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凝思了半天,也不知自己是何緣故,傳授了那女孩那麼多.
常言說,法不傳六耳,千金不賣一道。
按理說,齊御風這等驚世駭俗的武功,決不能輕易傳出去。
可他迫於那女孩淫威,又見那女孩八極拳法有成,顯然是個有毅力之人,他這太極拳精髓對她有益,於是便也順水推舟,將太極拳的奧秘都告訴了她。
可是再仔細想想,他武功練到如此地步,現在身邊卻連個能談武論道的都沒有,又何嘗沒有孤獨寂寞之感。
當下他在這體育場邊又將無極玄功拳緩緩練了兩遍,然後抱着早已在草地上團成一個小白球,呼呼熟睡的小狐狸迴轉家中。
第二日他回到寢室,見成緒元腦袋上貼着塊紗布,十分沮喪的坐在椅子上,不斷唉聲嘆氣。
他不覺一愣,急忙問道:“老成,你這是怎麼啦?”
成緒元可憐巴巴的擡頭望着他,一雙眼睛裡滿是無助,隨即神情一換,正色道:“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牆……”
齊御風登時無語,又問道:“沒事吧?”
成緒元苦笑了兩聲,連忙道:“沒事,沒事……”聲音無盡蕭索,卻好似要哭出聲來一般。
詹國影本來躺在牀上睡熟,此時突然從牀上跳起,哈哈大笑道:“你也真能編,明明是約了咱們班小麗去農大的路上,被鵝咬傷了,還說什麼去超市!”
成緒元登時面紅而赤,擡頭怒道:“詹瘋子,你瞎說什麼?”
詹國影絲毫不體諒他的難堪,繼續咧着大嘴說道:“你被那隻大白鵝追得滿地亂跑,連蹦帶跳,嗚嗚直哭,我會亂說麼?”
成緒元本來已抄起拖布,準備戰鬥,聽得這話,不由得垂頭喪氣地放下拖布,尷尬道:“你都看見啦?”
詹國影笑道:“我看見個屁啊,還不是小麗回來告訴你們學院的苑琳,苑琳告訴了他同寢劉夏蓓,劉夏蓓又告訴了他的姦夫譚顯化,什麼事到了譚顯化嘴裡,那不還一傳十,十傳百,變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
成緒元聞言不覺眼前一黑,踉蹌幾步,幾欲摔倒,急忙坐到椅子上扶住把手,好半天才顫聲說道:“小麗……她怎麼能……?”
詹國影也嘆息一聲道:“年輕人,你還不懂愛情,有道是‘傷情淚眼餘秋恨,客途悲風半銷魂’,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齊御風在一邊聽着,也不禁無語,沒想到這成緒元乾乾瘦瘦,不聲不響,腦子竟然頗靈活,一到大學,就能約出個女同學來,可是這戰鬥力也是在太差,居然連戰鬥力只有0.5的鵝都打不過,白白葬送了一段姻緣。
他不由坐到椅子上,顰着眉頭問道:“怎麼……連只鵝都打不過呢?”
成緒元此時也顧不得丟人,急忙說道:“你不知道哇,那隻大鵝,舌頭上都牙齒,特別鋒利,我也沒招惹它,老遠就衝我跑了過來,不依不饒,連拍翅膀帶叼人的,可嚇人了……”
他這般喋喋不休的渲染鵝的戰鬥力,一邊詹國影又聽不下去,不由得撇嘴道:“對對對,那隻鵝是惡魔之卵孵出來的,相當於好幾個奧特曼的戰鬥力。”
成緒元連一紅,說道:“那倒也不是,主要還是我太弱了。”心中想到小麗那清純嬌美的模樣,不由得一痛,當下又嘆了一口氣。
齊御風笑道:“看來你這光憑吃飯是不行了,要不,你跟着我一起練武吧?”
成緒元當即眼睛一亮,擡起頭來,驚喜道:“你答應了?”
齊御風點點頭道:“原本就怕你受不了那份罪,可是現在看來……不練練估計是不行了。”
成緒元道:“那太好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齊御風道:“每天晚上六點吧,還有那個姓霍的瘋丫頭,她也跟咱們一起練。”
成緒元練練點頭道:“我還有個同學,叫阮劍貢,聽說了你的事情,也特別想跟你習武,不知道行不行?”
