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時認識路遙與馬力兩個人,路遙衝動魯莽,做事一般動作比腦子快,相比之下馬力沉穩許多,外表雖粗獷,考慮事情卻十分周到,更不會咋咋呼呼隨便亂說話。
如今馬力跪在我身前對我說,他沒有保護好周卿言。
我只愣了一瞬間,便馬上說:“你先起來。”他的主子是周卿言不是我,對我跪下實在有些承受不起。
馬力低頭,不肯起身,“姑娘,你懲罰我吧,就算是死我馬力也心甘情願。”
我看了眼玉瓏,她立刻上前扶起馬力,“馬力,你先起來,有什麼話慢慢說。”
馬力這才起身,眉眼間滿是悲痛,“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保護不當,主子也不會,也不會......”
玉瓏捂住了嘴輕呼一聲,催促說:“主子到底怎麼了?”
馬力一手摸去眼淚,低聲說:“主子,主子被洪水沖走了。”
我眼前暈眩了下,一手扶上桌子穩住身子,腦中一瞬間閃過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玉瓏已在一旁哭了起來,不住地拍打着馬力,“你是怎麼當護衛的,連主子都保護不好!”
馬力咬緊牙關,強忍着悲痛,說:“是我不好,我該死。”
“玉瓏。”我示意她停手,讓我與馬力好好說話,“你冷靜些,先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馬力稍微平靜了下心情,說:“主子奉命帶人去羅州建堤抵禦洪水,剛去時洪水太猛,根本無法建堤,只好先以沙袋防禦,再帶人安置好災民,並派人在洪水肆虐的地方守着,想等合適的時候着手施工,等到十天前,情況終於好了點,於是主子派了幾百人開始建堤,誰知施工第三天的時候洪水突然加大,沖走了原先建好的堤基不說,更沖走了幾十名工人。主子那時正在一旁監工,見到他們被沖走後立刻和大家一起上前救人,正當這時,主子發現上游衝下一名幼童,不顧兇猛的洪水便去救那孩童,等他將孩童救起交到我手裡時,他卻,卻被洪水沖走了。”說到這裡,馬力一臉悔恨的淚水,說:“如果當時我抓住了主子,他就不會被洪水沖走。”
我能理解馬力爲何如此後悔,卻也能想到當時的情形有多危急,畢竟天災,非人力能輕易抵抗。
可我不信周卿言這樣就死了,不信。
我握緊微微顫抖的手掌,鎮定地問:“派人去找了嗎?”
“出事之後就派人去找了,沿着洪水下去的地方一直找,兩岸都找,可到現在也沒消息。”他接過玉瓏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鼻子,說:“皇上如今又派了人過去,一邊治理洪水,一邊繼續去找主子,所以先叫我回來安心等消息。”
聽他這樣說,就是還沒找到屍體,只是爲何我提着的心卻還是不曾放下?“馬力。”
他打起精神,說:“姑娘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告訴我他在何處被洪水沖走,我要去找他。”我看向玉瓏,說:“玉瓏,幫我簡單地收拾點些日常要用的東西,我馬上就上路。”
馬力連忙說:“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留在府裡跟在阿諾身邊,必須寸步不離,別讓周子逸靠近他。”我和周卿言都不在丞相府,周子逸肯定會找各種機會去欺負阿諾,若馬力在阿諾身邊的話倒還可以約束下他,畢竟馬力是周卿言最信任的護衛。
馬力一愣,問:“阿諾?”
“嗯。”我說:“你保護好阿諾,周卿言回來時好向他交代,保護不好,他回來你也難逃一死。”
馬力馬上會意,點頭說:“好,我會照姑娘說的去辦,一定保護好阿諾。”
“你去畫張地圖給我,我待會就啓程。”
“好。”
“還有......”
“姑娘還有何事?”
“你爲何第一個跑來告訴我這件事。”
“在羅州時主子告訴過我,今後要將姑娘當成主子一般來對待,你和主子,並無區別。”
我蒼白地笑笑,說:“好,你去吧。”
馬力和玉瓏離開後,我還未喘上一口氣,阿諾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手拉住我,擔心地問:“花開,你臉色這麼差,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我抱住阿諾,將下巴抵在他的頭上,說:“阿諾,你喜歡周卿言嗎?”
