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伸手,直接把他先前喝過的那杯推過去給她,然後注意力全回到沙盤上。
懷瑾看着推到眼前的這杯茶,他這是禮尚往來?
喉嚨發癢了,其實不用顧慮太多的,可是……她不想飲鴆止渴崾。
間接接吻,會讓她晚上更痛苦躪。
回憶太清晰,而他在眼前,卻只能靠回憶想念,太撕心裂肺。
忍着發癢的喉嚨,懷瑾最後沒有喝下那杯茶,繼續鑽研戰略。
這場仗,其實很難打,月朗國兵力太強,他們的兵力遠遠不夠,只能儘可能智取。
男人放下茶盞,餘光瞥了眼無比認真的小臉。
她,這又何必?
……
不出意外的,月朗國已經再度宣戰,歷時三天,終於定了作戰計劃,戰略圖也畫出來了。
在落下最後一筆的那一刻,懷瑾開心得想撲入他的懷抱,只是纔有動作,便立即清醒的打住,轉身擁抱,據說是某國第一謀士的男人。
祈天澈黑眸微沉,接過李培盛呈上的茶淺啜。
看到祈天澈這般淡定,花無闕本想推開的手改爲輕輕擁住,然後一驚一乍,“怎麼又瘦了!叫你別這麼拼,你不聽!這場仗打得根本毫無意義!”
“誰說毫……”
懷瑾想要反駁,才擡頭,後腦就被托住,花美男的臉近在咫尺,要不是他拼命對她眨眼睛,她的拳頭已經揮上去了。
此時,他們的姿勢從某個角度來看,就是在接吻,而且花公子深諳‘接吻’技巧,角度姿勢極爲到位,一點破綻都不露。
李培盛驚呆了,她她她……居然轉身就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了。
再看他家爺,表面很平靜,內心……應是不好受的吧?否則放回托盤的茶碗怎會濺出了茶水呢。
祈天澈轉身,款步而去,懷瑾猛地推開花無闕。
“有勁沒勁!而且,臭死了,你今早嚼大蒜了啊!”狠瞪他,很嫌棄地用手狂扇掉他的口氣。
“即便他真的不在乎了你也別遷怒我啊,誰叫我看不慣有人每天偷瞄來偷瞄去的。”花無闕撥了下細碎的劉海,指向門口,吹了個口哨,“你真覺得,他真的無關痛癢了嗎?”
懷瑾看去,就見劈風出現在門口,呼哧呼哧地喘氣,黑溜溜的眼瞪着花無闕。
她笑了,也許,她應該相信花無闕說的,他還在乎。
“劈風,來。”她拍手叫喚。
這幾日太忙,都沒時間陪它玩耍,也是因爲沒了身份去接觸他的愛寵。
劈風看向她,撒歡地搖尾巴,而後又扭頭看向花無闕。
那眼神讓花無闕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怎麼特麼好像把他當獵物一樣?
纔想着,那龐大的狗已經撒腿朝他撲來。
“我的媽呀!小瑾,快……快叫它停下!”花無闕邊躲邊喊。
“哈哈……”懷瑾捧腹大笑,連日來心底的積鬱徹底得到釋放。
她知道,不是因爲花無闕被狗追,而是因爲花無闕爲何被狗追。
他還在乎她與別的男人有親密接觸!
即便是自欺欺人,她也認了。
等花無闕被追出議事廳的時候,原本diy的乞丐褲更破了。
“哇哦!好白,好翹!”
懷瑾懶懶地跟在身後走出來,看着依然被劈風追着滿院子跑的男人,十分流.氓的吹了聲口哨。
“小瑾,你再不叫它停下,咱們友盡!”花無闕邊跑邊用手捂住涼颼颼的屁屁。
“咦?公子,我們認識嗎?”懷瑾開心的撇清關係。
“你……債見!”剛好從她面前跑過的花無闕氣得咬牙切齒。
“左拐,有湖。”懷瑾好心的支招。
花無闕的臉上頓時閃閃發亮,果然還是很友愛的。
回頭瞄了眼又要撲上來咬他屁股的狗,臉色大變,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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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瑾眯眼,壞壞地笑了。提氣,飛身跟上。
眼見花無闕就要上演跳湖戲碼,只差最後一腳,她靠在亭柱上,懶洋洋地開口。
“劈風,回來。”
“劈風,回來。”
另一個嗓音在身後與她異口同聲。
懷瑾身子微僵,不敢回頭。
劈風已停下追逐,可是花無闕想剎住腳步已經來不及。
噗通!