齊御風尋思一隻羊也是趕,一羣羊也是放,便點點頭,說道:“那就都來吧。”
聽得此言,詹國影頓時從牀上爬了下來,大聲道:“英雄,請你打包把我也收下吧。”
齊御風笑道:“你殺人不犯法,我可不敢讓你學,不知道要給我惹多大麻煩呢。”
詹國影急道:“你要是帶他不帶我,咱寢室明天就多一個馬加爵,你信不信?”
齊御風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成緒元可憐兮兮的說:“詹瘋子,你不是真的殺人如草芥吧?”
齊御風尋思,這詹國影雖然說話口沒遮攔,卻也算古道熱腸,挺有俠義之心,當下道:“那你也跟着罷。”
當下詹國影和成緒元大喜,一行人歡歡喜喜的趕去上課。
等到了晚上,霍婧竹和苗笛趕到體育場,見到多了三個男人,不由得秀眉輕顰,說道:“怎麼這還多了三個?”
齊御風笑道:“都是同學,過來跟着看看。”
霍婧竹大模大樣打量三人一番,說道:“你們三個跟我一起練武,得收費啊。”
詹國影一聽,便不服道:“咋,爲啥你就免費,這場子你老公開的?”
霍婧竹聞言臉色通紅,說道:“就憑我比你厲害。”說罷,伸手一拳朝詹國影打去。
詹國影一見這女孩說打就打,急忙向後一退。
誰知霍婧竹這一圈乃是虛招,見他下盤一動,露出破綻,急忙伸腿一勾,詹國影便仰躺在地。
霍婧竹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服不服?”
詹國影面色通紅,一言不發的站起。
齊御風卻不耐煩道:“行啦,你個練家子跟人家動手算什麼能耐。來你們站好,聽我說兩句。”
幾人見他臉色嚴肅,急忙規規矩矩站好,不再吭聲。
齊御風道:“咱們都是同學關係,也不像舊社會有什麼門派,所以你們現在學會了武藝,將來出去,可以說是同學教的,但別說是師傅傳的,以後跟練武的人打交道,誰要是詆譭你的武功,你就當耳旁風,別當他一回事。也別妄自褒貶他人,炫弄自己,現在是和諧社會,不到生死危機關頭,不可以輕易動武。”
他看幾人都點了點頭,又續道:“咱們練的拳法,也不是什麼武林絕學,出類拔萃的功夫。當時我師傅教我時,專取其精,不教我好高騖遠,所以這拳法的精義和要訣要是你們領悟到身體上了,對付三五個常人,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我七歲開始練武,到現在纔算有點成就,你們三個雖然開始的晚了,但骨架現在正好定型,也不算遲,正是長功夫的時候,只要堅持練習,約莫一年左右,功夫就能上身。我保證當初怎麼學來的,就怎麼教給你們,等你們學完了,想在繼續學,或者另投名師,那也都悉聽尊便。”
“在這我就敢說句狂話,在我這,絕對不會將你領到歧路上,而且你在任何一個地方學習,應該都沒我這裡長功夫快。”
“咱們入手開始之前,先講好了,我從初步的功夫教起,不許厭煩,不許間斷,否則咱們就算了,我估計我以後還要在這行當裡面混,也不想落個誤人子弟的名聲。”
幾人看他說的鄭重。都一一點頭,霍婧竹的臉上,更是露出了一絲神異的光彩。
當下齊御風便把固下盤,穩根基的扎馬之法和吞吐氣息的練氣之法傳給了幾人,並且讓這三人紮下馬步,在一邊不斷提醒。
“重心在腳,身體要不斷如波浪那樣輕微的起伏,幅度不要太大。”
“眼光開闊,看着遠處,自然就不會覺得太累,腳趾摳地……行啦,蹲個十分二十分就行了,活動活動,最重要的是呼吸,在呼吸中能體會到剛柔,虛實,動靜,陰陽,比你練多少架勢都強。”
齊御風教導完了三人,走到霍婧竹身邊,看着那戴着黑框眼鏡的女孩苗笛道:“你也要學嗎?”
