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感瞬間浮上心頭,背對着陽光,他眼睜睜看着那隻嫩白嫩白同時又冰涼冰涼的手緩緩拉開她身側的腰帶,一瞬間,一身紅衣從她身上剝落。
那具同樣冰涼的身子從他面前露出來,只剩下少許部位被遮掩着,白白的,可他看過,那張本應該毫無瑕疵的美背上,不知道有多少疤痕。
洛熠宸閉了閉眼睛,一切都是因他所致。
複雜又矛盾的情緒在心底涌動,有一瞬間他似乎真的要將她拉過來壓在身下,可洛熠宸到底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蹲下身子,撿起她的衣衫,仔細的爲她穿戴好。
葉青梧的眼睛裡閃着譏誚,“怎麼?皇上不要了?”
“要!”他毫無遲疑的回答。
“嗯?”
鼻音落下的一瞬,葉青梧只覺得後腰被極大的力撞擊了一下,身子重重的撞進洛熠宸的懷裡,她被緊緊的抱住了。
洛熠宸的雙臂像是兩條堅韌的繩子,將她緊緊的捆縛。
透着灼熱、強制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來,像是要震撤到她的靈魂裡去,“青兒,你記住,今天我怎樣給你穿上的,將來就會怎樣給你脫下來!你是我的!窮其一生,你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早,或者晚,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跟我在一起!”
葉青梧錯愕着,身子被推開,洛熠宸大步走了出去,彷彿再跟她多呆一下,自己就會控制不住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青梧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是夏至,她下意識問道:“皇上呢?”
“皇上剛剛朝後殿去了。”夏至說着,爲葉青梧換了一壺茶,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後殿?
葉青梧想了想,後殿只有一個大的離譜的……浴池。
她重新在桌案後坐下來開始忙碌,卻有些心不在焉,耳畔反覆出現洛熠宸先前的話,他的肯定,他的勢在必得,他違反之前在她面前的任何一種形象,變得強勢起來。
葉青梧終歸是一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在五年之後再捲土重來進行報復,她垂下頭去,速度極快的寫寫畫畫,直到一道人影擋住了她面前的光,問道:“你在寫什麼?”
“與你無關。”葉青梧淡聲回答。
洛熠宸站着沒動,他換了一套衣衫,紅色長袍顏色明亮,看起來跟葉青梧身上這套裁剪相似,樣式差不多,葉青梧一時看呆了,洛熠宸問道:“不能說?”
她回過神來,搖搖頭,“不,不想說。”
他頓了一下,尤爲尷尬,卻沒有離開,自顧自的從葉青梧的書房裡尋了一本書在矮榻上坐下來開始翻看。
葉青梧腦子裡滿是他耀眼的紅色,印象中似乎這是他第一次穿紅色,第一次被迎娶入宮時並沒有拜過堂,只是打破禮節將她從皇宮正門迎進來罷了,而昨日祭祖祭天拜堂,他也未着紅色,因祖宗規矩在此,他那一身明黃,似乎涼到她的心裡去。
葉青梧呆了一會兒,直到筆尖上低落一滴墨,纔開始繼續動起來。
傍晚時分,洛熠宸拿着一本書走進了南硯的房間。
南硯一見是他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正想蹬靴行禮,洛熠宸扶住了他,“牀上呆着。”
南硯只得拱了拱手,再次坐回皇上,卻沒有躺下,問道:“皇上一早過來,可有事交代我?”
洛熠宸有一種極度的挫敗感,嘆了口氣,便將書拿到南硯面前,“穴道分的清嗎?”
“分得清。”
“你母后說你最近不能練功,便開始休息內功吧,或許對你的病情也有益。”
“《洛氏心法》?”南硯意外。
洛熠宸點頭,“你是皇室子孫,自然有資格修習,不過,你年齡太小,若非你身受重傷,我定會再過幾年纔會教你,希望對你病情有益。”
南硯起身,跪在牀上行了個大禮,“多謝皇上。”
他無言合了合眸子,袖中雙手攏在一起,“有不解之處必要向我詢問,切不可莽撞修煉。”
“我知道了。”南硯再次作揖行禮,謙遜卻疏離。
洛熠宸終於覺得,人這一生所做過的事情,就像用力拉開的彈繩(皮筋),用了多大的力氣拉開,放開之後彈繩就會回報給自己多大的力氣。
他看了南硯一會兒,只不過一巴掌大小的臉上寫滿了淡然和理智,他說:“我可以不強迫你承認我,但對外,你一定要懂得該怎樣稱呼我。”
南硯頓了一下,問道:“你爲何要這樣做?”
“我想,你定然也不願意讓人覺得你母后教子無方不識禮數。”
“……”
沉默聲中,南硯點點頭,“謝父皇指點。”
洛熠宸又叮囑了幾句轉身離去,南硯看着他,眸色複雜,他並不介意稱呼什麼,卻不允許任何人對母親不敬。
“姑娘,最近已經沒有人來救我們抓起來的那個小孩了,不過,我覺得那個小孩有些……奇怪。”方懷斟酌了半晌,說道。
葉青梧手中的摺扇搖了搖,“有何奇怪?”
