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黃茹芸的話轉述給黃芙茵聽時,她哭得泣不成聲。她不解黃茹芸爲何能這般輕易的放棄生命,更不解幼時那麼要好的兩人,怎麼會成了現在這種結局。
但世上有很多事情都無法得出答案。
我只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告訴她,要帶着黃茹芸的份一起活下去。
這個總是溫柔笑着的少女擦乾了眼淚,堅定地點下了頭,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或許經過這件事情,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成長了。
宰相十分守信譽,答應給紫剎果便給紫剎果,答應放我們出去,便乾脆的叫人帶我們進了密道,除去蒙在眼上的黑布,一切利落至極。
黃芙茵說這條密道是當年他們祖先爲了避難時而挖,九曲八彎如迷宮一般,沒有人帶路根本出不去。她父皇當年待在這裡一年多,得知有離開的地道後都不曾打聽清楚就冒失的進去,可派人去查的時候,並未發現他的屍體。
她說她從未見過他,這輩子除去黃茹芸若還有遺憾的事情,便是沒有見過生父的模樣。
其實她比我還幸運些,我連生母都不曾見過,只是我生性冷淡,根本不甚在意。
他們雖然給了我們生命,但生活總是要靠自己活下去。
解開黑布看到外面的天空時,我竟傻傻愣了好一會,或許是錯覺,我竟覺得陸地上的太陽比崖下要明亮許多,刺得我不住眯着眼,卻仍捨不得移開視線。
周卿言向人打聽了我們現在身在何處,當初落崖是我們正在西南方向,如今卻是在偏僻的北方,僱了馬車南上,最快也只能在七天內到京城。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三日,臨除夕夜只有七天。
接下來的日子裡可以說都在馬車上度過,越臨近京城,我與周卿言的談話就越少,他似乎心事重重,我則是提不起勁,恨不得一日都不說一句話最好,直到第六日我們在靠近京城的一個小鎮裡吃飯,隔壁兩人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隔壁桌一名書生模樣的男子說:“你們聽說沒,傅將軍的女兒找回來了?”
“傅將軍的女兒?”同桌的男子狐疑地接口,“不是十五年前失蹤了嗎?”
“正是,可前幾天剛認回來了。”書生大冬天還拿着一把扇子,好不做作地搖了幾下,“聽說將軍夫人都哭得暈過去了。”
同桌男子仍保留態度,“這,該不會又是有人假意冒充吧?這幾年上門認親的人這麼多,不都是貪圖傅將軍的身份。”
“哪能是冒充的,身上有信物呢,絕對錯不了。”書生信誓旦旦,似乎就是當事人一般,“傅將軍爲國爲民,在戰場上威風四震,朝堂上也是功勳累累,最遺憾的不外乎一對子女之事,兒子八歲被殺,女兒八個月大失蹤,實在是可惜。”
“唉,將軍的兒子若是沒有遭遇意外,說不定也會像他那樣厲害。”同桌男子喝了口酒,又說:“那如今找回了女兒,將軍和夫人肯定喜出望外?”
“當然。”書生笑着點頭,“將軍擺了七天的流水席宴請京城內的人,無論你是達官貴人又或者只是路邊擺攤的,都可以去吃個痛快。”
“好大的手筆。”同桌男子讚道,“就是不知菜餚如何。”
書生呷了呷嘴,“那菜啊,真是美味可口,叫人恨不得將盤子都吞了下去.。”
同桌男子狐疑地看向他,“你這話是......”
“嘿嘿。”書生不好意思笑了兩聲,“不瞞你說,那日我正路過將軍府前,見那麼熱鬧,就湊上去看了個究竟。”
同桌男子無可奈何一笑,“我說你怎麼這麼清楚。”
“順道,順道而已。”書生搖頭晃腦,“對了,你知道我在將軍府看到誰了嗎?”
同桌男子一臉鬱結,“你說得輕鬆,七天的流水席,我怎麼能猜到?”
書生露齒一笑,“近日剛被皇上封侯的那位。”
同桌男子思前忖後,“難道是五王爺家的三公子,最近剛被封爲靖遠侯的那位?”