苗笛懶洋洋道:“我就跟着霍婧竹學太極拳就行啦。”說罷繼續擺弄着小狐狸,陪它玩耍。
齊御風見這女孩對學武沒太大興趣,當即轉頭問道:“昨天教你的,你都學會了麼?”
霍婧竹點點頭,緩緩一呼一吸,手中擺了個太極拳的拳架,齊御風一見不禁驚奇道:“這麼快?那我便教你老架太極拳的前幾式,你配合着練吧。”
當下他一抖身形,使出幾個招式,只見他架勢舒展大方,步伐輕靈穩健,身法中正,從預備式,金剛搗碓,一直練到白鶴晾翅。
然後停下來道:“太極拳要以內勁統領全身,以纏絲勁爲核心,動作以腰爲主,節節貫串;一動則周身無有不動,一靜即百骸皆靜。運動如行雲流水,綿綿不斷;發勁時鬆活彈抖完整一氣。練功的時候切莫只顧着招式,忘記了呼吸之法。”
霍婧竹點點頭,隨手開練。
過了一個多小時,只見詹國影,成緒元,阮劍貢站在那裡三人,雖然個個滿頭大汗,卻又都神采奕奕,說不出的暢快,詹國影更是直呼過癮,欲罷不能。
齊御風卻道:“行啦,一天練上一會兒就夠了,猛然一下子貪多,容易傷了身子,反而不好了。”說罷,便招呼大家收工。
大夥正自過癮之時,頗捨不得離開,可是見他如此,卻也不得不就此告辭離去,霍婧竹故意磨磨蹭蹭,與齊御風並肩走在一起,其他人知她心意,便都早早離開。
霍婧竹道:“我練了你教的太極拳,只覺得身體精神多了,腰腳也比以前靈活,你怎麼這麼厲害呀?”
齊御風苦笑道:“你可別埋汰我啦,哪有這麼快的?”
霍婧竹道:“怎麼沒有?這功夫只要練對了,一天就上身也不是什麼難事。練幾十年纔出效果的,那才叫瞎炒糊塗燉呢。”
齊御風也點點頭,他在山上之時,也是如此,胡斐教導一番,便能得一份的體悟,身子也彷彿輕了一份。
霍婧竹低頭細聲細語道:“那……平時,你除了喜歡練武,還喜歡什麼啊?”
齊御風心道,莫非這小妮子真的對我有意思?低頭看去,只見面前的少女,一彎細眉,在路燈的掩映下顯得溫潤秀美,清澈如水。倒沒了平日裡兇巴巴的樣子。
當即便道:“也沒什麼啊,就是喜歡……做木匠活。”他一言既出,情不自禁想起當初在長白山時,他拿着長白劍做的那些木碗、木筷,只可惜後來陪胡斐上了玉筆山莊,這些東西就全都丟下了。
霍婧竹不禁一陣語塞,心道:“我好心跟你培養點共同愛好,你怎麼盡說這些不着調的。”
她強抑着不滿,繼而裝出一副文藝小清新的天真無邪說道:“那你喜不喜歡文學,像近現代文學,巴金的《四世同堂》,老舍的《家》、春》、《秋》,還有小時候我們學過的那個魯迅的《小桔燈》?”
齊御風隨口道:“那些都沒看過,我平時就愛看武俠小說,什麼還珠樓主、白羽、鄭證因什麼的,還有金庸,不過……。”他回想霍婧竹的話,猛然怔了一下。
“《四世同堂》是巴金寫的嗎?”他突然疑惑的說道。
霍婧竹也停了一下,高三時候苦苦背誦的《語文基礎知識手冊》一頁頁豁然在眼前展開。
“我去,怎麼這麼快就就飯把這些知識吃掉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登時她臉頰宛若紅霞,猶勝火燒,立刻叫道:“啊,是嗎?不是嗎?這的確是個問題,呃……那個……我先走了,再見……”
說罷,將手中的小狐狸交給齊御風,撒腿朝苗笛追去。
齊御風撓撓腦袋,自言自語道:“是不是巴金寫的了的?怎麼這麼快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