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聞之不禁一陣愕然,心說這玩意兒還有割不乾淨一說?
他見田伯光面色十分嚴肅,當即沉默片刻,也只能跟着點了點頭,卻也不知這等尷尬之事,該如何接口是好。
原來他與田伯光交談良久,見他這相貌,眉宇之間居然與田樹言有幾分相似,當即便有些懷疑他與後世田歸農、田樹言一脈,興許有些聯繫瓜葛。
而且查問之下,竟然連戶籍都對得上,這下在他心中,不由得更確定了幾分,心中暗道,我與這姓田的倒是有緣,田伯光,田樹言,田克剛,這三個跨越時空的田姓之人,居然有可能出自一脈,這機緣之巧,堪稱舉世無匹,也只有當年的大理國皇帝段譽,出門總尋着親妹妹可與之相比。
他心中暗暗好笑,當即不由得想到,倘若自己學校那個素來一本正經的團委書記,知道他的祖先竟然是採花淫賊田伯光時,心中會是什麼心情。
田伯光知道了華山派的消息,又被人窺得隱私,不好意思多留,當即與兩人攀談一陣,即便告辭,陸散淡與齊御風三人興致已盡,便也回房睡下。
次日齊御風起身,吃過早飯,收拾行裝,便來到陸散淡房中,準備向他告辭。
陸散淡笑道:“無風浪不成江湖,無恩怨不出豪傑。齊兄弟這一番出行,勢必要讓整個中原江湖,都爲之一震了。”
齊御風面色一赧道:“陸兄笑話小弟了。”
陸散淡搖搖頭笑道:“齊兄弟劍術如神,我這幾天得益不少,怎麼能說的上是笑話,不過兄弟你臨敵之際,還是得小心爲上。若是碰上了左冷禪那般的當世高手,還須小心防範纔是。”他素來慵懶,此時雖已過了辰時,卻也尚未梳洗,便敞着衣襟。緩緩走到齊御風跟前。
齊御風只道他想親近一番,當即拱手道:“陸兄之言,小弟記下了。”
卻不料陸散淡突然出手如電,反手抓出,拿住了他的手腕,左手乘勢向前一戳。在他“華蓋”、“天柱”兩個大穴上面輕輕一拂。
齊御風自習得“無相神功”之後,漸窺內功門徑,日日所思,便是這周身穴道,經過一年多的琢磨,纔將人身之上的各處大穴記清。他知道這兩個大穴一主手,一主足,如果兩穴被閉,四肢俱動彈不得,這一着大出人意料之外,,他不禁大吃一驚。叫道:“幹什麼?”
陸散淡也不答話,左手又向他肩頭一抓,手指輕轉,便又指向他胸前玉堂穴。
齊御風見他只是拆解招式,並不傷人,當即心中一動,使一招“野馬分鬃”,沾粘連隨,將他胳膊輕輕一磕,繼而右掌翻過。使出太極拳中的“雲手”,反而向陸散淡左手手腕抓來。
陸散淡輕輕“咦“了一聲,心道他全身都在自己雙掌籠罩之下,竟然能破勢反擊,而且這一擊借力打力。正中要害,這功夫倒是不錯。
只是齊御風這一掌使得雖然像模像樣,但與他手脈寸關尺甫觸,被他正宗玄門內力一震,便手腕一抖,拿之不穩,身子一仰,險些兒摔倒。
陸散淡以手腕震他四指,運勁極爲巧妙,看他手掌一縮,立時奪位逆拿,翻掌扣住他的手背麻筋,右手食指前伸,又點中了他肋下的“鳳尾”“精促”二穴。
齊御風放開手,不禁搖頭嘆息一聲:“小弟離了長劍,立成庸手,當真慚愧。”
陸散淡輕顰眉頭,看他一眼道:“七兄弟這拳法套路,似乎與劍法並非一家,好似近於武當派一路?”