“好像……跟我們有一些不同。”他皺着眉毛,五官都要擠到一起去了,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葉青梧更加奇怪,不由玩笑道:“人不都是兩眼眼睛一張嘴巴?”
“不是,姑娘,那個孩子我親眼去見過,還讓人畫了下來,你看看。”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畫像,鋪在葉青梧的桌案上。
葉青梧過去打眼一掃便清楚方懷的糾結是何原因了,她手中的摺扇在方懷肩膀上敲了敲,“將左側的書架從上往下數第五排第三列第二本書抽出來,翻到第32頁,念!”
方懷立刻飛身上前,他不是一個多機智的人,卻是一個非常聽話的人,迅速找出書之後翻過去念道:“北之極,雪之巔,有韃靼人,膚白,毛多,臉寬,鼻高,脣薄,喜殺戮。”
葉青梧便點了點頭,“韃靼人。”
“就,就是那個小孩嗎?”
葉青梧點頭,方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葉青梧看着那張畫像不禁有些好笑,也難怪方懷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傳令下去,看好這個孩子,不得有任何閃失,另外,令人去查如今康源境內到底有多少韃靼人。”
“是!”
方懷下去傳令,葉青梧捏了捏手指,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沒等方懷走遠,她又叫住他,幾步跟了上去,“河南之事務必多加推動,能工巧匠的搜尋也不得停止,趁黃河水位此時降低,定要築好堤壩地基。”
“姑娘,這有關聯嗎?”
葉青梧搖頭,“還有一點,書上沒說,韃靼人以部落爲營,不喜與他人來往,更有甚者,幾百年都不會走下雪山參與塵世爭鬥,此時忽然出現在康源,但願他們並不是想做什麼。”
方懷立刻一抱拳,“那我立刻下去傳令。”
葉青梧點了點頭,方懷擡腳遠去,她捏了捏拳頭,再次回到桌案前,將自己寫了許久的東西整理了一番……
三日之中,洛熠宸將洛氏心法傳授給南硯,並多加指點後不再幹預,第三日,他正從偏殿出來,就見葉青梧一身便裝朝外走去。
洛熠宸不禁問道:“你要去何處?”
“與你何干?”葉青梧手裡捏着摺扇,眉目冷然。
“你既已是後宮之主,便不可隨意出宮走動。”
“這些夢話你留給自己慢慢說罷。”
葉青梧袍袖一揮,擡腳便走,走了三步,她又頓住,“若是我回來時南硯子蘇受到絲毫傷害,我必百倍還之,皇上,請看好您的涼心公主。”
洛熠宸身子微微一頓,葉青梧已消失在人前。
葉青梧獨自出了宮往京郊的一座別院而去,在別院裡左轉右轉最後在一個假山旁停了下來,觀察之後四下無人,葉青梧將假山推開一道口子閃身進去。
假山裡面很黑,葉青梧拾級而下,一路往更深處走去。
地底是一間牢房,只有一間,此時裡面也只有一人,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此時被懨懨的綁在柱子上,見有人進來,立刻睜大了眼睛,驚恐的望着她。
葉青梧看了他兩眼,“你是何人?”
“黎昇睿。”
“知道爲何來此嗎?”
“不,不知道。”
葉青梧唔了一聲,坐在就近的椅子裡微微垂首,“因爲你傷害了一個小孩。”
黎昇睿一下子想起前幾天被自己弄傷的那個小孩,目光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葉青梧微微一笑,捏着被塗上紅色豆蔻的指甲,漫不經心的問:“你知道上一個傷害他們的人怎麼樣了嗎?”
輕飄飄的語氣像是魂都要被勾走了,黎昇睿也不禁開始發起抖來,“怎,怎麼樣了?”
“被撥了一層皮。”
黎昇睿渾身一個哆嗦,以他的見識,這種越是不動聲色的人發起狠來纔是最狠的,她說是一層皮就是一層皮。
然,隨即他又揚起了頭,“你要怎麼對我?”
葉青梧笑了,她起身拍了拍他的頭,“真是個乖孩子。”
葉青梧回身一擺出了牢房,眼神隨即涼了下來。
黎昇睿在身後大叫,“喂,你還沒說要怎樣處置我呢?”
從暗道裡出來,外面已經有人在候着了,葉青梧交代道:“看好了,這人絕不能丟!”
“是,姑娘請放心,屬下必幸不辱命!”
葉青梧來去匆匆,回到梧桐苑的時候洛熠宸正陪着子蘇吃東西,兩人誰也未曾說話,洛熠宸不斷將糕點遞到子蘇面前,子蘇看他兩眼便接起來吃了,錦芳不在。
待看清楚桌上的東西,葉青梧袍袖一揮,三盤糕點頓時散落在地,頓時把幾人嚇了一跳。
“皇后娘娘?”張寶端尖叫道。
葉青梧疾步上前,“吃了多少?”
“孃親?”子蘇嚇得眼巴巴的看着她。
洛熠宸眉頭微蹙,“你……”
葉青梧抱起子蘇坐在自己身上探了探她的脈象,又道:“栗子酥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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