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顏和二十個繡娘一起宿在月華宮的偏殿,連夜趕活。
讓田叔幫忙的東西在第二天黃昏陸續送進宮,負責運送的是琳琅閣的人,李鈺親自帶人在宮門口接收。
一切毫無破綻,絲毫讓人找不到鑽空子的漏洞。
陸心顏提着燈籠點好數量,查完質量後,讓李鈺等人去休息,隨即回了房。
她將燈籠吹熄,點了油燈,披風往屏風上一隔,準備繼續再忙一會才休息。
突然一隻大手從屏風後伸出,將她整個人拉到屏風後,抵在上面。
陸心顏正要驚呼,雙脣被人捂住。
她剛要咬下去,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我,別咬!”
陸心顏猛地擡頭,“蕭世子,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進來的?”
“幾天沒見,想你了。”某人極淡的琉璃眸裡聚滿光,溫柔含笑,“所以就偷偷來了。”
“現在宮門都落鎖了,你不要命了?”
“在擔心我嗎?”某人眨眨眼,“放心,不會讓你成寡婦的。”
陸心顏橫他一眼。
蕭逸宸妥協,“看我身上穿的什麼?”
陸心顏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着御林軍的衣裳,“你假扮御林軍?”
“什麼假扮,重拾舊職!”
“你就胡說八道吧你,被人發現了,看你怎麼交差?”
“外面那些都是我兄弟,只要你不說沒人知道。”蕭逸宸靠近兩分,兩人氣息交纏,“就算有人告到皇上那,我就實話實說,我想我媳婦兒了。”
“呸,不要臉,不許亂叫!”陸心顏氣自己不穩地別開臉,元宵晚上差點被他摸光的“仇”還沒跟他算呢!
“哪亂叫了,本來就是,媳婦兒,媳婦兒,媳婦兒…”他邊戲謔地喊着,邊壓下頭,薄脣輕觸她的耳朵,灼熱的氣息從耳朵裡灌入,一直蔓延到全身,帶來酥酥麻麻地顫慄。
陸心顏身形有穩,靠在屏風上,雙手撐在他胸前,“這是皇宮,不許亂來!”
某人逼問,“是不是不在皇宮,就可以亂來了?”
“哪都不可以亂來!”
這時外面傳來一位繡孃的聲音,“郡主,你在裡面嗎?奴婢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陸心顏正要出聲,身前的男人突然封住她的脣,放肆而兇狠地啃咬,同時撐在屏風上的大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陸心顏氣喘吁吁地掙扎,男人離開她的脣片刻,“噓,別動~,再動下去,屏風要倒了,你想弄出動靜讓人圍觀嗎?我倒是不介意的。”
那痞痞的笑容,看得陸心顏恨不得一巴掌揮過去,但她還沒來得及實施行動,雙脣重新落入某人口中。
這時另一個繡娘道:“蘭英嫂子,郡主不在房裡嗎?我聽房裡好像有聲音,要不要進去看看?”
陸心顏嚇得立馬一動不敢動了。
她記得她剛纔進屋的時候,好像沒有栓門…
要是被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她的一世英名…
某人趁機得寸進尺,火熱的脣舌離開她的脣,一路向下…
“進去不好吧?這可是郡主的房間。”
“但是要是裡面有老鼠之類的,好比昨天早上引發月仙宮火災的野貓…”
“你說得有道理,郡主房裡點着燈,要是那野貓出現,可就麻煩了。”
陸心顏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毫不在意,不但不停下來,反而更過份。
某處被猝不及防的重重一咬,正想開口制止人進來的陸心顏,發出嬌媚的一聲呻吟。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脣,恨不得咬死這個肆無忌憚的男人!
“好像是郡主的聲音!”
“怎麼聽着那聲音有點…奇怪!”
“可能是在睡覺,說夢話吧。”
“有可能。”
“算了,咱們先走吧,郡主在應該沒事。”
兩個繡娘終於走了,陸心顏沒來及鬆氣,就被某人火熱的吻,奪走了全部意識…
許久後,當陸心顏快要透不過氣來時,某人終於鬆開了她。
雙眼閃閃發光,一臉心滿意足的壞笑,含笑看着滿面紅暈的陸心顏。
陸心顏連跟他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與其跟他發脾氣,不如留點力氣繼續工作。
“你走吧,我還有事要做。”她揮揮手。
蕭逸宸突然有種被人用過後、隨手扔掉的挫折感,“我來找你,是有正事。”
“是嗎?”陸心顏斜眼看他一眼,壓根不信。
蕭逸宸摸摸鼻子,沒錯,一解相思之苦是正事,別的,是順帶的。
“月仙宮的內應找到了。”
看來還真是有正事,“是誰?”