齊御風慚愧道:“我學劍術之餘,胡亂學了些拳腳招式,可惜學的不精,倒叫陸兄見笑了。”
陸散淡搖頭道:“你這拳法借力打力,後發制人,精微奧妙,小小年紀能學到如此地步,已屬難得,想我十九歲之時,拳腳上的功夫,也比不過你這幾招,你這拳法功力已有小成,但不得門徑,未能進窺堂奧,自然差你的獨孤九劍太多,但在江湖之上,也可堪少年一輩的翹楚了。”
齊御風搖頭嘆息,心道在家時候是沒什麼秘籍修煉,可來了華山,高明劍法一個接着一個,目不暇給,學上幾天便又偌大的威力,卻那還又時間學什麼拳腳功夫。
陸散淡沉吟片刻,正色道:“若單論劍法,這世上能勝過的你的,可能已然不多,但江湖之上,波詰雲詭,前一刻笑臉相迎,後一刻卻暗下詭計之人,所在不少,不可不防。你這拳法取得是觸處成圓、引進落空、避實就虛之道,當用心修煉,他日若能領悟到其中關竅,必能與劍法並駕齊驅,成就不世絕學。”
齊御風見他不識這太極拳,卻又能將這路拳法的精要之處一一說出,心中不由得一陣佩服。
隨之他又想到,這太極拳若是能學到極致,自然高明的很,可就趙半山那身功力,卻也是養了一輩子才得,自己現在並無名師指點,只是天天打熬筋骨,發勁練氣,一點一滴的積攢心得體會,所得卻也不多,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只怕得慢慢磨上大半輩子,纔能有所成就。
陸散淡看他臉色,當即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禁笑道:“鍥而不捨,金石可鏤。這門功夫進展可能慢了些,但終是一門絕學。”
齊御風搖頭道:“眼下五嶽大會召開在即,現學現賣,未免有些遲了。”
陸散淡呵呵一笑道:“若是齊兄弟不嫌棄,我倒是有幾招掌法,頗合齊兄弟的性子,而且立竿見影,對你引導內氣,也頗有好處。”
他與齊御風交手,早已看出,齊御風內氣已然頗爲深厚,只是習練的日子尚淺,還不得要領。若是施展劍法,運勁於臂則可,但握拳使勁,運氣於四肢百脈的功夫,還是差了一些。他家學淵源。立時便想出幾招,正合齊御風手中無劍時,與人過招。
齊御風聞之大喜,當即躬身道:“多謝陸兄賜教。”
陸散淡笑道:“我練劍十年,無所成就,但與你這兩日談武論劍。便已經對我家的鳳舞劍法,窺得了一絲門徑,要說謝,還是當我謝你纔對。”
兩人走到院中,陸散淡略一沉吟,道:“齊兄弟。你劍術高明,若遇強敵,能用劍時,還須用劍,倘若一時不趁手,危急之刻,便可用我教你這七招掌法禦敵。只要對手不是像朱巴嘉措或者方證大師這樣的當世頂級高手,見到這掌法,都得避上一避,忌憚三分,你便可乘隙拔劍,與他一決勝負。”
齊御風心道,陸散淡向來謙遜,有十分本領,也只說出三分,怎麼說起這路掌法。卻又如此口出狂言,莫非覺得不是如此誇張,自己便不領情不成?
又或者這路掌法也同獨孤九劍一般,是一門武林絕學不成,可既然是絕學。卻又怎麼只有七招?
