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得彷彿是昨天穿針引線繡好的——荷包!
荷包看起來被人保存得很好,沒有半點陳舊,就連上面那朵不像白雲的白雲,也沒被玷污分毫。
懷瑾彎下身去撿荷包,手竟有些顫抖。
她記得,當年無意中承諾給他繡一荷包,繡好後送給他卻被他當垃圾一樣丟了,隔天她去找怎麼也找不到踺。
後來,在暗王身上發現,她想方設法想要回來卻沒能如願。
那麼,誰來告訴她,明明在暗王身上的荷包,怎會從祈天澈的衣服裡跑出來?
暗王給他的?
騙鬼!
那麼,是他從暗王手裡搶的?
開玩笑!這男人佔有慾與她不相上下,如果知道她繡的荷包被暗王珍藏,不可能至今還有來往。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
攥緊荷包,幾乎要將荷包捏壞。
“懷瑾,怎不進來?”躺在浴池裡的男子,睜開假寐的眼,淡淡地出聲。
懷瑾把荷包放回他的衣服裡,把乾淨衣服直接掛在屏風上,“衣服在這裡。”
然後,轉身走出去。
祈天澈透過屏風的光影目送她出去,眸色幽深。
從浴池裡起身,取來巾子擦乾,穿上乾淨衣裳,把衣服裡的荷包萬般珍惜地收藏入懷,負手,走出去。
懷瑾一口氣飛到屋頂上,以手作枕,仰望暗沉夜空,腦中亂成一團。
第一次看到暗王是在囚禁王楚嫣的地方,後來是在祈天澈的嘴裡聽說的。
暗王對皇宮瞭如指掌,祈天澈生在皇宮。
祈天澈送她玲瓏鐲,暗王發出江湖令要求保護玲瓏鐲的主人。
兩年,祈天澈對她不聞不問,暗王同樣也沒再出現在她身邊過。
她一直不明白爲何那暗王就對她那麼一往情深,連她的神韻都能雕得栩栩如生,再加上那兩行字:【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可不就是怨恨她拋棄的寫照!
如果這其中有差別,那就是她最開始以爲祈天澈是不會武的草包,所以完完全全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想想,祈天澈同樣有一身非凡的輕功。
把所有相關記憶串一串,一個真相呼之欲出!
一抹尊貴的身影凌身躍起,翩然落在她面前,蹲下,將手上的披風給她披上,“春寒料峭,彆着涼了。”
懷瑾目光幽幽看向他,她好像不止一次告訴過他,她痛恨欺騙吧?
儘管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該死的想證明!
“祈天澈,你最近很累吧,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她由他拉起來,嫣然而笑。
“你的腳剛好。”祈天澈淡淡地道,伸手要托起她的下頷,卻被她巧妙地閃開。
懷瑾拿下披風,後退幾步,揮着披風跳起了舞,有着輕功的她,在屋檐上也能如履平地。
祈天澈飛身取來一片花葉,就着嘴邊輕輕吹起。
她跳的舞是他從未見過的,看着他的眼神狂熱,火辣,所以爲了配合她,他吹出來的旋律也是快而急。
懷瑾扔開披風,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柔軟的身子挨着他,直接用嘴叼走了他嘴邊的葉子,十足惑人。
祈天澈想一親芳澤,卻被她靈巧地避開,手被她擡起,放上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與她的相握,迎着夜風,兩人的舞步自有旋律地移動。
懷瑾咬牙笑着,心裡燃着熊熊怒火。
華爾茲,她只教過暗王,如果他不是暗王,那麼他現在是在幹嘛?無師自通嗎?
什麼頭戴大紅花就能召喚暗王,靠!而她居然那麼蠢的上當了,當是集齊七顆龍珠,召喚出神龍嗎?!
祈天澈,你好!你很好!
“懷瑾,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留傷,但僅限於牀上。”他清淺地提醒。
懷瑾差點就忍不住一巴掌過去,他從頭到尾都在捉弄她,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她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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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她很好耍嗎!