阿諾點頭,說:“一開始知道他是周子逸的哥哥,十分不喜歡,但後來發現他挺好的,不管對你還是對我。”
“嗯。”我閉上眼,腦中浮現的是周卿言當初與楊呈壁談話的內容。
他那時想取得楊呈壁的信任,與楊呈壁一起聊起往事,他亂編亂造,說自己的弟弟死於洪災,現在可好,他去治理洪水,反倒被水沖走,正應了他當時的那番話。
果真是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嗎?
我又想起那晚在揚州時四人一起去算的命,那貪圖錢財的算命先生說過周卿言在二十四歲那年會有大災,而周卿言今年正滿二十四。他也說過我害人不淺,我周遭的人總要遭遇些磨難,更甚者非瘋即死。
難道周卿言之所以會遇上大災,是因爲我在他身旁的緣故?
這個念頭剛浮上便被我狠狠甩開,我依稀記得楊呈壁那日憤怒的斥責: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好也罷壞也罷,都是他們自己的人生,哪能出了災禍就怪別人。
現在根本不是糾纏於這個的時候,而是應該趕快上路去找周卿言。
“花開。”阿諾探出頭來,安慰地拍拍我的背,“不要煩惱了,事情都會解決的。”
我不禁莞爾一笑,“是嗎?”
“當然。”他理所當然地說:“花開這麼厲害,武功這麼好,怎麼會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呢?”
我笑了笑,說:“但願如此。”但願我能早日找回周卿言,但願他平安無事,但願在他失去那麼多的親人後,還能有時間與弟弟相認相處。
馬力進來,將畫好的地圖遞給我,標明瞭去路以及到達地點,“姑娘,快馬上路的話三天就可以到羅州,到時候你若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羅勇羅大人,就說你是丞相府的人,他與主子是舊識。”
“好。”我接過圖紙,細心疊好放進懷裡,將阿諾推到他身前,說:“阿諾就交給你了。”
馬力鄭重地點頭,“姑娘,我一定會照顧好阿諾。”
阿諾疑惑地看着我,“花開,你要出去嗎?”
“嗯。”我摸了摸他的頭,“你跟在馬力身邊要聽話,不準亂跑,知道嗎?”
“好。”他點頭,“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愣了下,笑說:“很快。”只要找回了周卿言,我就馬上回來。
他乖巧地說:“我等你回來哦,帶我去吃更多好吃的。”
“嗯,一定。”
這時玉瓏也從屋裡走了出來,遞給我一個包袱,說:“裡面有兩套換洗的衣裳和一雙鞋子,還有五十兩銀子和一百兩銀票。”又遞給我五十兩黃金,“這些你放身上,以防意外。”
我並不推辭,通通接過,說:“好,謝謝。”
馬力說:“我已經替姑娘準備好了馬,直接可以上路。”
我將包袱背上,拿好劍,說:“好,我現在就出發。”
“等下。”玉瓏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祈求地說:“花開,你一定要把主子帶回來。”接着別開臉,低聲哭了起來。
我看了看面前的三人,似承諾那般說:“我一定會帶他回來。”
接下來不再廢話,直接上馬趕路。
我從接收了馬力的消息到騎馬上路,這其中的時間並不長,腦中想的事情雖混亂卻也不多,到最後只匯成了短短的幾個字:我要帶周卿言回來。
丞相府還需要他來坐鎮,周子逸和害人的管家還沒得到應有的懲罰,阿諾也需要他帶人來幫他恢復記憶。
至於我......我與他簽了三年契約,現在一年都未到,他又怎麼可以單方面毀約?