光榮落水,水花四濺。
“你們……絕配!”
撲騰出水面的花無闕抹去臉上的水珠,指着岸上的男女,氣狠狠地罵。
尤其是那個男人,說不在乎,鬼信!
劈風瞄了瞄男主人,又瞄了瞄女主人,果斷到女主人腳邊坐下,求撫.摸。
懷瑾尷尬了,他爲尋狗而來,狗卻賴在她腳邊不走。
這時,男人走過來,完全無視她,蹲下,大手撫上劈風的毛髮。
“幾日不管就這般頑皮了,嗯?”
懷瑾心尖一顫,若不是時刻記着他不要她了,她真的會以爲這是對她說的。
懷瑾慢慢的,不動聲色地縮回手,看着他低眉凝視的模樣,真是有點兒羨慕劈風了呢。
微風輕撫,湖水盪漾,他在,她也在,好像不應該浪費這麼個好時光。
懷瑾腦袋飛轉,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切入,得要不顯突兀的。
手,不經意地摸到腰間的布包,她頓時想起,低頭翻包。
“對了,這個你忘了帶走。”取出他忘記帶走的戰略圖呈上。
“你拿着,我待會要出去,不方便帶。”他掃了眼她手上的戰略圖,道。
“去哪……喔,那好,我先替你收着,你要的話讓李培盛來找我。”懷瑾低頭把戰略圖放回包裡,動作是一陣忙亂,微微咬脣。
該死的,居然就那麼脫口而出盤問他的行蹤。
但願他自動忽略那兩個字,只聽到後面那些就好。
“嗯。”他點頭,起身。
李培盛立即把打了水的帕子遞上來讓他擦手。
“我去軍營看一看。”他把帕子交回給李培盛,淡淡地道。
懷瑾受寵若驚,他居然回答她?
“去軍營啊,正好,我也想去,一道吧!”她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順道’的樣子。
祈天澈擡眸看向她,分手後,這是他首次這般盯着瞧,期待的目光終於來了,開始懷瑾卻沒膽跟他對視。
爲嘛?
心虛啊!
“李培盛,多準備一匹馬。”他移開目光,淡淡吩咐,邁步離去。
身後的懷瑾暗喜,回頭瞄了眼還在湖裡撲騰的花無闕,笑道,“叫花子,你就在水裡多涼快一會吧。”
然後,腳步輕快的,只差沒哼小曲跟上了。
他們走後,花無闕從湖裡爬回亭子裡,曝光的屁屁用兩片荷葉擋着,目送他們離開的方向,嗤笑。
沒日沒夜研究出來的戰略圖會忘記拿走?
根本就是存心的好麼!
劈風會好端端地把他當仇人一樣的追?
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好麼!
他家小瑾還自以爲自己那順道的藉口棒棒噠,殊不知她肚子裡的那點小伎倆早已在那男人的掌握之中。
等着吧,兩匹馬,最終一定會只有一匹馬!
這兩人……
嘖!他真是瞎操心了。
擺擺手,搖搖頭,轉身要回去換衣服。
“花花在哪呢?”
一個軟糯糯的聲音響起,花無闕想也不想,直接轉身再次噗通跳湖。
很快,李培盛領着一個嬌小的身
影路過亭子,停了下來,“咦,方纔還在這的,哪去了?”
