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一聲,一個松球從樹上落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摔成了幾瓣,那灰黃色的殼裡裝着幾顆松子,正被緊緊的包裹在裡邊,彷彿熟睡的嬰兒。
陸凝香望了望御風,嘴脣邊露出了一絲微笑:“御統領,若是早半年之前你這麼告訴我,我會欣喜若狂,可現在我卻一點兒也不稀罕了。”
御風摸了摸腦袋,一雙眼睛裡全是懵懂,這早半年與晚半年有什麼區別?即便知道太子殿下喜歡的是慕二小姐,陸小姐也一直沒有喜歡上哪個男人,這不是在等着太子殿下回心轉意?現在太子殿下說將慕二小姐放下了,她倒拿喬做致起來了,哼,這女人真是難伺候,肯定是故意做出來這般模樣,絕對是!
“陸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是喜歡太子殿下的,你就別欲蓋彌彰了。”御風朝陸凝香嘻嘻一笑:“喜歡一個人又沒有什麼好丟臉的,你只管直接與太子殿下去說,保準他會答應與你成親。”
太子殿下也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陸小姐又是蕭皇后親自指的太子妃,這大半年來,她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協助太子進行復國大業,這也足以讓御風覺得她能配得上燕昊。家世容貌什麼的,完全沒有必要去講究,最最要緊的,是能不能與太子殿下夫唱婦隨。像那慕二小姐那般嬌滴滴的美人,到了這鳳凰山裡肯定吃不了苦,挨不過幾日便會哭着鬧着要回去了。
“成親?”陸凝香愕然,忽然想起了那個摔成四截的翡翠鐲子,她與燕昊,再也沒有可能,她已經將自己朦朧的一份感情埋藏在那秋芙蓉的樹下。燕昊對於她來說,就如一位兄長,哪裡有與自己兄長成親的道理?
再說,陸凝香有幾分難受,方纔見着燕昊那眼神,那背影,自然知道他此時根本就沒有放下慕微,也只有御風這種不解情爲何物的粗人,纔會以爲燕昊真將慕微放下了。燕昊的眼睛裡閃過的那種傷心的神色,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孤雁眼睛裡纔會有的那種落寞。
“怎麼了?陸小姐,成親難道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要與太子殿下成親的?”御風朝陸凝香笑了笑:“你素日是個豪爽人,怎麼現在說到成親反而就推三阻四的了。”
“你要我與我哥哥成親?”陸凝香笑着啐了他一口:“我纔不幹這樣的事情!”她轉過身去,腳步輕盈的奔進了廚房裡邊,只留了御風在那裡有幾分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腦袋,喃喃自語:“與哥哥成親?陸小姐難道與太子殿下是親兄妹?不對啊,不對!”他飛快的跟着跑進了廚房,追着在後邊喊:“陸小姐,你說清楚些!”
陸凝香綠色的衣袂飄飛,就如那夏日荷塘裡的蓮葉,一道綠色的影子在金色的陽光裡,似乎有一種生機在冉冉升起。“御統領,你和我說太子殿下成親的事情,不如說說如何去弄些銀子來讓鳳凰山裡五千多號人填飽肚子。”
“成親?”李媽媽那肥碩的身子從廚房門口探了出來,行動十分利落,一雙眼睛裡全是歡喜的神色:“太子殿下終於要與陸小姐成親了?”
御風點了點頭:“可不是,媽媽,這是不是大喜事?”
李媽媽拍着手兒喊了起來:“喲喲,真是天大的喜事!”她合起手掌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咧嘴笑道:“皇后娘娘九泉下總算放心了。”
陸凝香見兩人完全把她撇在一旁,只顧自顧自的說話,她都沒法子分辯,伸手扯了御風就往一旁走:“御統領,你快些莫要亂說,咱們到旁邊商量個正經事兒。”
李媽媽追着上來,十分敏捷,那肥肥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可是辦喜酒的事兒?可不能撇下我,辦喜酒的時候媽媽一定要給你來掌瓢!”
