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微躺在牀上,眼睛閉得緊緊,一張臉上蒼白裡透出了些許紅暈。
燕昊注視着慕微,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他伸手給慕微把了下脈,脈象已經平穩下來,看起來是沒有事情了。剛剛他闖進屋子來時,慕微的脈搏很是紊亂,唬得他也跟着慌亂了起來,伸手將她的幾處穴道給封了,然後彎下身子去,將嘴脣貼着慕微的,慢慢給她渡氣,這纔將她救了過來。
寶兒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在做什麼?他竟然在親慕小姐!慕小姐竟然也沒有反抗!她躲在一側,用手捂住了眼睛,真是羞死人了!太子殿下也太那個那個了……慕小姐不是已經和那太原王成親了?雖然那太原王死了,可慕小姐卻還不知道哇,怎麼能去親她?
“寶兒,你好好照顧着她。”燕昊給慕微把過脈,又探了探慕微的呼吸。綿長細微,很是平穩,看來已經無虞。他從腰間解下那面鏡子交到寶兒手中:“這個拿了去放到梳妝檯上。”
“是。”寶兒慌慌張張應了一聲,接過那鏡子,轉身奔向了梳妝檯,腦子裡邊依舊糊塗成了一團,怎麼也理不清思緒。等她將鏡子放好,轉過臉來時,燕昊已經沒有在屋子裡邊,只有山間一輪明月,將那清輝投到了地上,門檻那裡,銀白色的一片。
躺在牀上的慕微呻吟了一聲,寶兒趕緊奔了過去:“慕小姐,慕小姐,你怎麼樣了?”
慕微挪了挪身子,吃力的睜開了眼眶,方纔她一陣心慌氣悶,昏倒了過去,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見到了燕昊,他在朝她微微的笑着,伸手將她摟在懷裡,輕輕的將嘴脣貼了過來。他的嘴脣柔軟,在她的脣間輾轉,她似乎聞到了花香一般,一顆心就如那被風吹得飽滿起來得風帆,正在蔚藍的水面前行。
“方纔,是不是有人來過?”慕微希冀的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望向了寶兒,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可她依舊希望燕昊真正來過,就在她身邊。
“嗯,有人來過。”寶兒點了點頭,瞧着慕微的眼神越來越亮,就如那湖面一點點星光,她將茶盞捧了過來:“太子殿下來過。”
太子殿下,又是太子殿下,這個太子殿下可真是神秘,他爲何要救她,可爲何又不願意在自己面前露面?慕微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望了望寶兒:“你知道太子殿下叫什麼名字嗎?”
寶兒搖了搖頭,一臉的真誠:“我不知道,別人都叫他太子殿下,沒聽見他有旁的名字。”
慕微呆了呆,不由得失笑,對於一個才四五歲的小姑娘來說,她又如何能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諱?自己去問她,豈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她笑着望了望寶兒,點了點頭:“睡罷,夜深了,再不睡,咱們明日早晨就該起不來了。”
寶兒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將鞋襪脫了,爬到了拔步牀的外側,端起油燈用力一吹,屋子裡邊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那燈芯上還有一點點的暗紅顏色,仿若那暗夜裡開放的花朵一般,熱烈而芬芳。
第二日一早,陸凝香便過來看望慕微,她本來是與燕昊御風一道去軍營那邊,可御風卻將她拉到了一旁:“陸小姐,我有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陸凝香有幾分莫名其妙,這御風一大早便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看他眼睛下邊一圈青黑,看來昨晚沒有睡好。
“我想,若是那慕小姐重新喜歡上了咱們太子殿下,那不是兩情相悅了嗎?”御風看了看騎着金翼走在前邊的燕昊,一臉快活,那如掃帚般粗的眉毛飛舞着,再也不是眉心打結的模樣:“你去向她說說咱們太子殿下的好處,讓步她喜歡上太子殿下唄。”
陸凝香聽了這話,又好氣又好笑,聽着御風這話,彷彿喜歡一個人,就是那般容易的一件事情,她白了御風一眼:“你沒見她已經懷着赫連毓的孩子?如何還能來喜歡咱們太子殿下?莫要想得太簡單!”
“咳咳,你也真是!寡婦就不能再嫁了?”御風顯得有幾分焦急,拍了拍馬的腦袋:“再說了,她不是失魂了嗎?咱們便說太子殿下就是她的夫君,這樣不就好了?”
