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從雕花窗戶外邊照了進來,灑在赫連毓年輕的臉孔上,他朝慕老夫人拱了拱手:“微兒乃是慕府的掌上明珠,我用黃金萬兩,明珠百斛來求娶,自然是應該的,只是除了這些還應該送什麼,等我回去問過管家再說,三日以後便將聘禮送過府來。”
柳老夫人得了赫連毓的話,臉上帶着歡喜的笑容:“太原王,委實太客氣了些!”
赫連毓擺了擺手道:“哪裡就說得上客氣了?只盼慕府不要嫌棄我不懂禮節便是。”
從慕府出來,坐上琉璃華蓋的車子慢慢走過京城的街道,赫連毓愣愣的望着眼前的車水馬龍,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
他沒想到慕微竟然會向他坦言說自己喜歡的人是燕昊,這真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的驚慌。原本以爲即便慕微喜歡燕昊,怎麼也會掩飾一二,可她卻這般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肯定是想要激發自己的怒氣,讓自己覺得失了面子,從而會去找慕老夫人退親。
“微兒,我不會放棄的。”赫連毓抓緊了鎏金的欄杆,儘管心中苦澀,可卻眼神堅定。他喜歡了她這麼多年,如何又會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放棄?他想到早兩年,自己踏雪五昭陽宮尋了梅花給她插瓶畫畫,她的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望着自己,裡邊有說不出的溫暖,那個時候她該是喜歡自己的?只是中間殺出了個燕昊,偷偷的將她的一顆心帶走了。
自己要捉住燕昊,將慕微的那顆心拿回來!赫連毓咬緊了嘴脣,既然以前慕微能喜歡上他,那以後也一樣,只要沒有燕昊,只要自己一心一意的關心呵護她,總有會讓她感動的那一日。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赫連毓望了望瓦藍的天空,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萬寧宮裡此時已經安靜下來,幾家貴女都已經被送出了宮,只留下了宇文太傅府與獨孤司空府的女眷。高太后端端正正的坐在萬寧宮中央,滿意的瞧了一眼左邊的宇文如眉與右邊的獨孤青,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今日她指一個正妃一個側妃,還留一個側妃名額。自己也不能全然不顧赫連毓的心情,若是宇文如眉與獨孤青不合他的心意,這個側妃的位置便是給他喜歡的人留着的。
當然,自己怎麼樣也要等他求了再求才能鬆口,高太后臉上露出了笑容來,等着赫連鋮將慕家給扳倒,那自己還能從中獲利,那慕二小姐是休想嫁給赫連毓了。
她實在不願意看着一個狐媚的女子將自己的兒子誘惑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慕二小姐憑什麼要讓毓兒爲了她與自己爭執?毓兒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的,爲了他,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可就是這麼一個女子,竟然迷得毓兒都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還敢爲了她與自己爭吵,甚至今日不顧自己的感受,直接從萬寧宮拂袖而去!
“今日哀家很是開心。”高太后笑微微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宇文太傅與獨孤司空乃是朝廷重臣,地位超然,家世是沒得挑。”
宇文如眉激動得一顆心砰砰亂跳,擡頭望了望對面,就見獨孤青板着一張臉在望着自己自己,不由得也來了幾分脾氣,朝她瞪了一眼,趕緊又將頭低了下去,彷彿很是溫柔謙恭。就聽高太后繼續說:“兩府的小姐也很是得哀家的心,都是嫺淑溫柔,多才多藝,哀家今日就給你們指婚罷。”
得了高太后這句話,懸起的心總算落了地,宇文老夫人、宇文大夫人與獨孤夫人都笑嘻嘻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高太后:“謝過太后娘娘恩典!”
“過會我便讓內侍去兩府傳我指婚的懿旨。”高太后笑容可掬道:“你們辛苦了一日,也早些回去歇息罷。”
“謹遵太后娘娘旨意!”兩家人站了起來,朝高太后行了一禮,由宮女引領着魚貫而出。宇文如眉銀紫色的裙裳蓋住了獨孤青粉紫色的裙袂,似乎像一團紫色的潮水,將那粉紫淹沒在了下邊。
獨孤青皺了皺眉,將自己的裙裳提起了一些:“宇文如眉,你想做什麼?”
宇文如眉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將衣裳抖了抖,緊緊跟上了宇文老夫人,自己家世比獨孤青要好,怎麼着也該她是正妃,獨孤青是側妃了。跟上宇文老夫人伸手攙住她的胳膊,宇文如眉笑得十分溫柔:“祖眉兒謝過祖母關心。”
她不知道宇文老夫人與高太后關在屋子裡邊說了些什麼,可她知道這肯定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否則高太后不會出來以後對自己笑得那般和藹。
宇文老夫人轉臉瞅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謝什麼,祖母自然要替你謀出路。”
宇文家的馬車從後宮那邊轆轆駛出,一路飛奔而過,宇文如眉心情十分好,掀起馬車側面的軟簾,不住的往外邊看着。京城的街道今日瞧着順眼了許多,她笑微微的靠着小窗,想着赫連毓今日白衣飄飄的身影,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活。
眨眼之間,一輛琉璃華蓋的馬車從身邊經過,宇文如眉愣了愣,那不是太原王府的馬車?她探頭一看,就見赫連毓端坐在車上,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太原王!”宇文如眉笑生雙靨,莫非是老天爺故意這般安排,在太后娘娘賜婚之前,讓他們在街頭偶遇?