“是一名負責打掃的宮女,不過昨天上午已經掉到井裡淹死了。”
“死了?被人殺人滅口?”
“嗯,對方處理得很乾淨,找不到一點線索,即便李鈺發現了魚骨頭,月仙宮被燒一事,恐怕也無法再追查下去了,否則只會連累無辜的受害者。”
陸心顏一力承擔下月仙宮被燒的責任後,月仙宮的宮女太監被皇后關起來了,現在真正的內應已死,再提出魚骨頭之事,皇后說不定會直接讓那些宮女太監們陪葬,以儆效尤。
“我知道了,月仙宮一事就讓它過去吧,要陷害我的人,這次不成定會找機會再出手,我會小心應對,揪出真兇。”
“那我走了,你萬事小心,有什麼困難告訴李鈺,他會找我的。”
終於要走了,太好了!陸心顏忍着不讓自己露出高興的神情,“慢走。”
但某人依然敏感地察覺到了,陰森森地道:“我要走了,你是不是特高興?”
“沒有。”陸心顏眨着眼,矢口否認。
某人淡淡道:“那我今晚就留在你這裡,不走了。”
陸心顏噎住,半晌憋出幾個字,“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的,多不方便。”
在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她敗下陣來,鼓起嘴,“我還要幹活!你不走會影響我幹活!”
蕭逸宸輕輕一笑,低頭在她臉上亂親了兩下後,離開了。
陸心顏鬆口氣,真怕他再胡攪蠻纏下去,她拉開房門,“剛纔誰找過我?”
——
今天是陸心芸邀請安康伯府小姐們到沈府做客的日子。
一大早,小高氏便帶着妝扮一新的幾位小姐們出門了。
馬車上陸心晗緊緊咬着脣,“百合,等會在沈府一切都要小心,發現有異常立馬弄出動靜,丟臉也要喊人。”
“知道了,小姐。”百合隨口應下,從前天陸心芸回來說要請她們今天去做客後,陸心晗已經提醒了百合無數次去到沈府要小心,聽得百合耳朵都長繭子了,同時覺得陸心晗太過小心翼翼了。
依她看陸心芸嫁過去過得挺好的,對於陸心晗設計一事,說不定早就忘了,就算沒忘,嫁得這麼好,就算不感激,肯定也不會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情來。
馬車停在沈府門前,陸心芸院子裡的幾個嬤嬤丫鬟熱心地招待她們進去。
雖然沈大夫人還是以身體不適沒有現身,但比之前陸心顏來的時候府中的接待已經好多了,小高氏也沒覺得怠慢。
“大伯孃,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六妹妹、七妹妹,快坐!”
一身大紅色衣裳的陸心芸笑着從內室走出來,妝容精緻,眉眼彎彎而笑,說不出的嬌俏。
頭上戴着同前天截然不同的珠釵,同樣樣樣都非常貴重。
丫鬟們端來點心與茶,那點心做得極爲精緻,賣相又好,比外面茶樓裡賣的還要漂亮!
那茶也是極好,一揭開茶蓋,清香撲鼻,聞之心曠神怡。
陸心語幾個小的羨慕不已,覺得陸心芸真是嫁了戶好人家,吃喝穿戴樣樣高人一等,帶回去的禮也是少見的好。
陸心芸笑吟吟道:“姐妹們,不要客氣,試試這沈府裡的點心,這廚房的師傅可是以前御膳房的,皇上看中祖父他老人家,特意賞來的。”
御膳房的?那可得好好試試了。
陸心語幾個毫不客氣地吃起來,“哇,四姐姐,真的好好吃。”
“御膳房出來的果然不一樣。”
“天啦,我居然能吃到皇上才能吃的東西,回去一定要跟小姐妹們炫耀。”
陸心婉心裡五味陳雜,以前陸心芸總是跑到她屋子裡蹭吃蹭喝,如今一躍,居然天天能吃到御膳房的廚師做的點心!
她咬了一口點心,也不知道吃進去是什麼味。
陸心芸眸光輕輕掃過陸心晗,“三姐姐,你怎麼不吃,不合你胃口嗎?”
