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賈青涵那麼一鬧,賈思源遊說唐青宏和樂彥琳在南城投資的事情變成泡影,他還死心不息,過後打了許多電話過來。
給唐青宏熱熱鬧鬧地慶祝完生日之後,樂彥琳就回了m國,對這事眼不見心不煩。唐青宏並不跟賈思源翻臉,態度冷淡疏遠,每次說個幾句就推說事忙掛掉,把賈思源吊得夠嗆,又不捨得就此打消念頭,還堅持着聯絡下來,看樣子是想放長線釣大魚,花心思長久的修補關係了。
他不知怎麼哄賈青涵的,或者是用逼的,賈青涵也開始隔三差五給唐青宏打電話,先是因爲那天的“不懂事”賠禮道歉,後來還慢慢地叫起“大哥”來。唐青宏對待這個“弟弟”的態度跟對待賈思源又有點差異,偶爾還勸勸賈青涵,讓這貨多聽父母的話,不要叛逆,說他們其實對他期望很高,是非常寵愛他的。
可越是這麼勸,賈青涵對父母的怨念就越多,少年期的反叛心理使其完全聽不進去這些中肯的勸告,反而在他面前數落了不少爹媽和其他親戚的壞處。唐青宏不是沒有給他路走,如果這個“弟弟”聽得進忠言,那麼還可以向正確的路子轉變,只是事實證明,賈青涵仍然跟上輩子一樣,一心向着最窄的那條黑路上走。
賈青涵一次又一次的極端表現,讓唐青宏不得不承認:這個跟自己有着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也許確實是無可救藥了。
連爸爸都覺得,他對賈青涵態度其實挺不錯的,很有親哥的模樣,還說他這樣真是夠寬容,是不是因爲那層血脈牽連才如此心軟?
他是這樣回答爸爸的,“因爲他現在年紀還小,我願意給他走上正路的機會,但也要他自己爭氣。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是在浪費所有的機會,也在消磨我對他的寬容,這樣其實挺好的。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機會都是有限的,當他消耗完了,也就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爸爸一下子就懂了他,非常認可他的處理方式,“你確實成熟多了,做事情都留有餘地,爸爸不用再爲你操太多心了。”
他被誇得又興奮起來,湊過臉去要求獎勵,“那你多親我幾下,我這麼善解人意!”
爸爸越來越不吝惜對他的體貼寵溺,捧住他的臉一陣輕啄,鬍渣刺得他臉和心都癢癢地,“這個週末我們去渡假村玩吧,釣釣魚、泡泡溫泉什麼的?”
只有說到預約行程的話題,爸爸纔不能果斷,有所保留地回覆他,“到時候再看,沒有公事才能去嘛。”
他撅了撅嘴,還是把抱怨的話全都忍住了,選擇這個人是他自己的決定,修了兩世才求到的,那麼也必須接受這個選擇背後所有的退讓。又要愛上這種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又要這個男人隨時抽出空來陪伴自己,天下哪有那麼完美的事?這種愛情本身就是充滿矛盾的。
過了幾個月,天氣漸漸轉涼,老戴從允州傳來一個令人唏噓的消息——馮柏語出了大事,說是在男女關係上問題不小,同時與出身名門的未婚妻和一個高中女同學交往,結果被未婚妻知道原委後,跟自己的父母一說,這位一表人才的小馮就遭劫了,從現在的位置上被擼下來弄去“學習”。
據老戴的轉述,馮柏語在“學習”期間還打電話對他哭訴呢,說自己只是追求真愛,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國家人民的事情,爲什麼不給他真愛的權利……再說他都犧牲了自己的愛情,沒打算跟真愛的那個女朋友結婚,就是爲了在班子裡坐得更穩,他都犧牲這麼大了,還要遭到這種陷害,真是瞎了眼纔看上那個未婚妻。
可是實際上……把馮柏語一腳踏兩船的事情捅給其未婚妻的,就是那位真愛的女同學。她事後還給馮柏語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長信,信中詳細描述了她對小馮在感情上的背叛如何傷心,但她已經懷孕了,還是會盡量捍衛他們的愛情,只要馮柏語經此一事後跟那個女人斷了關係,她還會等着這個男人回到身邊,爲他生兒育女,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平凡夫妻。
馮柏語被那封信氣得昏了過去,好幾天沒肯吃飯,據說一下子瘦了四五斤,再給老戴打電話都是有氣無力的,說自己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變態,把他整個人生都給毀了,怎麼現在的女人就不能像他的媽媽一樣,對所愛的男人無限包容,溫柔體貼,什麼都以他爲重呢?
