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聖祖康熙諡號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舉國哀悼。
聖祖爺將大位傳予四爺,朝野譁然,十四來遲一步,失之千里。在景山壽皇殿拜謁乃父靈柩時,見到雍正,不肯下跪,侍衛拉錫見此僵局,連忙拉他向前。他大發雷霆,怒罵拉錫,併到雍正面前,斥責拉錫無禮,說:“我是皇上親弟,拉錫愛虜獲下賤,若我有不是處,求皇上將我處分,若我無不是處,求皇上即將拉錫正法,以正國體。” ,後胤禩從賬房中走出,“向允禵雲汝應下跪”,胤禎“寂然無聲而跪”。
宜妃自己也深知自己在後宮的地位,爲康熙帝守靈的時候,她竟然跪在德妃之前,這個舉動讓四爺非常生氣。 德妃當衆說“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吾夢想所期”,而且要以身殉康熙帝,被四爺阻止,接着又拒絕受封爲皇太后,拒絕移居到太后應住的宮殿慈寧宮,又加重了朝臣們對四爺篡位的猜測,。
登基大典就在這一片質疑中草草結束,改元雍正,四爺終於登上紫禁之巔,成了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君王!
雍正元年四月,康熙梓宮運往遵化景陵安葬後,雍正諭令十四留住景陵附近的湯泉,不許返回京師,並命馬蘭峪總兵範時繹監視他的行動。
並以遵循舊制,派遣王公往赴軍前爲名,將胤禟發遣西寧。胤禟託故數請緩行,未準。至遲是年二月,朝內外已有四爺“陵(凌)逼弟輩”等議論。九爺在具折請安時,別出心裁,自稱奴才弟,折請皇后安,亦有弟字。這一做法招致雍正帝更大的反感。
二月十七日,八爺受命辦理工部事務,今日加恩,焉知未伏明日誅戮之意!目下施恩,皆不可信。郭絡羅氏也對前來道賀的戚屬抱怨:“有何喜可賀?恐不能保此首領耳!” 四爺對八爺的恨意有多了一層。因奉聖祖皇帝及其上皇后神牌升附太廟事,於端門前設更衣帳房,油氣薰蒸,四爺大怒,命其跪太廟前一晝夜,後又因爲其母良妃之事喪事奢靡事受四爺指責,真是成王敗寇,造化弄人!也怨他自己,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自私自利,毓秀的悲慘命運,他是有責任的。
而此時的年希堯升任廣東巡撫,年羹堯總攬西部一切事務,權勢地位實際上在撫遠大將軍延信和其他總督之上,和隆科多並稱雍正的左膀右臂。可是古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漢高祖斬韓信於鍾室,夷其三族,明太祖誅殺功臣,開國元勳,鮮有善終,毓秀心想年羹堯繼續鋒芒畢露下去,怕是要去和七七團聚了。
四爺君臨天下,正是一展宏圖的時候,勤政的很,又有十三爺總理戶部,如虎添翼,這嵇康風骨的十三肯把自己陷於朝堂漩渦,不是爲了兄弟的情誼,就再想不出其他了。不久,德妃去世。雍正在慰“皇妣皇太后之心”的幌子下,晉封十四爲郡王,但未賜封號和給予俸銀,註名黃冊仍稱固山貝子,這親兄弟居然鬧成這樣,德妃至死都沒能見上她疼愛的幺兒一面,骨肉相殘,那個位子果然是有魔力的。
四爺少去後宮,衆人的位分倒是安排妥當,嫡福晉理所應當的成了皇后,毓秀成了年妃,瘋了的李氏成了齊妃,耿氏爲裕嬪,宋氏爲懋嬪,其他不得臉的格格小妾都封了貴人常在。毓秀元年五月生皇子福沛,那孩子嘹亮的哭了幾聲便夭折了,四爺體恤毓秀,封爲貴妃。
皇后住在景仁宮,不在坤寧宮,是皇上的意思,因爲她害了毓秀的兩個孩子,虎毒不食子,她這般,如何母儀天下,今日之果,是往日之因,是她該受的,毓秀被安排住進了宜妃的翊坤宮,記憶裡,這個地方,只有受辱和九爺的一次次解圍而已。旁人都說,坤爲女陰之首,是皇上對年妃娘娘聖寵,加上有協理六宮的權力,位同副後,怕是日後要凌駕於皇后之上,卻只有毓秀自己知道,四爺是不讓她忘了當年的恥辱和仇恨。
仇恨,自然是忘不了的。四爺對許大夫有知遇之恩,年妃娘娘對他有提攜之恩,不然他這個自讀醫術嘗百草,遍尋古籍偏方的江湖郎中,怎麼可能成了太醫院的翹楚。一如既往的醫術高明,卻因爲是爲皇家看病,懸壺濟世是不能了,還得爲嘉懿爲皇上,繼續謀害皇后。
