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促成

陸清嫺正眼淚汪汪地拉着紀海的手,紀海的手上有幾個小坑,流着紅色的血,陸清嫺正拿着自己的帕子小心地給他包紮。紀海一臉幸福的不要不要的表情,臉上全是憨憨的笑容。

陸清嫺低低啜泣道:“表哥你這是何苦?”

“這是怎麼個……意思?”陸清嵐看見衣櫃上那幾個被摔得稀巴爛的蠍子,饒是她腦洞再大也想不明白剛纔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卻原來紀海進到屋子裡,看見三隻蠍子正在向心目中的女神爬去,而陸清嫺和丹香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這還了得!紀海一時怒髮衝冠,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他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自己被蠍子咬死毒死,也決不能讓陸清嫺受一點兒傷害。他手裡邊也沒有趁手的工具,便直接用手抓起蠍子狠狠摔在梨花木的大衣櫃上面。

蠍子被這麼一摔,自然是稀巴爛了,可是他也沒得到好,被蠍子一連蟄了幾下。陸清嫺見他爲了保護自己一副連命都豁出去不要了的架勢,大爲感動,趕緊拿出手帕爲他包紮傷口。

紀海只覺得那心上人一雙小手動作說不出的溫柔,兩人不經意間的肌膚碰觸簡直讓他如墜仙境一般。

倒是陸清嫺,見妹妹來了大吃一驚:“寶兒,你怎麼來了?”

陸清嵐何等聰明,一看這個樣子,就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她念頭一轉沒有回答陸清嫺的話,第一句話便道:“剛纔你們的叫聲說不定驚動了別人,要趕快離開這裡。”

陸清嫺一聽這話臉色也白了,她現在裙子還溼着沒有換下來,被人瞧見了真是說也說不清楚,可是……她畢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可是表哥被蠍子蟄傷了,若是蠍子有毒,血脈加速流動中毒愈深了怎麼辦?”

紀海也明白了此中的關竅,忙道:“我沒事,咱們還是快走,嫺表妹的閨譽要緊。”陸清嫺見這種時候他還顧着自己的閨譽,更是感動。

陸清嵐點了點頭,她想讓陸清嫺嫁給紀海,可也要八擡大轎風風光光地擡過去,決不能讓姐姐背上私會情郎,人品有瑕的名聲。何況還有朱昊在一旁虎視眈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來了。

陸清嵐當即吩咐道:“丹香、丹蔻!快上前扶着表哥。”

兩個丫鬟聽命上前,陸清嫺猶豫了一下道:“還是我來吧。”和丹蔻一起扶着紀海,衆人匆匆出了房門,遠處已經傳來腳步聲,想是剛纔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府裡的人,陸清嵐當即安排道:“表哥你從小門出去,丹蔻你跟着過去侍候,墨菊你也跟過去,去找三爺,讓三爺想法子把表哥送去醫館治療。姐姐,咱們回去!”

爲了保住陸清嫺的閨譽,紀海受傷的事絕對不能外傳。

見陸清嫺拉着紀海的胳膊不放,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陸清嵐急道:“姐姐咱們快回去,得空再去看望表哥。”

紀海也道:“嫺表妹你快回去吧,我沒事的。”

陸清嫺這才道:“表哥你保重,我得空一定去瞧你。”紀海得了她的保證,高興的整個人都快飛上天了。

陸清嵐揮揮手讓他們趕快從小門那裡出去,又叫丹香把門關上,從裡頭反鎖了,因爲她聽見外院那邊也傳來了動靜,這才拉着陸清嫺回到換衣裳的屋子。爲了能夠自圓其說,她叫丹香拿了一隻屋子裡的琉璃茶盤,讓丹香忍着噁心在摔死了的蠍子身上砸了兩下。

不過片刻,安平侯府的人就來了。爲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太太竇氏,後頭還跟來不少看熱鬧的太太,其中也包括了紀氏。

衆人進了屋子一看,就見三個女孩縮在一起瑟瑟發抖低聲啜泣。地上黏黏糊糊地三堆血肉,也看不清是個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衆人全傻眼了。

