哥哥我好久沒見你,讓哥哥先親一個!”男子猴急地摟住常小柔,肥嘟嘟的脣,就要往櫻脣上湊。
“討厭,不要嘛…嗚嗚…”
大約是得逞了,曖昧的聲音隱約傳來,陸心顏感覺身前男子的氣息,有瞬間快了幾分,不過很快回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