這皇后年紀一天天大了,卻還癡妄的想着老蚌生珠,許大人給她開了許多苦藥,只不過加了些至寒至溼的藥材,不僅會傷及皇后的根本,也會讓她短壽,許大人高就高在方子奇特,太醫院的老學究不易察覺,可若沒有皇帝的首肯,毓秀怎麼敢如此大膽。這世間最薄倖無情的是帝王,結髮夫妻又怎麼樣呢。
少豪成了粘杆處的頭兒,明裡是內務府之下不起眼的小衙門,實際上是爲四爺刺探情報,剷除異己。毓秀忘不了七七的仇,忘不了在天津衛的秋香閣受過的恥辱,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還是難以忘懷啊。那個騙子和欺負七七的三個色鬼,他們的醜惡嘴臉,毓秀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親自畫了畫像,命少豪帶着粘杆拜唐去找,然後血洗了秋香閣,血滴子放出去把目標的頭罩住,然後割下目標的頭,再收回來。割下的人頭,就在血滴子裡面被帶了回來,被害的目標,就成了無頭屍體,接着一把火燒掉,毀屍滅跡!當然,毓秀只留了兩個活口,要親自處置,老鴇。廚娘已經過世,毓秀命人修繕她的墳墓,照拂她的家人,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老鴇被少豪擄回了草廬,毓秀自然是有仇報仇。
“多年不見,老太婆你別來無恙啊!”
早就嚇得瑟瑟發抖的醜陋老婦,沒了當年的張牙舞爪,眯着眼睛認出了毓秀,“你是。。。你是。。。。”還沒等她說完,少豪一腳踹過去,“大膽,竟敢拿你的賊爪子,指着娘娘。”
聽聞毓秀成了娘娘,連連扣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我曾發誓要你秋香閣所有的人給七七陪葬,就差你一個了。風水輪流轉,你說你想怎麼個死法兒?”毓秀依舊慢條斯理,欣賞着繁星爲她用鳳仙花汁塗的指甲。
老鴇的頭已然磕出了血,“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娘娘,娘娘饒命饒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毓秀起身,“少豪。”
“奴才在。”
“別擾了草廬的清淨,拖出去,找個乾淨的地方,凌遲,喂狗!那四個惡人若是找到了,一樣這麼收拾。”
“喳!”不由得老鴇分說,少豪便把她拖了出去,千刀萬剮,屍骨無存。
“七七,你的仇,我報了!”
毓秀從草廬出來,坐着轎攆回宮,到寧壽宮拜祭老祖宗,在老祖經常禮佛的觀音像前,默默道,“蘇麻老祖,毓秀從來沒有害過您,害您的人一定會得到懲罰。”起身往壽康宮的方向走,去看看宜妃娘娘,太妃們都在壽康宮頤養天年,宜妃卻被安排在偏殿,伺候她的奴婢數量也只有兩個,不是太妃的配置,與冷宮無異。旁人以爲是九爺爲四爺厭惡,連累了自己的額娘,卻不知道是毓秀的意思。
“給宜太妃請安。”今日的宜妃早就沒了當初的珠光寶氣,歲月的痕跡爬滿了憔悴的臉,想來是沒力氣掌摑毓秀了。
“你。。。你還敢來!”
“太妃是長輩,毓秀自然要來請安。”
“你助紂爲虐,欺辱老九和鍾靈,你這樣的人,老九怎麼會喜歡你!”
“董鄂毓秀已經死了,。好歹您當年手下留情,那襁褓裡的嬰孩才成了今日的年貴妃,誰陷害誰都已經不重要了。因果循環,這只是個開始,九爺負心,自然是要有代價的。”
“哈哈。。。”宜妃突然狂笑,“你自作聰明,愚笨無比,當年的鴆毒是哀家賞給你的,老九不過是替哀家擔了這惡名罷了,他是怕你對哀家下手,可是他還是算錯了,你也是!”
毓秀聞聽此言,猶如晴空霹靂,心下驚濤駭浪翻滾而來,卻也故作鎮靜,“九爺都已經親口承認了,您舐犢情深,也不必如此吧。”
“你問這問題的時候,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嗎?”宜妃嘆了一口氣,“老九對你是動了真情的,那種眼神,哀家只在先帝望着赫舍裡皇后的時候見着過。你精靈古怪,問哀家真是多此一舉!”