紀氏看見兩個女兒都是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頓時心痛萬分,急道:“嫺姐兒、寶兒,你們沒事吧?”又回身對竇氏道:“大太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到了看演技的時候了。陸清嵐本來在那裡低聲啜泣,聽到紀氏的聲音“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撲入紀氏的懷裡道:“孃親,蠍子,有蠍子,好怕人的蠍子!”那眼淚嘩啦嘩啦地就流了下來,跟下雨似的。

陸清嫺哭笑不得,怎麼這麼能演?明明剛纔比誰都要冷靜,現在偏要擺出一副嚇破了膽子的模樣。想到陸清嵐剛纔的囑咐,也低着頭在這裡抹眼淚。

衆人頓時“轟”地一聲炸開了,“蠍子,怎麼會有蠍子?”再一看地上的那三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再大開腦洞充分一聯想,頓時便有了結論。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貴婦就問:“大太太,好端端的屋子裡怎麼會有蠍子?”語氣裡已經有質問的語氣,要知道今天這些人都是帶了女兒或者兒媳婦來參加婚禮的,萬一驚嚇到她們的親人,她們怎麼能願意?

竇氏一腦袋漿糊,單是今天這一出,她之前辛辛苦苦籌備婚宴的功勞就全都得抹殺了,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這個家是怎麼打理的,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外人還怎麼看她這個管家的大太太,她以後還要怎麼在京都的貴婦圈裡立足?

竇氏的腦袋上也冒出冷汗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姑娘六姑娘,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陸清嫺也看出來了,今天安平侯是設計了圈套有意要害她。她也不是個包子,吃了虧只會往肚子裡咽,便抹了抹眼淚道:“回大太太的話,剛纔在宴席上,貴府的丫鬟倒茶的時候不知怎地將茶倒在了我的裙子上,那個丫鬟自告奮勇要帶我去換衣裳,我一路跟着她到了這裡,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從衣櫃裡冒出來三隻蠍子,我驚駭欲絕,多虧我的丫鬟拿了茶盤冒着被毒蠍子蟄傷的危險打死了蠍子,我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丹香適時地揚了揚手中的琉璃茶盤。

陸清嫺語氣溫婉,沒有一句是指責安平侯府,指責竇氏的。陸清嵐又在紀氏的懷裡扭了扭,提高了聲調道:“蠍子!好怕人的蠍子!”衆人聽了卻越發同情起這對小姐妹來,便有人開口道:“真是可憐見的,都是千嬌百寵養大的,誰曾見過這個呢?萬一嚇壞了可怎生了得。”

衆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雖然不願意開口責備竇氏免得得罪了安平侯府,可是向着哪邊說話那是一目瞭然。

紀氏這下也聽出來了,忍不住冷冷地道:“這裡怕不是換衣裳的地方吧?大太太,你該好好管教管教府裡的丫鬟了!”

就有人幫腔道:“是啊是啊!這裡這麼偏僻,大太太不會把更衣的屋子設在這裡的吧?”

又有人道:“說了半天怎麼不見帶路的小丫鬟?”

大太太怒火中燒,本來今天一應客人招待得十分完美,衆人私下裡都在誇她精明能幹,把個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剛高興了沒一會兒就有人給她掉鏈子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她在後宅浸淫多年,也是一個極爲精明的角色,立刻反應過來這件事怎麼都透着一股子陰謀的味道!勳貴世家最忌諱的就是把這些**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她便吩咐身後的管事嬤嬤:“去把那個領路的小丫鬟給我找出來,立刻關到柴房裡,待今天事了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她,她這個差事是怎麼當的。”只說是小丫鬟差事做得不好,絕口不提別的。

那嬤嬤領命去了。竇氏對着紀氏就是深深一禮,“今日是我招呼不周,怠慢了二太太,致使兩位姑娘受到了莫大的驚嚇,我在這裡先給二太太賠禮了。今日錯在安平侯府,我絕不推諉,我這就請了太醫來給兩位姑娘瞧瞧!回頭我一定好好整頓內宅,將那玩忽職守的丫鬟婆子好好整治一番,過幾日我必定登門致歉給您給長興侯府一個交代,您看可好?”