“太原王?”宇文老夫人與宇文大夫人都將目光朝外邊投了過去,就見旁邊的琉璃華蓋下,薄紗只懸到半空,裡邊坐着一位少年郎,身着白衣,丰神俊秀。
赫連毓聽着有人喊他,轉過臉來,見着是宇文太傅府的馬車,窗口露出三雙眼睛,瞧着該是方纔去萬寧宮的三位女眷。若只是宇文如眉一個人倒也就罷了,現在有三個人,況且還有一位是長輩,赫連毓也不好怠慢了宇文老夫人,於是拱了拱手:“宇文老夫人安好。”
宇文老夫人看了看坐在華蓋下的赫連毓,只見那琉璃華蓋在他臉上投下了一道黑黑的影子,彷彿間沒有了昔日那般白淨,眉毛似乎也沒有拉直,團團的結在了一處,瞧上去似乎有滿腹心事。
今日太后娘娘召見,他坐在太后娘娘身邊,臉色似乎就沒好過,總是那般淡淡的,可有可無般坐在那裡,讓人瞧了便覺得他並不是很重視這次王妃的挑選。他難道還在乎那位慕二小姐?宇文老夫人暗自心驚,這麼瞧着,自家這眉丫頭嫁過去以後還會要吃些苦頭。
“太原王怎麼會在這裡?”宇文老夫人笑眯眯的問了一聲,赫連毓的府邸乃是偏西的位置,那邊用地沒有這御道街這邊緊,皇上賜給他府邸時,特別選了塊開闊的地面,沒有讓赫連毓擠在那些官員們的府邸之間。
赫連毓心不在焉的回了一聲:“剛剛過來想看點東西,這便回府了。”
琉璃華蓋慢慢的遠去,宇文老夫人瞧着那馬車,有幾分深思,這御道街上基本全是官員府邸,寸土寸金,沒有什麼商戶在這條街道上落腳,赫連毓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再說了,即便是來買東西,也用不着自己過來,吩咐管事的人來跑腿便是。
宇文老夫人的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院牆,這御道街的屋子真可謂是節次鱗比,一戶挨着一戶,除了中間的小巷通向角門,幾乎便沒個停歇的時候。再往前邊幾戶人家,便是慕大司馬府了,宇文老夫人心中一動,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等及回了太傅府,門房笑嘻嘻的迎了上來,彎着腰將宇文老夫人等人迎了進去,見着宇文如眉昂着頭,臉上是一副歡喜的笑容,討好的湊了過來:“七小姐大喜。”
宇文如眉沒有搭理他,快步走了進去,心裡甜絲絲的一片。
總算是要如願以償了,一想着赫連毓,宇文如眉便止不住的想笑,方纔在街頭見着了他,自己竟然羞澀了,只敢偷偷的打量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一般。還不知成親的那日,自己會羞慚成什麼模樣。
在華碧堂坐下沒多久,宮中的內侍便來宣旨了,太后娘娘指婚,將宇文太傅家的七小姐給了太原王赫連毓,等着欽天監排了好日子便定婚期。
“老夫人,夫人,七小姐大喜,我們可都要來討喜錢!”宇文府裡一片喜氣洋洋,丫鬟婆子們湊趣的圍在宇文老夫人與宇文大夫人身邊,吵吵嚷嚷個不歇。
宇文大夫人喜得眉毛都飛了起來:“這個月的月例,每人多二銀子。”
丫鬟婆子們聽了這話,都歡喜得喊了起來,只說大夫人真是大方賢惠。宇文府裡頭等的丫鬟婆子也不過是二兩銀子的月例,那粗使丫鬟,不過是半兩銀子罷了,現兒忽然就多發了一個月,如何不歡喜。
宇文二夫人與宇文三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宇文二夫人淡淡的開口:“大嫂,這七侄女遇着這般好事,確實該可喜可賀,但這喜錢,也該是大房裡頭出罷,如何能在公中賬面上挪?”
宇文大夫人一愣,正欲開口反駁,就聽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了來,舉目一看,一個管事媽媽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老夫人,夫人,老奴方纔在外邊採買東西,聽到了一樁新鮮事兒,可……”她瞄了一眼宇文老夫人,聲音低了下去,話語很是猶豫。
“支支吾吾作甚?快說!”宇文老夫人很是不高興,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