毓秀徹底慌了,慌亂的搖着頭,從壽康宮中退出去,想去九貝子府問個究竟。卻忌憚着后妃無旨不得出宮,打道回府,在翊坤宮等四爺用午膳。
“皇上,當年那瓶鴆毒,到底是不是九爺的主意?”
“朕哪裡知道,你不是已經問過老九了嘛。”毓秀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鍾靈的話是不能信的,現在連四爺對自己也是有所保留,這世間就沒一個人永遠不會騙自己!
雍正二年,年羹堯擒拿羅卜藏丹津之母阿爾太喀屯及其妹夫克勒克濟農藏巴吉查等人,羅布藏丹津以殘部兩百餘人遁入準部;隨後接連平定多處叛亂,青海部落悉數平定。班師回朝時,雍正帝親自相迎,升任一等公。其子年斌襲一等精奇尼哈番(子爵)、年富襲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 年羹堯因多有戰功,且恃四爺眷顧,做事驕橫。與總督巡撫文書中均呵斥對方姓名。入覲,令總督李維鈞、巡撫範時捷跪於道路旁送迎。在抵達京師後,將馳道都清除讓路。王侯大臣在郊區歡迎時,均不爲還禮。在邊疆時,蒙古王公拜見其必須行跪禮,甚至額駙阿寶入謁時都如此。
雍正二年十二月十一日,四爺在年羹堯的奏摺上硃批:“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全功難。爲君者施恩易,當恩難;當恩易,保恩難;保恩易,全恩難。若倚功造過,必至返恩爲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爾等功臣,一賴人主防微杜漸,不令至於危地;二在爾等相時見機,不肯蹈其險轍;三須大小臣工避嫌遠疑,不送爾等至於絕路。三者缺一不可,而其樞要在爾功臣自招感也。我君臣期勉之,慎之。”警告之意非常明顯。
雍正三年二月,出現“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祥瑞,官員都上書向雍正表示祝賀,三月,年羹堯在章奏中將“朝乾夕惕”寫作“夕陽朝乾”,且字跡潦草,雍正以此爲由,以“年羹堯自恃己功,顯露其不敬之意,其謬誤之處斷非無心”。於該年四月將年羹堯革職,調任杭州將軍,由嶽鍾琪兼任川陜總督。
年貴妃在宮裡的地位倒是絲毫不受影響,仍是四爺最寵愛信任的女子,還封了皇貴妃。妃嬪們的冷嘲熱諷聽慣了,就不以爲意了。世態炎涼,人心如此。
隨着雍正統治地位的日漸穩固,雍正對允禵也愈來愈嚴酷。十四被革去王爵,降授固山貝子。
四爺以胤禟縱容下人,騷擾民間爲由,命都統楚宗前往約束。胤禟得知楚宗抵達,未照接待欽差大臣之例,出迎請安。一位千總對楚宗解釋:“聞得貝子腿疼,不能動轉。”楚宗至胤禟門前,讓護衛轉告:“我奉特旨差來,貝子如何不見?”等待良久,胤禟始令進見。據楚宗奏稱,胤禟在屋中站立,行色如前,氣概強盛,無憂懼之容。他將胤禟喚出,喝令跪在院內,聆聽諭旨。聽罷,胤禟未按定例叩頭即起身,對楚宗曰:“諭旨皆是,我有何說?我已欲出家離世之人,有何亂行之處?”四爺得聞,怒不可遏。對諸王大臣說:“胤禟不知感激朕恩,肆行傲慢,全無臣下事君之禮,且稱出家離世等語。其意以爲,出家則無兄弟之誼,離世則無君臣之分。如此荒誕不經,朕不解其胸中是何意見也。朕受皇考付託之重,臨御以來,於國家政務悉心辦理。朕自揣精神力量,可以經理有餘,惟於弟兄之中,此數人萬難化誨,既不感恩,又不畏法,使朕心力俱困。”
九爺在給十四等人的信中用了只有自己和毓秀才明白的字體,也成爲他的一大罪狀,四爺斥責他,“別造字樣,巧編格式,令伊子學習,打聽內中信息,縫於騾夫衣襪之內,傳遞往來,陰謀詭計,儼問敵國。太祖高皇帝欽定國書,臣民所共遵守,塞思黑徑改添造七字頭,私行刊刻,變亂祖制”,等等。
雍正四年初,雍正革去允禵固山貝子,諭令把他押回北京,囚禁於景山壽皇殿內。