“花花……花花……”
那是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頭髮亂蓬蓬的,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全都是補丁,臉上也髒兮兮的,除了一雙黑溜溜炯亮的大眼睛格外顯眼外,真看不出本來面目。
毫無疑問的,這是個小乞丐,她懷裡還抱着一個行乞的破碗。
找了一圈亭子,又往湖裡掃了一圈,小姑娘沒找到,沮喪地低頭,像是被遺棄的小孩子,隨時都會嚎啕大哭。
李培盛瞄了眼湖裡會移動的荷花,暗自竊笑,然後對小乞丐道,“小姑娘,你要找的人可能和我說的不是同一個,我送你出去吧。”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進這裡來了的。”小乞丐弱弱無助地說。
“可能你看花眼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小乞丐也知道自己這樣子不受歡迎,深深低下頭,默默地跟李培盛離開。
直到人走遠,在湖裡會移動的荷花才重新冒出頭來。
花無闕趴在欄杆上喘息,真是要命了!
乞丐與貂蟬,這也相差太遠了吧?
而且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乞丐!
不行!他必須要甩掉她,必須!
……
“駕!”
“駕!”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的出城,因李培盛被祈天澈差遣去幹別的事,所以只有他們兩人。
李培盛不在,對懷瑾來說正中下懷。
纔出城門不遠,一直努力騎在前頭的懷瑾從袖中劃出一根銀針精準利落地刺入馬脖子裡。
不一會兒,馬脖子突然緩慢停下來,跑不動了的感覺。
身後的男人馬上就追趕到前面去了,然後,如她所料的,他勒住馬,回頭看向她。
“怎麼了?”
“不知道,它突然不跑了。要不你先走,我讓它歇會。”懷瑾演技爆發,苦惱地皺眉,回答可是一點兒心虛都沒有。
祈天澈沉靜的眸光犀利地掃了眼她的坐騎,騎馬過去朝她身手,“過來。”
“這……不好吧。”懷瑾故意說着,其實早在他把馬騎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想飛身落在他身後了。
矜持!必須矜持!
對一個對她很失望很失望的男人,不能操之過急。
是的!
在祈雋說他還在意別的男人吻她後,她願意再努力一次,努力重新擁有他。
結束的是昨天,並不代表未來不能開始,對吧?
“手。”他堅持。
懷瑾這才放心大膽地把手放到他手裡,熟悉的手掌心如同一股暖流,涌入她四肢百骸,融化了她這些日子以來所承受的冰冷。
直接被他安置到身前,背後是他寬闊的懷抱,垂下的臉,嘴角偷偷翹起。
她,如願以償,重回他的懷抱。
“駕!”
男人環抱着她,揚鞭策馬。
低下頭去偷着樂的她也沒看到男人黑眸一閃而過的異光……
一路沉默,懷瑾的雙眼直盯着馭馬的手,小小聲地說,“祈天澈,你的不原諒只是一時,對不?”
風從耳邊過。
“什麼?”他貼近她的臉,只爲聽清楚她的話。
突如其來的親暱嚇了懷瑾一跳,心如擂鼓,忙回頭對他說,“我說,這場仗,我們一定會贏!”
“嗯。”他簡單地迴應,重新端正姿勢。
懷瑾呶呶嘴,居然這麼冷淡。
老說她磨人,到底誰才更磨人!
“磨人的老妖精!”她不滿地喃喃嘀咕。
男人眸光微掃了眼,繼續目視前方。
儘管懷瑾有多不希望這段路結束,但還是很快就到達目
的地了。
因爲駐紮的軍營就在城外不遠的空曠之地,騎馬快的頂多也就半個時辰不到。
臨時駐紮的軍營,肖晉南和肖默在加強佈防,斐然和柳雲修分別被派到各個關口去守關,以防敵軍突襲。
“到了。”下了馬的男人提醒還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女人。
懷瑾臉一紅,好想抽自己。
她居然還在期待他溫柔地扶她下馬,這滿腦子的粉紅真是要不得,丟臉丟大發了。
無奈,暗瞪了眼某個冷情的男人,帶着滿心失望,乖乖地踩着馬鐙下馬,還沒站穩,馬突然走動,害她踉蹌倒退,退進某人懷裡。
那隻手勾摟住她的纖腰,熟悉的親密叫她不敢亂動,生怕一動,他就收手了。
“皇上,燕兒,你們過來怎麼也不派人來說一聲?”肖晉南接到消息,立馬趕出來迎接。
懷瑾詫異,原來是臨時起意來的嗎?