以暗王的身份要了她的第一次,卻又在之後,以祈天澈的身份跟她追究,讓她覺得對不起他,讓她覺得自己婚內出軌,再之後讓她感動他不介意她非完璧!
她還真從來不知道他有這麼卑鄙!
既然他是暗王,那麼一開始她帶寶寶貝貝回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寶寶貝貝是他的孩子纔對,之所以不知道,那就是像王楚嫣僞造的那幾封信上所說,他以爲她當年離開他之後立即跟別的男人有了關係,生了孩子。
這一刻,她一點兒也不爲知道寶寶貝貝是他的孩子而感到高興!一點都不!
就因爲他的捉弄,害得她內心承受了那麼多本不該承受的糾結和壓力。
就因爲他的捉弄,害得她差點就不要他們的孩子!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從知道自己懷孕到生下兩個孩子,再加上着急爲他找冰蟬,從來那麼強悍無敵的她卻也幾近崩潰,那段日子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唯一的支撐,除了兩個孩子,那就是他!
暗王,這就是那天在街上他說的介紹給她認識的故人!
的確夠故,故意的故!!
懷瑾停下舞步,抽手,轉身,飛身躍下。
祈天澈看着突然抽離的手,心,在那一刻,慌亂,忙飛身追去。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從屋檐上降落,男的俊,女的美,均是讓人移不開眼。
守着承陽殿的禁衛軍也不敢看得太明顯,早就聽聞還是皇太孫時的皇上懼內,現在看來,傳言不虛。
“懷瑾,我說過,別一聲不吭轉身就走。”追進寢宮,祈天澈淡淡地道。
“哦!”懷瑾冷冷回他,然後上牀,拉起被子,側過身去矇頭就睡。
心很亂!如果她繼續對着他的話,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想宰了他!
她想當面質問他,但是,她爲什麼要給他一個痛快?
他都捉弄了她這麼多年不是嗎!
既然他以爲寶寶貝貝是她和別的男人所生,那就讓他以爲好了!
背後,很安靜。
他一定是離開了,去書房批閱奏摺了,他最近都忙到半夜三更才睡。
然而,一聲輕嘆響起。
“說你是小懶豬還不承認。”
她的腳被一雙大手輕輕擡起,幫她脫去鞋子,飽含寵溺地語調,險些就讓她忘記了今夜無意中發現的那無比震驚的真相。
他不就是仗着她貪戀他的寵愛,他的疼惜嗎?
稀罕!
一腳踹開那隻手,直接把另一隻鞋子給蹬掉,丟到外面去,依然不想面對他。
她知道剛纔踹到他了的,按理說,他那麼尊貴的身份,現在更尊貴了,應該覺得被挑戰了威嚴,應該拂袖而去的。
但是,身後居然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軀體,要拿開她頭上的被子。
“你在埋怨我最近冷落了你,我知道。”
什麼鬼啊!
他能不這麼白目嗎!看不出她很生氣,很生氣嗎?
難道真要她把他踹下牀嗎!
“乖,今夜我陪你入睡。”溫柔低沉的嗓音很誘人,差點就讓她忘記他對她做的卑鄙事了。
但是,她又很沒骨氣地想要他陪,不想他去書房奮戰,心裡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朝那個溫暖的懷抱靠過去。
嗯,今夜就當什麼沒發生吧,明天,明天再開始記恨。
見到她身子軟化了,祈天澈縮緊的心略微放鬆,被子蓋上兩人,輕輕地,緊緊地抱住她。
漸漸地,被子下的手不安分地遊走。
“祈天澈……”
“嗯,你也冷落它好久了。”他沒給她抗拒的機會,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生疼的地方放。
“我不唔……”
回過身,要拒絕,卻被早已等着的男人用嘴封了個嚴嚴實實。
別想她在知道他對她做了那麼卑劣的事之後,她還能馬上跟他那啥那啥,簡直太沒節操,太沒原則了。
可是,沒了情蠱束縛後,在兩人這陣子幾乎夜夜天雷勾動地火之下,他已經深知怎樣能撩撥得她沒法抗拒,前一刻她的腦袋還清醒的記恨着他,下一刻,腦袋已經一片空白,身子軟綿綿地配合他爲所欲爲了。
“可以?”祈天澈撫着暈紅誘人的小臉,沙啞地問。
該死的!
