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被捏住了鼻子,桐月汐感覺到了呼吸的不暢,便是開始用嘴呼吸。
傅墨雲和項之恆對視苦笑。
“拿來吧。”傅墨雲對着項之恆勾了勾手指,項之恆卻是一臉無辜。
“司陽肯定給你了。拿來。”傅墨雲頭也不回地伸出了手,打量着桐月汐的臉龐。
項之恆抿了下嘴,忿忿地將藏在袖口中的東西交給傅墨雲,與他咬耳朵,“這些錢你到時候給我還回來。”
“還。不起。”傅墨雲低低一笑,接過了小藥盒,從裡面扣了一些塗在桐月汐鼻子下面。
桐月汐拱了拱鼻子,翻了身。
傅墨雲眼疾手快地將她攬到懷裡纔不至於讓她落到地上。
“不過,你真的動心了?”項之恆抱胸用傳音與傅墨雲交談,生怕兩人交流太過響亮而引起阿大的注意。
“說不清楚。不過,你有見過比她更適合協助我們的嗎?”傅墨雲攬着桐月汐的手臂稍稍緊了緊,心底也是茫然不已。
自己自遇上她之後,似乎情緒一直被她左右。
但是若是說動心……就像今天自己說的一般,教坊司當中的姑娘,又有幾人會將她們當人看……自己說到底,也跳不出這個圈子吧。
“沒有。那你最好不要玩火**了。免得她真的喜歡上你,平添一筆情債。”項之恆嘆了口氣也閉上了嘴,坐到一邊飲茶,生怕桐月汐恰好醒過來,雖是用了傳音但也保不準會被發現不對勁。
桐月汐在傅墨雲的懷裡小小地動了一下,尋了個不錯的姿勢,看似依舊沒有醒來。
傅墨雲便維持着彆扭的姿勢,思考着項之恆的話。
桐月汐聞着傅墨雲身上乾淨的皁角味道,心中卻是苦笑。
原來,他們也不過是想利用自己而已。還誤以爲會與那些人不同。
不過,只要他們開口,而且對付的是二皇子,她可不介意順水推舟。
自己不過是賤命一條,就以命搏命吧。
如此想着,桐月汐假模假樣地伸了個懶腰,避開了傅墨雲的懷抱。
“幾時了?”桐月汐揉了揉眼睛,開了口。
“酉時。”傅墨雲低聲回答,又細心地將披風給她披上,免得她着涼,自然的動作讓項之恆搖了搖頭。
“唔。似乎可以再去睡一會兒。”桐月汐對着項之恆咧嘴一笑,便又往牀上鑽。
“還睡?”項之恆挑了下眉,這藥膏不是說會讓她清醒一陣子,怎麼又要睡了。
桐月汐坐在牀邊有些不高興地撅了下嘴,“不然呢?繼續下棋?”
“鄙人覺得你這個主意不錯。來,下棋。”項之恆眼睛一亮,就去拿棋盤。
說到底,項之恆就是明明不會卻還是很樂衷於下棋的人,別人家的孩子好歹還附庸風雅地去學學,他就偏偏不學,還硬仗着項家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罪就到處贏別人。
傅墨雲搖了搖頭,便看着兩人完全沒套路沒章法地亂下,最終棋盤之上簡直一團亂。
“不對!你要落這裡,這纔像百獸之王。”桐月汐伸出手去攔項之恆,另一隻手則點了點棋盤。
怎得下個棋連百獸之王都出來了?