只見陸散淡挽了挽衣袖,雙臂成圓,反手微屈,繼而右掌劃了半個圓圈,呼地一聲,向外推去,手掌掃過面前的影壁,“嘭”一聲響,那一尺多厚的磚砌影壁,便憑空開了一個方圓尺許大洞。
齊御風當即吃了一驚,真想不到他這伸手一推,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道,當即不由得讚道:“陸兄好強的內功。”
陸散淡轉頭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無奈,他搖搖頭道:“這一下我只使了兩成內勁,之所以有如此威勢,主要還是這路掌法獨有的內勁外鑠之法、和發招收勢之道,憑你的內力,若能將這一招練熟,也能有如此威力。”
齊御風聽得一愣,心中有些不信,他於拳掌功夫之上,也曾下過苦功,只是苦於並無高深的武學參照,所以纔不能速成。
像胡斐闖蕩江湖之時,一身功夫,幾乎全然來源於家傳秘籍,自學而成,後來聽得趙半山講解太極拳經,才恍然悟得上層武功的精要,再過二十年苦練,內外兼修,才能卓然自成一家。
而這等豪傑之輩,一生之中,琢磨的便全是發勁使力的訣竅,剛柔曲直、神形相合,一掌一拳如何增添威力,以至於衍生了無數的流派。
可是天下拳掌功夫,何止百千,齊御風自己也見識了不少精妙拳法,卻從未聽說那路武功,能夠在身上並無上乘內功之時,也能打出這般威力的一掌。
陸散淡又演了兩遍,當即把吞氣吐納之法,發招周身各關節使力之道,內勁又如何流轉說了一遍,齊御風聽得暈暈乎乎,只覺得他口中所說,與平生所學的各路拳法,都完全不同,
當即他依言嘗試一遍,學着陸散淡的樣子,氣凝丹田,勁運雙臂,提勁吐氣、雙臂成圓,反手微屈,也右掌劃了個半個圓圈,用盡力氣,向外推出,只覺得手掌推出之際,霎時間有一股大力頓時從丹田之中奔涌而出,流過臂膀,呼一下從掌中透出。
他登時嚇了一跳,似乎這手掌方纔的感覺,似乎是有人用勁牽扯一般,他心中驚慌,當即不由得一個趔趄,險些一不小心將自己絆倒,急忙將身子向後一扳,才站穩了身子。
陸散淡笑道:“齊兄弟果然天資聰穎,一學便會,你覺得這掌法如何?”
齊御風怔怔的看着自己手掌,不敢相信地說道:“我從未想過,我居然會這般大的力氣。”
陸散淡嘆息道:“習武之人,身上都有蓄有莫大的潛力,只不過平時使不出來,這路掌法,便是通過運勁使力,牽引這股潛在的內力,你內功已有小成,只不過不得其法,這掌法一經發出,便如同蓄水變成山洪,突然爆發,自然沛然莫之能御。”
齊御風仔細回味方纔那一掌時自己內力牽引的異狀,當即不由得點了點頭。
陸散淡又道:“這路武功,招式簡明而功力精深,若你能練到順勢而爲,不被力氣牽引,而由你主導這股內力,便算的上練成了。若練到能發能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卻還有二十分,便算的上有所小成了。”
齊御風皺眉道:“可天下的內功,都講究順其自然。無爲而治,這路功夫使勁的法子,卻要在提氣之際盡力呼氣,發力之際摒住呼吸,處處與平日習慣相反,當真奇怪。”
陸散淡笑道:“若不是如此。怎能稱得上是剛猛絕倫,遇強愈強的掌法。”
齊御風只覺得不可思議,當即鄭重起來,轉頭問道:“陸兄,但不知這路掌法的名字是什麼?”