陸心晗勉強笑了笑,“我這兩天身子不舒服,吃不了多的東西。”
“瞧我這記性,忘了三姐姐不舒服。”陸心芸抱歉一笑,“既然三姐姐不舒服,我讓人帶你去先休息一會,小紅…”
陸心晗雙手一緊,“不用了,四妹妹,我已經好多了!”
陸心芸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三姐姐身體不舒服,來我這沈府既不吃東西,又不去休息,傳出去,別人以爲我想對三姐姐做什麼,讓三姐姐這麼防範,我這沈家大少夫人的臉,往哪擱?”
這話說得不軟不硬,很有幾分後宅夫人的氣勢,小高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陸心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在陸心芸的逼迫下,不得不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小口,又拿了塊點心咬了一小口,“四妹妹說的哪裡話,剛纔在馬車上搖晃得我不舒服,現在坐了會舒服多了,所以不必麻煩四妹妹了。”
她說完又喝了一小口茶,咬了一小口點心,以表示自己沒撒謊。
陸心芸噗嗤笑出聲,聲音清脆,帶着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天真得意,“三姐姐,我跟你鬧着玩呢,沒想到一向聰明的三姐姐也有被我騙到的時候!二姐姐,五妹妹,你們說三姐姐是不是變傻了,連玩笑話也分不清,哈哈哈,太好笑了!”
陸心語跟着哈哈笑起來,搶着接話道:“我覺得三姐姐是看到四姐姐現在貴氣的樣子,有點過於謹慎了。”
陸心芸越發笑得大聲了,“哪裡什麼貴氣了,還不是跟以前一樣。”
陸心語道:“怎麼一樣?四姐姐頭上那支金釵上鑲嵌的紅寶石,比起好多夫人頭上戴的紅寶石還要耀眼,晃得我都不敢直視了。”
“你說這個呀,”陸心芸順手拔那支釵,“五妹妹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真的嗎?”陸心語雙眼放光,想收又不敢收,除了陸心晗其他幾人則嫉妒死了。
“四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陸心芸笑着塞到陸心語手中,又笑道:“我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人,我屋子裡好些首飾,多得用都用不完,我帶各位姐妹們去看看,有喜歡地儘管拿去。”
“耶,太好了,謝謝四姐姐!”
幾人站起身隨着陸心芸往內室走去。
陸心晗站起身後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她心下大驚,正要給百合示警,卻見百合不知何時居然已經不在屋內了。
她張嘴想出聲,發現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發不了聲,陸心晗驚慌失措,對上陸心芸笑吟吟的眼,那眼裡閃着莫名的光芒,“三姐姐,你怎麼啦?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看你,還是那麼逞強!小紅,扶三姐姐去廂房休息,好生照看着,要是有不周的地方,唯你是問!”
“是,少夫人。”小紅立馬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陸心晗,“三小姐,奴婢送您去休息。”
她手勁極大,中了藥的陸心晗只能被她緊緊鉗制着帶走。
小高氏幾人站在那,一時不知是該跟着去看看陸心晗,還是繼續留在這。
陸心芸走了兩步,回頭招手,“伯孃,二姐姐,各位妹妹們,快跟着我進來呀。”
幾人便着陸心芸進了內室。
丫鬟們將陸心芸的首飾搬出,桌上榻上堆滿了都放不下。
看來她剛纔說的,多得用都用不完,所言非虛。
陸心芸大方道:“伯孃,二姐姐,各位妹妹們,我這院子裡每月都有好幾套首飾送來,我出去的機會又少,根本戴不完,你們喜歡什麼儘管挑。”
她這一說,本來還有些矜持的小高氏幾人,雙眼一亮,不客氣地一件首飾一件首飾看起來。
並嘰嘰喳喳地品頭論足。
“二姐姐,我覺得這個適合你。”
“大伯孃,這套藍寶石頭面跟您今天的衣裳很配。”
“哇,這朵珠花好漂亮,五姐姐,這個適合你…”
陸心晗沒想到自己這麼小心,還是中了招,小紅將她扶到一間廂房牀上後,不知從哪裡端來一碗藥,強行給她灌了下去。
隔壁傳來小高氏陸心婉一行人的說笑聲,陸心晗的身體越來越熱,身體裡潮涌不斷,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
她難耐地扭動身體,隱約明白自己中了什麼藥。
陸心晗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痛意讓她清醒不少,也恢復了些力氣,她拼着這口氣,想下牀跑出去,然而身體太軟,一下牀整個人就撲倒在地,陸心晗沒有放棄,慢慢地爬向門口。
一步一步,幾米的距離像幾千裡一樣遙遠,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才終於爬到門邊。
但她沒有力氣站起來開門,只能用手敲門,希望有經過的人能聽到。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內心的呼喚,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打開了。
陰暗的屋子裡陽光一下子照入,陸心晗先是受不住那照射,閉上了眼。
等她再睜眼時,門被重新關上了。
她面前站着三個高大的乞丐,渾身上下骯髒不堪,陣陣異味鑽鼻。
陸心晗一下子明白過來,“不…”她發出微弱的聲音,“求求你們…放過我,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們…”
那三人似乎未聽到她的話,看着她的眼神裡,散發着猥瑣下流的光芒。
“哇,果然有美人兒。”
“看來那人沒騙我們。”
“有美人兒睡,還有銀子拿,這等天大的好事,居然會降臨到咱們頭上!”
