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急忙趕來,讓夜明趴在了不遠處的樹蔭下,檢查着夜明後背的傷勢。衆人折騰了一番,也都散開繼續忙碌去了。
歐陽青和凌夜依舊守在夜明身邊,一方面是感謝夜明救了凌夜,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對夜明和端木冥的好奇。郎中說夜明的骨骼異於常人,格外的硬朗,所以也並無大礙,只是叮囑夜明要好好臥牀休息。
“不行,我得趕着去砍樹鋸木頭,還要……還要給孩子們做桌椅……”
郎中前腳剛走,歐陽青想扶夜明去休息,夜明卻打開了歐陽青的手,固執已見地要去山裡。凌夜也勸夜明遵從醫囑,可是夜明也沒有聽見去,自己扶着樹幹站起身來,就踉蹌着回自己阿爹生前留下的房子去了。
凌夜和歐陽青相視一眼,都快步追了上去。
夜明的家距離學堂不遠,可見是老書生刻意安家在學堂附近的,便於上下課堂的方便。
凌夜隨着夜明走了進去,屋內濃重的塵埃氣息撲鼻而來,她擡手在鼻尖掃了掃,道:“這房子太久沒人住了,你現在還有傷,一個人住在這裡也不方便……”
“這裡的佈局我再熟悉不過了,沒有一個還能比這裡更讓我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夜明勉強看着凌夜苦笑,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往年自己做工匠的工具來。
歐陽青也繞着這不大的房子走了一圈,一切如普通人家一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夜明從裡屋走了出來,笑道:“屋子寒酸,沒什麼招待二位的。”
“你客氣了。”歐陽青的笑在顫抖。
夜明又看向凌夜,問道:“我和你的朋友很像嗎?你剛纔把我誤作的那個人……”
“啊,你說他啊……”凌夜隨口說道,“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是我看不慣的一個人!”
夜明笑了笑,“也是,你一看見我就兇巴巴的,胳膊還被你擰傷了,想來你也不會這般對你的朋友。”
“不過,你們兩個確實長得太像了!”歐陽青直白說道。
夜明也不迴避歐陽青的目光,只是打趣笑道:“只怕他是我的雙胞胎的哥哥?”
“那你的身價,將會是舉世無雙。”
“我就窮酸命一條,真能有那樣的身價,只怕我也不敢要。”夜明將目光移開,落在了凌夜身上,笑道,“我剛纔救了你一命,現在還要去山裡鋸木頭,你是不是有義務照顧我的安全,陪我一塊去?”
“我陪你去。”歐陽青突然說道,聲音裡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夜明卻是一臉的無所謂,手指在桌面上煞有節奏的敲打着,笑道:“人人都說離姑娘是個好人,我怎麼倒是覺得離姑娘有所顧忌和害怕呢?”
“因爲我,你才受傷的,我護你上山,自然是我的義務。只是我一個女子,倘或真有危險,難道還要你再救我一次嗎?青與你我一同上山,還能幫你砍樹鋸木頭,自然是一舉兩得。”凌夜說得是不卑不亢,夜明也沒有反駁,只是笑着說了聲“走吧”。
夜明先出了屋子,凌夜和歐陽青並肩走在了他的後面。
二人心中都對這個夜明充滿了疑惑,但是千言萬語誰也沒有開口,一記眼神,便足夠了。
上山並不遠,不過片刻,夜明就找準了自己想要找的一棵大樹。
“你去那邊,把我幫那棵樹砍了。”夜明指着百步開外的一棵老樹。
歐陽青看了看凌夜,凌夜點點頭,示意歐陽青放心過去,歐陽青這才沒有和夜明計較。
夜明看着歐陽青狡黠的一笑,又對凌夜道:“至於你,就幫我收拾些藤條吧!我先把竹子給你劈好,你用這個將竹條磨光滑就可以了。”
“好。”
凌夜應下之後,一羣飛鳥驚起,山林間都是伐木砍樹的聲音。
很快,凌夜的腳旁已經堆了很多的竹條,她坐在樹根旁,很細心地磨着竹條,唯恐以後學生不注意,會被這些竹條的邊緣傷到皮膚。夜明已經滿頭去對付那棵大樹了,他似乎有意在和歐陽青比拼誰能最快砍倒一棵樹的樣子,總是瞪着歐陽青。
“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凌夜擡起頭來,正對上了夜明的眸子。
“是啊,怎麼了?”
夜明淺淺一笑,道:“沒什麼。他送花椒給你了?”
“嗯。”凌夜滿頭對付手中的竹條,輕輕的點了點頭。
夜明“哦”一聲,側頭看着歐陽青,眸子冷冽如刀光。
“你打算嫁給他?”
“不是我打算,是我肯定要嫁給他。”凌夜斬釘截鐵地說着。
夜明撇了撇嘴,狡黠笑道:“那你能不能講講你們的故事給我聽聽?”
凌夜的手一頓,食指險些被割破,她微微昂頭,氣憤道:“你總是這樣希望打聽別人的**嗎?你少說些話,快些幹活吧!”
“兇巴巴,誰娶了你啊,誰倒黴!”夜明嘻嘻哈哈地大笑着。
凌夜卻是惱羞成怒,瞪着夜明,只覺得這個人是沉悶的太久,變成神經病了!
歐陽青在百步開外,聽不真切夜明在說什麼,卻能聽見他誇張的笑聲。歐陽青擔心的看向凌夜,見她依舊氣定神閒地磨竹條,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是也無大礙,便又繼續埋頭苦幹,只是時不時的就會在意夜明和凌夜這邊。
夜明收住了笑聲,“你們現在是住張伯和張嫂的家裡?聽說他們的地窖裡有很多鮮花釀製的酒,是真的嗎?”
凌夜白了他一眼,一字一言,道:“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喝鮮花兌着蜂蜜的酒,這個鎮上只有張伯家會釀這種酒,所以我先問問,是不是真的。”夜明收起了工具,整個身子靠在上前,眼巴巴地瞅着凌夜。
凌夜別過了臉去,“我不知道。你自己問張伯去。”
“好,待會我就跟你一起回家。”
夜明這話說的倒也沒什麼,可是在凌夜聽來,卻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尤其是當凌夜擡眸對上夜明的眼睛時,她的心裡更是毛毛的,手中的磨刀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她也沒在意。夜明卻是皺了皺眉,扔掉了工具朝凌夜走來,緊緊握住了她受傷的手。
“怎麼這麼不小心?這鐵鏽要是從傷口感染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夜明說着就含住了凌夜受傷的食指,緊緊吮吸着凌夜的傷口。
凌夜一驚,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夜明卻握得她手緊緊的,她根本動彈不得。
“你做什麼?”
夜明並未理睬凌夜,依舊是一心一意的吮吸着,見凌夜的傷口沒有出血來,這才用絹帕替凌夜小心包裹着傷口,一舉一動都頗爲專注,好似整個天地之間唯獨只有他二人了。山風在林間穿梭,竹影斑駁的影子像是珍珠一般落在他二人的身上,夜明棱角分明的臉龐此時被陽光襯托的更加完美,也更加能撩動少女的春心。
但是,凌夜的心,夜明是再也進不去了,裡面已經住着一個叫做歐陽青的人。
“謝謝你照顧阿離。”
歐陽青手裡握着工具,站在夜明的身後,厚重的影子籠在夜明的身上,像是一座大山。
卡擦一聲,歐陽青剛纔砍的那棵大樹轟然倒地。
夜明包紮好了凌夜的傷口,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