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水果端進來的德妃突然手中一抖,果子落了一地。
“哎,真是作孽啊。朕也不是故意的。”皇上嘴上說着抱歉,臉上卻並未見任何內疚之意。
德妃面露怒色,卻是很好地剋制住,彎腰將果子一個個拾起,卻怎料皇上突然下了牀,鉗住了她的下巴,“還會生氣和反抗了。雖然說,桐月汐瘋了。可她還是你的女兒吧。”
德妃瞪着皇上,卻是咬着牙敢怒而不敢言。
“弄死一個瘋子,朕可是有許多種手段。”語畢,皇上便又坐回了牀上,“好好伺候朕。朕就還會留着她的性命。畢竟她長得多像當年的你……雖然月妍更像些,只是,就這麼去了。”
德妃的淚水瞬間涌了出來。
最終,是她害了桐立言,害了月妍,月清,還連累月汐陪着自己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宮中度日如年。
“朕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了。”皇上陰冷的語氣讓德妃打了個冷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果子髒了,我再去洗一下。”德妃正打算離開,皇上的聲音卻是又響了起來。
“舔乾淨。然後給朕。”不容置疑的陳述句,讓德妃的險些就要咬舌自盡,也不知爲何卻是忍了下來,認命地聽從這皇上的吩咐。
蕭文宣離開德妃宮殿之後,就趕往了自己的殿中,打算帶着桐月汐一起去三公主殿中,免得到時候又有人來這殿落放一把火。
“二皇子殿下,還是要與三公主殿下住一起嗎。”桐月汐聽完蕭文宣的話,原本喜悅的臉色卻是一點點消失。
“怎麼了。”蕭文宣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兩人說到底是親兄妹,在這種時候幫襯一下也無可厚非啊。
“偌大的皇宮,便沒有一個可以讓我們暫住的地方嗎。”桐月汐做着最後的掙扎,最終卻還是被他拉着走向了三公主殿落的方向。
因着快到午膳的時候,所以蕭雨薇的孩子也被奶孃帶到了殿中。
“文宣,墨雲,我們都還沒有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呢。”蕭雨薇見蕭文宣拉着桐月汐過來,雖是不悅,卻還是宣誓着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樣子。
桐月汐繼續裝瘋,到了宮殿外就去一旁抓蝴蝶,結果卻是跑得太急,忘了腳上的不適,嘭一下摔得嚴實。
桐月汐心中哀嚎,墨雲啊墨雲,你下手也是狠了點吧。這腳上沒上十天半個月是別想好了。而且,這下丟臉丟大了……
“二皇妃,”墨香和沁硯急急地圍了過來,半抱着桐月汐起來。
傅墨雲和蕭文宣也都走了出來,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沒事吧。”
“啓稟二皇子殿下,皇妃手上有些擦傷,沒什麼大礙。”墨香查看之後快速回答蕭文宣,便帶着桐月汐到另一旁玩耍。
三公主殿落中現在有着蕭文宣的人馬,又有着蕭雨薇原本的人手,所以安全定然無須擔憂。
“既然我是召來的駙馬,孩子的姓名定然是公主殿下做主了。”傅墨雲嘆了口氣,便懶得廢這個腦力。
倒是蕭文宣和蕭雨薇談論得起勁,他就剛好飲茶不再多言。
“墨雲,這孩子名妍馨,如何。”爭論了一會兒,蕭雨薇淺笑着開了口,抱着孩子親暱地蹭着鼻子。
“她好乖。你看。”蕭雨薇將孩子抱到蕭文宣跟前,輕捏着她肉嘟嘟的小手。
“放心吧。她一定會和你一樣美。”蕭文宣輕輕地戳着妍馨的臉蛋。
“嗯,”蕭雨薇點了點頭,讓兩人迴避一下給孩子餵奶。
日子一天天過去,德妃的事蕭文宣始終一無所獲。
而一直扮作德妃侍衛的項之恆卻是怎麼也找不到機會將她送出宮。只能一再忍耐,尋找機會,暗自協助傅墨雲。
自從最後一層的窗紙捅破,傅墨雲和桐月汐各自對蕭雨薇和蕭文宣越來越冷淡。
而四人又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能彼此忍讓。
本以爲會這樣持續到春巡結束,結果卻在春巡前夕,妍馨的百日宴上,所有的事情滑向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深淵。
皇后暗中尋遍了所有的醫術聖手,妍馨的兔脣雖是有變好的跡象,卻始終留下了難看的疤痕。
百日宴上,盛裝打扮的妍馨被蕭雨薇抱着走出,傅墨雲則細心地照顧着母子兩人,怎麼看都是恩愛的夫妻。
只是當開宴之後,妍馨的表現卻讓皇上和皇后皺起了眉頭。
