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隔壁院子裡梧桐樹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人,夜色籠罩他全身,五官看不分明,只一雙琉璃般的眼,在黑暗中閃着莫名的光。
片刻後,他起身回了房。
——
江氏神情懨懨躺在榻上,接連兩計都失敗,又聽了一下午的吹捧話,心裡堵得慌,揮手讓周嬤嬤春桃幾人下去等侯爺回來。
院門口,王婆子悄悄從遠處而來,“周嬸子,今兒個後院宴客還剩下不少好酒,一起去嚐嚐?”
周嬤嬤沒啥別的愛好,一生好點酒,聞言酒蟲被勾起,猛咽口水。
“我今兒當差,在這等侯爺。”周嬤嬤強忍着拒絕,“你給我留點,明兒個給我。”
宮柔的親孃秦姨娘住在秋水院,從外面回來,若要去秋水院,必須經過海棠院。
只要宮軒晚歸,江氏便會晚晚派人在此守着,阻止宮軒去找秦姨娘。
“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康賤人把廚房把控得多嚴?今晚值夜的張廚娘是我老鄉,我跟她好說歹說,才同意讓我今晚偷偷喝點,但若是拿是肯定不行的。”
王婆子道:“叫春桃來替您!您要是不好意思去說,我是她遠房姑媽,我去說。”
江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後,醒來發覺屋裡又黑又靜,宮軒也沒回來。
她眼皮直跳,隱約覺得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周嬤嬤,春桃!”
無人應。
“一個二個的,都去哪了?”
江氏起身來到院裡,又喊了兩聲,“周嬤嬤,春桃,春杏!”
院門口的春桃聽到呼聲,連忙跑過來,“夫人,有什麼吩咐?”
“人都去哪了?”江氏很不高興地問道。
“夫人,老夫人今晚放了廚房的假,內院人手不夠,春杏她們去幫忙了。”
她不敢說周嬤嬤去偷吃酒了。
江氏面色和緩些,“侯爺還沒回來嗎?”
“沒有。”
江氏皺眉,“什麼時辰了?”
“亥時過了一會。”
“這麼晚了侯爺還沒回?”
是喝酒喝出了事,還是…
江氏厲聲問:“春桃,這院門口你離開過嗎?”
春桃心中一驚,撲通跪在地上,“夫人,剛纔絲雨來說人手不夠,奴婢去喊人的時候離開過一小會。”
“跟我來!”
江氏怒氣衝衝地來到秦姨娘院子裡。
“妾身見過姐姐。”見到此陣勢,秦姨娘嘴角嘲諷地挑起,來抓人?可惜,來錯地方了!
江敏,無論你如何千防萬防,這男人要偷腥,總能找到機會!
“侯爺呢?”江氏沉着臉直接問。
“這話該妾身問姐姐纔是,妾身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過侯爺了。”秦姨娘幽幽道,語氣聽着挺哀怨,偏那幸災樂禍也挺明顯。
江氏氣極,“少跟我耍嘴皮子!春桃,給我搜!”
“是,夫人!”
不一會,裡面傳來一陣噼裡啪啦地響聲。
秦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半煙氣得想理論,被秦姨娘攔住了。
秋水院不大,主屋更少,很快就搜完了。
春桃走出來,搖搖頭。
“走!”江氏不想看秦姨娘面上的譏笑,更想快點逮着宮軒,扭頭就走。
“姐姐慢走,妾身不送了!”秦姨娘在後面提高音量,嬌美的聲線,刺得江氏腦袋突突地疼。
“姨娘,夫人太過份了!”半煙氣得臉通紅,“您是侯爺的姨娘,侯爺來這裡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夫人憑什麼來這裡抓人?”
“以前我也會氣,現在嘛,一切都看淡了,侯爺爲人軟弱,被夫人治得死死的,就算偶爾來我這院裡又如何?有事還不是一樣縮起頭當烏龜?!我啊,現在沒別的指望,只盼三小姐能說戶好人家,我就別無所求了!”
“可是夫人遲遲不給二小姐說親,二小姐不說,什麼時候輪得到三小姐?”
“這個我自會想辦法!”