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有臉徵求她的同意,昨夜、前夜怎麼沒見他這麼有禮貌!
他是故意讓她腦袋恢復清醒,記得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吧!
然而,動作卻是違背了大腦,踹他變成了抱他,扭着身子,很明顯地迎合,甚至是着急地想要他行動。
“乖,讓我來。”他溫柔勾脣,俯首在她眉眼上親吻,然後,不再猶豫地深深沉入。
慌亂的心終於得到平靜,她,還是要他的。
擁着她,更深入。
這場帶着複雜情緒的歡.愛,懷瑾總感覺那根在她背後一遍遍遊走的手指,似乎在寫着什麼,可是她辨認不出。
……
事後,懷瑾很後悔,很鄙視自己,很看不起自己。
以她的性子,明明在知道了之後,該馬上打包走人的,可是她非但沒走,還跟他一塊激.情纏綿。
“喂!你今天已經嘆了不下一百次了,怎麼?昨晚你皇帝老公沒滿足你?”花無闕看不過去地道。
懷瑾拿起桌上的梨砸過去,學聰明瞭的花無闕,輕鬆閃過。
“就算我說中了也不用不好意思,同是來自一個國度,我懂。古代人的思想是封閉了些,在那方面也很古板,改天我教你那皇帝老公一些新鮮花樣,就不用再看到你這欲.求不滿的樣子了。”
懷瑾拿起匕首要扔過去,突然,腦海閃過一個想法,壞壞地看向花無闕。
花無闕突然覺得陰風陣陣,汗毛豎起,毛骨悚然,反正就是很不妙。
搓搓手臂,後退,再後退,看到那不懷好意的笑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下腹,然後瞠目,“不會吧!你想要我滿足你!”
話落,一個梨狠狠砸在他的腦門上。
“靠!你當我腦袋是銅還是鐵!”花無闕一把抹去額上的果汁,還伸舌舔了舔。
他知道這女人還是留了力度的,不然開花的可是他的腦袋了。
懷瑾起身,閃到他面前,速度快得讓人想躲都躲不掉。
“花無闕,你不是老是嚷着要當寶寶貝貝的爹嗎?”
花無闕怔了怔,狐疑地對她左看右看。
懷瑾被他看得煩躁,這花無闕看似很二貨,很逗比,腦回路還是正常的,只要他想,還是能把人的心思看穿的。
“怎麼?你那皇帝老公欺負你?所以想報復?”真有趣,前些天還怕沒法留在古代呢。
“你管我!這爹你要不要當,不當我找別人!”懷瑾沒好氣地說,轉身就走。
花無闕拉住她,“小瑾,我知道你愛他很深,不然不會爲他捨棄現代的一切,想要渴求能留下來跟他廝守一生。要考驗男人也得有個度,何況,我覺得他已經不需要考驗了。”
那男人愛慘她,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明明是九五之尊,卻依然事事縱容她,給人一種感覺,他坐擁這天下就是爲了讓她無法無天的玩。
“誰說我要考驗了?”懷瑾瞪他,能不能請他繼續逗比就好?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我記得你說寶寶貝貝不是他的孩子,以他的身份卻能二話不說的接受,換做是我,我未必能做到這樣。”
很好!說到點上了!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別管!你幫是不幫?”
“我怕我會被五馬分屍,你死了可以回去見鄉親父老,我死了可就直接去見閻王了。”他沒那麼笨的好麼,人現在可是九五之尊,一聲令下,連小老弟都要搬家。
“行,我找別人!”懷瑾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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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闕再度拉住她,收起漫不經心,“我以男人的角度告訴你,你這樣做,很傷人,你確定要?”