所以我一定要將他帶回來,讓他把未做完的事情全部都做好。
馬不停蹄趕了兩日,終於在第二日的傍晚時分趕到了羅州附近的一個襄餘城內,襄餘城雖沒有直接受到洪災禍害,卻還是間接受到影響——附近許多被洪災禍害的村莊和小鎮裡的人都趕往襄餘城避難,以求得安身之處。
我牽着馬在路上找尋可以住宿的地方,但一連問了四五家都沒了空房,等問到第六家時,小二總算說還有兩間空房,替我將馬安置好後給了房門鑰匙,領着我上了房間,路上邊告訴我,這一個月內鎮上所有的客棧幾乎日日爆滿,若我再晚來一刻,房間說不定就被人定走了。我在房內休息了一會後下樓用飯,這裡人也十分多,幾乎都是五六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其中有許許多多瘦骨伶仃的孩童。
我剛找了位子坐下點好菜便見門外有幾名男子進來,爲首的中年男子一看便是練家子,大手一揮,霸道地說:“這家客棧我們包了,你們趕緊收拾東西出去,除去住宿吃飯的錢外,每人再退你們一兩銀子。”
這樣的仗勢,一看便知是富家公子或官場之人的氣派,正如我第一次聽到周卿言的聲音時,他的手下也是這般氣魄的包下整座樓,只供他一人用餐。
只是洪災氾濫,附近居民居無定所,這種時候搞這樣的排場是否有點不適合?
“慢着。”我叫住了那些正欲起身離開的人,說:“你們坐下。”
他們看了看我又看看門外的人,小聲地說:“姑娘,你也走吧,這些人不好惹。”
我自然知道這些人不好惹,只是總歸有些事情叫我不能坐視不理,“你們現在走了,晚上要住哪裡?”
他們對看了幾眼,說:“看吧,找間破廟擠一擠。”說罷摟緊了懷中瘦小的女童,“姑娘,我們沒事的。”
我皺眉,守在門口的中年男子說:“你沒看到這些人都沒地方住嗎?”
男子沉聲說:“我們公子今晚要住這裡,閒雜人等不能在此。”
我笑了一聲,“好大的派頭,你們公子莫不是是菩薩下凡,不能與凡人同住。”
“你!”中年男子橫目看我,“你如果惡意阻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災民四處遊蕩,好不容易找了住宿的地方,你們倒好,一來就要趕所有人出去。”我起身,將桌上的劍拿起,“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過了我這關。”
中年男子聞言黑下臉,“好,你挑釁在先,就別怪我欺負女流之輩。”
他正欲拔劍之時,一隻雪白纖細的手製止了他的動作,隨後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進門,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禮貌地說:“方纔是他太過魯莽,請姑娘見諒。”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那你的意思是,他們可以繼續住下了嗎?”
“姑娘。”少女不比中年男子那般強硬,軟聲說:“我家公子此次出行是有要事在身,讓這些人出去也是無奈之法,若這些人中有不軌之徒傷到了我家公子,到時候耽擱的就不止一晚上露宿可以相比的了。”
這般說來,似乎真有苦衷,只是比起那幾個孩童來,這個原因不足以讓我接受。
我說:“既然這樣,你叫你家公子去包個破廟,肯定無人打擾。”
少女笑容一僵,又笑說:“姑娘真愛開玩笑。不如這樣,我補給每人二兩銀子,孩童每人再加二兩,這樣可好?”
我看向對面的女童,溫和地問:“小妹妹,你是想要銀子,還是坐在這裡好好的吃頓飯,晚上再睡在暖和的被子裡?”
女童怯生生地盯着我看了一會,說:“姐姐,我已經好幾天沒睡過牀了,娘說家被水沖走了。”
她娘連忙捂住她的嘴,眼裡露出無奈之色,“小孩子胡說,姑娘們不要介意。”
少女聞言心軟了下,和顏悅色地說:“姑娘,我家公子並非鐵石心腸之人,見到他們這樣自然也於心不忍。這樣可好,我先去請示我家公子,再回來告訴你如何解決此事,好嗎?”
我原以爲她與那中年男子是一路人,定會蠻橫到底,非將所有人趕出去才罷休,聽她這樣說反而驚訝了下,點頭說:“好。”
少女出去半晌,回來後笑說:“各位,我家公子說大家可以繼續用餐,但可否替他騰出一張空桌?”