四年正月,胤禟被革黃帶子,削除宗籍。三月,其名被雍正改爲塞思黑,意爲討厭之人。他的兒子們也被分別改名,所用之字俱爲貶義,鍾靈與長子弘晸均被禁錮,鍾靈在不甘心中鬱鬱而終,她最後還是沒有看破情愛。
四爺下令將允禩革去黃帶子。他對諸王大臣說,自即位以來,於允禩無恩不施,無事不教,其“終懷異心,並不悛改,未必非伊妻唆使所致”。“朕屢降嚴旨與允禩之妻,又令皇后面加開導,諭伊勸諫允禩,感激朕恩,實心效力,乃屢次教訓,允禩夫妻毫無感激之意”。又因將伊母家治罪,不曾頒示,唆使其夫,以致惡亂已極。故“允禩之妻亦不可留於允禩之家”。雍正帝命諸王大臣將此諭旨當面“降與允禩之妻”,令照清朝先世舊例,將她革去福晉,休回外家,並“降旨與伊外家人等,另給房屋數間居住,嚴加看守,不可令其往來潛通信息”。又命將此旨降與允禩,“若因逐回伊妻,憤怒於心,故意託病,不肯行走,必將伊妻處死,伊子亦必治以重罪。”
郭絡羅氏接到該旨,“毫無畏懼,忿然而去”。允禩則以酒澆愁,日在醉鄉。一位婢女勸他“於皇上前謝罪奏懇”,爲郭絡羅氏求情,遭到憤然拒絕:“我丈夫也,豈因妻室之故而求人乎!”允禩與郭絡羅氏不懼不服的態度,如出一轍,致使雍正帝愈發怒不可遏。他先是“令庶人允禩妻自盡,仍散骨以伏辜”,隨即又將允禩圈禁宗人府,令其改名阿其那。
四月,胤禟身縛三條鐵鎖,由楚宗等押解赴京。據稱,其一路“無改悔戒謹之意,談笑如常”。或因終得進京,仍抱僥倖之念。中途奉旨,留住保定,五月十五日抵拘禁地。當被押入四面加砌高牆,重兵把守的囚室時,胤禟始露震驚之色,一再要求直隸總督李紱及楚宗等人代其陳奏,均遭拒絕。又向看守索要桌子一張,未給。雍正帝特降旨李紱:“除下賤飲食”以轉擁送人外,“一切筆、墨、牀、帳、書、字、便冰一塊,湯一盞”,亦不得給予。時值酷暑,牆高房小,胤禟鐵鎖在身,手足拘禁,時常昏迷,其家人用冷水噴漬,逾時方醒。不久,跟隨而來的4個家人被隔離關押,胤禟的處境更爲不堪,六月,諸王大臣議奏其罪狀28條,內有行止惡亂,希圖儲位,奪據各處貿易,貪得無厭等項。諭令頒示中外。
對覬覦皇位的人定是要打擊的,去其左右,斷其根基,下一步就是斬草除根了吧,對年羹堯也是。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堯以九十二條大罪被賜死,其子年富處斬,餘子十五歲以上者發遣廣西、雲南、貴州充軍。年父因年事已高被赦免,年妻則發還孃家。雍正五年,赦免年羹堯諸子,交年遐齡管束。年羹堯死後七天,其親信汪景祺因“西征隨筆案”被斬首。
雍正四年,年黨官員俱被革職,翰林院侍講錢名世以“曲盡諂媚、頌揚奸惡”獲罪,被革去職銜,發回原籍。四爺親自寫下“名教罪人”懸其門。日後每月初一十五,常州知府、武進知縣會到他家常州故居門前檢查該牌匾是否懸掛。
另一邊廂,也是到了選秀的日子,新一屆秀女,無不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可這一路長街走來,所有不諳世事單純嬌嫩的花朵,都會變成機關算機的謀士,明爭暗鬥,雙手沾滿血腥,愛新覺羅家的媳婦,無一例外。
院牆,宮牆,城牆,一層層圍住紫禁城,毓秀站在城牆上,可以看到牆裡牆外的百態,整個京城在自己腳下,外面的人,爲日子而活,裡面的人,爲榮寵而活,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衝不破。年家土崩瓦解,樹倒猢猻散,好像也是自己的過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皇貴妃娘娘安好啊!”十三眼眶紅腫,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怡親王,您。。。。。”
“雋歡走了!”
