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被打得少年竟是阿諾時當下呼吸一屏,大步邁着便往他們走去,那邊情況卻有反轉,阿諾嘴裡罵了幾聲,站起身反手還了周子逸一巴掌,直打得他往後退了幾步。
周子逸沒料到他會還手,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你這個雜種竟然該打本少爺!”說罷惡狠狠地眯眼,擡腳就踹向阿諾,“今日我就叫你死在這裡!”
“慢着!”我及時趕到,一把摟着阿諾走遠幾步,皺眉冷冷地說:“周子逸,住手。”
他見我與阿諾這麼不避嫌,當下鄙夷地說:“賤女人,你還真是”
“開!”懷裡的阿諾卻大聲叫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開,你竟然在這裡!”
我拍拍他的臉,“嗯,我在這裡。”又看向周子逸,說:“他哪裡惹到你了你要打他?”
周子逸的視線在我與阿諾之間來回打量,嗤笑了一聲,說:“我打自己的小廝也要你來管?狗是我的,你管不着!”
我心中冷笑了一聲,原以爲以前的周卿言已經夠讓我動怒,哪知他這弟弟卻更叫我怒火中燒,“那就不怪剛纔阿諾給你那巴掌。”連最起碼對人的尊重都沒有的人,根本聽不懂所謂的道理。
他一手撫上臉,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不會將他給我了?”
我任由阿諾害怕地摟住我的腰,說:“自然。”
“好。”他不僅沒有發怒,反倒眉開眼笑起來,“這可是你說得。”說罷意味深長一笑,便扔下我與阿諾走掉。
周子逸走後,我將阿諾從懷裡拉出,一手撫上他被打腫的半邊臉,輕輕地問:“疼嗎?”
他明明眼眶含淚,卻燦爛地笑說:“不疼!”
怎能叫我不心疼。
我牽着他往沁竹園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該在山上的嗎?
阿諾甩甩我們牽着的雙手,扁扁嘴說:“你是壞人,不跟我們說一聲就離開,也不告訴我們去了哪裡。”
我微微嘆氣,其中的事情他又怎麼能理解,“我有點事情,所以匆忙下了山。”
他委屈地說:“你下了山之後好歹錦瑟留在山上,可不出幾天,錦瑟就跟着三師兄一起下了山,我原以爲他們去一兩個月就會回來,師母卻說錦瑟這次可能要很久很久纔回來,因爲、因爲,”他站定,眉毛憤怒地豎起,“錦瑟要和池鬱去定親!”
我不禁失笑,原來阿諾還惦記着錦瑟,“所以你就揹着爹和娘偷偷下山?”
“嗯!”他苦下臉,悲情地說:“我聽師母無意中說過他們來了京城,所以跟着順路的人一起來到這裡,誰知剛到不久就被偷了錢袋。在這裡不認識人又沒了錢袋,每天都挨餓受凍,幸虧丞相府的管家救了我,安排我進府裡做事,然後,然後就成了周子逸的小廝。”
他拉上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塊塊的淤青,“你瞧,這些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掐的。”
我看得觸目心驚,周子逸的脾氣到底多壞,能將同齡少年的胳臂掐成這樣?“方纔呢,出了什麼事?”
阿諾放下袖子,“方纔我按管家的吩咐,正準備去外面買一些紙墨回來,半路上就碰到了他,我已經說明了是管家遣我去跑腿,他卻一口咬定我偷懶出去玩,我再解釋了幾聲,他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聽得直皺眉頭,嘴裡說:“吃了這些苦,叫你以後還敢不敢一個人亂跑。”
他搓了搓鼻子,“要不是爲了找你們,我纔不會下山。對了開,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簡單地說了下,“我做了丞相的護衛,自然跟他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哈,我們倆真有緣。”他邊走邊拿腦袋蹭我的手臂,“開,你見過未來的丞相夫人嗎?我聽別人說她住進沁竹院了呢。”
我與阿諾停在了沁竹院前。
阿諾拉拉我的手,“你帶我來這裡幹嘛?難道現在要進去看丞相夫人?”
我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難道要一臉笑容的對他說:嗨阿諾,我就是你口中那個“未來的丞相夫人”哦。
還不如讓我去死。
我正思索該如何向他解釋此事,玉瓏就從院裡走了出來,訝異地說:“開,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我替你端了燕窩,趕緊進去趁熱喝了。”看到我與阿諾牽着的手時愣了下,容失色地說:“這不是少爺房裡的阿諾嗎?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她連忙上前分開我倆的手,“男女授受不親,成何體統!”
阿諾卻不依不饒纏了上來,繼續拉着我的手說:“我與開都是這樣的!”
玉瓏不理,又將手掰開,問:“開,你和他認識?”
我點頭,“阿諾是我師弟。”
玉瓏微微訝異,隨即又恢復正色,“師弟也不能這樣。”
“爲什麼不能?”阿諾從背後抱住我的腰,露出一個腦袋看着她,“我與開認識三年了,”有頓了下,“不對,現在是四年了。這四年裡我和她都是這樣的!”