能說出這種話的馮柏語,似乎忘記了他對自己父親的恨,對自己的母親看似崇拜深愛,卻站在他親生父親的立場上來要求女人爲之毫無底線的犯賤付出。
在旁邊一直聽着的唐青宏偷笑了好幾次,等爸爸掛了電話才說:“馮柏語跟他老子真像,不愧是老胡的私生子呀。不過他沒老胡的運氣好,這個女朋友不是吃素的,看他一腳踏兩船就拔掉他的鳳凰毛。”
爸爸臉上一點都不笑,表情也很正經的說:“老胡也談不上運氣好吧,後院沒有起火,不過有馮柏語這麼一個兒子……”
他似笑非笑地跟爸爸辯道:“那也還是比馮柏語強呢!小馮的女朋友不是也懷孕了嗎?”
爸爸終於笑了出來,隨即擺擺手阻止他繼續八卦,“好了,不要再議論人家的是非。反正啊,心術不正的人總是走不遠的,就算一時爬得高了,也會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狠狠地跌落下來,那個落差還不如當初就沒上去過。”
唐青宏點點頭表示認同,“嗯,馮柏語的仕途是走到頭了,但沒準這也是他的福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看他和這個女朋友挺般配,什麼鍋配什麼蓋,強盜遇上了土匪,彼此都逃不出對方的手掌心呢。”
爸爸面癱着斜睨他一眼,“叫你不要討論了還說?咱們兩個大男人,討論人家的桃色新聞合適嗎?”
他吐吐舌頭就往爸爸身邊湊,“好吧,我錯了,你要怎麼罰我?我保證不跑。”
爸爸眯起眼睛審視他一番,“還是算了吧,我肯罰你,那就美到你心裡去了!”
唐青宏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有點惱羞成怒,指着爸爸半天吭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這麼說我……我有這麼……”
爸爸捉住他的手指頭往自己懷裡一帶,他就整個人都趴過去了,沒什麼誠意的掙扎撲騰幾下,又像八爪魚似地纏住了爸爸。
這一年的春節前,唐奶奶也正式退休了,終於可以悠閒在家安享晚年。兩父子一放假就回了鑫城,陪自家老太君歡度春節,三十的前一天唐奶奶還把賈老爺子拉到唐家吃飯,說是以後咱們都屬於離退人員,要好好聯絡聯絡感情,你那個什麼老兵基金會,我能不能也去插上一腳,跟着大隊人馬到處遊玩散心呢?
賈老爺子對此求之不得,一臉樂呵地歡迎她加入,還在她面前使勁誇讚唐民益和唐青宏,說沒有這兩個傢伙幫忙的話,基金會纔不會辦得這麼順。如今大家日子過得可好了,那羣曾經生活無着的老戰友有了個組織可以依靠,吃穿用住也歸那些富豪們捐款買單,陪伴在一起的活動更是多,再也不怕獨自度過寂寞孤苦的晚年。
唐奶奶聽得那是相當嚮往,恨不得立刻跟着老爺子出發去見識見識呢,老爺子笑着安撫她,“急什麼啊,過了初五咱們就出去唄,給那些老傢伙拜晚年,順便在療養院住一段時間。新建的那家條件好着呢,請的服務團隊也很專業,就是太耗錢。”
唐青宏就安慰爺爺說:“耗錢咱不怕,咱怕的是有錢沒處耗。錢沒花對地方纔是最惱火的,這錢花對了地方,再多也不算多啊,奶奶,您說是吧?”
唐奶奶向來豪爽,頭髮全白了也不顯得很老態,還是精神奕奕,加上休息了這一陣,反而比前兩年氣色更好,“是呀!我孫子說什麼都對!錢花在地方不怕多,又不是扔進暗溝裡了。”
賈老爺子不由也應聲一句,“那是,扔進暗溝裡的錢纔是真可惜,不過咱們現在都不在位子上了,也就不要再擔心了。大妹子啊,那些事都丟給民益他們去操心唄。”
唐奶奶呵呵笑着點頭道:“對!我這纔剛退嘛,還沒習慣,民益啊,你老孃我是再也不操心了,後面的事情都歸你們去管嘍!”