陸散淡神色一暗,搖頭道:“早就沒啦。這七招功夫,也不過是我太爺爺那輩閒來無事,在家裡的古書中推衍而來的,他武功近於剛猛一路,憑藉這七招保命掌法,便是一輩子打架,從未輸過。只可惜到我爺爺那時候,我陸家便開始專研指功,劍術,這掌法便學得破碎不全,等到現在,咱們所學到的,更是這破碎不全之中的一些皮毛,我估摸着,咱們所學到的,連原來掌法之中的一成威力。也及不到。”
齊御風聽他如此之說,不由得大生感慨,想起自己家那路雲門十三劍來了,心說那《長白劍經》何等奧妙無窮,倘若有人能將其中奧妙一一解釋。不用自己胡亂琢磨,自己現下武功,估摸着也不遜於那東方不敗多少,可是傳到清朝,聽那張大勇說,自家那由長白劍經而衍化的“雲門劍術”便只剩下了七七四十九手,而傳到改革開放,更是隻剩下一十三劍,真是一蟹不如一蟹。
他卻不知武學之道,重在體悟,各人資質、性子均不相同,所學便不一致,譬如當年與陸家同爲崖山之後的武氏一族的武敦儒、武修文二人,便拜了當時武功天下第一的北俠郭靖郭大俠爲師,學了一身天下人都夢寐以求的高明武功,但限於資質,這兩人武藝卻甚是平庸,許多武學中的威力,卻發揮不出。
而在北宋年間,丐幫有位頂天立地、叱吒風雲的好漢喬峰,卻是天賦異稟,實是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天下任何平平無奇的招數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便能發出巨大無比的威力,什麼招數一學便會,一會便精,臨敵之際,自然而然便能生出諸般巧妙的變化。
世上有許多事情,便是這般與生俱來,無可改逆,並非靠傳授和苦學所能獲致,除了努力之外,實在還是需要一絲運氣與機緣。
齊御風又使了幾遍,陸散淡在一邊觀看,道:“這掌法倘若只求剛猛狠辣,亢奮凌厲,便失之下乘,你現在練習之時,雖然掌中不能控制,但也應該在心中留有餘力,如此日漸熟略之後,這掌法才能沉穩雄厚,端得住架子。”
齊御風點點頭依言細細體會,不斷比劃招式,苦苦思索,當即半個時辰過後,便得其大概要領。
於是陸散淡又依次將其餘六掌,一一比劃了開來,這七招掌法,每一掌架勢都甚爲簡單,並不繁複,但使力運勁,變化多端,其中道理博大精深,精奧無比,義理艱深難學,實非齊御風往日所學能夠解釋。
這餘下六掌,也各有巧妙,每掌發出,都有石破天驚,風雨欲來之勢,若是內功修習有成,當真是無堅不摧,無固不破,但若想將運勁與招式相加結合,卻也殊爲不易,齊御風一神守內,調勻呼吸內勁,一神遊外,手上招式變幻,如此心無雜念,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將這六掌一一記下。
這套功夫與他往日所學截然不同,他平素持慣了利器,只要劍鋒所至,無所不破,注意力全在一柄劍上,但現下想憑着一雙肉掌迎敵,又要鼓盪內勁,又要注意身形變幻,不似無極玄功拳那般心隨力至,可當真是處處彆扭,足足適應了好一陣子才矯正了過來。
齊御風練了半晌,漸漸風聲虎虎,有模有樣,他從這簡單的七掌之中,藉以參鑑《長白劍經》和《獨孤九劍》,此時已經琢磨出不少平時從未想過的武學要義,當即心癢難搔,不由得一招接着一招,使個不停,只覺得每一掌發出,眼前似乎都有一片新天新地,風景不勝美好。
如此又過一會兒,再使出這幾招之際,便慢慢意與神會,發勁收勢之時,漸漸能運用自如,當即他喜不自勝,猛力一掌,向前劈去。
正當此時,他只覺背後風聲響起,似乎有人襲來,當即身形一轉,反手一拍,揮掌而上,這一掌渾若天成,呼地一下朝那人拍去,他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力似穹廬,圓轉廣被,實在令人避無可避。
那人“呀”一聲嬌叱,腳尖一點地,身子仰躺着一般向後平平飛起,姿態飄逸,宛若翩翩起舞,剎那間便飛出一丈開外,躲過了他這一掌。
齊御風一擡頭,見曲非煙雙手一展,足尖輕點,便如同一隻蝴蝶一般翩然落地,接着便衝着他嗔道:“都中午啦,我好心叫你吃飯,你居然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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