祈天澈很自然地扶正懷裡的人兒站穩後,看向鎧甲凜凜的肖晉南,道,“兩軍開戰在即,過來瞧瞧,順便商討一下軍事戰略。”
“那就辛苦皇上了,裡邊請!”肖晉南抱拳恭請。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裡走。
肖晉南皺起老眉頭,怎麼回事?向來如膠似漆的兩人怎會搞得這般生疏了?難道傳來的消息是真的,皇上終於忍受不了燕兒謀略過人,打算廢了燕兒?
想着,肖晉南趕緊加快腳步走到女兒身邊,關心關心,“燕兒,你和皇上沒事吧?”
“有事啊,所以你一定要盡忠職守,出了差錯,沒地求饒。”懷瑾壞壞地恐嚇自己的父親。
“你爹我一向盡忠職守,倒是你,你該不會真被皇上……”
“對!失寵了!爹啊,那免死金牌還在吧?可千萬要收好,別丟了啊!”懷瑾表情誇張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正經!”肖晉南又氣又無奈。
“像你這樣,整天板着一張關公臉,那多沒勁!”懷瑾調皮地捋了下父親的鬍鬚,轉身快步跟上。
肖晉南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兒根本發不了火,因爲火一起就被她的搞怪給熄滅了。
她看起來,哪裡像失寵的人了?
甚至比沒失寵前還開心的樣子。
把戰略圖拿出來跟肖晉南和肖默他們談論完後,已是日落西山。
要回城裡時,肖默按照懷瑾的吩咐牽來一匹馬,又把一個用布包着的東西塞給懷瑾,怪不好意思地說,“給你嫂子。”
懷瑾看到肖默不好意思的樣子,好奇地掀開布,一個木雕美女映入眼簾,雖然不夠傳神,雖然刀工看來也不咋地,但滿滿的愛讓這雕像彌足珍貴。
肖默臉都紅了,趕緊雙手遮住自己的拙作,道,“凌瓏明日啓程回京。”
凌瓏明天啓程回京懷瑾是知道的,起初她是打算留下來共存亡,因爲上次肖家軍兵敗的消息傳回京後,她無時無刻都是煎熬,就怕自己的丈夫出意外。
但肖默堅持要她回去,她即便不想,也只能答應,畢竟在她們的觀念裡,出嫁從夫,以夫爲天。即使丈夫再老實,也是說一就是一的。
其實想想,這樣既定的生活模式挺好,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像他們這樣慘烈收場。
祈天澈看着她雙手捏緊雕像,翻身上馬,朝她伸手。
看到伸到眼前的手,懷瑾微怔。
她,有馬啊。
“與月朗國比起來,我們的兵馬遠遠不足,能省一匹是一匹。”他淡淡地說。
懷瑾整個人完全不好了,曾經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月亮都摘下來給她,現在居然連一匹馬都吝嗇了!
這落差要不要太明顯!
心裡氣,臉上笑,藉着他的手,翻身坐到他身後,笑盈盈地跟父兄揮手。
馬突然走起,她毫無防備,整個人撲向他,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腰兩側的衣服。
“皇上何時對燕兒這般吝嗇了?”肖默望着揚塵而去的兩人,納悶地撓頭。
“聽說,你妹妹失寵了。”肖晉南拍拍兒子的肩膀,也不知在安慰兒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曾經寵得天下皆知,而今連匹馬都吝嗇給了。
唉!他都忍不住要老淚縱橫了。
“失寵還能這麼親密無間的嗎?”肖默納悶地自語。
※
“你慢點兒……”
懷瑾埋怨,原來坐在後面跟坐在前面差別那麼大,小手緊抓着他的衣服也穩不住自己隨着顛簸晃動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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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隨夏】的鮮花,麼麼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