“正是。”書生神采飛揚地說:“靖遠侯相貌堂堂年輕有爲,只站在那裡就像從畫裡走出來一般,更不提他爹還是五王爺,以後定是朝中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
“你去將軍府難道只爲了看靖遠侯?”同桌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
“此言差矣。”書生搖了搖手指,“我雖未聽人說哪個是傅小姐,但見靖遠侯身邊有一名貌美少女,看着也就十六歲的模樣,與他有說有笑,一副熟稔的樣子,再加上之前聽人說見過他倆一起出行,猜想那人就是傅小姐。”
同桌男子訝異,“靖遠侯與傅小姐?”
“正是。”
“可我聽說國舅家的五小姐不是愛慕靖遠侯嗎?”
書生立刻否認,“哪能啊,明明是靖遠侯與丞相都愛慕柳小姐!”
我被口裡的茶水嗆了一下,擡眼看向一臉淡定的周卿言,他竟然也有愛慕的女子?他卻一臉事不關己,彷彿他們嘴裡談論的根本不是他的事情。
同桌男子有些發怒,“不是你說靖遠侯與傅小姐出行的嗎,怎麼現在又成了他愛慕柳家五小姐了?”
“京城裡王公貴族,哪能沒點風流韻事。”書生擺擺手,“柳家小姐雖然沒了靖遠侯這個追求者,不還有周丞相嗎?他可一點都不比靖遠侯差,論本事的話可能比靖遠侯還要厲害。”
同桌男子聞言點頭,“嗯,就是名聲不大好,說是長相似男似女,而且喜歡包養男童?”
一個不小心,剛吞下的米飯就嗆得我直岔氣,不住咳嗽了起來。對面“似男似女、愛包養男童”的周卿言正泰然自若的用着米飯,絲毫不被這些評價影響。見我咳嗽只稍稍擡眼,一副瞧不起我的神情。
我只好嚥下驚詫,繼續用餐。
隔壁桌兩人還在交談。
書生皺眉,“是啊,可雖然如此還是極得皇上看重。”
“皇上歲數與丞相相當,估計是這個原因。”
“有道理。”
隨後他們便扯了其他的事情閒聊,不再圍繞“王公貴族”的風流韻事。我也樂得安生用飯,不需豎起耳朵聽這些八卦。
上了馬車後,周卿言閉目小憩,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問我,“你可知靖遠侯是誰?”
我雖不明白他爲何如此問我,但還是認真回答,“不就是同你一起愛慕柳家五小姐的那名青年才俊嗎?”
他微微睜眼,黑眸帶着笑意,“莫不是你吃味了。”
我笑了笑,“吃味兩個字怎麼寫?”
他眉目如畫,神情有些不是滋味,“總有你吃味的那天,雖然......”下面的話卻是沒再說了。
我訝異他也有言語不利落的一天,卻沒有繼續追問:“明日就到京城了,你有何感想?”
他輕輕嘆了口氣,“還真有些捨不得在林中的日子。”說罷看了我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自然知他是說當時我與他單獨相處,“叫馬車調頭去崖邊,我送你下去就是了,不用謝。”
他笑了笑,說:“回府裡我可能要忙上一段時間。”
“嗯。”身爲一國之相,離開半年還沒有忙的事情,那未免太過驚人。
“你在府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玉瓏。”
“嗯。”
“有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叫玉瓏陪你。”
“嗯。”
“若想我了就夜裡來找我。”
第二日傍晚,馬車終於趕到了丞相府門口。來時雖隔着簾子也能聽到大街上歡鬧鼓舞,一派歡樂氣氛,丞相府前卻冷冷清清,不僅門上沒有貼上倒“囍”,連紅燈籠都不曾掛上,若不是門口守着四名家丁,我都要以爲這是處無人之宅。
我走上前,對其中一人說:“這位大哥,請問玉瓏姑娘可在?”