她還真怕紀氏不依不饒,非讓她把小丫鬟叫過來當面對質,那時候事情可就壓不下去了。好在紀氏也不傻,她明白女兒捲進了陰謀之中,便是女兒佔了理,這事傳出去也終究不好聽。便點了點頭道:“請太醫就不必了,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酒席咱們是不能吃了,就此告辭,還請大太太代爲向老太太轉告一聲,我們就不去她那裡請辭了。我在家中烹茶以待大太太的光臨!”意思是等着竇氏給一個交代。畢竟長興侯府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竇氏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禮貌性地挽留了幾句,紀氏自然不肯再在這邊多呆。這時張氏也聞聲趕到,見二房的姐妹出了這事,心裡暗罵就是你們這房事情多,當着衆人的面卻又不得不表現出同仇敵愾的樣子,一邊叫人套車,一邊通知了前面飲宴的陸抗等人。

竇氏再三道歉,將陸家人一直送到大門口,這纔回轉。前院陸宸聽說女兒們遇見了這事兒,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心思吃飯,早早等在門口了。見了兩個女兒全須全尾的,他這才放心。

陸抗、陸瀚也都起身告辭,陸曄喝得正高興,本來不想走,可長興侯府就剩下他一個也不像話,只得跟着老爺子一起起身。

陸清嵐瀏目四顧沒瞧見哥哥陸文廷,這時墨菊走了過來,陸清嵐把她拉到一旁低聲問道:“怎麼樣?表哥那邊如何了?”

墨菊低聲道:“三爺已經把表少爺送走了,他叫我轉告兩位姑娘不要擔心表少爺的傷勢,那蠍子毒性不強,表少爺定會沒事的。”陸文廷不像她們女孩子囿於一隅,他見多識廣,興許真能辨認蠍子是否有毒呢!加上想到朱昊那個賤人還想姐姐進門,應該不會放些劇毒的蠍子在衣櫃裡,想到此處登時放心了不少。

她見姐姐一直豎着耳朵在一旁聽主僕之間的對話,促狹地笑笑低聲對姐姐道:“三哥說你的好表哥沒事了,姐姐別擔心。”

陸清嫺臉一紅,啐道:“什麼我的表哥,就不是你的表哥了嗎?”陸清嵐只是嘿嘿地笑,笑得陸清嫺臉更紅了。

紀氏剛把才發生的事情向老侯爺老太太簡單通報了,回過身來就看見長女一臉嬌羞的表情,不由一愣。

這時車已經套好,她帶着兩個女兒上了車,陸清嵐扭股糖一般地纏在紀氏身上,還在那絮絮叨叨地說着:“孃親,蠍子好怕人!”

紀氏擡手就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打了一下:“行了,你就別在你孃的跟前耍花腔了。”這麼多年了,陸清嵐的脾性她早就摸透了,知道她剛纔那一番嚎啕大哭的做作必定是是在演戲。別的女孩害怕蟲子她還相信,陸清嵐嗎,她親自見過她拿着毛毛蟲嚇唬姐姐的“英姿”。

陸清嵐哎呦了一聲,捂着腦袋道:“孃親怎麼又打我的頭,把我打傻了可怎麼辦?”

陸清嫺剛纔聽說表哥安然無恙心情大好。又見妹妹在插科打諢,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長女也沒事,紀氏見此情形一顆心就徹底地落在肚子裡了。當孃的到底還是不放心,就問了句:“嫺兒沒事吧?”

陸清嫺道:“孃親我沒事。”

陸清嵐立刻就不幹了:“孃親,你好生偏心,只問姐姐有沒有事,你怎麼不問我。”

紀氏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一看你這個調皮勁兒,我就知道你沒事!”

陸清嵐狡黠地一笑道:“孃親我確實沒事,可姐姐有事!”

陸清嫺奇怪地道:“我有什麼事?”