衆人紛紛點頭,自發的空出一桌,可眼神仍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少女似乎是個見慣大場面的人,饒是如此也十分自在,嫣然一笑說:“至於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請你與他坐在一桌。”
我挑眉,“爲何?”
“姑娘馬上就知道了。”
正說話間,門口走進一名男子,相貌俊秀,一對鳳目斜入鬢角,黑髮以白玉冠束起,一襲月白色長袍乾淨清逸,紅脣齒白比女子還要美麗三分。
他此刻正脣畔含笑,一臉溫和地注視着我。
那人正是那日在靖遠府一別後便沒有再見的池鬱。
許是我這次出行心事過重,見到他除去驚訝外便沒有其他感覺,淡笑着打了招呼,“原來是師兄。”
廳內衆人早已看他看得出神,他卻視若無睹,直直走到我身前,垂眸笑說:“梓言跟我說有這樣一個人在裡面,我一猜便猜到了你。”
原來那少女叫做梓言。
我笑笑,說:“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他在空出的桌子旁坐下,示意我坐到他身邊,“我奉命去羅州辦事。”
我馬上想到馬力說過,皇上又派了一個人去羅州治水以及......尋找周卿言,“原來是你。”
他眼中閃過了然之色,說:“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我在他身邊坐下,半垂下眼瞼,說:“嗯。”
“他的事情我聽說了。”他頓了頓,說:“不要擔心,他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
“你這也是要去羅州嗎?”
“嗯,”我點頭,“我想去找他。”
他眼中閃過複雜情緒,馬上又恢復了正常,說:“不如和我一起上路。”
我搖頭,拒絕說:“不了,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好打擾你。”
“你說得是什麼話,我此次去羅州也是要找他的。”他輕嘆了聲,說:“你一個人去找,力量小,耗得時間也長,與我一起的話就能省下許多時間,也能更快找到他在哪裡。”
我思索了下,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於是點頭說:“好,我與你派出的人一起去找他。”
他笑了笑,笑意卻未到眼底。
我明明注意到他有些低落,但仍什麼都沒有問,我與他的關係自我下山後本該斷掉,是我還戀戀不捨地保留那份回憶,到如今我與他的生活幾乎完全沒有交集,或許真的已經到了拋棄回憶的時候。
接下來兩人並未多說什麼,一起叫了飯菜,一起用過飯菜,隨後我回了房間,洗漱好便躺下休息,不知不覺中墮入了夢裡。
夢裡還是少年的池鬱遠遠地看着我,並沒有說一個字,卻叫我感覺到了他發自內心的哀傷,我想跑過去追問他爲何這樣難過,他卻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我四處搜尋着他的蹤跡,周卿言卻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十分絕望地問我,“沈花開,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他那麼的絕望,叫我說不出拒絕他的話,連連點頭說:“不,我不討厭你。”
可他沒有任何改變,依舊用那雙絕望的眼睛看着我,然後像池鬱那般,越走越遠。
不,我不要他走,他不能走。
我連忙追上去,但他消失的極快,馬上就變成只能看見遠處的一個黑點,我不斷跑着追着,嘴裡大喊着,周卿言,你別走。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呼喊般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可眼前的他滿身腫脹,膚色慘白髮青,眼眶充滿血絲,分明是一具屍體的模樣。
“不,你別死!”
我大喊一聲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剛纔是在做夢,一摸額頭已滿是汗水。我用力地呼吸,不住地喘着粗氣,腦中卻一遍遍回放着剛纔的夢境。
那樣的夢,好可怕。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輕輕敲門,我立刻警覺地問:“誰?”
門外人聲音低沉,有一種叫人安神的溫柔,“是我。”
我自然聽出是池鬱的聲音,穿好衣裳後開了門。門外的他衣衫整齊,並不似剛起來的樣子。
我擡頭,問:“師兄,怎麼了?”
他不說話,伸出手指拭去我額上的汗水,輕聲問:“做惡夢了?”