家丁精神萎靡,聞言有氣無力地說:“找玉瓏姑娘?報上名來。”
“你就說沈花開找她。”
“大過年的還找上門,別是窮親戚吧。”家丁嘟噥了幾聲,慢吞吞的往裡走,“等會啊,我去叫一聲。”
大約過了半刻鐘,便見玉瓏急匆匆地跑來,身後跟着一名俊俏少年以及許久未見的馬力。
“花開!”她見到我時失聲大叫,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竟然真的是你!”
我好整以暇地笑笑,“玉瓏,金陵一別已有月足,你可還好?”
她早已衝了上來,上上下下摸着我的臉,“好,好,你還是熱的,你是熱的。”
我哭笑不得,“我自然是熱的。”莫非以爲我是鬼魂不成?
“沒事就好。”她紅了眼眶,忍着眼淚說:“我還以爲你已經......”
“沈姑娘。”相比起玉瓏,馬力就要沉穩許多,只是那雙眼裡又何嘗沒有期盼,“既然你還活着,那主子呢?”
我稍稍安撫了玉瓏,對他說:“他沒事。”
馬力眼中浮現狂喜,看了眼身後的馬車,“莫非......”
我點頭,笑說:“他在馬車裡。”
玉瓏更凶地哭了起來,“花、花開,你沒在開我們玩笑吧?”
“自然沒有。”我回頭對叫了一聲,“周卿言,出來吧。”
裡面的人緩緩掀起車簾,優雅從容地下了馬車,笑說:“好久不見。”
馬力神情一動,立刻就想衝上前去,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卻蠻橫地撞開了他,顧自歡喜地衝到了周卿言的懷裡,大聲喊道:“哥哥!你回來了!”
周卿言任少年抱住自己,臉上竟露出了從未見過的寵溺表情,“子逸。”
“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名叫子逸的少年更加緊的抱住他,喜極而泣,“你說過今年會陪我一起過年!”
周卿言笑笑,說:“我這不回來了嗎?”
馬力此時也已上前,平日裡總是沉穩的臉龐掩不住欣喜,“主子。”
周卿言會意頷首,“我回來了。”
玉瓏拉着我上前,又哭又笑地說:“原先還想着今晚團圓飯別吃算了,若不是李管家堅持,主子回來怕是連頓好吃的也沒有。”
說着一名年約四十面容慈祥的男子上前,恭敬地低頭,說:“主子。”
周卿言的眼神溫和,淺笑說:“管家,這半年裡辛苦你了。”
“哪裡的話。”管家眼中也隱約泛着淚光,笑說:“主子回來就好。”
“好了。”周卿言拍拍懷中少年的背,示意他鬆開,“我們進去吧。”
少年這才鬆手,卻還是緊緊跟在他身側,“是,哥哥。”
回頭時才發現門口已經擠滿了人,仔細數數應不下於五六十人,他們個個神情激動,異口同聲地喊道:“主子,您回來了!”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也正看着我,視線對上後翩然一笑,揮手對衆人說:“散了吧。”
“是,主子!”
我與玉瓏進去時,敏感地察覺到有一道帶着敵意的視線看着我,不怎麼費勁就找到了那道視線的主人——竟是那叫做子逸的少年。
他年約十一二歲,皮膚白淨、相貌俊秀,身形和阿諾差不多高,一邊跟在周卿言的身邊,一邊用不怎麼友善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心裡微微訝異,不知何時惹到了這少年,玉瓏卻擋住了他的視線,輕聲說:“不要介意。”
我自然不會跟個如阿諾一般年紀大的少年介意。
進屋之後周卿言被衆人環繞簇擁,可還是吩咐玉瓏說:“你帶花開去沁竹院,安置好後再來膳廳用膳。”
其他人聽得這話分明一愣,玉瓏卻極快反應過來,笑逐顏開地說:“遵命,主子。”
玉瓏領着我往沁竹院走,一路上不停問着我與周卿言離開金陵後發生了什麼,我簡單向她描述了下期間發生的事情,她嘖嘖稱奇,說我與周卿言命不該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方纔那少年莫非是周卿言的弟弟?”周卿言與楊呈壁聊天時曾說過自己有個十一歲的弟弟,不過因爲洪災被水沖走了,鑑於他經常編故事的前提,後面半句可以忽略不計。
玉瓏搖頭,“子逸少爺並不是主子的親弟弟。”
“哦?”我驚訝地挑眉,如果不是他的弟弟,他又怎麼會露出那麼寵溺的表情?
