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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連河和嚴澤到夜裡纔回來,神色疲憊,打起精神和連溪聊了幾句就休息了。

並沒有發現連溪有什麼不一樣。

他們畢竟不是姚守,自帶心靈感應技能,能從嬉笑賣萌耍賴的連溪身上聯想到她已經受傷,更何況,在他們心中,連溪應該安安靜靜的在家呆了一天,正如之前所有的幾天一樣。

連河甚至狠狠的揉了一把連溪的腦袋,這才心滿意足的滾去休息。

連溪見嚴澤和連河走進房間之後,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起身彎腰,從沙發底拿出一個箱子。

這是一個女孩子常用的書裝箱,粉色,上面鑲嵌着各種閃亮的裝飾水晶,不大不小,放着連溪很多收藏的物品,所以連河在搬家的時候,順手就將箱子給帶過來了。

連溪抱着箱子往裡走,走向姚守的房間前,想了想,敲門。

——姚守身上的傷痕太明顯,所以在連河他們回來的時候,就自動避到房間裡,怕引起兩人的懷疑。

連溪敲到第五聲的時候,房門刷的一聲打開了,姚守一身寬鬆的體恤短褲站在門後,身姿挺拔,肌肉線條明顯,明明是休閒裝,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正裝的味道。

見到時連溪,他似乎愣了一下,畢竟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夜裡敲門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彎起眼角,一雙桃花眼泛着柔和的光,表情舒緩:“小溪。”

連溪對姚守的暱稱並沒有什麼牴觸,或者說,這個時候,她壓根還沒有反應過來,姚守在稱呼之上不知不覺的改變了,所以擡了擡手,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站着說話是不是有點累,我能進去嗎?”

姚守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側了一步讓開路來:“請進。”

姚守的屋子和他之前屋子一樣,簡單到沒有人氣,從被子到書桌上的擺件,從爲數不多的衣服,到鞋架上的鞋子,都擺放的整整齊齊,一眼看過去,就跟進了軍校宿舍一樣。

連溪走到牀前,回過頭對着站在門口發呆的姚守說:“我覺得,爲了避免大河誤會,是不是把門關上比較好?”

姚守聽到這話,有些失笑,估計連河看見自己跟關上門共處一室,誤會更大。

當然,這話是不好說出口的,他爲人坦蕩,行爲恣意慣了,見連溪不在意,自然更不好在意這些,順手將房門掩上,在原地猶豫了幾步,跟着走上前來。

連溪這會兒已經打開了小箱子,粉色的小箱子裡再也不是各種首飾,而是整整齊齊裝着各種藥,從消炎藥到感冒藥,應有盡有。

姚守終於明白過來,連溪夜裡不避嫌過來是爲了什麼,下意識的掛起了笑容:“我剛剛自己已經處理完傷了,我們還是坐着說會兒話……”

“你有沒有發現,你每次這樣笑的時候,都是在拒絕和迴避。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連溪咕噥了一句,並不像質問,倒更像是抱怨,“難看死了。”

姚守表情僵了一下,這些年,他遊走在各種場合,早就習慣了收斂起真實情緒,沒想到今天下意識的帶到這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見連溪又低下頭去,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遲疑道:“小溪……”

她自顧自的找出繃帶、傷藥、消炎藥、止疼藥,怕姚守不肯上藥,邊找邊說,“你大概忘了,我們配對過呢,你疼起來,我也是有痛感的……雖然是你的一半不到,可離的這麼近,你如果不乖乖救治,我幾晚上也別想睡覺了。”

這話,純屬連溪在扯蛋,姚守大概吃了止疼藥,她能感覺到姚守發燒了,其他的感覺並不深刻。

之所以知道他身上有重傷……

連溪擡起頭掃了一眼姚守的頭頂,他頂着的那朵花,有些發蔫,花莖和花瓣上都有缺損,是外傷所致。

不過這話,姚守卻信了。

回來之後,他因爲發炎有些低燒,整個下午都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纔有些清醒過來,把這給忽略了,這段時間只要是受傷,他都會先吃止疼藥,真的難受了,就出門找個地方,遠遠躲着。

阻感藥,在這麼混亂的時期,他不敢吃。

姚守閉起眼睛,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抹了一把臉:“好。”

“唔,我急救課程是滿分,這三年來替嚴哥打打下手,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收拾外傷的手藝還算不錯。”連溪視線落在了額姚守身上,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先把衣服脫了。”