玉瓏哭笑不得,“開,你們這個樣子被主子看到了可怎麼辦。”
我示意阿諾乖乖站好,說:“他不過是個孩子。”
“瞧他這樣子,應該也有十一、二了吧?”
“我今年十二!”阿諾驕傲地說。
“那不就是了。”玉瓏嘆了口氣,“再過幾年可就不是小孩子了。”
我無意再糾纏這個話題,“好了,進去吧。”
阿諾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疑惑地問:“開,你進去幹嘛?”
玉瓏說:“自然是因爲她住在這裡。”
阿諾愣住,接着紅了眼眶,“莫非,莫非你就是未來的丞相夫人?”
我現在連殺了周卿言的心都有,“不是。”
“你騙人!”阿諾甩開我的手,十分委屈地說:“錦瑟拋下我跟師兄走了,現在連你也要扔下我!”
玉瓏接口,“開不過是你的師姐而已,總有一天要嫁給別人。”
阿諾聞言更爲傷心,“你們一個個都要嫁人,都要扔下我,都是壞人!”
“阿諾。”我沉下臉,“不要胡鬧。”
他見我不悅,這才收斂,扁嘴說:“還不許我傷心。”
“別站在門口了,有什麼話進裡面說。”玉瓏叫我們進去,“他臉怎麼腫了?”
“被周子逸打得。”
“子逸少爺?”玉瓏眉頭蹙起,“阿諾與他起衝突了嗎?”
“我剛纔出去時見周子逸打阿諾,阿諾氣不過還了一巴掌,他再想打阿諾時我攔了下來。”
玉瓏眉頭蹙得更緊,“阿諾還手了?”
“嗯。”
“稍等。”玉瓏進屋拿了藥膏,替阿諾腫起的半邊臉擦藥,“恐怕子逸少爺不會輕易放過阿諾,前次有個小廝被打時還了手,結果少爺叫人將他打成骨折扔了出去,等主子派人去找時,那少年早已沒了蹤影。”
我問:“周子逸這樣,周卿言難道不管嗎?”
她嘆了口氣,“主子倒想管,可平日事情那麼忙,哪裡能顧得上,等到發現時一般都會懲罰他,子逸少爺每次都信誓旦旦保證要改,背地裡卻一點都沒變,但到主子面前時,又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主子拿他沒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這樣說來,周子逸養成現在這幅囂張模樣,周卿言“功不可沒”。
正在這時,周子逸領着周卿言從門外走進,一手指向阿諾,抽抽噎噎地說:“哥哥,就是他!”
我見到他時心中厭惡情緒直線上升。方纔他離開時,不過左臉被阿諾扇了一巴掌,現在帶着周卿言來,左右臉頰卻高高腫起,一看就是大力被扇的結果。
這人竟然惡毒到痛打自己來嫁禍於阿諾。
阿諾見他們來時早已害怕地躲到我身後,不敢面對周卿言。
周卿言的視線緩緩停留在阿諾與我牽着的手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笑了一聲,說:“子逸少爺,你臉怎麼了?”
周子逸往前一步,冷笑說:“別裝了,還不是你身後那個小相好給打得!”
小相好?他到底從哪裡學到這些粗俗的字眼?“我倒不知阿諾何時成了我的相好。”
“瞧你們倆牽着那手,不是相好是什麼!”
我根本懶得看他,對周卿言說:“方纔我在路上看到周子逸在罵阿諾,後來伸手打了阿諾一巴掌,阿諾氣不過就回了一巴掌,只是不知他現在爲何成了被狂扇十幾巴掌的模樣。”
周卿言臉上喜怒難辨,“還有呢?”
“他再想打阿諾時,我上前阻止了。”
周卿言笑了一聲,神情有些不悅,“看不出你還這麼熱心腸。”
我冷冷地說:“至少沒冷血到看到師弟被打還能無視的地步。”
他微微挑眉,“你叫他出來。”
阿諾聞言扯了扯我的衣服,表示自己不想出去。
周子逸大聲喝道:“叫你出來沒聽到嗎?”
我橫了他一眼,背過身對阿諾說:“出來吧,有我在。”
阿諾這才怯怯的出來,有些害怕地看着周卿言。
周卿言表情一愣,怔怔地看着他,說:“你再走近些。”
阿諾看了我一眼,得到我的鼓勵後走到他身前,低頭喏喏地說:“丞相大人好。”
“擡頭。”
阿諾乖乖擡頭。
周卿言仔細看着阿諾的臉,不知不覺竟出了神。周子逸見狀眼中閃過不悅和算計,假意說:“哥哥,這事情我不追究了,你叫她將阿諾還給我,阿諾是我最喜歡的小廝呢。”
阿諾到他手裡,還有好日子可言?
阿諾連連退了幾步,跑到我身側拉着我的衣袖,“開,我要留在你身邊。”
我還未開口要人,便見周卿言邪氣一笑,問:“你想要他留在身邊?”
我點頭,這是自然。
他黑眸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麼,“你跟我過來。”
我不知他打得什麼主意,跟他走遠了些,問:“怎麼說?”
“你想要他,可以。”他脣瓣勾起,眼中漾着絲絲笑意,“不過你今晚得來我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