玉瓏停在一所屋子前,打開門口點起蠟燭,“子逸少爺雖不是公子親生弟弟,但公子待他比親生的還好。”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難道客棧裡那兩人說的......是真的?
“瞧你這表情,該不是想歪了吧?”玉瓏沒好氣地看着我,“子逸少爺是主子救下來的,跟主子姓周,到現在也有三年了,這幾年裡他們與親生兄弟無兩樣,並不是外人說得那種骯髒關係。”
我笑了下,“連我想什麼都知道,玉瓏越來越厲害了。”
她哭笑不得地說:“你一副主子不是好人的表情,我猜不到就有鬼了。”
她叫了幾個丫鬟來,吩咐她們打掃房間以及替我準備洗浴衣物等等等等,接着與我一起坐下,皺眉說:“子逸少爺脾氣不大好,你以後能躲就躲着點。”
我點頭,“好。”那子逸少爺一臉目中無人的樣子,恐怕只有在周卿言面前不敢放肆。
“還有。”玉瓏捂嘴偷笑了下,“我雖不知道你與主子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座園子,本身是要給丞相夫人住的。”
我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什麼?”
玉瓏笑眯眯地說:“這園子就在主子園子的隔壁,是給主子未來夫人住的地方。”
難怪那些人聽到周卿言安排我住在這裡都愣住,“我與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不過是主僕而已。”
她卻不甚在意,“我只聽主子的話,主子說什麼便是什麼。”
我......也罷。“我能換個地方住嗎?普通的園子,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也無妨。”
“不能。”玉瓏想也不想便拒絕說:“主子叫我帶你來這裡,你就得住這裡,不然主子會怪罪於我。”
她都這樣說了我只好應下,“好。”轉眼又想到一件事,“路遙有消息嗎?”
玉瓏眼神暗了暗,“不曾有路遙的消息。”
說話間丫鬟已將洗浴的所有東西都備好,玉瓏說:“需要我派人幫你洗浴嗎?”
“不用。”
“那我在這裡等你,等你好了之後一起去膳廳。”
“好。”
奔波了這麼久後終於能安心地洗一個澡,實在是難得的享受。如今我不用陪周卿言去算計人,身上也不再有折磨人的劇毒,一切似乎都豁然開朗。
想着想着,我竟然在浴盆中睡了過去,直到玉瓏在外喊我時才倏然轉醒,從已經冷掉的水中起身,換好衣物後走了出去。
等將所有的事情弄妥,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玉瓏帶着我去膳廳,到時周卿言與周子逸已經就坐,李管家與馬力站在一旁,另有四名長相清秀的丫鬟侯在邊上。
周卿言還未開口,便聽周子逸冷哼一聲,說:“叫所有人等一個,好大的面子。”
他這話自然針對我。
我沒有還嘴,畢竟是我不對在先,走到周卿言身前淡淡地說:“抱歉,方纔耽擱了點時辰。”
周卿言沒有責怪周子逸也沒有給我臉色,笑說:“來了就好,開始上菜吧。”
周子逸狠狠瞪了我一眼,稚嫩的臉龐滿是敵意。
周卿言說:“都坐下吧。”
李管家與馬力、玉瓏沒有推辭,極度自然地坐下,我見狀走到玉瓏外側,正欲坐下時卻聽周卿言說:“慢着。”
周子逸臉上一喜,連忙附和說:“你什麼身份,這兒哪裡有你的位子。”
我愣了愣,隨即起身往後面站,既然如此,待會等他們吃完再去用飯好了。
周卿言用眼尾瞥了他一眼,接着看向我,俊臉竟有些生氣,“沈花開。”
不過是剛回府而已,要不要這麼大的脾氣?“在。”
他長眸微閃,說:“你過來。”
我依言走了過去,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坐下。”
啊?