“那人說了,咱們誰能讓美人兒求饒,誰就能得到額外的獎勵!”
“嘿嘿,那咱哥幾個就給點力…”
“我先來!”
一人將陸心晗抱起,直接衝到牀邊,壓了下去…
“不!”陸心晗淒厲大叫,因爲中了藥,那叫聲不像抗拒,更像呻吟。
更讓她恨不得咬舌自盡的是,中了藥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意志支配,她從不由自主地配合,到後面瘋狂地主動…
牀依牆而放,若細心看,會發現那牆有些不一樣,那上面,有一個孔,若有人從那孔裡往裡看,能將這屋子裡及牀上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隔壁挑選首飾的聲音終於停下了。
小高氏幾人再眼紅,也不可能真的將陸心芸的首飾全分了,每人拿了最喜歡或者覺得最貴重的一兩件。
陸心芸道:“快到用膳時間了,我帶你們去花園裡走一走,再回來用膳吧。”
很快,陸心晗便再也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只有貼在她身邊的三個乞丐,發生的沉重的呼哧呼哧聲,以及她不受控制地尖叫…
用膳的時候到了,小紅來報,“少夫人,三小姐說不舒服吃不下,想休息一會,您看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那你去請吧,等會讓廚房熬點粥給三姐姐備着,有什麼情況隨時來告訴我。”
“是,少夫人。”
小高氏面露自責的神情,“沈少夫人,都是我想着你跟心晗交好,非要心晗來不可,給您添麻煩了。”
“伯孃您說的哪裡話,咱們都是一家人,我怕招呼不周纔是!”陸心芸道:“快坐下用膳吧,用完了我帶你們在沈府裡轉轉。”
用完膳後,一行人在沈府裡走動,幾個小的圍着陸心芸,逗得她哈哈大笑,仍是以前那般天真無邪的模樣。
小高氏心裡隱隱不安。
太正常、太平靜、太刻意了,從陸心芸回門那天起,小高氏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但她又說不上來,現在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於是趁着停下歇腳的空檔,小高氏悄悄試探性地問陸心芸,“沈少夫人,你三姐心晗的身體,大夫怎麼說,沒什麼事吧?”
陸心芸脣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沒事,三姐姐的身體好得很,此時一定過得很快活。”
小高氏猛的打個寒顫,“這是什麼意思?我點聽不懂。”
“我給三姐姐下了點藥,”陸心芸回頭微微一笑,雲淡風清的樣子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並且找了三個乞丐陪她玩玩。”
小高氏面色急變,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心芸笑着說道:“伯孃,控制一下您的表情,免得二姐姐和幾個位妹妹們起疑心。”
小高氏連忙裝作額頭有汗,擡手用帕子擦汗,袖子擋住整張臉,半天才勉強控制住自己面上的神情。
放下帕子時,面上神情已恢復如常,只是看向陸心芸的眼神裡,多了恐懼。
她完全沒想到,陸心芸會如此明目張膽地、用這麼下作地手段對付陸心晗,而且就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
陸心晗害得陸心婉成這樣,小高氏巴不得她倒黴,說實在如果對付她的人不是陸心芸,小高氏說不定會拍手稱快,不過現在她的恐懼蓋過了一切。
陸心芸嫁到沈家,陸心晗是推手之一,她和心婉何嘗不是?
