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瑾，你爸爸叫什麼？”
戴蘭拿了些水果端進了舞蹈室，柔聲發問。
沈蘭瑾這兩天和戴鈺戴蘭兩母女都熟識了起來。
“我爸爸叫沈煉！”
不疑有它，沈蘭瑾脆生生回答。
戴蘭拿着托盤的手微微收了一下，沈煉。
如果說之前她還抱有任何僥倖，認爲可能是巧合，沈蘭瑾說不定不是沈煉的女兒。可見到她奶奶後，再得知沈煉這個名字，她再無任何疑問。
眼中陰霾一閃而逝，戴蘭輕聲說：“歇一會再練習吧，先吃點東西！”
“謝謝阿姨！”
沈蘭瑾禮貌道謝，拿起洗好的水果不緊不慢吃了起來。
戴鈺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她現在天天都想邀請沈蘭瑾來她家裡，因爲只有這種時候，她的母親對她纔會有一些好臉色，宛若變了一個人般溫柔。
又練了半個小時，窗外滴滴的喇叭聲響了一下。
沈蘭瑾慌忙走向窗臺之前，天色朦朧中，奶奶的車子就停在下面。
“阿姨，我要回家了！”
沈蘭瑾笑着告別。
戴鈺有些不捨：“你改天跟你奶奶說讓她晚些來接你唄，天還沒黑下來呢？”
“嗯嗯，我會的。”
沈蘭瑾笑着對兩母女揮手，戴蘭隨着她走了出去，將她親自送到了鄭海心車裡。
鄭海心因爲孩子的緣故，跟戴蘭接觸過幾次，對這個懂禮溫和的女人印象很好：“麻煩你了，小戴！”
“鄭阿姨客氣了，我女兒跟蘭瑾特別投緣，我還要謝謝您肯讓蘭瑾來我這裡和她一起練習舞蹈。”
招呼幾句，鄭海心擺手再見。
車子緩緩駛出，戴蘭臉上掛着的溫和笑容直至鄭海心轉彎不見的時候才消失不見。
……
回到家，鄭海心和沈蘭瑾看到了正站在門口的沈煉。
沈蘭瑾掙脫開鄭海心朝沈煉跑了過去：“爸，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煉把她抱了起來，沈蘭瑾順勢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暱環住了沈煉頸部。
“媽，你們去哪了？”
沈煉笑着和沈蘭瑾說話，看了眼正在開門的鄭海心。
“蘭瑾去同學家裡練舞蹈，我去接她！”
“爸爸，孔老師今天教了我們新的舞蹈，我跳給你看。”
“好啊！”
“奶奶，你幫我放音樂！”
鄭海心樂呵呵打開了音樂，和沈煉坐在了一處。
沈蘭瑾還沒換下舞蹈服，一身白色的小百褶裙，簡簡單單的頭髮辮……
音樂聲中，她就像是一個小天鵝一樣扭動着，轉動着，姿態自然，小臉認真的可愛。年齡小，卻分明有一種罕見的嚴肅勁兒，跳的似模似樣。
一曲作罷，沈蘭瑾停下動作，看着奶奶和爸爸。
沈煉首先鼓掌，他不是哄孩子開心，而是真的感覺沈蘭瑾跳舞很有天份。
鄭海心更是抱住了沈蘭瑾，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蘭瑾真棒！”
沈蘭瑾嘻嘻發笑：“那我以後天天都跳給奶奶看！”
“好！”
又賴在沈煉身邊膩歪了一會，沈蘭瑾這纔去浴室洗澡。
鄭海心趁機看着兒子：“以後多抽出時間來看看蘭瑾，你瞧孩子多高興！”
沈煉笑着應承，心裡卻悄然嘆息。
他想和孩子天天在一起，可終究要顧忌着柳青玉，而且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跟母親說的。
“對了媽，蘭瑾在誰家裡練習舞蹈？家裡不行麼？”
“小孩子麼，貪玩是天性，她喜歡和同學一起練，由着她就是了，也不麻煩什麼。”
沈煉點頭贊同，等沈蘭瑾洗好澡出來，沈煉又陪着她聊了會天后，就告別準備離開。
他明天要去合衆集團上班，以後說不定陪蘭瑾的時間更少，所以就抽機來看一眼。
沈蘭瑾依依不捨送他到門口：“爸，不走好不好？”
沈煉蹲下身體，在她晶瑩的鼻頭上捏了下：“爸爸有事情要忙，蘭瑾乖！”
沈蘭瑾皺了皺鼻子：“爸，你跟媽媽是不是鬧矛盾啊？爲什麼總不說話，也不住在一起……”
沈煉面對任何場面總不會被人問住，此時此刻，卻發現找不到任何的說辭。
他不着痕跡挪開了視線，孩子眼中的清澈輕易就能映襯出大人心裡的複雜。
“爸爸要忙爸爸的，媽媽要忙媽媽的，所以就分開住了！”
