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將玉簫放在朱脣之上,舌尖輕吐,纖纖素指輕顫,頓時簫聲嗚咽,悽絕,彷彿充滿了幾世的思念與幽怨,聲聲斷人愁腸,淚水不覺隨之而出!
君輕寒與老者戰鬥的地方,殺氣與灰霧瞬間被壓制,充斥四野的只有哀婉,周圍的朝氣蓬勃的綠樹,以肉眼可及速度迅速泛黃枯萎,伴着嗚咽的簫聲,隨着呼嘯的北風揚揚而落,好不淒涼……
君輕寒全身一震,“爲什麼?爲什麼她還沒走?”
這簫聲怎能叫他不熟悉,當初在紅楓域兩個人相遇的時候,冷雪櫻所彈的就是這首曲子,只不過不如現在這般哀婉。
小東西在一旁上躥下跳,吱吱的叫喚着,滿是焦急,迅速的向着巷口跑去,速度比之平常不知快了多少。
老者心中一緊,感覺到自己的周圍變得十分的壓抑,心臟隨着簫聲的節奏不斷起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君輕寒突然一聲長嘯,掙扎着站起來,可是腿骨全碎,如何支撐軀體?
冷雪櫻突然慘烈的悽然一笑,一行清淚緩緩下淌,嬌軀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隨之簫聲一變,悽絕中夾雜着殺氣,夾雜着無上恨意!
“啊……
伴着簫聲,老者瞳孔急劇一縮,心臟劇烈跳動,血脈噴張,雙手抱頭,面容扭曲,靈魂一瞬之間被刺的千瘡百孔,鮮血逆行而上,七竅染紅整個面部。
巷口,冷雪櫻同樣溢出血絲,眼中盡是離別之意。
簫音,靈魂之音,冷氏家族特有的音攻,一音出,傷人魂魄,殺人無形,可是冷雪櫻畢竟早已差了一籌,弱質女子怎可隨意發出靈魂之音?
除非,以自身靈魂爲引,血脈爲精……
冷雪櫻正是這樣做了!
獻祭自己的靈魂,發出靈魂之音,摧毀老者的魂靈,燃燒血脈。
而冷雪櫻自當魂飛魄散……
老者雙眼血紅,腦海之中如同千蟻啃噬,不斷的崩潰,每一次崩潰,血脈就噴張一次。
冷雪櫻緩的轉過巷口,看着躺在地上的君輕寒,聲音哽咽卻簫聲不斷,緩緩的向着他走去。
老者看着冷雪櫻,就要向着她跌跌撞撞的走去,君輕寒脫臼的手一揮,頓時死死的抱着老者的腳。
老者回頭一踹,直接踩在了君輕寒的頭上,頭顱碰地,鮮血隨之溢出,君輕寒卻未放手。
簫聲再次一炸,老者的情況愈發的危急。
腳不斷的踹向君輕寒,每一次都留下一個巨大的腳印,可是自始至終,君輕寒碎裂的雙手始終沒有放鬆。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一絲瘋狂,手在腳上穴位一點,頓時一扯,老者一聲淒厲的慘叫,血肉飆飛……
君輕寒再也託不住老者了,雙手抱的僅只有老者的大腿,而老者向着冷雪櫻暴戾而去。
冷雪櫻看着君輕寒,臉上閃過一絲哀怨,一絲留戀,一絲不捨,悽美一笑,手指一顫,簫聲頓停,整個人緩緩倒下……
君輕寒頓時一聲怒吼,梟龍神槍頓地,雙腿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向着冷雪櫻奔去。
簫聲頓停,老者情況頓時好轉,不過對冷雪櫻卻是起了必殺之心,一掌向着冷雪櫻的胸口而去。
突然,一併利劍攜着無上的銳氣,刺向老者。
蘇慕容一身血衣,背後一處傷痕從脖子處直接拉向腰間,腹部三道猙獰的傷口,血跡流淌。
老者一個翻身,倒退十丈,避開劍鋒,單腳站立,看着血跡斑斑的蘇慕容。
“走!”
蘇慕容一聲低喝,說着,便向老者衝擊而去。
君輕寒快步走到冷雪櫻身邊,雙膝跪在地上,抓着冷雪櫻的手,抱起她,淚水下淌。
冷雪櫻抓着君輕寒抓着君輕寒的手,嘴角還在不斷的溢血,微微擠出一絲笑意,“抱着我,別再放手!”
“嗯……嗯……”
君輕寒抱起冷雪櫻一個勁的點頭,哆哆嗦嗦的離開,小東西一步一步的跟在兩人的身後。
一路上,冷雪櫻就這樣看着君輕寒,一動不動,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可是一笑之後,止不住咳嗽,血涌出的更多了。
君輕寒駭然,愈發快速的逃離這裡,想找一塊安靜的地方爲冷雪櫻療傷。
經過袖紅樓,冷雪櫻卻拉着她說道:“輕寒,我想上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樓上自己的閨房。
立即君輕寒立即抱着冷雪櫻上了樓,將她輕放在牀上,自己亦是全身軟了下去,若不是心中的那一絲執念,就憑全身碎裂的骨頭如何支持君輕寒跑這麼遠。
兩個人的手緊緊抓住,冷雪櫻胸口起伏,一口淤血再次從嘴中噴出,臉上血色全無,刷的一下就白了,生機逐步凋零。
君輕寒緊緊的抱住冷雪櫻,“我不是叫你走嗎?你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
冷雪櫻臉上掛上了一絲悽美的笑容,“你是我愛的人,雪櫻願意與你同生共死!”
