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梧微微頜首,做出一副“原來是這樣啊”的樣子,又問道:“我聽下人說皇上已經來過幾次了,請問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嗎?
洛熠宸不覺得葉青梧會不知道,因此他厭惡極了葉青梧如此這般打太極的做法,然這分明是官場上最淺薄的雕蟲小技。
她裝不懂,他又不知該如何直言,靜默了半晌,說道:“那香……”
葉青梧手裡捧着茶碗不緊不慢的用茶碗蓋弄了一下漂浮在上面的茶葉末,沒有任何接話的意思。
洛熠宸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心裡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有些怪異,“青兒,當年給你用那香是我考慮不慎周全,幸好你身子沒受什麼損傷,等回宮讓江太醫再給你好好調理一番定不會有事的。”
“那香中大半成分是麝香,還有用來遮蔽味道的龍涎香以及別的香料,調至如此精細,焚燒之後都不會有麝香的味道,皇上說考慮不慎周全真是過於謙和了。”
洛熠宸臉色一滯,他知道葉青梧一定對那香十分了解了,可沒想到會這般說出來。
身爲皇帝,高高在上,這段時間卻被連番打臉,好在他一向是情緒內斂之人,心中如何甚少表現在臉上。
“那香從我入宮后皇上便賜給我,總共點了兩年十個月,我想這個香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皇上定然早有了解,後來有孕實屬偶然,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葉青梧垂頭喝茶,淡淡的幾句話瞬間讓洛熠宸臉色煞白,“你……你一直都知道……”
“嗯,一直都知,卻還是掉進了你的溫柔陷阱裡,我曾想,或許有一日你能主動換掉那香,卻不曾想到,你會打破我對你所有的期許。不過也好,孩子沒了,你我的恩怨更好結算。”
“……”
洛熠宸看着她久久說不出話,他自以爲做的隱蔽,連麝香的味道都沒有,他又遲遲未曾寵幸於她,就算她察覺有異也不會發覺是那香料有問題,誰能知道,她不僅知道,且在他送她香料的時候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曾言說罷了。
“我昨天聽說涼心公主找到了,不過給京城外翠屏山上的三哥山匪做了娘子,也難爲皇上還能沉得住氣。”
“什麼?”只聽“咔嚓”一聲,他一直扶着木椅扶手竟被掰斷了。
葉青梧涼涼的瞟了他一眼,洛熠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映過激了,他有心解釋,可看着她眼底的涼薄和了然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京城翠屏山,距京城五十里,山上有山匪數百人,以佟家兄弟爲頭目,男子居多,女人多爲掠奪而去,男多女少,常以私交,還以爲只是傳說,不想涼心公主印證了這一點,三個男人,唔……”
她微微一笑,低頭又喝起了茶,洛熠宸攥着手,“你怎麼知道這些?”
他話音落下,正好從門外飛進來一隻白鴿,葉青梧吹了聲口哨,白鴿飛過來落在她手邊的桌案上,她從旁邊捻起一塊糕點碾碎灑在桌案上,白鴿低頭吃起來,她便解開白鴿腿上的信筒,展開之後是一個不足兩寸寬的紙條,上面寫着:“已被營救。”
葉青梧擡起手,蔥白一樣的手撫了撫白鴿的羽毛,這才說道:“這天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洛熠宸盯着她手裡的那個紙條,娶她進宮之前洛熠宸就知道葉青梧並非凡人,她出生的時候便紅雲漫天,給久旱不雨的康源帶來了一場甘霖,當先便有人給她斷言,她的一生定然不會是普通閨閣小姐一樣的人生。
在她出生之時京城最著名的歸元檀寺方丈歸元到府上拜訪,他說明來意之時正好是葉青梧降生之時,丞相大人喜不自勝立刻引方丈前去探望愛女,歸元方丈看着葉青梧眉心的一點硃砂說出了她的命格。
“若相負,莫相言。傾天一變,禍水紅顏。”
這十四個字的命格難道就是說他們嗎?
迎娶她之後,一次偶然他撞破了她得知消息的渠道,千哄萬騙才哄得她將手裡的多寶格交了出來,他以誘她愛上自己,她這一聲生活在皇宮裡,那是十四個字的命格之說就是虛妄,誰知會變成如今模樣。
“涼心公主被救走了,皇上不去探望嗎?”
“……有青陽在,會安全護送她回宮的。”
葉青梧點了點頭,後面幼童的腳步聲想起,很快消失,她脣角向上勾了勾,知道兩個孩子定然是看完洛熠宸便自己回去了,她放下茶碗,“涼心公主一向堅強,皇上又深愛公主,想來定不會嫌棄她的。皇上想見我也見到了,想問的事情我也如實回答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
“等等。”洛熠宸見她站起來,他也站了起來,葉青梧側頭看向他,“還有事嗎?”
“……青兒,跟我回宮吧。”洛熠宸遲疑了一下才說,其實這個時候帶葉青梧回宮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涼心公主那邊沒有得到安撫,他把葉青梧帶回去對她一定又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不必了,我想這個時候涼心公主定然不會想見到我,而我,出了那裡便必不會再回去,皇上若是想要補償我,還是想象別的辦法吧。”
葉青梧一甩袖子轉身要走,此時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青梧蹙起眉頭就見烏梅從外面進來,“姑娘,不好了,李公子忽然昏過去了。”
“什麼?帶我過去!順便把方棋給我帶過去!”
葉青梧面色一變,瘟疫已過,絕不會再出現什麼纔對,但李彬是怎麼回事?
洛熠宸本來已打算離開,聽到烏梅的話卻微微一頓,他想起了自己被葉青梧割腕取血的事情,當時她說她的目的與他相同,難道就是這個李公子嗎?
想到這裡,洛熠宸撩衣袍便跟了上去……
李彬是突然昏倒的,正在田間跟百姓說話,忽然就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葉青梧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放倒在地上,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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