我想到方纔的夢裡,他異常悲傷,再擡頭看看他,總是溫柔的笑容裡似乎也藏着一絲悲傷。
莫非他發現了錦瑟還惦記着周卿言的事情?
“這樣看着我做什麼,不記得我長什麼樣子了嗎?”他無奈地笑了一聲,“還有,你總是讓我站在你的門口。”
我連忙請他進屋,點上蠟燭後在屋裡坐了下來,“師兄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睡不着,乾脆在處理事情。”他輕抿脣瓣,問:“方纔......你夢到周青歡了?”
我愣了下,隨即意識到他說得是周卿言,慢慢地點頭,說:“嗯。”
他眼中若有似無地閃過悲涼,隨後又恢復正常,似乎只是我的錯覺一般,“那日在靖遠府,他說你是他的......”他停住,沒有再繼續。
我搖頭,說:“你別聽他瞎說。”
他眼睛亮了些,但片刻之後又暗了下去,說:“你定是在乎他的吧,不然怎麼會出來找他。”
我皺眉,說:“師兄,他是我的主子,我去找他是應該的。”
他苦澀地笑了笑,“是嗎?”
“自然。”
他伸手揉了揉我額前的發,嘆氣說:“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師兄呢?”我反問:“你變了嗎?”
他眼神空了下,極其無奈地說:“我嗎?或許變了,或許一直沒變。”
我見他這樣,心底隱隱不是滋味,“出了什麼事情嗎?”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會,低低地說:“嗯。”
難道他真的知道了錦瑟的事情?“是......是關於錦瑟嗎?”
他輕微蹙眉,精神恍惚地說:“算是吧。”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他喜歡錦瑟這麼多年,一直陪伴她寵愛她,如今知道了這件事情自然會難過,只是感情的事情,實在強求不來。“師兄,沒事的,你那麼好,肯定會遇上珍惜你的女子。”
他聞言微愣,隨即莞爾一笑,“你想到哪裡去了?”
“啊?”難道不是這件事情?
“莫非你以爲,我是爲了錦瑟的三心二意而傷心?”
這下輪到我愣住,難道不是嗎?
“我和她好歹認識了七年,她是什麼性子,我再清楚不過。”他鳳眸半闔,淡淡地說:“我不過覺得,她喜歡這樣,便由她去了,反正只要.......”他沒有說出什麼,只嘆了口氣,“就夠了。”
反正只要她最喜歡的人是他嗎?
我起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師兄,別難過了,她不懂得珍惜,總會有人懂。”
他看向我,眼裡悲傷更甚,一如夢境裡那樣,“花開,你是唯一一個會在我難過時安慰我的人。”
我極爲認真地說:“你也是唯一會在我難過時安慰我的人。”他給我的溫柔太多,在我前十六年的時間裡留下了很多溫暖的回憶,讓我無法忘記,也總是不願意去忘記。
池鬱淺淺地笑開,棕色的眼眸漾上層層笑意,“我記得你總是喜歡一個人躲起來,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玩耍。”
“嗯。”
“也記得你受傷之後永遠都不會哭,也不會喊疼,只會默默地躲回房間。”
“嗯。”
“我還記得你最喜歡刻木雕,只是從來都不刻人,”
我遲疑了下,說:“嗯。”
他從懷裡拿了樣東西出來,細長的手指一點點的撫摸着,低低地說:“這是你替我刻的木雕。”
“......”我知道他肯定發現了這個木雕,卻沒想到他竟然隨身攜帶,“嗯。”
“我......難過的時候會看着她,想象你就在我身邊,或許面無表情,或許沉默不語,但至少在我身邊。”他垂着眼,仔仔細細地看着木雕,淡淡地說:“花開,你替我雕這個,至少代表我對你來說是特殊的,對嗎?”
我沉默許久,說:“嗯。”
即使決定不再迷戀他,即使決定拋棄那些回憶,即使與他以後只做師兄妹,卻也無法否認,他對於我來說,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他擡眼,清澈的眸裡欣喜與哀傷共存,在我未反應時又輕輕地抱住我,低聲喃語:“若時間能夠再來一次,該有多好。”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