“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
冷雪櫻卻是笑着不答,手掌撫摸着君輕寒剛硬的臉龐,摟着君輕寒的脖子,緩緩的吻了上去。
緊接着,又是一口鮮血。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能死!”君輕寒將手搭在冷雪櫻的皓腕上。
過了好久,“爲什麼……爲什麼我找不着你的經脈,爲什麼……”君輕寒不可置信,眼中閃出一絲絕望。
“沒用的,冷氏家族專修音攻,經脈與常人有異”,冷雪櫻笑着說道。
“不……不……一定有方法,一定有!”君輕寒不知所措,現在腦海中完全一片糊塗,雙手抱頭,不知如何是好,淚水止不住的下涌。
“爲什麼我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爲什麼我只是灰旗,爲什麼……”
冷雪櫻掙扎着坐了起來,一襲大紅嫁衣,“讓我嫁給你!”頭緩緩的靠在君輕寒的肩膀上。
“好,好……我要娶雪櫻……娶雪櫻”
……
“日月爲媒,天地作證,今君輕寒娶冷氏雪櫻爲妻,生死同穴,不離不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
兩個人緊緊的靠在一起,相視笑了笑,抱在一起。
過了許久,冷雪櫻掙扎着站了起來,不知何時拿起紅綾,朝天一拋。
紅綾若天邊的雲霞,絢麗耀眼,大紅嫁衣,絕美的容顏,幾許繚亂的青絲,似一位天外來仙,如九天皓月,高不可攀。
忽然,紅綾一扔,捶在鼓上,浩浩蕩蕩,大氣作響,形成一支凱歌,一直不懼千山,越過重重險阻,直達九重天外天的豪氣。
今生爲君舞,此曲爲君譜。
願君多長志,來世伴君苦!
君輕寒坐在那裡,看着冷雪櫻來回的倩影,翩躚的舞步,婉轉的歌聲,啞然而哭,他恨,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卑微。
恨自己,一個男人竟然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
任由淚水順着臉龐滑落,男兒淚,男兒淚如何?男兒血,男兒血如何?保護不了自己的愛人,一切都是虛妄。
一曲鏗鏘沸騰的鼓聲坎坎坷坷的結束,冷雪櫻忽然全身無力,倒了下去。
君輕寒一個墊步,摟住了她,放在懷中,幾許憐惜……
小東西在一旁幹瞪着眼,不知所措,爪子不斷的拔地。
“君,雪櫻的丈夫頂天立地,我不要你哭!”冷雪櫻一臉的微笑,生機殘存半許。
“好,不哭,輕寒以後都不會在哭”,君輕寒哭着笑道,手掌捧起冷雪櫻的臉龐。
“我不要與你生死同穴,雪櫻要你活着!”
“你要爲雪櫻好好的活着,你要爲雪櫻報仇,你一定不能死。”
君輕寒再次哽咽,強忍住淚水,“好,好,雪櫻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定好好活着,爲雪櫻活着”。
君輕寒努力的將冷雪櫻得分嘴角擦去,希望又一次擦乾淨之後,就不會再冒出血來,可是,每擦乾一次,血流的就更快了,君輕寒雙手哆嗦,全身發顫,傷口迸裂,再次溢血。
“以後不要冰冷着臉,要笑,笑着才帥氣,笑着雪櫻纔會高興”。
“好,我笑,我笑……”君輕寒努力使自己擠出一絲笑容,可是淚水止不住留了下來。
一口鮮血再次從冷雪櫻的嘴中噗出……冷雪櫻的全身變得有些冰涼。
君輕寒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說不出任何話語。
“叫我……”
“雪櫻!”
冷雪櫻搖了搖頭,“叫我……”
“娘子!”
君輕寒哽咽的突出兩個字,撫摸着冷雪櫻的頭髮。
“嗯!”
冷雪櫻輕輕答應,臉上掛滿了幸福與滿足,兩眼已經失去了神色。
“夫君,記住雪櫻的容顏!”
說完,雙眼緩緩閉上,一滴紅顏淚落在君輕寒的手上,手緊緊握着君輕寒,卻已冰涼。
紅顏多薄命,一律芳魂,就此逝去。
君輕寒抱着冷雪櫻,那一滴紅顏淚落在手背上,君輕寒全身頓時舒爽,若春風細雨,全身快速回復,碎裂的骨頭、經脈在一瞬之間竟然恢復如初。
然而君輕寒卻並未注意到此事,一臉木然,嘴中默默唸叨,“雪櫻、雪櫻……”就這樣抱着不知多長時間,君輕寒的雙眼灰敗,全身煞氣凌然。
小東西亦是用抓砸地,周身出現淡淡的吞噬之力……
“雪櫻……”
半個時辰之後,君輕寒一聲長嘯,大聲叫着冷雪櫻的名字,說不出的悔恨。
腦海中盡是仇恨,戾氣層層上涌,心眼驟然破裂,君輕寒驀然睜開眸子,血紅逐漸從眼底漫過,滔天的殺意從天外而來。
不過三息,原先灰白的瞳孔已變成血紅色,一望之下,如無邊血海,萬丈深淵。
體內一條經脈在血瞳形成之時,便隨之形成,瞬間打通所有穴位。
與此同時,小易全身驟變,白色的皮毛變得奇黑無比,身形不斷脹大,爪子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