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紛亂逃出來的人,肯定是狼狽又驚慌,衣衫破損、褲子褶皺,鞋子多半也會跑丟或滿是泥土。
可是那個背手站着的年輕人看起來只是在臉蹭了一些黑灰。與其說是狼狽,不如說他在故作表象。
而且此人的表情也其他人自然,輕蹙的眉頭顯示他正在思量着什麼。因而,柳雅認定這個人有問題。
滄千澈和柳雅並沒有隱藏身形,直接從房頂縱躍過去。將要靠近的時候,此人頓時有了察覺,直接擡起頭看向這邊。
一霎時,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看過來,那眼神帶着挑釁和算計。
滄千澈和柳雅頓住身形,站在房頂居高臨下,和下面的那棟門樓只有三、四丈的距離。
此時柳雅纔看清,那個“年輕男子”其實並不是遠看的那麼年輕。他實際年齡應該是在三十歲以了,只是他身形挺拔,翠色綢緞的衣服讓他更顯年輕。
這樣的男子,也可以稱之爲氣度不凡。因爲一些身居高位的人養尊處優,纔會顯得實際年齡小。
而且柳雅仔細端詳此人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熟悉,那種似曾相識又絕沒見過的感覺很是怪。
但聽身邊的滄千澈卻低低的說了一聲:“是他!”
柳雅聽出來,滄千澈用的是感嘆句而不是疑問句。也是說,滄千澈認識此人。
簡單的一次照面,片刻的對視之後,那看似年輕的男子突然間一擺手,帶着身邊的幾個人轉身走。
滄千澈愣了一下,卻並沒有立即去追,而是咬了咬牙,讓整張臉和下頜都顯得剛毅果敢,分明是在心裡做了個決定。
柳雅拉着滄千澈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道:“不追嗎?”
滄千澈默默地搖頭,道:“放他走吧。我們回去看看千淵怎麼樣了。”
“你……認識他?”柳雅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爲她不想和滄千澈之間有任何的秘密。
滄千澈點了點頭,低聲道:“雅兒,找機會我會告訴你他是誰。但我寧願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柳雅堅定的道:“而且我想知道,他是否是這次事情的幕後之人。”
“是。我確定是他。”滄千澈十分的肯定,但是他的表情卻越發的嚴肅起來。
柳雅的心往下沉,因爲滄千澈還從未有過這樣故意隱瞞她真相、而且絕對不想告知的時候。
柳雅低頭又想了想,道:“我感覺他和我認識的某個人相像,那個人是誰?”
滄千澈轉過頭來,定定的看着柳雅,搖搖頭道:“雅兒,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
柳雅咬住了嘴脣。她想要任性的說她一定要查,可是她又怕背後的真相是她難以承受的。
因爲滄千澈的態度已經表明了,這個人絕對是和柳雅有關係的,而且其關聯絕不會小。
滄千澈適時的又拉了柳雅一下,打斷了她繼續往下想的思緒,說道:“走吧,去看看千淵怎麼樣了。”
柳雅點點頭,跟着滄千澈往回走。
但是才走了幾步,她忽然心思一明,想到了一個可能:在她和滄千澈逼問陳子遠的時候,皇這邊被圍困了。這是不是證明,這個綠衣的男子其實是認得皇的?
“嘶”柳雅忍不住抽了一口氣,咬着牙忍住了沒有再發問。
事情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兇險了。可是滄千澈卻又不想讓柳雅繼續查下去,這又是爲了什麼?他在保護誰?
回到火海的邊緣,皇已經安然撤退出來了。但是那八百御林軍損失了三百有餘。
而滄千澈這邊帶走的兩百人倒是傷亡不大。縱使回頭來救援,只有二三十人沒有回來。
但是柳雅多了個心眼,她在御林軍悄悄地掃視了一遍,發現那十個拿走了戰弩的人還沒有回來。而那十架戰弩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至於是連人帶弩都葬身火海了,還是隱藏到了什麼地方,柳雅不想再多琢磨了。
不過柳雅絕對相信,滄千澈手裡的佈局並沒有縮小,他派出去的人也沒有多少損失。
滄千淵經歷了一次亂箭紛飛,又被大火圍困了這麼長時間,可以說是驚險無邊了。
可是他除了看起來有些乏累之外,精神狀態倒是不錯,甚至還有些神氣勃發的,顯示着他年輕氣盛的那種敢於冒險的精神。
柳雅走過來給滄千淵診脈,看看他有沒有受傷,或是有沒有吸入過多的濃煙。還好,一切顯示正常,柳雅也微微放心了。
滄千澈看了一眼那還在熊熊燃燒的大火,吩咐道:“分成兩隊,三百人留下保護皇安全,其餘人去救火,安置附近受災的民衆。”
這一片房屋其實已經沒有撲救的必要了。重要的是馬在周圍清理出一條防火帶,以免火勢蔓延到全城。
而且另一邊的府衙也着火了,這豐安城、乃至整個北通州都暫時沒有了坐鎮指揮的官員,所以滄千澈才親自出面安置百姓。
之前放箭的那些弓箭手當時都是穿着官兵的服飾,此時死的死、逃的逃,也都找不回來了。
滄千澈又派一隊人馬帶着他的令牌,去相鄰的州府調人馬過來。
有了攝政王的令牌,一個時辰之後有相鄰的兩個州府大人接到了消息,親自帶着人馬過來了。
滄千澈問過了皇滄千淵的意思。皇表示他不想此露面,所以還是由滄千澈出面處理這件事情。
別說是一場火災、死了一個州府,算是攝政王直接滅了全城也不會有人敢說些什麼。
因而這件事是滄千澈怎麼說,那兩個州府大人怎麼做。
好在之前陳善一邊跑一邊嚷嚷,所以大部分百姓都撤離及時,幾乎沒有什麼造成大批的死亡,更多的人在混亂受傷了。
柳雅則是親自出馬,把其一些傷勢嚴重的百姓集起來救治。
安頓百姓的事情也好辦,從兩個州府各調撥一千兩銀子,柳雅也捐出一千兩,在城外建了一個臨時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