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間有些暈眩。
面前這座冒不起眼且散發出詭異氣息的城門上竟然掛着“聖女國”的牌匾。
戚夢瑤口中擁有紫剎蓮的國家。
我從未在任何書上看到過的國家。
根本無法得知如何去尋找的國家。
此刻,它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
“怎麼了?”黃茹芸疑惑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我心裡雖不平靜,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這就是你口中附近最近的城鎮?”
她露齒一笑,“你別逗趣了,懸崖下怎麼會有城鎮,這裡......”她指着牌匾,說:“是整個懸崖下唯一有人的地方。”
唯一?“這裡難道沒有進來的路嗎?”
她靈活地轉了轉眼珠,“嗯......沒有。”
她這副表情就代表了有進來的路。
我知道她故意隱瞞肯定有小心思在裡頭,就沒再繼續問,說:“你剛纔說,已經有二十年沒有活人來你們這裡,那我們現在冒冒然進去會怎樣?”
她歡快地笑出了聲,指着周卿言說:“你不會怎麼樣,他會。”
周卿言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眼神漠然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我問:“爲何?”
“我們國家的女子,最喜歡長得這般好看的男子,況且他全身上下還沒有一點的脂粉味。”她興趣盎然地看着周卿言,說:“我也喜歡。”
既然這麼輕易的說喜歡,那就表示沒有那麼喜歡。
“你們放心,有我在你們身邊,沒人敢動你們。”她從路邊摘了朵花,放在手中旋轉,“走吧,跟在我後面就好。”
如她所說,我們一靠近城門,守門的兵士就警惕的拿長槍對着我們,只是黃茹芸一個眼神,他們便收了回去,恭恭敬敬地說:“大公主,請問這兩位是?”
原來她是聖女國的公主,難怪絲毫不擔心帶陌生人進去會有阻攔。
黃茹芸面帶笑容,甜膩膩地說:“我身邊的人還需要你來調查嗎?”話語中的冷意不難聽出。
兩名士兵立刻搖頭,爲難地說:“自然不是,只是這兩位似乎不是我國人,進去的話得先徵求相爺的同意。”
“他們是我的朋友,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叫相爺來找我好了。”她緩緩地掃了他們一眼,說:“還是你們要本宮侯在這裡,等你們叫來相爺後才放我進去?”
士兵嚇得一抖,額際冒出冷汗,連忙說:“不不不,小的這就給公主開門。”
黃茹芸面向我們時笑得單純至極,“搞定了,我們進去吧。”
她歡歡樂樂的在前面走,我和周卿言卻對看了一眼,無聲地交換了彼此的想法。
這女子恐怕不如表面上那般天真無邪。
進城後的情景與崖上普通的小城並無區別,街道兩旁各種店鋪以及酒樓,唯一沒有的,是住宿的客棧。
他們這裡也的確不需要客棧。
黃茹芸領着我們進去後,得到的注視異常的多,但沒有人再像方纔那兩名士兵一樣上前詢問,只敢好奇地盯着我們直看,若被黃茹芸掃到的話就立刻撇開,裝作在忙自己的事情。
作爲一個公主,她的威懾力似乎有些過於厲害。
我們穿過了幾條比較熱鬧的街道後轉到了較爲靜僻的大路上走,不多時就在一戶十分豪華的府邸前停住,說:“到了!這就是我家!”
華明府。
我說:“方纔並不知道你原來是這國家的公主,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這些話雖然客套虛僞的要死,但行走江湖,似乎真的是萬能金句。
她擺擺手,哪裡還有剛纔面對士兵時的威嚴,說:“老天既然讓你們活下來,而且還遇到了我,自然是叫我好好招待你們,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只怕不僅“招待”這麼簡單吧?“既然如此,就麻煩公主了。”
“茹芸,叫我茹芸。”她笑眯眯地叮囑。
“好,茹芸。”
黃茹芸帶我們進了她的府邸,一路上的狀況與剛纔進城時相差無幾,她府邸的下人都畢恭畢敬,有些還能看出來正輕微地瑟瑟發抖。除去一名主動迎上來的婦女。
婦女年約四十,體態豐滿,穿着華貴,一見到我們便不客氣地打量了起來,問:“公主,這兩位是?”
黃茹芸上前親熱地抱住她的手臂,“奶孃,他們是我在林子裡遇到的,是從西邊的懸崖掉下來的哦,我看他們命大就帶過來了,你看怎麼樣?”
被稱之爲奶孃的婦女聞言又仔細看了看了周卿言,臉色嚴肅地說:“誰準你冒然帶他們回來的?”
黃茹芸扁扁嘴,說:“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外頭的人啊。”
婦女斥責地說:“這是你帶外人進來的理由嗎?”
“奶孃~”黃茹芸撒嬌地眨眼,說:“我瞧他長得好看,所以......”
這種藉口竟然讓婦女眼神柔和了些,說:“你有和相爺稟報此事嗎?”