離開秋水院後,江氏帶着春桃前往宮軒專門待客辦公的院子。
有時公務過多,或與江氏置氣,宮軒便會歇在那。
剛進院子沒多久,誇張曖昧的男女呻~吟聲,像利刃一樣,插在了江氏胸口。
她身形一晃,春桃眼疾手快地扶住,“去給我將門踢開,我倒想看看,是哪個小賤人敢跟我搶男人!”
“是,夫人。”
春桃閉着眼,對着房門用力一踢。
房門是虛掩的,輕易就開了。
宮軒猴急得連門都沒關好。
“啊!侯爺,奴婢怕~”光着身子的冰巧,嬌呼着躲到宮軒懷中。
嚐到了甜頭的宮軒,沒像先前哄她那般道“別怕,本侯護着你”,而是大力推開她,對着江氏訕笑道:“夫人,你來了…”
江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就剛剛,我喝多了…一時鬼迷心竅…”
小半個時辰前,宮軒帶着微醉回到海棠院,見門口沒人,想起許久不曾去過秦姨娘處,心下一動,擡腳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突然眼前一亮。
只見一名面容清純嬌媚的女子,正虔誠地對星許願。
一襲淺藍配寶藍色襦裙,裙上畫着幾朵盛開的夏荷,星光下,如荷花仙子下凡塵,美麗脫俗。
宮軒不由看呆了。
封氏不喜家中多姨娘,江氏又對他管得嚴,他已經很久沒嘗過其他女子的滋味了。
他咽咽口水,不由自主朝前走兩步,腳下踩到一段枯枝,咔嚓一聲,驚醒了仙子。
女子睜開眼,清雅月光映入翦水秋瞳中,似映在了月夜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她嬌羞一頷首,露出雪白優美的脖頸,聲音柔得能滴水,“奴婢冰巧見過侯爺。”
宮軒小腹處的邪火滋滋地燃燒起來,雙眼裡散發出炙熱的光,帶着必得之勢,朝冰巧走過去,將她一把摟在懷中。
“侯爺,別,被夫人看到…”冰巧羞紅了臉,水眸流轉,欲迎還拒。
宮軒火熱的脣,貼上冰巧嬌嫩的臉,嘴裡噴着熱氣,“跟了本侯,本侯許你姨娘之位。”
…
“夫人,本侯頭痛不已,先去歇息了。”宮軒舔着臉呵呵笑着,瞅着機會就溜了。
“侯爺~”冰巧泫然欲泣,不敢相信剛剛還甜言蜜語的男人,轉眼就扔下她而去。
對上江氏聚滿狠厲風暴的眼,冰巧顧不得光着身子,跪在牀上,哭道:“夫人饒命!”
…
早上用膳的時候,呂嬤嬤講起昨晚的事:“周嬤嬤貪酒誤事,被狠扇了三十耳光,春桃防範意識不高,被扣了三個月月錢,絲雨勾結外人,被當場打死,王婆子不顧規矩偷酒喝,被趕出府!至於冰巧,本來夫人是要當場打殘,賣入最下等窯子的,冰巧辯說她是老夫人的人,應該由老夫人發落,而且說不定她的肚子裡已經懷上了侯爺的孩子,她賤命一條,但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一塊金疙瘩,誰也不能動!”
小荷聽得似懂非懂,“那後來呢?”
“聽說夫人本來氣得恨不得一火把燒了那院子,聽到冰巧這麼說,居然立馬冷靜下來,而且不可思議地是,夫人讓人將冰巧好好安置,等一個月後大夫把過脈再說!”
陸心顏微微挑眉,對於冰巧的急中生智,和江氏的處置結果有兩分意外。
江氏一再害她名聲,想用七出中的“淫”休了她,好霸佔她的鉅額嫁妝。
但她沒想到,江氏居然喪心命狂到爲了怕封氏不同意,同時要置封氏於死地!
又怕封氏先死了,陸心顏要守孝不出門,江氏尋不到機會再陷害她,所以今日一早喚了李大夫過來,暫時吊住封氏的命,再謀定後動!
但江氏想想心有不甘,便搞衣裳破洞之事,斬掉封氏身邊最忠主的孫嬤嬤。
以後想同時害她和封氏就更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