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1

研究室級別的玻璃門,抗壓性自然沒有話說,連溪關上門的時候,還不忘將門鎖上。

按理說,這種安保級別的獨立密封空間,短時間並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想起剛剛密密麻麻的昆蟲復活記,連溪後背都發麻,手抓着亞卡不斷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撞上了剛剛過來的連河。

連河扶了一把連溪,皺起眉頭,視線在連溪身上轉了一圈,確定她沒事之後,:“小溪,怎麼了?”

裡面的昆蟲還在漫無目的的衝撞,整個玻璃房似乎都劇烈抖動起來,不遠處的嚴澤也感受到了,直起腰看着連溪。

“裡面是昆蟲陳列室,不知道爲什麼,剛剛所有假死的昆蟲都復活了,都是二三十釐米長的昆蟲,攻擊性估計不弱。”連溪來不及解釋太多,抹了一把汗水,視線再次落在了不透明的密閉玻璃屋內,“趕快走。”

連河瞭解自家妹妹的脾氣,隨着這些年身手日益出色,性格愈發冷靜,能她這樣露出這樣表情的事,根本不需要確認:“走。”

連溪逃跑的時候,還不忘自己拖着的袋子。

裝了大半袋,不到一百斤,連溪將亞卡的袋子也一起拿了過來,兩個袋子放在一一起,單手提着反手就背在了肩上,另一隻手抓住亞卡:“跟緊我。”

三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默契早就訓練起來了,行動不慌不忙,但是撤退的速度非常快,不怎麼默契的那一個,被連溪直接拖着走。

亞卡還算勉強能跟上三人,不然,連溪估計會考慮直接把亞卡給扛了,明星爲了上鏡,都是偏瘦爲主,重不到哪去。

一路上和來時一樣,並沒有出現什麼幺蛾子,三人沒過多長時間就到達了冰庫大門處,剛剛鬆了一口氣的連溪,心突然沉了下去。

——大門緊閉着。

連河迅速拿出光腦終端,吐了一口氣,不禁加快了動作:“門智能反鎖了,又加了一重鎖,希望還來得及。”

這邊連河在暴力解鎖,那邊的動靜已經異常劇烈,連溪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着背後的涼意,血脈內涌動着的血液終於平息了不少。

嚴澤走到連溪的身前,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上的溫度,一臉沉重:“提前了。”

他並沒有點名,但是兩人都知道什麼提前了,連溪打起精神:“現在的確不是時機,不過遲早都要來的,也不知道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太壞,最近總是遇到奇奇怪怪的東西。”

嚴澤並不知道她口裡的“總”還有什麼,但是連溪的口氣太過無奈,他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連溪的肩膀:“等出去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遠處轟然一聲巨響,這動靜與其說是玻璃門被撞破,倒不如說是整個玻璃屋子都炸開了。

連溪視線看向連河,連河眼中的沉重都快溢出來,上下翻飛的手指不斷的加速,幾乎化成殘影。

但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快。

嗡嗡的振翅聲似乎還遠在天邊,可眼前的昆蟲大軍已經鋪天蓋地而來,連溪站在前方,也顧不得一旁的亞卡怎麼想,身上藤蔓盡數抽出,扭動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三人護在了身後,留有最後四根護在自己身前。

“小溪!”嚴澤的聲音有些急切,“你不能這麼做。”

連溪咧嘴笑了笑,當作沒有聽到,這世界上,哪有什麼能不能做的。

只有,值得不值得。

她視線盯着前方黑壓壓的一片,記起了還是連小花時候的那個夢,黃沙漫漫、鋪天蓋地的蟲子、土質城堡、模糊的人影……

連溪不知道的是,此時她的眼睛瞬間變成血色,腦袋上的花盡數綻放,身上的香味愈加濃郁,即使在冰庫這麼空曠的空間,味道也濃重的彷彿實質化。

紅黑色的紋身從鎖骨兩側一直朝上蜿蜒,最終纏住了大半張臉,覆蓋在眉骨位置,最終在眉心落下一朵花的印記。

——看着,更像是多出了一隻眼睛。

身側僅有的四根藤蔓同時動了!

藤蔓舞動的速度很快,以藤蔓爲周長,順時針舞動,分三個方向,幾乎將周圍幾乎圍的密不透風,潑水難進。

可即使這樣,還是有漏網之魚,憑着強悍的體魄硬闖進來。

最後一根藤蔓凌空一甩,“啪”一聲脆響,將昆蟲直接打飛了出去!

她既沒有捨身取義的意思,也沒有同歸於盡的想法,這樣做只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等連河打開大門,該跑的她還是會跑。

只是她此時腦子已經被熱成一團漿糊,無論自己如何冷靜,總是在某一瞬間突然就斷片了,昆蟲似是也找到了節奏,等聯繫斷片的一瞬間,瘋了似的衝了進去。

一次一兩隻還好,可一次十幾只甚至幾十只呢?