“剛纔你換衣裳的時候,海表哥跑進去摔死了蠍子救你,你說你有沒有事?”

“什麼?”紀氏大吃一驚,語氣沉肅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沒想到這件事內中還有這麼多原委。

其實紀海闖進去的時候,陸清嫺衣裳穿得整整齊齊的,這事就是傳出去也不算逾禮。不過陸清嵐這話說得十分有含糊,似是而非給人很多聯想。紀氏忍不住就想多了。

陸清嵐也不過是想撮合這一對少年少女,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留着一個口子的,若是陸清嫺願意反駁,她儘可以說出當時的實情。

陸清嫺張了張嘴正要反駁,想起紀海一連幾次表示他一個秀才配不上自己這個侯府嫡小姐,而舅舅舅母明知紀海對自己有情,卻始終不肯上門提親,顯然也是因爲他們也覺得紀海配不上自己,舅舅舅媽都是身有傲骨之人,他們這麼做她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其實他們不知道,她陸清嫺並不是一個喜歡攀附權貴之人,紀海人品端方,待她又好,她並不覺得嫁給紀海有什麼委屈的。

想起今天紀海那英勇的表現,居然用手直接去抓蠍子,傻乎乎的但是可愛極了。陸清嫺想到這裡,臉不由騰地紅了,到了嘴邊的澄清的話也就沒有說出來。

陸清嵐見姐姐一副害羞的小兒女姿態,心裡簡直樂開花。哪裡還不明白姐姐的心思,立刻打蛇隨棍上,“孃親,發生了這種事,我看也沒有旁的法子了,你趕快暗示舅舅舅媽上門提親吧。”這車廂裡只有母女三人,也不怕傳出去壞了陸清嫺的閨譽。

紀氏還處在得知這件事的震驚中沒有回覆過來。好半天才開口問道:“他真的在你換衣服的時候……”

陸清嫺垂着頭不說話,紀氏長嘆了一聲,猶豫了片刻才道:“海哥兒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心性好人也聰明。其實我從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把你嫁到你舅舅家去,你舅舅舅媽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待你又都極好。可是海哥兒畢竟只是一個秀才,你祖父和爹爹定然不會同意。事已至此,罷了罷了!回頭我會與你舅舅舅母好生談談的。”

陸清嫺身子顫了顫,心中涌起一陣異常甜蜜的喜悅。

紀氏見陸清嫺低着頭不說話,就轉回身來嚴肅地問陸清嵐:“寶兒,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從頭到尾好好說一遍。”

陸清嵐想了想,武進伯府再三對二房施展陰謀詭計,讓母親和姐姐知道真相也有助於她們防範暗中射出來的毒-箭,於是她便把自己如何偷聽到朱昊和錢雙的陰謀,如何回去找尋姐姐說了一遍,只是略過了九皇子蕭少珏的部分。

母女兩個聽得全都義憤填膺。紀氏吐了一口氣道:“武進伯府真是欺人太甚,他們假裝仁義道德,咱們也只是退婚了事,並沒有宣揚他們在老家的諸般惡行。他們欺騙咱們在先,居然還敢如此報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是那個朱昊瞧着彬彬有禮,暗中竟然如此下三濫。多虧了當初沒有答應武進伯府的親事!”

陸清嫺也是大感慶幸,若是自己一時不慎嫁入武進伯府,跟朱昊那樣一個僞君子共處一室幾十年,想想就叫人崩潰。

陸清嵐叮囑道:“所以咱們以後一定要千萬小心武進伯府。”

回到侯府,陸宸和紀氏不放心,還是請了周先生來給兩個女兒把了把脈,周先生又給她們開了壓驚的湯藥,兩人這才放心。

一家子在正堂說話,陸清嵐把在馬車上說過的話又和陸宸說了一遍,陸宸臉色也不好看,咬牙道:“武進伯府真是欺人太甚!”又道:“海哥兒是個好孩子。”

陸清嫺聽了這話,猛地跪了下來,道:“事已至此,還請爹爹成全我和表哥婚事。”

陸宸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向懂事省心的長女在婚事上頭這麼不順,他一向疼愛孩子,連忙對陸清嫺道:“嫺兒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見女兒這般模樣,他心裡也十分難受。“這件事我會與你舅舅舅母商量,一定妥善處理,不會讓你的名聲受損,嫂溺而叔救,這件事怨不得你!”

