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洛青青一覺睡到巳時纔起來,銀川候在一旁爲她梳洗。
“今日爲何如此安靜?”往日裡洛青青起來都會聽聞府中熱熱鬧鬧的,今日卻有些不同尋常。
銀川站在她身後梳頭,“今日自然安靜,老爺和夫人辰時就已經出門,府中的家丁和丫鬟都放一天假。”
“?”
洛青青剛醒來還有些發懵。
銀川抱怨道,“小姐,不是銀川說你,你自小這個睡懶覺的毛病不改,已經錯過了好幾年的祭祖,今日夫人本是來喊你的,只可惜小姐怎麼也叫不醒,索性老爺和夫人自己去祭祖了。”
洛青青這才反應過來,“啊,清明啊。”
“是啊。”
待銀川梳完妝,洛青青伸展伸展了身子,屋外小雨淅淅瀝瀝。
洛青青淡道,“古人誠不欺我。”
銀川湊上前來,“這是何意?”
“清明時節雨紛紛。”洛青青託曬望着窗外的小雨,思索片刻起身道,“銀川,我們去城郊吧。”
“小姐是想小鳶她們了麼,小姐放心,你上次讓我送去的銀票及時得很,小鳶她們已經入了學堂。”
“一方面也是想她們了,另一方面,咱們好歹也得帶點現貨回去。”
“小姐是想去工廠看看?”銀川說罷已經準備好了紅色大氅。
“自然要去一趟,且不說王府裡的存貨不足,這不還有幾天就是太后壽宴,我是想着將生意的範圍拓展拓展。”
銀川驚訝,“小姐莫不是想把生意做到宮中去。”
洛青青正色道,“這有何不可,反正我已嫁入王府,何不利用王府的便利直接將生意往更高的地方拓。”她嘻嘻一笑,“宮中之人消遣的地方向來少,有錢。”
銀川聽聞心裡感嘆。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有生意頭腦,但這幾年大多都是皇城轉轉,哪曉得如今她還打上了宮中的主意。
真是敢想,膽子夠大。
洛青青是盤算好了的,此番去城郊工廠定要將各種樣式的胭脂都帶上一些。
太后壽宴定會大辦,前去祝壽的人非富即貴,個個有錢,她雖然一時間帶不了所有的產品,但卻可以在宮中先來一場預售。
嗯,正是預售!
這不失爲一個新的好想法。
洛青青打定主意,和銀川草草吃了飯,駕着馬車就往城郊去。
城郊胭脂廠。
此地本是洛首乾投資的一處宅子,洛青青見附近山好水好空氣好,在她十三歲生日時便讓她爹送給了她,自那時起,一門心思想搞錢的洛青青便將此處宅子改成了工廠。
遠離皇城的宅子生產起胭脂來,一則地方寬敞,二來也不至於影響到城中空氣質量,相對環保。
馬車停在工廠前,銀川撐着油紙傘將洛青青扶下馬車,她一襲紅色大氅,在細雨紛紛中甚是好看。
“四小姐,您今日怎麼來了?”廠長路遙遠遠瞧見馬車就在大門口等着了,見洛青青下車,趕緊撐着傘迎了上來。
路遙是個中年男人,早年間他跟着洛首乾走南闖北的做生意,在管理方面頗有學問,自從三年前城郊開了胭脂廠,洛青青硬是哭着鬧着讓她爹將路遙借與她做廠長。
路遙這人沉穩,這幾年將工廠管理得井井有條,員工福利定的也好,短短三年工廠已有上百餘工人,個個都踏實勤快。
“今日清閒,順便過來看看。”
路遙見洛青青過來臉上都笑開了花,趕緊迎她往裡走。
洛青青道,“恰巧王府中的存貨賣完了,還得勞煩路叔再多準備一些。”
路遙淺笑,“果然在皇家做工的人有消費實力。”
“可不,路叔你可能想不到上一批送過去的貨都被府中家丁丫鬟給售空了。”
“那今日我可得多給備上一些。”
“自然是要多備的,對了路叔,還有咱們廠裡所有的胭脂,每種樣品都裝上一個,我要帶到宮裡去。”
路遙聽得欣喜,“四小姐如今生意都做到宮中去了。”
“嗨,資源嘛,可遇而不可求。”
“是,那我分兩手準備。”
一路上,有工人給洛青青打着招呼,洛青青都微笑迴應。
兩人一路聊着,一直來到生產基地。
“青姐姐。”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洛青青側首,便看到一個滿身上下都是胭脂粉的小姑娘撲進了自己懷裡。
她蹲下身子細看,片刻驚喜,“小鳶,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了?”
小鳶十歲,是個清瘦的小姑娘,她擡手抹了抹臉上的粉末,露出兩排小牙齒,“前些時日我聽路伯伯說清明有些許工人會請假回鄉祭祖,反正小鳶沒有親人不用祭祖,索性就跑來幫忙了。”
洛青青揪了揪她的小辮子道,“幫忙可以,切莫耽擱了學業。”
“青姐姐放心,不會耽誤,今日學堂也放假。”
洛青青微笑得揪了下她的小臉蛋,四處看了看,“就你一人前來。”
“就我一個人,雲婆婆近來總是發病,時玉留下照顧。”
“病了?可曾請了大夫?”
“青姐姐放心,時玉請了大夫,大夫也開了方子。”
“那就好。”
洛青青起身嘆氣。
路遙上前問道,“小姐可是要在賬上算支出。”
洛青青點頭,“算吧,雲宅住着的老的老小的小,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路遙抿嘴淺笑,洛青青看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他爲何這般笑容。
洛青青開廠三年來,加上她獨特的帶貨方式,看似賺得滿鉢金,其實每年賬上留下的僅剩無幾,一切皆是因爲雲宅裡的那羣人。
他們都是苦命人!
……
另一邊。
鬱千城此刻也在城郊,他如同往年一般前來悼念。
以往都是心痛惋惜,可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樣,他在悼念之時,腦海中總還閃過另外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個人是洛青青。
鬱千城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不知是因爲成親的原因導致多了一份責任,還是因爲他心中對離人的情感已經變了味。
回程的路上,鬱頌看着鬱千城一直悶悶不樂,多次想開口卻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
沉默許久,鬱頌終是憋不住。
他開口道,“爺,半個時辰前,我看到一輛馬車經過。”
鬱千城淡漠,“那又如何?”
“那人好像是。”鬱頌說着觀摩這鬱千城的神色,補道,“是世子妃。”
果然鬱千城一聽是洛青青,瞬間勒緊了馬脖子上的繩索,“她來城郊作甚?”
鬱頌搖頭,“不知。”
鬱千城聽聞眼神微眯,他本以爲洛青青是朵小白蓮的事情是他的誤解,此番看來卻是他錯了。
洛青青居然如此心機,竟然跟蹤他。
如此一想,鬱千城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