陸心芸歪着頭看着遠處幾個玩耍在一起的妹妹們,不時被她們可愛的模樣或是出醜的樣子逗得捧腹大笑,面上一片天真爛漫。
小高氏忍不住打個寒顫,眼裡的恐懼更深了。
陸心芸似乎笑得肚子痛了,慢慢斂起面上的神情,“伯孃,我不會這樣對付你和二姐姐的,不然我怎會將對付三姐姐的事情告訴你們?你們雖然有份算計我,但最初誤導我的人,是我從小最喜歡最信任的三姐姐,被自己一心信任的人背叛,那種心痛除非狠狠報復回來,難以消除我心頭之恨!”
小高氏不敢出聲,只勉強扯着嘴角。
陸心芸拍拍手,慢悠悠站起身,“伯孃,您在這坐會,我去看看三姐姐。”
“沈少夫人慢走。”小高氏連忙站起來,直到陸心芸的身影消失後,才雙腿一軟倒在亭內的石凳上。
效藥過了,陸心晗躺在牀上默默流淚。
三個乞丐說了一大串想不到大家小姐也這麼風騷、差點要了他們三個小命等下流話之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有婆子將門窗打開,將滿室淫靡的氣味散開,並打來熱水,替陸心晗清理乾淨,幫她上了藥,同時換上乾淨的被褥枕頭。
當陸心晗重新躺回牀上的時候,之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場噩夢。
然而,渾身的傷痛,及火辣辣的撕痛提醒她,剛纔不是夢,而是真的。
她堂堂安康伯府的三小姐,和三個街邊惡臭無比的乞丐,來了一場深入交流的大戰。
她的清白沒了,她的前程沒了,她被毀了!
陸心晗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手心裡慢慢滲出血,她卻感覺不到疼意。
這時,門吱呀一聲又開了,一股熟悉的脂粉香飄進來。
是那個賤人陸心芸!
陸心晗猛地轉過頭,只見陸心芸帶着天真的笑容,緩緩朝她走過來。
“怎麼樣,三姐姐,剛纔舒服嗎?”
“陸心芸,你個賤人,你爲什麼這樣對我?”陸心晗雙眼猩紅,若是她手上有把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朝陸心芸的心臟捅去。
“因爲是你先背叛我啊!”陸心芸笑着說道:“我陸心芸可不是什麼善心之人,對於背叛我對不起我的人,我哪怕死了也要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回來,拉着對方一起下地獄。”
若不是這股恨意支撐,從她嫁入沈府的那個晚上起,她早就咬舌自盡了。
她滿懷激動喜悅,等着自己的良人揭開蓋頭,從此夫唱婦和,生兒育女,過上幸福美滿人人羨慕的一生。
可迎接她的,是無盡的折磨。
那個心理變態的男人,將她關了三天,用各種殘酷的手段,折磨得她數次昏迷,血流不止,若不是她命大,早就成了沈家後山亂葬崗上的一堆屍骨!
是的,沈家後山那裡堆滿了數不清的屍骨,全是被沈青竹玩弄致死的,有原來府中的姨娘、丫鬟,有從外面買來的青樓女子、婢女,甚至良家子。
剛開始陸心芸恨不得就此死了,可當她挺過來後,她忽然不想死了。
害她的人都沒死,她怎麼能死?
於是她開始費勁心思討好沈青竹,給他提供各種玩弄人的手段,比如在身上某些部分塗滿蜂蜜,比如在褲子裡放泥鰍,比如從外面找些陌生孔武有力的男人回來,比如在牆上挖個洞觀看,比如找畫師畫下來…
她慢慢得到了沈青竹的信任,讓他以爲她跟他一樣變態。
於是沈青竹對她的警惕放鬆了,甚至允許她出來活動。
要是旁人或許會趁機逃離這個魔窟,但陸心芸不,她付出了這麼多,回到安康伯府,她剩什麼?她什麼也沒有,而且連仇都沒得報!
陸心芸選擇留下,繼續與沈青竹同流合污,同時開始她的報仇!
陸心晗憤怒地質問:“你這麼恨我,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要用這種骯髒的手法來折磨我?”
“殺了你?那太便宜你了!看着你受折磨的樣子,我心裡才覺得痛快,人生才覺得有意思!你要是死了,哪還有什麼樂趣?”
“陸心芸,我死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沒所謂啊,有本事你受不了就咬舌自盡啊,我可不會攔你。”陸心芸聳聳肩,“不過剛纔三姐姐發現中藥後,沒有第一時間咬舌自盡,說明三姐姐很怕死,所以現在說死啊死的,不覺得太矯情了嗎?啊,對不起,忘了,三姐姐一直就是這麼矯情的人!”