他和大舅子紀成的關係不錯,但是不表示他就願意委屈女兒嫁給一個小小的秀才。他也是從秀才一步步走過來,倒不是他瞧不起小小的秀才,實在是從秀才到進士雖只差了兩級,卻難如登天,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這下子陸清嫺也聽出了父親還是不願意讓她嫁給紀海,登時急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怎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父親一向教導我們做人要誠實,讓女兒把這件事就這麼忘了,女兒實在做不到。女兒淪落到這一步,也只有嫁給表哥一途,若是父親不肯答應,女兒只好找根繩子吊死了!”

陸宸聽了這話不由嚇了一跳:“你別胡說。”紀氏對自己孃家的人還是比較看重的,這時也勸說道:“我瞧着海哥兒不錯,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干脆成全了孩子們。”

陸宸有些着急:“就算我答應了,父親他老人家也一定不會同意的。”陸抗對這個孫女的婚事一向看重。

陸清嵐一聽有門,道:“那就是說爹爹答應了?”

陸宸苦笑道:“你們母女三人聯成一氣,都一個鼻孔出氣了,我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陸清嫺喜道:“謝謝爹爹成全。”這才由妹妹扶着起身。

這下不光陸宸,就連紀氏也看出來女兒對紀海是真心喜歡了。兩人對望了一眼,都覺得有些欣慰,要知他們都不是□□霸道之人,兒女們的婚事首要一條就是他們自己歡喜,從前不是沒問過陸清嫺的意思,陸清嫺只是說全聽父母的安排,如今既然她有了態度,便是這樣最好。

正說着有丫鬟進來稟報:“三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穿一身石青色夾袍英氣勃勃的陸文廷大步走了進來。他給父親母親行過禮,一屁股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陸清嫺眼巴巴地看着他,卻有些不好意思問他紀海的情況。還是紀氏先開了口:“海哥兒現在情形如何?”

陸文廷先是拿起一碗茶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一氣,這才用手背抹了抹嘴,道:“渴死我了。”然後纔回答紀氏的問題:“孃親放心好了,表哥沒事的。我把表哥送回府上,又找了大夫給他瞧,大夫說表哥雖然被蠍子蟄了幾下,好在那蠍子沒有什麼毒性,等手上的傷口好了也就不礙事了。”

陸清嫺聽到這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陸文廷又道:“我給了那大夫一大筆銀子叫他不要出去亂說,爹孃姐姐你們放心好了。”陸文廷別看是習武的,其實心思極爲細膩,辦事滴水不漏,要不日後也不會以區區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混到了總兵的高位。

紀氏誇了兒子兩句。陸文廷皺了皺眉說道:“不過我有點懷疑表哥是不是傷了腦子。”

陸清嫺一聽就急了:“這話是怎麼說的?”

陸文廷道;“他一路上攥着一塊手帕在那裡傻笑,我問他話他也是顛三倒四的,一點不像是平時那麼機靈。你們說表哥怎麼那麼笨呢,一個大男人,碰見蠍子用什麼不好,偏用手去抓,那不是等着被蟄嗎?真是……”

陸清嵐一聽就“格格”地笑了起來。陸清嫺則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你快別亂說了……”

陸文廷才反應過來:“那塊手帕是大姐的?難怪了!”紀海對陸清嫺有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陸清嫺實在聽不下去,捂着臉跑進了裡間。陸文廷有些奇怪地道:“大姐這是怎麼了?”

陸清嵐高興地對他說:“哥哥,咱們家裡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陸文廷腦子靈活,一下就反應了過來:“爹孃要把大姐嫁給二表哥?太好了!”