“什麼?”毓秀大吃一驚,她深知十三說的走是死亡的意思,卻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鶯歌婉轉如江南一般柔美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死了呢。
“雋歡剛剛歿了。她身子本來就不好,景陵清苦,缺醫少藥,熬不住。。。。。她臨死的時候,還叫着秀姐姐。”毓秀踉蹌着下了城牆,十三帶她去了景陵,十三說,“雋歡她順着來時路,從這冰冷華貴的瓊樓玉宇,走回了街迴路轉水清舟行的餘杭,那裡粉牆黛瓦,飛檐翹角,也只有那裡才襯得上她。最後的最後,她對十四弟說,琴瑟起,良辰夜未央,美景永不改。你與我,花好春常在,月圓人長安。她還說,她要去找秀姐姐。”毓秀竟不知道自己在雋歡眼裡已經面目全非,再也不是當初的董鄂毓秀了。
十四見着她就破口大罵,“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吧,那麼多人都給你陪葬,雋歡她做錯什麼了,要受這份罪!請個太醫都說是謀逆!”
毓秀哭的淚漣漣,悲痛難掩,這紫禁城裡唯一善良的姑娘,就這麼香消玉殞了,還記得她喜歡叫自己秀姐姐,記得她和自己無話不談,記得她以自己的名聲救了毓秀的性命。若不是四爺和自己的種種,她怎麼會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毓秀自責,不停的扇自己耳光。
“你自戕她就能回來了,九哥對你情比金堅,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還是沒攔得住你和她的報復,你那口氣要出到什麼時候?雋歡是你的姐妹,你都不記得了吧,我都不認識你了,你還是董鄂毓秀嗎?”十四像一隻發狂怒吼的獅子。
“你說什麼?”打擊接二連三,宜妃娘娘說的話果然是真的,這些年毓秀竟是恨錯了人。目光呆滯的回了宮,頭一件事就是質問四爺這些事。
“你早就知道對嗎?就是因爲你一早知道纔對他打壓得如此決絕,置於死地,對嗎?”毓秀已經喪失理智了,她面對的不再是四爺,而是皇帝,“你爲了不讓走,就要把所有知情的人都除掉,你怎麼這麼自私!”
四爺輕嘆一口氣,“你以爲若是老八登位,他不會這樣對待朕和十三弟嗎?朕不許你摘下鳳頭釵!”
“這些年,玉寧、福宜,還有我沒來得及看一眼的福沛,他們接連的走了,都是你我作孽太深,報應不爽,與人無尤!”毓秀的臉上新舊淚痕交加, 完全不顧儀態和滿宮的下人詭異的眼神,大呼小叫,歇斯底里。
“住嘴,朕讓你住嘴!”
“你讓我摘下鳳頭釵走吧,這裡不屬於我,我累了,君無戲言!”毓秀曾毫不猶豫的戴上這鳳頭釵,摘下的時候也是不假思索。
“朕不許你走,來人,拿白綾來。”
毓秀將白綾拿在手上,“我本就是該死的人,還得多謝你讓我多活了些年月,善待我這麼久,說罷將白綾懸於樑上。”底下人已經哭成一片,四爺一個健步上去,將毓秀抱了下來,眼神堅毅篤定,“朕不准你死。”毓秀掙脫開四爺的懷抱,四爺打了她一巴掌,看着自己懸在空中的手,略有幾分不忍,“你好生養病吧,沒朕的旨意,就別出去了。你要是想讓他活着,就好生待在這。”四爺淡淡的,拂袖而去。
事情水落石出,此刻,毓秀對這宮闈再無任何留戀,她厭惡紫禁城,把所有純白色的人變成了黑的,,溫暖的情也在無聲的,不流血的爭鬥中,漸漸冷卻,多年以前的鐘靈,禧冬、皇后、宜妃,又何嘗不是心存善念的姑娘,這環境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多年前的毓秀,也是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的處境,爲了他的平安,她可以用自己的自由作籌碼,可即便如此,四爺會停止殺戮嗎,帝王之道,古今同!
“繁星,我是自作自受,如今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繁星爲報答毓秀的恩,自願與毓秀換臉,那個藥方,再一次讓毓秀逃出生天。
二人互換了妝容之後,毓秀道,“詩書琴棋這些東西,只要你肯學,慢慢都會懂。若你成了年嘉懿,便能更好的照顧福惠了,你能聽他叫你額娘。放人之心不可無,萬事小心。”
“娘娘成全過繁星,繁星投桃報李,自然要爲娘娘效勞.”
“可若是皇上動怒 。。。”
“繁星無悔.”
主僕近二十年,毓秀的神態舉止,繁星是模仿得來的,毓秀捨棄了年嘉懿的花容月貌,捨棄了紫禁城的榮華,戴上當年的半邊面具,遮住醜陋的傷疤,浸在泔水車裡,出了皇城,從此或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