陸心晗狠狠瞪着陸心芸,要是眼神能殺人,陸心芸已經死了千遍萬遍。
陸心芸很享受失敗者的憤怒,“對了,我有樣東西送給三姐姐,小紅,拿過來。”
一幅畫卷放到陸心芸手中,陸心芸先展開嘖嘖欣賞了一會,然後遞給陸心晗,“沒想到三姐姐這麼放得開,沒親眼看到實在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要親自觀戰。”
那上面畫着一女三男,姿勢放蕩,男的面孔模糊,女的卻異常清楚,那咬脣眯眼、面上含春、情不自禁的表情,刻畫得生動細緻。
陸心晗一口血涌到嗓子眼,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陸心芸,你…”
陸心芸笑嘻嘻地問:“怎樣,畫得不錯吧?還有十幾幅,這幅就送給三姐姐作紀念!”
陸心晗口中的血終於噴出,“陸心芸,你嫁來沈府之事,又不是我一人害的你,你爲什麼單單針對我?”
被血濺到臉上的陸心芸,毫不在意地用帕子擦去,“我只針對你了嗎?”她裝作無辜地想了想,“好像是哦,今天你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伯孃和二姐姐是知情的,我不好意思再找她們麻煩了。”
“母親和二姐姐…知道…你要對付我?”
陸心芸兩手一攤,“那你得問她們。”
陸心晗想起之前陸心芸回門時,小高氏逼着她出來見陸心芸,今日來沈府,同樣是如此,否則她根本不會來,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高氏一定是知道陸心芸要害她,特意配合向陸心芸示好,讓她放她和陸心婉一馬!
陸心晗低低地笑了,哈哈,哈哈!很好!害她的人,一個也不想跑!小高氏、陸心婉、陸心芸,她誰也不會放過!
“三姐姐你好好休息一會,我先去找伯孃二姐姐她們了。”
臨走前,陸心芸回頭來了一句,“對了,差點忘告訴你了,以後每旬的第一天,我會派人去接你,一定會有讓你意想不到的驚喜等着你!”
陸心晗震驚地擡起頭,“你…你…”
她原以爲今天受的折磨已經結束了,回去後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可陸心芸一句話,將她推入了永無翻身之日的深淵。
她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傍晚的時候,陸心晗是被兩個丫鬟扶着出來、送到安康伯府的馬車上的。
“沈少夫人,不麻煩你了,你三姐姐我就帶回去了,我會讓人好好照料她的。”
“伯孃,既然您堅持,我就不挽留了,等三姐姐病好了,我再接她過來沈府做客。”
小高氏打個冷顫,擠出笑容,“好的,我會轉告她的,告辭。”
“等等,伯孃,你的釵有些歪了。”陸心芸上前替小高氏扶了扶釵,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伯孃,三姐姐知道你和二姐姐知道她今日發生的事情了。”
她說完笑着退開,“好了,伯孃慢走!”
小高氏回到馬車上的時候,止不住全身發抖,她沒想過陸心芸會輕易放過她和心婉,但沒想到陸心芸是要她和心婉與陸心晗狗咬狗!
不行,這事回去後一定要告訴心婉,免得她又傻呼呼地被人利用!
——
月華宮。
晚上的時候,李鈺突然滿頭大汗的來找陸心顏,“郡主,有個不好的消息!瓦刺使臣提前到後天傍晚到達京城!你只有兩天的時間準備了!”
他這一吼,月華宮的繡娘們頓時緊張了。
本來說好是二十五纔到的,還有五天的時間準備,可現在突然提前三天,增加人手都來不及了。
這麼多活,這可怎麼辦?
繡娘們齊齊望向陸心顏。
陸心顏冷靜問:“那接待晚宴是在哪天?”
“因爲使臣們那天到的時間比較晚,皇上將日子定到了二十三。”
“明白了,李鈺,你現在馬上派人去通知葉姨,讓她無論如何,將表演的那些衣裳在二十三中午前送到宮中。”
“知道了,我現在派人去通知!”
李鈺離開後,一個繡娘問:“郡主,那我們手上這些活怎麼辦?只有兩天的時間…”
根本做不完啊!就算連續兩晚通宵也做不完啊!
繡娘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完不成上頭怪罪下來,那可是要砍頭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