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牢房提審
姚鎮雖只是一個小鎮,卻是京城邊上的軍機重鎮。
官府之中雖有大人,卻大多按駐紮的將領做主。
如今駐紮姚鎮的軍隊是軒轅辰風的,大人看到付長蔚,自然很是買賬。
“付大人,不知你今日,有何要下官效勞的?”程大人不過四十左右的模樣,在此要職混着日子,很是珍惜。
付長蔚微微一笑,語氣卻是沉重的,“聽聞程大人這幾日收監了一個女子,名喚秀姐?”
程大人臉色一變,慌忙道,“付大人明鑑,下官絕不是故意對秀姑娘無禮的,捕頭本也不想帶她回來的。只是那些南疆人太過逼人,捕頭他······”
付長蔚忙擺着手,“程大人別慌,我今日過來只是想問問情況,這樣,你把那日那個捕頭叫來,隨我一起去見秀姑娘吧。”
程大人見付長蔚不追究,這才鬆了一口氣,讓身邊的捕頭上前來,“邢捕頭,你隨付大人去吧。”
邢捕頭上前點了點頭,眼神卻一直看着付長蔚身後的白小月。
付長蔚隨着邢捕頭要往牢房走去,白小月正要跟上卻被邢捕頭攔下。
“姑娘,牢房重地,又骯髒又臭,實在是不適合你。”邢捕頭的眼神很是犀利,直勾勾地看着付長蔚。
程大人正要說什麼,被付長蔚一把攔下。
付長蔚回頭對白小月道,“也是,牢房裡確實不是姑娘家去的地方。月牙,你留在這裡等我。程大人,麻煩你照顧了。”
白小月還想說什麼,被付長蔚輕輕按住了手背,他的眼神很是堅決,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想了想,白小月輕聲道,“看看秀姐好不好,可有什麼需要的?”
付長蔚點了點頭,便跟着邢捕頭往裡走去。
“邢捕頭?聽說你可是姚鎮,資格最老的捕頭了,爲何每次升官,都輪不到你呢?”付長蔚走在邢捕頭身邊,笑着問道,他語調溫柔,可這話,確實讓人聽來很是不舒服。
邢捕頭冷哼一聲,“我們做捕頭的,最重要就是保一方平安。做不了那些溜鬚拍馬的事,更不屑那些富家公子爲了討好一個姑娘便私自動用朝廷的官權。”
付長蔚笑起來,原來這個邢捕頭的敵意是來自於此,“可是捕頭,你身爲捕頭卻如此片面,這樣便好了?”
邢捕頭回過頭來看着付長蔚,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付長蔚擺正了神色,沉聲道,“你只是看到我身邊的姑娘,是秀姑娘的朋友,便認定了是白小月爲了秀姐請我來幫忙。我可以告訴你,此話不假。”
邢捕頭冷哼一聲,並不搭話。
“可是你錯了。我之所以會來,是因爲聽白小月說了那日之事,那些南疆人,有極大的問題。這件事,小到秀姐一人生死,重了,可能就是國家興亡。”
付長蔚神色凝重,眼神緊緊盯着邢捕頭,“我可以告訴你,姚鎮的蛇禍,與南疆的人脫不了關係。所以這些南疆人一進姚鎮,便被我的探子盯上了。自他們從雲水閣出來,我的探子回報,有另一路人也在跟這些南疆人。”
邢捕頭看向付長蔚的眼神變了,細細打量着這個他誤以爲是富家子的大人,恭敬起來。
“今日我來見程大人,就是想確定,這個有心人是不是他。可惜不是,依我看來,這個官衙裡,也應該只有你了。”
付長蔚收起了摺扇,正色對着邢捕頭,“我信你,若你也信我,我們便進去找那秀姑娘問問。”
邢捕頭仍是有些猶豫,“屬下對大人自然是信的,只是那秀姑娘,能知道什麼?”
付長蔚往前走着,笑道,“邢捕頭真的是不瞭解女人,你以爲她只是普通的酒樓老闆娘嗎。”
兩人走到牢房門口,見秀姐一個人端坐着,閉着眼睛正在養神。
那樣的鎮定自若,彷彿她不是置身於骯髒的牢房。
坐於草蓆之上,上面爬滿了跳蚤和臭蟲,時不時還有老鼠吱吱吱地從她的錦衣上爬過。
但秀姐睜開眼,微微一笑,就好像她還置身於雲水閣的軟榻之上,笑着請他們喝茶。
付長蔚和邢捕頭作爲兩個男人,都不禁敬佩她一個女子。
“秀姑娘。”付長蔚上前笑道,“姑娘,這幾日委屈了。”
秀姐見他們走了進來,也站起身來,“民女見過邢捕頭,付大人。”
付長蔚絲毫不意外爲何她會認得自己,“秀姑娘果真是當斷則斷,明人不說暗話。姑娘,想來你是知道你爲何會在這裡吧?”