黃茹芸撇嘴,“沒有。”
“待會去相爺府裡去稟報一聲,不要讓人落下口舌。”
黃茹芸歡歡喜喜地答應,“是,奶孃!”
婦女看向我們,面無表情地問:“不知兩位是何關係?”
我眨了眨眼,看了眼半邊臉黑下的周卿言,說:“主僕關係。”
婦女滿意地點頭,“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我無視周卿言不悅的視線,回答說:“我叫沈花開,這位是我的主子,周卿言。”
婦女說:“我是大公主的奶孃,你們叫我綠姨即可。我家公主既然帶你們回來,我定會好好照顧你們,如果有任何安排不周到的地方,都可直接跟我說。”
我說:“我家主子正在發燒,可否請綠姨幫他請個大夫?”
綠姨點頭,叫了旁邊正擦桌子的丫鬟,說:“你去請個大夫回來。”又喊了另外一個掃地的丫鬟,說:“你帶這兩位客人去東邊鳴竹院裡的兩間空屋裡,記得把被子和必要物品都準備好。”
掃地的丫鬟長得甚是可愛,虎頭虎腦地說:“奴婢遵命。”
“至於公主,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綠姨對黃茹芸說。
黃茹芸衝我們擠了擠眼,“我待會再去找你們。”
小丫鬟領着我們去屋子的一路上不住好奇的看着我們,卻不吭一聲沒有發問,等到之後又以飛快的速度離開,將我與周卿言留在了屋裡。
周卿言坐到牀畔,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比在山洞裡時好了不少。
我站到他身前,無辜地說:“你好像成爲她們的目標了。”方纔黃茹芸與奶孃的對話,不難聽出她們的意圖——她們似乎將周卿言當做已入口的女婿了。
周卿言淡淡地說:“我瞧你似乎挺開心的。”
“與有野獸出沒的山林相比,我自然更喜歡這裡。”再者,成爲目標的又不是我。
他若有所思,“恐怕這裡不比山林安全多少。”
“等你好些了我們再作打算。”我頓了下,“況且,即使做了女婿也不差,人家可是聖女國的公主。”
他眯起長眸,“沈花開。”
“嗯?”
“適可而止。”
“黃茹芸雖然表裡不一,但也是個美女。”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是替你着想,方纔她也說了沒有出去和進來的路,如果真出不去,在這裡當個駙馬也不錯。”
他眼神冷冽,怒極而笑,“你放心,我絕不會早你一步成親。”
難不成他倒黴之前還得先陷害我?果真符合他一貫做事的風格。“你覺得她們會告訴我們怎麼離開這裡嗎?”又或者......大方的將紫剎果給我?
他絲毫不客氣的打破我的幻想,“不會。”
“對了,還沒問你聽過這個國家沒,我以前從沒在書上見過。”
“略有耳聞。”他輕哼了聲,“女尊男卑。”
......難怪他這麼不樂意我開“女婿”這個玩笑嗎?
“周卿言。”
“嗯?”
“這下你估計真要倒黴了。”我實在難以想象他如小媳婦那般的模樣。
“......”他冷冷地說:“我會盡快想出辦法離開這裡。”
這樣嗎......我倒是希望,可以多一點時間留在這裡,叫我好好想下,該如何拿到紫剎果。
他沉默了會,問:“你從方纔看到城門時就有些不對勁,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在他面前想藏點秘密真是不簡單,只是我該如何告訴他?說這裡有紫剎果,叫他想辦法去幫我弄過來?
自己的事情還是該自己來辦,人情這東西,欠多了,不好。“沒事。”
他深深地看着我,“最好是沒事。”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我突然想起了湖底撿到的那支簪子,立刻從懷裡拿出端詳了起來。這是一支普通的青銅簪,簪尾刻着類似紫羅蘭的花朵,做工粗糙不堪,連路邊賣的便宜簪子也比它來的要精緻。說來好笑,當時我奇異地覺得不撿它自己就會命喪湖底,現在想來,或許只是我一時錯覺?
也罷,反正都已經撿了,或許以後真能派上用場......比如開開鎖什麼的。
隨後幾日一切如常。
住在黃茹芸府裡總歸比在山林裡舒服了太多,周卿言的病也漸漸好了起來,只是住進這裡已經三天,黃茹芸一次都沒再出現。
對此周卿言依舊不緊不慢,我卻有些按捺不住,明日就是我毒發之日,我卻連能否打探到紫剎果的消息都不知。還是說我該直接衝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問:“請問,能將你們的聖物紫剎蓮給我嗎?”
這樣的方法,估計也是行不通的。
正當我苦惱之際,黃茹芸終於出現,她今日穿着大紅色的襖裙,額間仍綴着紫墜,腰間掛着一串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如第一次見面時那般大大咧咧地說:“奶孃說你們身上晦氣,叫我躲幾日再來找你們。”
我聞言有些無語,說她單純她卻威懾四處,說她心機重......說話卻這麼不加思索。
“下午我帶你們上山拜拜佛,去去晦氣。”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周卿言,愉悅地說:“說不準......你們還能替我帶來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