“再傷人也沒他傷人!”要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做不到。
“小瑾,你果然愛慘他,要不然,他一旦傷了你,你早就打包走人了,沒必要再留下來做兩敗俱傷的事。”花無闕繼續他的一針見血。
“你一個大男人能不羅裡吧嗦的嗎?”懷瑾不耐煩。
什麼兩敗俱傷,她只不過是想討回點利息而已。
“行,但願你別後悔。我以男人的角度告訴你,你這樣做跟挖他的心差不多。”花無闕又補上一槍。
懷瑾的心拿不了主了,挖他的心,沒那麼嚴重吧?
“就是這麼嚴重。”花無闕邪笑,看着還在考慮的女人,瞥見已經出現在轉角的那抹明黃色,倏地,伸手擁住她,“那麼,遊戲開始。”
懷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掏心掏肺地說,“小瑾,我真的受夠了,爲什麼明明是我的孩子,卻要喊別人做爹,你不能因爲他手裡有你想要的東西,你就能犧牲我和孩子,我們一家四口在日曜國明明過得很幸福的不是嗎?你爲了那個東西非要回來,難道我們過去十幾年的感情比不上你跟他的一年嗎?”
懷瑾滿臉黑線,什麼他手裡有她想要的東西?還一家四口過得很幸福,還十幾年的感情?
我去!他就算不去當演員也可以去當編劇了!
“花無闕,你……”纔開口,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她。
“把拔!”是貝貝。
懷瑾驚慌地擡頭看去,就看到她要報復的男人站在那裡,不知道來多久了,她想,這就是花無闕突然演技爆發的原因。
那雙沉靜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冷,有些……她揣測不了的情緒,但她唯一辨認得到的是失望。
失望,他怎麼不想,她知道他是暗王后,又有多失望,又有多恨,多憤怒。
原本,知道他是寶寶貝貝的親生父親,知道她自始自終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心裡該高興。
可是,這樣子的捉弄,要她如何高興得起來?
想推開的動作變成了輕輕拍撫,目光悄悄瞥向那個男人,他直接蹲下身抱起貝貝轉身走開。
靠!
這麼大方!
直接騰地方給她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花無闕,你不是說跟挖他的心沒兩樣嗎?”她猛地推開花無闕,直接把氣撒在他身上。
花無闕嘴角一抽,這女人真是典型的用完就丟,也情商爲零!
“大小姐,他是你老公,總不該還得我告訴你,以他的性子該留下來哭給你看吧?”後悔了吧,看她還怎麼作!
懷瑾想到他淡淡斂眸時那抹失望和悵然,她的心微微犯疼。
她想起當年在紫雋王府,她害他白等了半天,又誤會她跟祈雋,之後也是漠然轉身離開,尊重她的同時又很決然。
他就是那種再難受、再傷心也只會默默轉身,走到一邊自舔傷口的類型。
想到他這些年一路走來的不容易,想到他隱藏在清冷容顏下的傷痛,她的心,不止是微疼。
拔腿,追了上去。
花無闕吹了個口哨,搞嘛呢!
追到似雪院這邊,尊貴的男人正在推兩個孩子盪鞦韆,表情,很平靜,用一種父親的目光看着孩子,專注,慈愛。
“我……”
話到嘴邊,偏偏,骨子裡那根倔強的筋在搞叛逆,因爲沒辦法就這樣原諒他的存心欺騙。
祈天澈擡頭,黑眸沉靜,耐心地等着。
對上他過於深沉的眸,懷瑾心裡一陣慌,也氣,“你幹嘛對寶寶貝貝這麼好?”
“我對我的孩子好有錯嗎?”冷冷地丟一句話過去,低頭,不再看她。
“你剛纔明明聽到了!”明明是報復他的,怎麼好像報復的是自己。
“那又如何?”寶寶貝貝是他的孩子,這就足夠。
只是,他沒想到,她知道後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報復他。
無妨,只要她不走就好。
若不是知曉寶寶貝貝是自己的孩子,他絕對會被她氣到吐血。
“祈天澈,你……”
“三日後,我御駕親征。”他淡淡地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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