秀姐看了一眼邢捕頭,先是作了一個揖,臉色很是平靜,“民女謝謝捕頭大人這些年來的照拂,只是民女讓捕頭失望了。我是相府的密探,在姚鎮開設雲水閣,只是避人耳目。”
邢捕頭臉色仍是平靜,握住劍的手卻是微微顫抖。
他對秀姑娘,是有着守護之心的,此時聽聞這些,一時間難以接受。
秀姐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回頭對付長蔚道,“兩年前,我和姐妹們都愛上了這種平靜的生活。我們不想再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了,我們背叛了相府。這些年來相府不斷派人前來,都被我解決了。”
“只是這次的人,我確實不認識。他們似乎真的是南疆的人,如果是相府的人,那難道是相爺通了敵國?”秀姐低着頭,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雲水閣上下的姐妹想好要背叛相府之時便有想過是不是離開姚鎮,只是一來是秀姐捨不得這裡,二來是丞相在大夏早已通天,逃去哪裡已是無用。
牢房是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然付長蔚和邢捕頭,就能看清秀姐臉上已是有着淚痕。
縱是她的心堅硬如鐵,也是一個女子,她並不怕自己出事,但她怕她死後一衆跟隨她的姐妹便無人可依。
付長蔚和邢捕頭聽了她的話,也是有點慌亂,丞相通敵,是多麼大的罪名,何況他們還是在這裡猜測,並無真憑實據。
“秀姐,除了丞相,你再無其他的仇敵?”付長蔚皺着眉,這些事,還是要問清楚纔好。
秀姐也細細想着,擡起頭堅定地搖頭,“我確定沒有。這些年來,我們雲水閣背後是相府,根本就無經營壓力。一向是待客爲善,雖然姚鎮酒樓以雲水閣爲尊。別家酒樓我亦是留了路給他們的,大家平日相處亦是融洽的。雲水閣上下,並無仇敵。”
牢房裡很是悶熱,付長蔚展開了他的摺扇,緩緩地扇着,“那些南疆人,就算是相府的人,又爲何要這樣害你?這樣做,也並害不了你。”
秀姐的臉色更是蒼白起來,苦笑道,“付大人,不瞞你說,我自從進了這牢房,無時無刻不在想這個問題。樊茗不過是重了輕微的毒,就算最後官府定下了我的罪,也不會是要命的罪。雲水閣也不過就是關店,姐妹們還是無事的。”
“可是這若是南疆人自己要做的,他們費勁心事下了毒,自己人中毒,只爲了關我數日?可若是相府所爲,就更可怕了。相府對待叛徒,是一定會趕盡殺絕的。絕不可能留下我們的性命,那便定有後招。我日日夜夜地想着,根本就夜不能寐。”
秀姐說到這情緒已是有些激動了,這些年在江湖博命,明裡暗裡的殺機她沒有怕過。
可這次的事太不符合常理,她想不明白,才更爲緊張。
邢捕頭緊緊握住了秀姐的手,讓她心定下來。
他看着付長蔚,眼神裡已是沒有一絲不敬了,“大人,你幫幫雲水閣吧。我的人一直跟着樊航他們,他們就如同一般商人一般,正常地做着買賣。”
付長蔚收起了摺扇,冷冷道,“若他們真是正常的南疆商人,根本就不會來大夏做買賣。兩國雖說還沒有如此交惡,也絕沒有通商這般友好。他們能來,自然是不尋常的。”
他回頭看着秀姐,神色凝重,“邢捕頭,把秀姑娘帶回去吧。回到雲水閣,關了店不要做生意了。這些日子,越是慌亂,越是要小心。”
“秀姐,你什麼都不用多想了。回到雲水閣,和姐妹們守護好彼此,保住命,便是贏了。你們若是不想出賣舊主,我們王爺也是明白的。若是有什麼想說的,傳信給月牙,我派人接你來辰府。”
付長蔚想了想,眉頭緊蹙,回頭對邢捕頭道,“你派去跟樊航的人手都撤回來,去雲水閣保護。人,是我付長蔚說要放的。若是那些南疆人還要尋事端,讓他們來辰府找付長蔚。”
“是!大人!”
“民女多謝大人。”
邢捕頭帶着秀姐跟着付長蔚走出了大牢,三人都有些適應不了牢房外刺眼的陽光。
付長蔚在秀姐邊上輕聲道,“我與月牙已是試驗過了,那些毒,應該是下在碗碟的外側。這件事,可能是南疆人賊喊捉賊自己下的,亦有可能是你雲水閣的自己人做的。秀姑娘,萬事小心。”
秀姐給付長蔚盈盈跪下,“付公子,你對雲水閣的大恩大德,阿秀沒齒難忘。”
白小月見到他們出來,很是激動,上前扶起秀姐,“秀姐,你沒事吧,可有受刑?”
邢捕頭在一旁哭笑不得,“月牙姑娘說笑了,我們官衙可不是地痞流氓,怎麼會給秀姑娘受刑。”
付長蔚拉住了白小月,“好了月牙,不要再纏着秀姐了,讓邢捕頭送秀姐回去休息了。我們也該回去給煌兒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