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來的可真大,足足下了三天多的時間才微微放晴。今天也是去接小樹兒回來的日子,學堂裡的頭三個月給新生每十天放一個假期,每次可以在家裡待三天的時間。估計也是怕這些新生不適應在學堂裡的生活吧。
柳雅給大黑馬套馬鞍、勒緊了肚帶,柳絮兒急着追了出來,手裡提着個小食盒,遞給柳雅道:“雅兒,這是我一早給樹兒包的糖包,你給他帶。”
柳雅看着那小食盒,道:“呃,大姐,我是要去接小樹兒回來,不是去送飯的。糖包你放在家裡,等他回來親自拿給他吃多好呢。”
“可是,在學堂裡吃了十天的飯了,我怕他覺得膩。你把這個給他帶着吧,讓他不管怎樣先墊墊肚子啊。”柳絮兒還是把食盒塞到了柳雅的手裡。
柳雅知道,這是長姐爲母的一份心意了。小樹兒一走十天的時間,家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惦記他的。只不過互相之間都不敢提,怕讓對方傷心。今天小樹兒能回來了,他們自然都是高興的。
柳雅接過食盒,放在了馬鞍掛着的皮囊裡。然後又對柳達成道:“爹,我去接小樹兒回來了,你有沒有什麼糖包、蜜果讓我給他帶去啊。”
柳達成推着輪椅出來,笑了,用手指着柳雅道:“你呀,這是在逗爹笑嗎?爹可不會包糖包,你和小樹兒早點回來好了。”
柳雅答應着,牽着大黑馬出門了。了馬,用力一踢馬腹,朝村外奔去。
雨後的天氣很是潮溼,地的水窪還沒有曬乾。馬蹄踏去發出“啪啪”的聲響,濺起一片片的泥水。
柳雅一口氣奔出了那條山間小路,見前面跑來一輛馬車。馬車沒有蓬,車斗裡坐着的五、六個男子都是一水的青衣兜帽,腰間還彆着傢伙。這身打扮一看是官家的人。
柳雅趕緊拉馬,把道路讓開。可那趕車的男子卻用手裡的鞭子朝柳雅一指,叫道:“小姑娘,你過來,向你問個路。”
柳雅答應着,騎馬走了過去,距離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也沒有下馬,問道:“官爺,有事?”
那穿着官家兵服的趕車人問道:“屏山村是走這條小路進去吧?還有多遠啊?”
柳雅點頭道:“是這條路,一直走是屏山村了。也只有這麼一條路能到屏山村。趕車的話,大約還得一盞茶的功夫吧。”
“這一路走得,又是泥巴又是水的,還盡是些山間小路,還真是個苦差。”那趕車的說完,揮了揮鞭子又問道:“那你們村兒有個吳家是吧?掌家的老頭子叫吳盛金的?”
“有,那是我們村兒的大戶,進村兒一問都知道的。”柳雅回答着,然後狀似好的問道:“幾位官爺是去屏山村找吳家的?”
“是啊,聽說他們家買了個柺子拐來的女人,大人叫我們趕緊把人給帶回去,再問問吳家那柺子是哪個,都要抓起來的。”車伕說着,後面的幾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你也知道路不好走,還不快點趕車呀。一會兒看又下雨,我們淋雨回去嗎?”
那車伕趕緊答應一聲,趕着車走了。
柳雅立刻拉馬讓開路,心裡已經明白,這是鎮長大人派來抓吳家二嫂的人了。好巧不巧的,竟然是趕在今天。
想到這裡,柳雅再次催馬,加快速度向古榆樹鎮奔去。不管怎樣,先接了小樹兒再說吧。
因爲柳雅騎馬,所以她來的算是早的。有些人家要等着坐村裡到鎮的馬車,那是有固定時間的。也有的家裡太窮的,估計不來接孩子了。所以雖然是十天才放的第一個假期,來學堂接孩子的家長並不多。
柳雅栓好了馬,提小食盒來到門口,和門房說了小樹兒所在那屋的號碼,才放行了。
走進學堂,來來回回的孩子們穿的都是學堂統一發的那種外褂。都是清一色的藍色長衫,加一塊同色同料的方巾。
只不過柳雅發現,這些孩子身穿的褂子雖然樣式、顏色都一樣,但有的是綢緞料子,有的只是普通的棉布料子。看來小樹兒說的沒錯,學堂裡已經把孩子們分成個三、六、九等了。而學堂這個樣,也不知道那位鎮長大人知不知道。
徑直往裡走,柳雅來到了小樹兒所在的那個院子,這個院子的家長竟然是最少的,大部分孩子還由孫師兄和孟師兄領着,在院子裡幹活。有的掃地、有的灑水,有的在擦拭屋裡屋外的桌椅和門窗。
柳雅朝裡面看了看,便走到孫師兄面前,道:“孫師兄好,我是來接柳樹的。”
孫師兄見柳雅是面熟,但也想不起究竟是哪個孩子的家屬,聽到柳雅提起“柳樹”,才道:“哦,你是他姐姐吧。稍等,我去看看。”說完,朝小樹兒的那屋走去了。
柳雅還覺得怪,她來接小樹兒回家,怎麼還要等着,他還要去看看?不是把孩子叫出來接着走了嗎?
過了一會兒,孫師兄纔出來,走過來對柳雅道:“還得稍微等一會兒,小樹兒還在收拾呢。”
柳雅點點頭,心裡還是疑惑的。按理說,小樹兒應該很心急回家纔對啊,怎麼自己都已經來了,他卻還要在收拾?
柳雅看看左右,孟師兄距離這邊稍遠,孩子們也都在幹活,柳雅拿出幾個銅板,悄悄的遞了過去,然後問道:“請問孫師兄,我弟弟還在收拾什麼呢?我能不能進去幫他收拾收拾?”
孫師兄看到柳雅遞過來的明顯是愣了一下,應該是他在這裡幫忙還沒有收過別人給的好處吧。但是愣了一下之後,孫師兄趕緊把銅板接了過來,飛快的塞進了袖子裡,然後才道:“柳樹是被先生罰了抄寫,還沒有寫完不能回去的。你是進去了,也幫不什麼忙的。”
“罰抄寫?那他究竟是犯了什麼錯呢?”柳雅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語氣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裡已經是相當的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