陸宸點了點頭,囑咐他道:“這件事我和你娘也是剛剛決定,你們不要出去亂說,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陸文廷點了點頭。

陸宸又道:“你也贊成我把你大姐嫁給海哥兒?”

陸文廷道:“海表哥爲人幽默,人又聰明,將來一定會中進士的。況且他心性純良,待姐姐一往情深,他們家裡又人口簡單,舅舅舅母都是寬厚之人,沒有女兒,待姐姐又怎可能差得了?就算舅舅舅母家底薄些,我們都陪嫁些產業過去就是了。”他最後總結道:“總而言之,海表哥比起那個朱昊,可要強太多了。”

陸宸被兒子說得一愣一愣的,“你小子算有些見識。”說實話他都沒有兒子想的這麼周全。

陸文廷嘿嘿直笑。一家子又商量幾句,決定明天全家出動去看紀海,這才各自散了。

陸文廷直接去了陸清嵐的小院子,開門見山地道:“寶兒,今天大姐那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清嵐對哥哥十分信任,就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陸文廷聽完了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好一個朱昊,之前敗壞三姐姐的名聲我還沒有收拾他呢,竟敢接二連三地出手對付三姐姐,當我長興侯府是好欺負的嗎?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陸清嵐嚇了一跳:“哥哥你要幹什麼,你不要亂來!”

陸文廷摸了摸她的腦袋,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你哥哥是那麼沒腦子的人嗎?”

***

第二天,一家子浩浩蕩蕩坐上馬車去看紀海。

舅舅紀成和舅媽陳氏親自到門口迎接。紀氏歉意地道:“爲了嫺姐兒的事,倒叫海哥兒受了傷,我們真是過意不去。”

紀海剛回來的時候陳氏也嚇了一跳,後來大夫來給他看過了,說蠍子無毒,陳氏這才放下心來。這時便道:“他是兄長,表妹遇見了危險自當出頭,沒什麼的。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這樣客氣!”

紀海也跟着父母一塊兒出來了,除了兩隻手上包着白布,瞧着精神好的很。他一看見陸清嫺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陸清嫺被他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臉色羞紅地低下了頭。

陸宸和紀氏對望一眼,看得出來,紀海對女兒是一往情深,兩人這就放心了。

衆人寒暄了幾句進了正廳。陸宸和紀氏先是拉着紀海的手問東問西,紀海拍着胸脯保證自己身體倍兒棒,沒有任何問題。

陸宸這才話鋒一轉,問起了他學問上的事情,而且一不做二不休,從《論語》到《孟子》,越問越是詳細。紀海不以爲忤,對答如流,侃侃而言。問得陸文廷、陸清嵐全都覺得無聊起來。紀成和陳氏也詫異不已。

直問了小半個時辰,陸宸這才一拍腦袋,“瞧瞧我,一時高興,問起來沒完沒了了,叫舅兄和嫂子看笑話了。”

紀成眼珠轉了轉,笑道:“不妨不妨。這小子一向貪玩,我正督促他,明年秋闈再不中舉,我就打折他的兩條腿。”

陸宸笑道:“海哥兒學問是極好的,比起我當年可要強得多了。連我這樣的都能考中進士,舅兄還擔心什麼呢?”

紀成道:“你就別給他臉上貼金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陸宸又道:“理學大師樑怡讓先生正在對外收徒,舅兄何不讓海哥兒去試試。”樑怡讓精通理學,乃是當今文壇極富聲譽的文壇領袖,在大齊享有崇高的威望,如果紀海能夠跟着他讀書,立刻就能身價暴漲,到時候求娶陸清嫺也就多了一重把握。

陸宸自知陸抗是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可謂用心良苦。

紀成道:“這件事我自也知曉,我也託小叔給樑先生那裡遞過話,可樑先生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素以收徒嚴格稱著於世,他以徒弟已經收齊了爲藉口婉拒了。”樑怡讓很少收徒,每一個徒弟也都是聰敏且品行極佳之人,所以紀成碰壁可說是十分正常。

陸宸有些得意地說道:“我和樑先生有幾分交情,我來幫海哥兒引薦一番,能不能成,就看海哥兒的運氣了。”