陸凝香羞得滿臉通紅,轉過身來朝李媽媽作揖打拱:“媽媽,我與御統領要說的,絕對不是這件事情,你便莫要再追了。我要是成親,肯定是要請媽媽來給我辦喜酒的。”
聽了這話,李媽媽才放了心,挪着腿兒往廚房裡走了去:“陸小姐,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你可別讓我閒着!”一想着燕昊與陸凝香要成親,李媽媽便笑得眉眼都動了起來,好像眼前閃過兩個人手裡牽着大紅綢子,正喜氣洋洋的在拜堂。
“陸小姐瞧着也是個好生養的。”李媽媽偷偷打量了一眼陸凝香的後背,盯着她的臀部看了又看,小聲嘀咕:“又圓又大,生娃兒不費勁!”
陸凝香將御風拉到一旁,低聲道:“御統領,咱們剩餘的銀子不多了。”
御風一驚,臉色也鄭重了起來:“還剩多少?”
陸凝香伸出了一隻手指晃了晃,眉目間有幾分憂愁。
“一個月?”御風吃了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回柳大人不是說能到三月中旬?怎麼就變成只能支撐一個月了?”
“現在是二月初了。”陸凝香臉色有些晦暗,話語裡充滿着憂愁:“我剛剛仔細算了算,要是算得精細些,恐怕只能吃一個半月,不到兩個月。”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兩雙眼睛互相對望着,臉色都有幾分焦慮神色。
“怎麼辦?”御風皺着眉頭道:“要不要告訴太子殿下這事情?咱們一起來想點法子。”
陸凝香搖了搖頭:“告訴太子殿下,只是徒增他的煩惱而已。你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何才能在一個多月裡賺到一筆可以支撐咱們五千人三個多月嚼用的銀子?況且若是要復國,只是有糧食吃還不夠,還要兵器損耗,還要軍需藥物等等,咱們的銀子從哪裡來?”她的聲音漸漸的升高了,到了後邊又忽然降低了幾分:“我想了很久,想出了一個法子。”
御風件她一雙眼睛亮閃閃的,不由得也興奮了起來:“什麼法子,你快些說給太子殿下聽!”
“我說過不能告訴太子殿下聽!”陸凝香的臉上有幾分惱怒,用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御風,咬着牙道:“依着太子殿下那性格,他肯定不會答應。”
“那你想做什麼?”御風有些困惑,見着陸凝香脣邊狡黠的笑容,忽然明白了幾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啊呸!”陸凝香恨恨的吐了一口:“你想攔路搶劫,難道是嫌官府還不知道咱們在這裡落腳不成?”
御風撓了撓腦袋:“那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能這麼快賺銀子了,你說太子殿下肯定不會答應,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我只能往這上頭想。”
“你倒也不是全猜錯了,捱了點邊。”陸凝香見御風懊惱,趕緊安慰他:“我是想去劫財,只不過不是在咱們山下劫,跑遠些。”
御風不服氣的嚷嚷起來:“還不是一樣,都是打劫!”
“御統領,你聽我說。”陸凝香咬着牙齒,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我聽福來客棧的掌櫃說,經常有跑單幫的過路客商,別看他們帶的東西少,可樣樣值錢,只要一個小包袱就能賺上一年的嚼用。那些跑單幫的,一般做的都是不合法的買賣,咱們搶了他,他也沒法子去官府報案,咱們也不會暴露了。”
御風聽了大喜,望着陸凝香的眼睛裡充滿了敬佩之意:“陸小姐,還是你們女兒家心細,想得這般周到!”
得了御風的誇獎,陸凝香的臉也亮了起來:“御統領,那跑單幫的,身手也不會差,我原本想着我一個人去劫的,可想來想去怕自己本領不夠,所以才與你來商量這事兒。咱們要吃飯,別人也要吃飯,咱們也不要多了,就搶一樣兩樣的,也就夠五千人吃上一個月,多搶兩個,就能熬過三個月了。”
“嗯嗯嗯,是這個理兒,總要給人家留條生路纔是,要是將他的都搶了,他肯定會跟咱們來拼命,咱們也不好下手殺人,這可是造孽的事情。”御風點了點頭,表示完全贊成陸凝香的話:“那你有沒有與那福來客棧的掌櫃聯繫?”
“我就琢磨着跟你說好再與他去說。”陸凝香嘻嘻一笑:“既然御統領答應下來,那我即刻下山,與那掌櫃的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