沈蘭瑾懵懵懂懂，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對她而言，有爸爸和媽媽就夠了。
揮了揮小手：“爸爸再見！”
沈煉起身，直到進入電梯後才鬆了口氣。
出小區之時，天色已經徹底轉暗，路燈亮起，小區前的街道行人寥寥。
剛要離開，很巧合的，遠處熟悉的車燈閃爍了起來，是柳青玉的車。
柳青玉也發現了他，車子在沈煉身前停下：“來看蘭瑾？”
尋常的招呼，尋常的口吻。
沈煉答應着，發現她身後還有一輛黑色奔馳，車裡一個穿着整齊西裝，氣質樣貌都十分出衆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青玉，他是？”
陳劍風禮貌上前詢問。
柳青玉稍沉吟介紹道：“沈煉，我的前夫。陳劍風，我男友。”
陳劍風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去多想沈煉這個名字，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會將眼前的沈煉和電視裡那個人聯繫在一起。
伸手到沈煉面前：“你好！”
沈煉心口突兀抽搐起來，呼吸困難。他勉強保持着笑容與陳劍風握了一下。
“青玉，我送你回去！”
陳劍風自然攬住了柳青玉，兩人一起朝小區走去。
沈煉閉了下眼睛，沒有去看兩人的背影，一步步走到街心，伸手去攔的士。
直到上車，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第一次有如此強烈失去一個人的感覺，他引以爲傲的理智和從容，這一刻，消失殆盡。
他想告訴柳青玉，讓她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是，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
怕她拒絕的徹底，再也沒有希望。更怕擾亂她已經逐步正常的生活。
柳青玉發現沈煉坐車離開之後，才隨意躲開了陳劍風的環抱。
“我到了！”
陳劍風停下腳步：“青玉，明天有時間麼？”
“我要上班！”
陳劍風不介意她言語中的冷淡，自顧道：“那中午下班後我去找你，你公司附近有一家咖啡廳環境非常不錯，我帶你去坐坐！”
柳青玉點頭：“好吧！”
回到家中，從窗戶裡能看到陳劍風的車子掉頭開走。
她前所未有的煩躁起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答應給陳劍風一個機會，現在，被他越是呵護和在意，反而越是難受。
沈煉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她所遇到第一個能輕易觸動她的男人。
她還清晰記得成年後見到沈煉的第一面，被自己父親逼迫着前去相親，原本沒有任何念想，卻在看到他之後的第一眼，心跳了一下，然後就控制不住，隨着他走近越跳越快。後來言談之中，驕傲讓她拉不下臉去主動親近，第一次見面電話號碼都沒留給彼此。她一度還有些失落，認爲兩人有緣無分，可沒想到幾天之後，父親就跟她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大意就是要撮合她和沈煉，她鬼使神差就答應了……
當然，過去的永遠都已經過去，現在的柳青玉想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也給鍥而不捨的陳劍風一個機會。她是個很俗的女人，單純的不想讓蘭瑾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她體會過那種缺失的痛苦。爲此，她願意妥協自己。
至於和沈煉複合，柳青玉早已經不敢去想。
一次，兩次，三次……
當失望次數一次次增加，她早已經被徹底擊垮，再也不敢對他還抱有任何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