“我叫你坐下。”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微微施力往他身側的位子帶下,“坐着。”
周子逸瞪大眼睛,隨即不依不饒地說:“哥哥,她怎麼可以坐在你”
“子逸。”周卿言語氣有些冷,面上卻還是帶笑,“吃飯。”
周子逸委屈地閉嘴,眼裡卻更爲憤怒。
我實在是頭疼,不過一頓飯而已,爲何吃得這麼不省心?
幸好接下來他沒有再鬧,一頓飯總算吃得安安穩穩。
散席之前,周卿言叫住了玉瓏,“往後你就去花開房裡。”
玉瓏眨了眨眼,瞭然地說:“是,主子。”
我剛好些的頭卻又疼了起來,叫玉瓏先走,我與周卿言再說幾句話。
我揉了揉眉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神色自若,反問:“什麼什麼意思?”
“周卿言,你明知道我說什麼。”
他眯了眯眼,緩緩地說:“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說話。”
“好。”我說:“主子,不用派人服侍我,我不過一個護衛而已。住的地方也不用單獨給個園子,與其他人一起住就好了。”
他悠然自得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那日我對你說得話?”
我立刻跳到那日他狂怒時的畫面,沉默了會,說:“記得。”
“記得就好。”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臉龐離我極近,“那日我說的話你可以不當真,我卻不能,我不逼你做任何事,你也不能阻止我要做什麼。”
說罷不再看我一眼,離開了膳廳,只剩我傻傻站在裡頭,心底滋味百千。
他這番話......何嘗沒有道理?
我既想不出反駁他的話,只好暫時妥協,在沁竹院住了下來。玉瓏與我早就相識,相處起來自然沒有難度,只是回到丞相府後我似乎不再是周卿言的護衛,不僅不用一天到晚守着他,還可以到處玩耍,身份與從前大不相同。我想與周卿言交流此事,玉瓏卻說他最近忙得天昏地暗,連吃飯都顧不上。她這般說,我自然不好去打擾他,只能盼着他有空時能來找我。
一晃已是兩個月餘。
兩個月裡我一如在山上時一日的行程:早起練功打坐,吃早飯,在山上/園子裡逛逛走走,吃中飯,練功,刻木雕,用晚飯,練功/陪淘淘、小白玩耍,洗浴,睡覺。
這樣的日子在玉瓏看來無聊至極,我卻早已習慣並樂在其中。
今日我吃過中飯在院子前打坐,卻難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土包子,這麼大個院住着肯定特別開心吧。”周子逸一進院就嘲諷地開了口,幼稚的臉上帶着完全不相符的成熟。
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閤眼靜心打坐,不打算搭理他。
他十分不滿意我的態度,挑釁地說:“怎麼,不回嘴?是被我說中了嗎土包子?”
我呼吸勻稱,完全不受他影響。
他語氣開始有點煩躁,“臭女人,再不吭聲小心我揍你。”
我能感覺到體內的餘毒已清,功夫也幾乎全部恢復。
“你給我說話!”他氣急敗壞,伸手向我甩來,只是我閉着眼都能抓住他的手,隨即不輕不重地扔開,睜眼淡淡地說:“有什麼事。”
他滿臉惱怒,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賤人,給我哥哥下了什麼巫術,竟然叫他對你如此關照?”
這人說話實在稱不上好聽。
他見我不說話,更是暴怒,“我叫你說話!”
“你要找的是你口裡的‘賤人’,我不姓賤,也不叫人。”
“你!”他沒料到我會反擊,當下甩了下袖子,“好個伶牙俐齒!我倒要看看你今後還囂不囂張的起來!”說罷陰險一笑,哪裡是一個只才十二歲的少年。
他離開後不多時,我也出了院子,難得想去京城街上走走,誰知半路上見他正用各種惡毒的字眼罵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背對着我看不清容顏,但單薄的身子微微發抖,不知是在忍耐還是哭泣。
周子逸越罵越兇,到最後竟伸手給了那少年一巴掌,少年歪過身子,側過的半邊臉叫我心頭猛然一震。
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