妍馨的外耳小,看上去並不似大富大貴之相。而且如此也就罷了,她的舌頭還很胖,也不知爲何常常伸出口外,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看了讓人總有一些不適。
蕭雨薇也是苦惱,只能一直用帕子給她擦着。
只吃了幾勺子飯菜,妍馨就睡了過去,而且餵食的時候極爲困難,蕭雨薇的脾氣本就急,幾次喂不下去就交給了奶孃。
傅墨雲也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皇后,這孩子……”皇上一邊用膳,一邊和皇后低聲交談。
“本宮也覺着奇怪。”皇后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說。
倒是太后並不嫌棄,“奶孃,把妍馨抱給哀家。”
“喏。”奶孃福了福身子,將妍馨抱到太后跟前。
“妍馨真乖。”太后抱着她晃了晃,正感嘆這孩子真乖,她的口水就滴在了太后的衣服上,太后不由也跟着皺眉。
還爲將妍馨交到奶孃手裡,妍馨突然轉醒,卻是忽的打了個噴嚏。
“這孩子着涼了。待會兒還是讓御醫瞧瞧吧……孩子小,金貴着呢。”太后看着她原本兔脣的位置,隨後將目光移到了皇后身上,“等宴席散了,哀家有話要與你說。”
“是。”皇后恭敬地點了點頭。
當酒席撤去,熱鬧散去,偌大的御花園中便只剩下皇后和太后兩人以及她們的宮女。
皇上前腳剛離開,太后就放下了茶盞,擡手便扇了皇后一個巴掌。
“太后……”皇后娘娘捂着臉,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
“你當皇后當了那麼久,是白當了。”太后憤怒地開了口,恨不得將手中的茶水都潑向皇后。
“太后娘娘,此話怎講。”皇后急急地詢問,她近日一直韜光養晦,也沒有纏着皇上爭寵,後宮也一片祥和,怎的就莫名地成了白當了。
太后娘娘用手指指了指皇后的鼻子,很快又收了回來,“那孩子是兔脣吧。”
“太后娘娘請聽臣妾解釋……”皇后想要辯解,卻是被太后一眼瞪了回來。
“兔脣的孩子即爲不祥,出生便已是大凶之兆。你不將她溺死,讓她活到現在便罷了。既然還費心費力想要逆天改命。你對你那女兒可是真寵啊。哀家還真是小看了你啊。”太后將茶盞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怒視皇后。
“太后娘娘,妍馨這個樣子,定是孫嬤嬤溺貓破了氣運……”皇后娘娘護妍馨心切,便將那件被隱瞞下去的事揭了出來。
太后頓時眯起了眼睛,“溺貓。你現在膽子挺大啊。哀家可還有多少事情不知道。”
“此事極小,便沒有叨擾太后……”皇后垂下頭,恭敬地說着。
太后冷哼一聲,“既然你覺得此事極小,那現在怎麼又說得好像很重要一般。哀家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你要想留妍馨也無妨。免了雨薇的公主之位,讓她和傅墨雲一同搬出宮去。這孩子,哀家眼不見爲淨。”
“太后娘娘,雨薇可是我與皇上的孩子啊……就這樣免去公主之位……”皇后急急地開了口,卻見太后眼中竟是戲謔之意。
“不然,你就找個機會,將孩子除去。”太后說完這句話便起了身,在離開時稍稍地頓了一下,“哀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看你怎麼把握了。”
“喏。恭送皇后娘娘……”皇后行禮恭送,當她直起身後卻是連連退了幾步。
爲了皇家顏面,這個孩子定然只有死路一條。
若是護着她,自己的皇后之位恐怕也會動搖……
妍馨啊妍馨,外婆只能犧牲你了……以後投胎可不要再入這帝王家啊……
在宮中害死,定會留下各種蛛絲馬跡,所以害死她的機會只有在春巡的時候。
“來人,”皇后回到宮中之後就匆忙喚來的心腹,對着他耳語一番之後讓他帶着自己的命令出宮佈置。
反正現在的刑部大人和禮部大人已經沒了利用的價值,是時候該去除了。
一張鋪天大網瀰漫在了春巡的路上,無數人都藉着這個機會蠢蠢欲動。
這一路上,究竟是危機四伏,還是相安無事,沒有人知道。
只有踏入其中才知箇中風險。
浩浩蕩蕩的車隊,帶着皇上,皇后以及幾個得寵的王子公主駛向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又一路北上,前往春狩。
四人均在此行之列,而蕭文宣似乎也是嗅到了什麼陰謀的氣味,一路上都保持着戒備。
相安無事了四天的路程之後,率先出現的流言危機影響了整個車隊。
前一個鎮中,傳來了沒有水源的消息。
也就是說,接下去幾日……衆人可能會連一口水也喝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