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一片月,萬古照邊州。白動狼煙塞,寒生驛火樓。
半城和淚到,圓缺及鄉愁。盈手梅花色,難將寄隴頭。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
受困半城,是夏雨寒如今的情形。
半城裡,夏雨寒帶領着自己的兄弟們,做着艱難的掙扎。一次次的想要突圍,卻是一次次的無功而返。一次次的想要將受困的消息傳出,卻又是一次次的音信全無。
受困半城,糧草漸盡,夏雨寒面對的,是六萬兄弟的生死。
蕭瑟的風吹過,半城的街道之上,本就是充滿蕭條的秋風,此時此刻,更顯得淒涼。
走在半城的街道之上,看着道路兩旁飢腸轆轆的士兵,夏雨寒的眉頭深深的皺着。
多久了,有多久的時間,夏雨寒的眉頭沒有平過,跟在夏雨寒身邊的副將柴興,在心裡默默的想着。
看着如今半城裡的情形,夏雨寒的心中十分明白。
如今是什麼情勢,她夏雨寒明白;又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勢,她夏雨寒也明白。
北龍的六皇子,曾經的莊子魚,他是想用這樣的方法,來逼夏雨寒就範。
他太瞭解夏雨寒了,關乎於她一個人,或許她不會有怎樣的反應,可如果,因着她一個人,而連累了其它人,她的心裡,絕對不會好受,她會很難過,難過到,在無路可走的時候,會選擇從來不會選擇的妥協。
“將軍……”
“將軍……”
…… ……
夏雨寒走在街道之上,兩旁無力的士兵,勉強撐着自己毫無力氣的身體,站起身來,向走過他們身邊的將軍,夏雨寒見禮。
一路走過來,夏雨寒看着這樣的情景,心裡的痛楚,無限連綿開去。
看着如今的半城,夏雨寒心中的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低下自己的頭,閉上了雙眼,用極輕極輕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裴徹,你便是用這樣的方法,來逼我就範的嗎?”
夏雨寒的聲音很輕淡,卻是透着無限的痛。
“柴興,城裡還有可以吃的東西嗎?”
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夏雨寒將情緒調整回,身爲一個將軍的狀態,她將沒有焦點的目光放出去,站在蕭瑟的風中,向自己身邊的副將問着。
柴興聽到夏雨寒的話,沒有像平日裡那樣,向夏雨寒行軍禮,而是用很無力的聲音,安靜的將他所知道的事實講了出來。
“回將軍,城裡的所有能吃的東西,已經在四天前就吃完了,如今,這全城的士兵,已經四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了。”
柴興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不像一個面對如今情況的副將,所應該有的狀態,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卻能將現實,平靜的講述出來。
像一個旁觀者一般,平靜的,講述着。
夏雨寒聽着柴興他那安靜中透着無力的聲音聽在耳裡,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已經四天沒有吃東西了,她的士兵們,還能堅持下去嗎?
眼皮垂下的黑暗世界裡,夏雨寒自己問着自己這樣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有多麼的嚴峻,她心中清楚的很。
就這樣閉着雙眼,夏雨寒在心中盤算着什麼,也不知道是過了多長的時間,總之,當夏雨寒將雙眼睜開的時候,似乎,在她的心裡,已經做也了一個決定。
一陣風吹來,吹亂了夏雨寒額前的幾絲的長髮,迎着風,擡起頭,夏雨寒看了幾眼天空,然後,默不做聲的,向來時的路,返了回去。
一路秋風蕭瑟,偶爾有幾片頹然的黃葉隨風而起,明明是秋日裡最常見到的情景,可如今,無端的添了幾分黯然。
嗒,嗒,嗒,夏雨寒的身影越走越遠,只是,這嗒嗒的腳步聲,卻格外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