“咦,這倒是個好主意。”聽着御風這般說,陸凝香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來:“對,咱們就說太子殿下是她的夫君,大家都這麼說,想必她就也會這麼認爲了。”
“是不是?”御風嘿嘿一笑:“你趕緊去與李媽媽和寶兒說好,再去與那慕小姐說說咱們太子殿下,讓她也要信以爲真。”
陸凝香點了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慕微已經起牀了,長長的頭髮垂在肩膀上,就如一幅青色的絲綢般閃着光彩,她的腳露出在外邊,還沒有穿鞋,腳背有幾分浮腫,就如一個小小的饅頭。陸凝香見着那白色的腳腫成了那模樣,唬了一大跳:“慕小姐,你這腳怎麼了?”
“啊,這個……”慕微有些羞赧的將腳放到了鞋子裡邊,低聲道:“大夫說有孩子的婦人,到七八個月身孕時腿腳就會腫脹,沒事兒的。”
陸凝香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望着慕微的臉,這張臉倒是沒腫脹起來,反而比原來還瘦了些,顯得那雙眼睛更大了。
“慕小姐,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夫君?”陸凝香試探着問了一句,見她茫然的搖了搖頭,這才定下心來,御風這法子,或許還真的可以試一試。
夫君?慕微搖了搖頭,腦袋裡迷迷糊糊的一片,她根本想不起來她夫君的模樣,只是那個齊敏嚐嚐在說王爺什麼的,好像她的夫君便該是那個王爺。
那王爺究竟是誰?慕微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穿着紫色華裳的年輕公子,他帶着一臉微笑的在看着她,那目光充滿着一種說不出的珍惜與愛慕。難道王爺就是那個年輕公子?慕微揉了揉腦袋,那裡有些脹痛,彷彿要裂開一般。
“慕小姐,你怎麼了?”陸凝香見着慕微的臉色有些變色,不由得關切的問了一句:“你可是頭痛?”
“是。”慕微呻吟了一聲:“我怎麼想,也想不出我夫君究竟是誰?”
“那你想不想知道?”陸凝香朝慕微逼近了一分,抓住了她的手,激動的晃了兩下:“要不要我告訴你?”
“陸小姐,你知道他是誰?”慕微疑惑的擡起臉來,腦海裡有一個穿着白色衣裳的身影正在徘徊,她記得很清楚,他叫燕昊,會吹一種奇怪的樂器,那樂聲很是悠揚悽婉,但她卻不記得他是不是自己的夫君。
自從她失魂第一日起,她便在懷疑,這位叫燕昊的白衣公子一直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他與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說他們是夫妻,爲何自己身邊又會有一個夫君?伸手摸了摸肚子,慕微嘴角露出了一絲迷惘,剛剛醒來的時候,她有一種明確的感覺,孩子是燕昊的,可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那燕昊根本沒有露面,這讓她不免對於這個想法有些動搖,爲何燕昊不來看自己?他對自己的孩子也那般一屑不顧?
現在聽着陸凝香說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誰,慕微心中有一絲歡喜,她望着陸凝香那一本正經的臉孔,靜靜的等着她的答覆。
“你的夫君就是我們的太子殿下,他爲了能見到你,吩咐手下苦苦尋找了大半年,這纔將你找到。”陸凝香看着慕微的眼神一點點的黯淡下來,知道她不相信自己,不免有幾分喪氣:“慕小姐,你要相信我,你的夫君真是我們家太子殿下。”
慕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難過的神色來:“陸小姐,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肯定不會是他,如果他是我夫君,如何不會來看望我?我昨日便到了這裡,可他卻沒有露過面。”
陸凝香睜大了眼睛想了想,不免有幾分泄氣,慕微說得沒錯,若燕昊是她的夫君,自然會在她到山上的時候就趕來看她,可燕昊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這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的。她有幾分沮喪,坐在慕微的身邊,腦子轉得飛快,想要找出什麼理由來說服慕微,可她想來想去,竟然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陸小姐,既然你說你知道我的夫君,還這般信誓旦旦,看來你以前也是很熟悉我的一切,那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慕微瞧着陸凝香的臉色陰晴不定,遲遲疑疑的開了口:“自從我得了失魂之症以後,我就只記得一個人的名字,不知道陸小姐你可認識他?”
陸凝香有幾分好奇,側臉望了慕微一眼:“你說,看看我是否認識。”
“我醒過來以後,只記得有一個穿着白衣的公子,他名叫燕昊。”見着陸凝香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慕微又羞澀的加了一句:“他會吹一種叫壎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