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端將描好的花樣全部送至梧桐苑,子蘇見了倒沒說什麼,錦芳卻滿臉愕然,因爲她與子蘇不同,先前她去內務府的時候,已然挑選過花樣,就是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多,而如今……
短短三天之內,描繪瞭如此之多的花樣,還如此精緻,怕是神人也難做到如此吧?
子蘇聽她這麼說之後擺了擺手,“許是找了許多畫師來畫吧?”
“可能是吧。”錦芳想了想,答了一句。
可憐的有心人竟然被當成了畫師,秦秦風秦公子有些冤屈。
挑了一個上午的花樣,子蘇下午去了小殿探望秦風,只是這一次卻不知爲何,子蘇覺得秦風和徐輕帆模樣有些奇怪。
“你們怎麼了?”子蘇問。
徐輕帆心裡憋不出話,想要說什麼,卻又想着皇室之事自己沒有置喙的權利,又訕訕的閉了嘴巴。
秦風眉眼微垂,沉思了片刻說道:“公主若是忙,秦風這裡日後不來也沒事,江太醫每日都會來爲我看診,公主大可以放心。”
子蘇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說:“沒事,我閒得很,哪裡有什麼要忙的,你不必爲我擔心,對了,那犛牛金針的傷可都好了?我孃親的藥還好用吧?”
“多謝公主關心,犛牛金針的傷都好了,連針孔都看不出來了,不僅如此,箭傷也癒合了許多,這還都需感謝太后娘娘賜的領藥,若非如此,怕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傷好了就好。”子蘇笑了笑,又朝徐輕帆道:“徐大哥,江太醫不來的時候,就勞煩你給秦大哥上藥了,宮裡的人不是不想給你們用,太醫院的那些傢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怕他們伺候不好。”
“這是自然,公主但請放心。”徐輕帆朝子蘇拱了拱手,“我一定幸不辱命,會好好照顧秦兄的,不會讓公主有後顧之憂。”
“我有什麼後顧之憂?”子蘇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又說:“御花園你們可去了?”
徐輕帆一怔,搖搖頭,“還不曾。”
“那我帶你們去看看,宮裡人不多,除了我們一家人,都是宮女和太監,不過也沒有多少,若是宮裡有什麼大典什麼的忙不過來,還要到朝臣家裡去借人呢。”
她說着自顧自的站了起來,秦風和徐輕帆相視一眼,同時說道:“公主,這不妥吧?”
“有何不妥?”子蘇挑了挑眉,“我帶朋友逛一逛御花園難道還是犯了什麼罪了不成?”
她笑着搖搖頭,抖了抖衣裙招呼他們朝外走去。
秦風和徐輕帆有意避諱,卻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只得遠遠的跟着走了出去。
此事御花園中已經開放了一些花兒,花香四溢,十分迷人,縱然是秦風和徐輕帆這種見識廣博的人也不禁讚一聲好美。
“御花園不愧是天下最美的花園。”徐輕帆讚道。
子蘇笑了笑,“這是自然,不過園子太大了,光是照料這些花的人就不好,若是依着我和孃親的意思,這花園就自生自滅了也未可知,這皇宮裡只要梧桐苑和乾泰宮能漂亮點就行了。”
此話惹得徐輕帆大笑,子蘇看向秦風,從始至終,秦風與她保持着三步的距離,不遠,卻也不近,更是比他們平時並肩而行相差了不少。
此時他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目光時而從她身上掠過,又不知歸於何處。
“秦大哥不喜歡嗎?”
秦風搖搖頭,“公主誤會了,沒有,這御花園的確是天下最漂亮的花園,集結了每個時節的花草,最精心的呵護和保養,所開出的花朵自然也是最漂亮的。”
子蘇點了點頭,收回目光三人繼續朝前走,徐輕帆忽然說道:“公主不會再次迷路吧?這御花園裡我們也不認路。”
子蘇一愣,她向四處看了看,微紅的臉一點點沉寂下來。
徐輕帆一看,完了,真迷路了。
就在這時,秦風忽然在一旁說道:“我記得路。”
“呼……”
兩人都同時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子蘇問道:“秦大哥你怎麼記得?”
“一路走來就下意識記了,是以公主不必擔心我們會迷路,不過,這皇宮裡不會再有什麼陣法吧?”
“這個不會,”子蘇搖搖頭,“若是這裡也擺了陣法,恐怕天天都有小宮女小太監被困在裡面了。”
“那便好。”
再次向前,便是上次舉辦賞花大會的地方,如今桌椅撤去,顯得有點空。
子蘇問道:“上一次秦大哥和徐大哥如何會來參加這賞花大會?我以爲以你們的性子定然是不會來的。”
“是啊,若以我們平時的確不會來,不過,我被我爹逼得,他被他爹逼得,不得不來參加,幸好有公主出現,救了我們於苦海之中。”
“我看那日的小姐們每一個都很漂亮,應該是你們的福氣纔對,若娶一個回家中,嬌妻在懷,他日生一雙兒女,何不美哉?”