連溪眼睜睜的看着昆蟲越來越逼近自己,十幾只昆蟲幾乎同時落在自己身上,然後——

側過頭,蹭了蹭連溪。

連溪:“……”

***

連溪坐在地上,頭頂是烏壓壓的昆蟲,似是感覺到了她的不悅,都不遠不近的圍着。

有不少昆蟲抱着比它們體積還大的物品,孜孜不倦的扔在連溪面前,然後再她面前跳個八字舞,一副求讚美的樣子。

嚴澤失笑,拍了拍連溪的腦袋:“它們,好像很喜歡你。”

剛剛,一大羣昆蟲爭先恐後的將連溪圍住,讓他和大河幾乎目眥欲裂,正想突破藤蔓上前去救人的時候,昆蟲堆裡想起了連溪的聲音:“都離我遠一點。”

一大羣昆蟲嘩啦啦的倒飛出去,然後小心翼翼的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敢越雷一步。

一直到走出地面,也只敢不遠不近的綴着,幾個人見狀似乎也明白過來現狀,一口氣卸掉,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

於是,就發生了眼前這一幕。

“豈止是喜歡,簡直是愛好麼。”亞卡顯然嚇得不輕,嘴脣發白,可是還記得調侃連溪,“……求愛的物品都堆面前了,不信你表示你迴應下。”

連溪試探性的伸出手指,一直雙翅尖牙的昆蟲嬌羞的飛上前來,觸角抖了抖,慢慢的靠近連溪的手邊。她順手用手指輕輕的揉了揉它的腹部,只見得刷的一聲豎起觸角,雙翅加速,瞬間就消失在了眼前。

這下,連一旁不說話的連河都看懂了:“它,害羞了?”

囧囧有神,見過蝶戀花,蜂尋蜜的,倒是沒見到一羣昆蟲這麼求她順毛,最後還害羞的。

都尼瑪是什麼事。

連河被剛剛連溪的處境嚇得不輕,走過來單手拉着連溪的揹包,讓她站直了,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打量了一遍,確認她沒有其外傷,直接拎起她的袋子,低聲道:“我們回去。”

身後一大羣昆蟲呼啦啦的又跟上來。

連溪無奈回頭,對着一羣昆蟲說人話:“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你聽懂我的話,都別跟着我了,散了吧。”

領頭的昆蟲落在了連溪的肩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緊接着它響起了尖銳的鳴聲,展翅翅飛向了天空,上千只昆蟲也跟着四散飛開,慢慢的消失在了眼前。

亞卡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走吧,該回去了。”

這一趟,收穫頗豐。

滿載而歸的四人並沒有順利返回,而是繞了小路,他們倒是不怕明搶的,手中的傢伙都是見過血的,就連最弱的亞卡,自保也是遠遠夠的。

只是怕那種“我們是孤兒寡母,你就該讓我,我是弱者,所以我就是真理”的人給鬧噁心了。

七八個孩子抱着他們的腿,是給還是不給?

只要給一個,不出幾分鐘,上百人都會衝出來……

連溪以前不明白爲什麼災難時間越長,人情似乎也就越淡漠,現在自己經歷過了,反而明白了,人的善良是會被磨掉的……

一路上,除了收拾了兩批不懷好意跟蹤的人,其他的也算順利。

四人回到家,看見了地下室入口前一灘血漬。

***

姚守醒來的時候,全身都像是被碾碎後重新長出來一樣,到處都疼。

只是更加明顯的,是手上的觸感,軟軟柔柔的,小一號的手,溫度卻讓他捨不得放開。

連溪睡在牀側,長髮蓋住了半張臉,她的呼吸很平穩,但是眉頭卻緊鎖着,顯然睡的並不安心。

她的身上,濃郁的花香幾乎將他的理智給掀翻,姚守閉上眼睛,穩了穩心神,想自己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傷比想象中的還要重,拉扯到傷口的疼痛讓他的額頭立刻就爬滿了汗水。

姚守他對疼痛的忍耐力幾乎變態,這個時候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來,壓在喉嚨底的聲音,更像是悶哼。

連溪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還有着些許茫然,隨即迅速清醒過來:“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事。”嘴裡說着沒事,可姚守的臉色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連溪從認識姚守開始,他都是一副天塌下來有他頂着的樣子,何嘗見過如此虛弱的模樣,更何況,他身上的疼,她也算感同身受。

她想到這,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端來一杯水遞到姚守的嘴邊:“這是止疼藥劑,嚴哥說,等你醒來如果覺得疼,就喝半杯。”

姚守就着連溪的手,一口口的喝了半杯,他倒不是自己怕疼,只是怕牽連了連溪。

止疼藥發揮的效用不錯,姚守歇了幾分鐘,終於緩了過來,他側頭看着連溪,看着連溪又是找藥,又是找來食物……非常貪戀這一抹溫暖,私心裡恨不得時間永遠禁止在這一刻。

只不過,此時的確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姚守吐出一口濁氣,對着連溪說:“我回來的時候貼身放着的東西呢,還在這麼?”

“在。”

“你先打開。”

連溪從牀側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布包,上面還染着血漬,當時姚守放在心口位置,就知道這東西對他有多重要,所以即使沾染了血漬,也不敢打開清洗。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一個塑膠袋來,打開塑膠袋,拿出了裡面的一張儲存卡。突然明白過來:“這是安花大廈那間房裡的監控視頻?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姚守點點頭,神情異常嚴肅:“你能叫你哥和嚴澤過來一趟麼?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