姚守彎起脣,配上他的長相,笑的非常好看,手上動作倒是沒有遲疑,將體恤利索的脫掉,光着膀子,露出上半身大片大片的肌肉。

作爲常年不間斷訓練的軍人,他的身材好的不像話,倒三角身材,八塊腹肌,魚人線,大概是爲了行動靈活,他的身形並不像健美先生那樣有着大塊大塊的肌肉,反而精瘦流暢……

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連溪一邊大大方方的盯着姚守身材看,一邊將視線落在了他身上的傷上,他身上的傷痕很多,新新舊舊都有。

索蘭的醫藥很發達,傷口痊癒後,傷疤經過一定的時間之後就會痊癒,姚守這一身的傷痕,說明都是近期所留下的……還真是會折騰自己。

新的傷口部分剛剛結疤,剩下的是今天留下的,除了撞傷之外,最深的一道在腰側,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處理,繃帶還滲出血來。

“很難看?”姚守皺了皺眉。

“沒有,只是覺得你受的傷太多了……”連溪直言不諱,手上的動作卻不減,先將一些小傷口處理好了,該上藥的上藥,該包紮的包紮,剛消炎的消炎。

最後,才處理腰側,她雙手環在姚守腰上,將他自己胡亂纏着的繃帶拆下來,兩人體溫的接觸,各自感到了驚人的熱度。

連溪視線沒敢多看,拆下繃帶後,看見了猙獰的傷口,這是被利齒撕咬後的傷,血肉都翻了起來,有部分已經發炎……連溪穩住了心神,翻找出一把手術刀,將他傷口的腐肉剔除掉。

她的手很穩,手起刀落,既沒有抖也沒有遲疑,縫合、消炎和上藥,速度都不慢,看得出她之前說手藝不錯沒有誇大其詞。

最後纏完繃帶後,大概是半蹲久了,大腦充血,突然站起來釀蹌了一下,直接撞進了姚守懷裡。

門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打開,姚守正對着門,將連溪擁在懷裡,徹底的擋住了他身上的傷口……不過連河似乎也沒那個注意力在傷口上,視線跟刀子似的紮在了兩人身上,一個穿着睡裙,一個裸着上半身……

連河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爲了避免連溪尷尬,將門重新關了起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甘心,自家的小白菜怎麼能夠這麼快就被豬拱了,一半心酸一般失落。

“連小溪,你給我滾出來!”

***

第二日,連河便召開了嚴肅的家庭會議。

重點闡述了“距離就是美”“愛情就像是馬拉松,不要急在一時”“論男女必要大防”……

全程,連河一個人自說自話,嚴澤若有所思,連溪囧囧有神,姚守含笑聽着。

連河畢竟也是單身狗一隻,別說實際經驗了,就連理論知識也少的可憐,現在網絡被掐斷,沒有了天網的支持,他演講的素材乏善可陳,有沒有人捧場,說了一會就遍不下去了。

嚴澤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連河:“喝點水潤潤嗓子,我也說兩句。”

這臺階遞的不錯,連河一骨碌就順着滾下臺階,接過杯子,依舊端着家長的表情,點點頭。

“你們倆的事情,我原本不好插手,但是小溪是我看着長大,既然連河將話頭引出來了,那我也說兩句……”嚴澤頓了一下,進視線落在了連溪身上,“日子是自己過的,是好是壞,跟着自己心走,其他的都是虛的……包括連河剛剛所說的那一堆廢話。”

這拆臺功夫也是一流的,連溪看着連河尷尬的表情,撲哧的一聲笑了起來。

姚守側過頭看着連溪,笑意直達眼底。

家庭會議便在這樣的情況下,無疾而終,但是隱約的,大家的關係似乎更加親密了一些,嚴澤和連河像是接納了姚守,並不像之前,看着姚守更多的像是看着一個合租的住客。

不過這也導致了另外的問題。

第二天白天,嚴澤並沒有出去,而是拿起醫藥箱,坐在連溪的身側,推了推眼鏡說:“把藤蔓伸出來給我看看,一根不少。”

連溪:“……”

姚守那個叛徒!

***

祁安的樓頂,一直人跡罕至。

一來,子艦獸最喜歡趴着的地方,就是天台。

二來,全面停電的情況下,爬上樓頂是一個極爲消耗體力的過程,在食物匱乏的時候,大家更願意將精力集中在街道超市,或者小區的私人住宅中。

男人立在樓頂,幾乎隱在了子艦獸的陰影之中,白色的長袍遮擋了他的表情,只能隱約的看見,他抿着的嘴角。

而他的身側,子艦獸不斷的抖動着腦袋,有着些許的不耐煩,更多的,則像是撒嬌。

“等我找到了她,你就不用寄生在這怪物身上,到時候我們回到自己的星球……花,會重新盛開的。”

子艦獸慢慢安靜下來,半側着腦袋,嗚咽了一聲。

“我們沒有多長時間了?這我知道,再等等。是不是她,馬上就會知道了,她花期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