唐民益微笑着看向這兩個爲國家付出所有青春和熱血的老人,不失莊重地認真迴應,“放心吧,你們也該歇歇了,煩心事都交給我們管吧。”
這一年的春節很是熱鬧,從大年初一開始,來唐家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唐奶奶雖然退了,可唐民益走得又穩又快,加上年前龍其浩正式調回鑫城,還專程跑了唐家一趟,跟唐民益說起龍老年紀大了,自己也在很多事情上徹底看開了,不再對父親暗藏怨恨,不再求龍騰四海,放下執念帶着孩子和妻子回來,陪在父親身邊讓對方安享晚年,以彌補從前這些年錯過的親情。
他說父親早就跟他攤牌過,龍系的希望全放在唐民益和龍振東身上,他這個兒子能力不足、性情驕躁,加上過往的污點,是絕不能重用的。權力之爭不存在真正的世襲,你出生在這個家庭,只代表你有入場的資格,剩下的就是你能你上,你不能就下,強行待在不合適的位置上,無論於公於私,後果都不堪設想。
這種鬥爭向來是殘酷而直接的,也是相對公平的,但龍其浩無法接受這種殘酷,覺得自己當初只不過犯了個普通人都會犯的錯誤,憑什麼就不能再翻身?父親手裡的權力那麼大,只要稍稍偏心一點,顧及親生兒子的利益,就能把他推上那個至高的舞臺。
他爲此恨了父親很多年,可這麼些年下來,他也把唐民益和自己侄兒龍振東一路的辛苦都看在眼裡,不得不承認換上他是做不到的。等後來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是那麼疼愛那個小傢伙,恨不得讓她遠離所有的苦惱和紛爭,只幸福安樂地生活在自己身邊……他這才明白和理解了他的父親。
既然孩子沒有那個高飛的能力,就只好把他牢牢擋在自身的羽翼之下,不讓他被外面的狂風暴雨摧折損害,這就是龍老多年來的苦心。他平白無故怨恨了父親那麼多年,現在父親都老得快要走不動了,他纔想到要回報這份父愛,安心守在父親身邊盡幾年孝道。
他的人是回來了,有些話卻不那麼好出口,所以他還要請唐民益去龍家一趟,代他表達一下自己心裡的這些彎彎繞繞。
唐民益當即陪他一起去了龍家,龍老又把唐民益留下深談幾個小時,這件事很快傳遍鑫城的小圈子,各種猜疑揣測層出不窮,也造成春節後來唐家拜年的人比往年更多的景象。
賈思源也在大年初三登上唐家的門,帶着他的兒子賈青涵正式來拜年。這在往常可是從沒有過的,賈思源自覺處處壓過唐民益一頭,升遷也一直比唐民益快一點兒,今年卻來得異常主動。
唐青宏對他們也還是老樣子,禮貌有餘,熱絡不足,跟唐民益簡直一模一樣。
賈思源的耐心好得很,對他們兩父子的冷淡都回以單方面的熱情,還逼着賈青涵“叔叔”、“大哥”叫個不停,甚至把唐青宏單獨拉到一邊聊了許久。
等賈思源兩父子留下那些禮物,禮數周到、態度親熱地道別,唐青宏和唐民益也一起送到唐家門口,乍一看兩家關係處得真不錯,就像回到了上一代最親厚的時候。
可一回到唐家關起門來討論,就連唐奶奶都對兒子和孫子猛烈吐槽,“往年他們又不來?今年這是吹的什麼風呀?宏宏,民益,賈思源是不是對你們有啥目的?他可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
兩父子對視一眼,唐民益還算厚道,唐青宏就嘴快了起來,“是呀,他想一箭三雕,做長線感情投資呢。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和爸爸自有分寸。”
看着孫子這麼說那個親爹,唐奶奶暫時放下了懸着的心,“唉,宏宏,我也不是不讓你跟他們來往,不過畢竟嘛……你年紀輕,奶奶不好多說什麼,自己謹慎點,啊?”
唐青宏連連點頭,他說出這話也就是爲了讓奶奶安心。唐家養了他這麼多年,總不能養到二十多歲又被狼給叼走吧?奶奶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
“奶奶,我只有一個爸爸,也只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不管再過多少年,我都分得清。”
唐民益倒是勸了母親兩句,“宏宏這麼大的人了,心裡有數的,您就別多想了。他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是不是啊,宏宏?”
唐青宏笑眯眯地繼續點頭,唐奶奶卻狠狠啐了兒子一口,“呸呸呸!你胡說什麼呢!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這麼咒你兒子太過分了!”
她一邊罵着兒子,還一邊雙手合十向天禱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老天爺您什麼沒有聽到!”
唐民益被自己的媽弄得囧了,“媽!您都不看看我幾歲了,還童言無忌……”
唐奶奶又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你長到多少歲,對老孃來說都是小娃子!”
唐青宏實在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被爸爸警告地瞪了一下,就笑得更放肆了。
翻過年來,錢小天拉着唐青宏興致勃勃的要做網站,他也沒有拒絕,只讓對方先做好功課,這幾個月把大的想法理一理,他們隨時討論商量,到暑期再具體施行。
袁俊的藥膳店則趁着春節前後大賺一筆,龍城竟然有不少富庶家庭選擇在他們店裡吃團年飯的,節後也有好多來吃養生餐調理腸胃的,說往年春節期間吃得太油膩,身體都很受不了,在這家店裡吃得清淡舒心,吃完了回去腸胃也正常,身體舒服也就能儘快投入節後的繁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