子蘇看了秦風一眼,目光裡帶着一絲探究。rz90
不過,未等秦風說什麼,徐輕帆先跳了起來,“我可受不了有人整天管着我,還是一個人的日子逍遙,想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偶爾厭煩了,騎着馬就能走,若是有人管着,哪裡有這樣逍遙?”
“這倒也是,成親了,自然比不過一個人逍遙。”
子蘇輕輕的嘆了口氣,真是鬱悶,秦風似乎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樣子落入兩人眼中,似乎成了對成親之後丈夫不受管教的愁緒,秦風張了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麼,卻覺得自己毫無立場,只好又閉上了嘴巴,面色微沉。
“不過,成親之事在所難免,倒不如挑一挑好姑娘,否則,好姑娘都要被人挑走了。”
“是自己的,始終是自己的,如果被人挑走了,那便證明兩人有緣無份吧。”
秦風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心裡有些難過。
“……哦。”
子蘇悶悶的應了一聲,不知道他所謂的有緣無份是什麼,當下也沒有什麼繼續說話的慾望了。
正要招呼他們往另外一旁走,不料腳下一滑,她失聲尖叫,“啊……”
“公主小心!”
“小心!”
徐輕帆和秦風同時疾呼一聲,不過徐輕帆的腳步卻頓了一下,子蘇如今婚約在身,嫁衣在繡,若是和自己拉拉扯扯不清……
就是這樣一遲疑的功夫,一直距離較遠的秦風追了上來,雙臂一捲,將子蘇收入懷中,腳下蓄力接連幾個翻轉,抱着子蘇站住了腳步。
子蘇緊緊的閉着眼睛,還以爲自己要在秦風面前摔個狗啃食了,關鍵時刻甚至忘記了自己會武,死死地閉着眼睛朝下摔去,卻沒想到自己一跤摔進了秦風懷裡。
硬梆梆的胸膛透着男子的陽剛之氣,她愣了一下,才緩緩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子蘇剛要說什麼,秦風猛地鬆開她,子蘇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在地,秦風撩衣袍朝下跪去,“秦風不是有意冒犯公主的,請公主恕罪。”
子蘇呆呆的看着他跪在自己腳下,大腦一片混沌,從今日進入小殿見到他的一幕一幕,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開始,一顆心忽然痛了,她就這麼讓他討厭嗎?竟然避如蛇蠍?
子蘇咬了咬脣,斂了斂氣息,讓自己儘量還是平靜的說道:“沒關係,你起來吧,我知道你是爲了救我。”
她俯身去將秦風扶起來,但秦風卻快速自己站了起來,根本沒用她扶,既然有了婚約,還是保持距離的好,若是壞了她的名聲該如何是好?
子蘇緩緩收回手,不由自主在袖中攥了起來,眼睛裡劃過一絲失落。
“你剛纔救我,動作很大,傷口怎麼樣?疼不疼?”
“流血了。”徐輕帆忽然說。
子蘇繞過去,果然,就見肩頭已經溼了,這不會是汗,只能是血。
她皺着眉,急聲說道:“快,我們回去!”
三人急急忙忙回去,子蘇朝小殿門口的小太監說道:“快,再去請江太醫,就說秦公子的傷口裂開了,請他快點過來!”
走進去,秦風的腳步忽然一頓,“公主請留步。”
子蘇腳步一頓,“那個……我,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傷。”
秦風腳步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靜靜的看着她。
遲疑了片刻,子蘇眼睛裡的光芒緩緩褪去,她不傻,她知道他這是在以行動告訴她,男女授受不親。
“那……徐公子,秦公子的傷就勞煩你了。”
子蘇遲疑了一下,在一旁的椅子裡坐下來,秦風這才朝裡面走去。
一進房,徐輕帆一遍拿出藥,一邊說:“秦兄,你剛纔做的是不是過了,我看公主好像很難過。”
秦風搖搖頭,“公主既有婚約在身,如今開始準備嫁衣,想來是快到了,先前你我不知道就罷了,如今知道了,自該保持距離的,若公主日日與你我混在一起,日後傳揚出去,對公主名聲不利,說不定會糟了駙馬爺的冷落的。”
徐輕帆眉頭挑了挑,應了一聲,又說:“沒想到你還替公主殿下想的很多。”
秦風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徐輕帆又嘆了口氣,“可我看着,公主剛纔是真難過,若是換了旁人,我看都會哭出來。”
子蘇等了一會兒,江鷓鴣就到了,見了個禮子蘇就道:“勞煩江伯伯又跑了一趟,既然您來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