紀成這下真的震驚了。“子和居然和樑先生有交情?”樑怡讓學問大,架子也大,就是王公公卿也絲毫不賣面子,沒想到陸宸能和他搭上線。

陸宸笑道:“運氣運氣。”若說陸宸有一手絕活,那就是制硯,他從小喜歡這個,又跟着沒有成名之前的制硯大師孟光學過幾年。這手製硯的絕活,到了翰林院沒過多久就被大家知道了。

而樑怡讓又是出了名的喜歡收集硯臺。有一日就來了一個老人找上門來,請他幫忙模仿着製作幾塊失傳的古硯,陸宸一開始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樑怡讓,他看見老人家氣度不凡,他又是個和氣的人,就痛快地答應了。

一來二去的,這老人找他做了幾次硯臺,兩人慢慢熟悉了才知道他竟然就是樑怡讓,拿人的手短,樑怡讓欠了他的人情,他自然在他的跟前說得上話。

紀成一聽還有這般的淵源,當即一推兒子:“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謝謝你姑父。”

陸宸親自伸手扶他起來,話中有話地道:“好孩子,下一科的秋闈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中舉才成。”

紀海恭謹地回答:“侄兒定然加倍努力,不辜負姑丈和姑母的期望。”

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此前陸宸和這個侄兒接觸的不多,今天這番談話讓他對紀海改觀不少,總體而言對他還是挺滿意的。

陸宸便道:“你們幾個孩子都出去頑,我們大人談點正事兒。”

孩子們答應一聲出去了。

紀家宅子不算大,和長興侯府完全沒法比,好在後頭還有一個小園子,搭起幾架葡萄架,頗有幾分意趣,紀海便領着大家趕去消暑。

陸文廷和陸清嵐是一對促狹鬼,兩人遠遠走在後面,一副看戲不怕臺高的架勢。陸清嫺自然知道這兩個壞蛋沒安好心,可她確實有不少話要和表哥述說,便只當看不見兩個人那戲謔的目光。

紀海卻是有陸清嫺陪在身邊就什麼都不管了,嘴角簡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走了一陣,陸清嫺羞羞答答地問他:“表哥,你的手還疼嗎?”

“不疼不疼!”紀海連連道,一點都不疼了,“不信你看!”說着就要握緊拳頭讓陸清嫺檢驗。

陸清嫺嚇了一跳,急忙道:“快鬆手,萬一撕裂了傷口怎麼辦?”

紀海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傻笑。

陸清嫺又說:“下次再碰見這種事,表哥不要這樣不管不顧,總要顧惜着自己的身子。”

紀海道:“我是看見那些蠍子要傷害到表妹,一時昏了頭,只想着怎樣保護表妹周全,旁的什麼都沒想。我……嚇着表妹了吧。”他有些懊惱。

陸清嫺低了低頭道:“沒有,表哥待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紀海就是再傻也聽得出她話中的情意了,一時間只覺巨大的幸福在胸臆中蔓延開來,他吭哧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有表妹這句話,就是立刻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陸清嫺啐了一口道:“別胡說!我要你一直好好地活着,一直……”到底是大家閨秀,“一直陪着我”幾個字終究說不出來,陸清嫺捂住臉跑遠了。

紀海還有些莫名其妙,陸清嵐已經走上前來拉了拉他的袖子,紀海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陸清嵐笑道:“你這笨蛋,還不使人去向我爹孃提親!”

紀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嫺表妹是……這個意思?”

陸文廷走上前來,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不是這個意思,還是什麼意思?”他一隻手摟住紀海的肩膀,一隻手握拳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以後你就是我姐夫了,我可把醜話與你說到前頭來,要是你敢欺負我姐姐,我的拳頭可不饒你。”

紀海一陣狂喜,連連道:“不會!不會!我若是叫嫺表妹受一點兒委屈,你只管一拳打死了我!”

堂屋內,陸宸端着茶碗沉思了片刻說道:“舅兄,嫂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麼話我也就直說了。咱們兩家結個親家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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