傅墨雲將目光從茶盞上離開,險些便笑了出來,棋盤上黑白分明,倒是挺像白虎。
項之恆晃了晃手,就不落子,“重來重來!女兒家家弄什麼百獸之王。”
“多好啊!還可以鎮邪!”桐月汐欺身去奪項之恆手中的棋子,門外卻是傳來了一聲悶悶的聲響,好似什麼人倒了下去。
桐月汐聲形一頓,便對着傅墨雲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咻地跳上了房樑。
“阿大?”桐月汐試探地開了口,項之恆也將茶盞握在了手中,只要有人闖進來,迎接他的定然是一杯熱茶。
等了一會兒也未聽見阿大的回答,桐月汐和項之恆都屏住了呼吸。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外面依舊一片寂靜,項之恆敏銳地察覺到不對,而桐月汐也已經退到了牀邊,摸向了那日楚越給的匕首。
又靜待了片刻,項之恆再也忍不住,便打算出門查看。
一開門,一股奇怪的混雜着花香的味道已經快速地瀰漫了進來。
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鼎爐,宛如手爐一般極爲輕巧,這些味道正是從這裡面飄散出來。而阿大則不省人事地倒在一旁。
看見熟悉的手爐,桐月汐的瞳孔猛地一縮,趕緊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快步衝出了屋子。
“沒有毒。”項之恆用衣襬裹着手快速揭開了手爐的小蓋子,查看了之後很肯定地開了口,“裡面都是風乾的花瓣。”
花香!桐月汐整個人頓時打了個激靈。
“怎麼了?”項之恆還在繼續查看鼎爐,就看見桐月汐什麼也沒有解釋就宛如一陣風一般跑到了一旁的竹林處。
顧不上他物,生怕氣喘發作的桐月汐剛剛鬆了口氣,就發現竹林深處閃爍着一團小小的火苗,不妙的感覺瞬間籠罩了她。
莫如雪一向是心狠手辣之人……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有機會避過的。
因着身體帶傷,所以桐月汐近日本就處於極容易犯氣喘的時期,而這些香氣更是最好的誘因,呼吸很快就變得有些不太正常。
正打算再一次拔腿逃走,一個麻袋直接套住了她的頭,顧不得她臉上的傷,快速捂住了口鼻,避免她發出聲響,快速抱起往主樓跑去。
項之恆本以爲桐月汐是討厭這個味道才跑了出去,將手爐當中的火苗滅了,纔去尋她。
這時竹林旁哪有桐月汐的身影?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項之恆猶豫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嘀咕着桐月汐去跑哪裡去了。
思量着她不會跑遠,項之恆便往院子深處走了過去。
而此時的桐月汐卻是冷汗淋漓,莫說逃跑,便是連呼吸都堪堪要斷去。
蜷縮在凳子中的桐月汐痛苦地想要避開男子手中的藥水,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一碗枯澀的藥水毫不客氣地灌下,只把她難受得似要將五臟六肺都嘔出才甘心。
揪心的哮鳴音在短時間內瘋狂地響起,指甲已經扣進肉中都無法緩解她的難受。
“姑娘……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死了切莫怪我啊……”男子看着桐月汐這般難受,不由也有些心軟,但是拿了錢豈有吐出來的道理?
“你死後,我會給你多燒一些的……”男子一邊聽着外面的歡聲笑語,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門口,生怕有人恰好經過。
教坊司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到處都是樂聲和笑聲。誰又當真會注意一個不起眼角落的屋子裡會發生什麼。
冷汗浸溼了衣裳,尚存的理智讓桐月汐拉住了男子,因着難受而泛出淚光的眼睛如同會說話一般定定地望着男子,“救……”
“別抓着我……醜死了……”初做壞事的男子一開始還有着惻隱之心,可是狠下心又細細打量之後卻又覺得自己是在行善事,這般女子留在教坊司也是沒有出頭日的。早死早投胎。
聽着愈加嚴重的哮鳴音,男子的心竟是奇怪地漸漸地定了下來。快結束了……終於快結束了……
他彷彿看見了金子正在向他招手。
桐月汐試圖平伏自己的氣息,而這個小小的舉動幾乎花盡了所有的精力。
男子灌下去的那碗藥明顯含雜着誘發氣喘的關鍵,一撥又一撥更加急促的呼吸讓桐月汐幾乎失去所有的理智。
幸好跑出來時將匕首也帶了出來……
桐月汐暗自慶幸,趁着男子不注意,快速往自己掌心劃了一下,掌心的疼痛將她幾乎麻痹的神經瞬間提了個醒,這纔沒有立刻昏過去。
藥……桐月汐一邊注意着男子的動向,一邊小幅度地在身上摸索。
男子轉頭的時候看見了流淌開來的豔紅色,頓時聯想到了什麼,也不打算再等她病發而亡。雙手立刻掐住了桐月汐的脖子。
桐月汐拼着最後的一絲力氣將匕首往前刺去。
卻是因着男子的閃躲和力氣的缺失,匕首在空中打了個圈,咣噹滾到了一旁。
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越來越難受,桐月汐整個人就如同脫水的魚,痛苦萬分。
可是越在這種時候,求生的**便會更加強烈。
桐月汐伸出滿是鮮血的手用力地往他臉上,身上抹去。
鮮血入了男子的眼睛,一時間酸澀難忍,手上的力氣也有些減輕,桐月汐趕緊大力呼吸了幾下,可惜因爲氣喘的緣故,越是呼吸反而越是難過。
在男子尚未察覺到的情況下,整個教坊司已經安靜了下來,只餘下氣喘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中一聲聲地傳了出去。
抹掉眼皮上的鮮血之後男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舉起花瓶就往桐月汐額頭上招呼,渴求速戰速決。
桐月汐卻是突然放鬆了身子倒在地上不再掙扎,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讓男子心猛地一抽。
或許,你早一點掐死我,或者用花瓶砸死我,會更快一些……大好的機會都是你自己浪費了……
不過,既然我沒死……那麼,你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