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郭敏嬌的下場
袒露自己的罪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郭敏嬌跪在地上,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甚至於已經是哀求的態度了。
扈夫人坐在高椅上,神色冷淡,一語不發,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茶。
郭敏嬌一開始還有些僥倖,覺得舅媽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但在這樣長時間的沉默下,郭敏嬌也開始慌了。
“舅媽?”郭敏嬌輕輕地喊了一聲。
扈夫人依舊沒什麼反應,郭敏嬌頓時覺得自己狼狽異常,莫名地她想到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放過她的瘋丫鬟,還有一語不發的芽兒。
郭敏嬌終於感受到了害怕,之前她是從來不怕的,因爲她知道,自己無論做了什麼還有舅媽撐腰。
可如果有一天,她的靠山不再會幫助她了又該如何呢?
扈夫人終於喝夠了茶水,也晾夠了郭敏嬌。
打殺一個丫鬟,又或者主子有什麼不太上的了檯面的癖好都不是什麼大事。
郭敏嬌本來也不該弄成這樣,錯就錯在,她志大才疏,手段不足,卻偏偏又這樣行事狠毒。
扈夫人輕輕嘆息一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無力的感覺了。郭敏嬌做的這些事,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人找上來,不過是因爲沒有確鑿的證據罷了。
但今日白小月和黃煌能衝到院子裡搶人,就說明她們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
扈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敏嬌,她知道郭敏嬌瑜姐姐開始慌亂了起來。
扈夫人問,“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郭敏嬌戰戰兢兢地回答道,“舅媽,我會改的,您一定要救我……”
扈夫人放下杯子,輕輕地笑了一下,這笑聲冰冷宛若一根刺扎進了郭敏嬌不安的心。
扈夫人眼神淡淡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我最多能保你一命,辰府你可能是待不下去了。”
可惜了郭敏嬌,原以爲她不過蠢些,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狠毒,若是早有這樣的氣魄,稍作培養也不是不可以。
郭敏嬌聽見扈夫人說要把她送走,一時之間離開的不甘超過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懲罰的恐懼。
她跪爬到扈夫人的腳邊,焦急地說道,“舅媽,我不想走,我能不能留下來……我……”
扈夫人身邊的嬤嬤撥開了郭敏嬌的手,郭敏嬌臉上淚水漣漣癱坐再地上,模樣有七八分可憐,也因爲郭敏嬌的嗚咽有了十分的悽慘。
扈夫人嘆息一聲,何苦呢?
“不是我不想留你,是你不能再留了。眼下的局面,能送到你母親那最好,若是不能就只有去宗廟了。”
宗廟是什麼地方,世家子女苦修避世的地方,裡面多的是心性扭曲的女人。
郭敏嬌越發的慌亂,她胡亂道,“不行,我不能去宗廟!”
扈夫人冷了臉,“這要看辰風的態度,辰府不是王府但到底還是他的宅子。”
郭敏嬌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帶着幾分僥倖說道,“辰風哥哥肯定不會捨得把我送到那去的。”
扈夫人搖了搖頭,到現在還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也不知道是說郭敏嬌可憐還是愚蠢了。
軒轅辰風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他孤身前來,連付長蔚也沒有帶。
扈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溫柔地吩咐嬤嬤去給軒轅辰風倒茶。
郭敏嬌本想從地上起來,卻被扈夫人一個眼神制止了,而軒轅辰風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郭敏嬌一眼。
嬤嬤把茶杯擱在了軒轅辰風的右手邊,他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單刀直入地說道,“姨媽,敏兒的年歲也不小了,再住在我的宅子裡有些不合適。”
郭敏嬌低着頭,咬住嘴脣努力讓自己不說出憤怒的言語來。她知道自己現在生死攸關,無論軒轅辰風說什麼都容不得她胡言亂語。
扈夫人知道軒轅辰風已經把話說得很委婉了,所以她也不想將郭敏嬌強留下來,反而弄得她和軒轅辰風的關係尷尬。
扈夫人笑着說,“過幾日我就將敏兒送回她母親那裡去。”
軒轅辰風卻不滿意這個答案,他用餘光輕輕掃了一眼郭敏嬌,卻無意中看見了郭敏嬌擡起頭時眼裡翻涌着的不甘和怨恨。
軒轅辰風淡淡地說道,“這不太妥當,敏兒做了什麼事,姨媽心裡應該有數。”
軒轅辰風將白小月他們蒐羅來的證據放在桌子上,包括那張仵作的屍檢單子。
“一條人命不說,光看她的手段心性,怕是還需要磨鍊一番。”軒轅辰風笑了笑,“姨媽覺得呢?”
郭敏嬌的心已經冷了,比軒轅辰風臉上的笑容還要冷,但她心底卻還有一種暴虐的焦熱的叫做怨恨的東西在生長。
白小月。
郭敏嬌將這三個字吐到舌尖又在牙齒上碾磨最後才吞回咽喉,她從前覺得這三個字讓她寢食難安,現在更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扈夫人的態度還有些猶豫,她知道軒轅辰風的意思。將郭敏嬌送到宗廟這個懲罰,在軒轅辰風眼裡是最輕的,因爲他還留了郭敏嬌一條命。
扈夫人看了看桌子上擺的那些證據,“辰風,敏兒畢竟還是郡主,死的也不過是個丫鬟,還是饒她一次吧。”
軒轅辰風輕笑一聲,他已經開始覺得不耐煩了,“姨媽,上次我就說過,若是她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我不會饒她。”
軒轅辰風敲了敲桌子,“這次是看在長蔚給她求情的份上,我才鬆口讓她去宗廟。殺人畢竟是死罪,哪怕是個丫鬟,後宅裡死了人沒有捅出去叫包庇,但也不能包庇的太狠了。”
扈夫人還想說什麼,但郭敏嬌卻突然死了心,她動作利落地爬起來,臉上也沒了往日的千嬌百媚和柔情蜜意。
郭敏嬌直直地看着軒轅辰風,“辰風哥哥,那個賤丫頭有什麼好?”
扈夫人臉色一變,剛想數落郭敏嬌讓她安分一些,卻被她臉上不同於往日的神情還有說話的態度驚到了。
軒轅辰風黑了臉,他一拍桌子,嚴厲地說道,“郭敏嬌,注意你的言辭。”
郭敏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不管不顧地說,“我就是看不上她。辰風哥哥,從小到大我眼裡只有你一個人,可無論我用了什麼手段你都不理會我,卻偏偏在那個來路不明的賤丫頭面前談笑風生。”
郭敏嬌嘲諷地笑了,“就算你看不上我,覺得我上不得檯面,不配你的喜歡,那黃瑜呢?堂堂藏劍山莊的大小姐,容貌出衆,舉止言談也十分出色,你卻也不假辭色。”
說到這裡,郭敏嬌握緊的拳頭,指甲已經刺破了手心。她眨了眨眼睛,往日裡輕易就能流出淚水的雙眼,此刻卻乾澀無比。
郭敏嬌輕聲說道,“辰風哥哥,你真的好狠。”
軒轅辰風從頭到尾都沒有被郭敏嬌的言行打動,哪怕他看得出來這時候的郭敏嬌比往日的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軒轅辰風冷漠地說道,“難道你傾心於我,我就要回應你的感情嗎?”
郭敏嬌臉色一白,軒轅辰風繼續說道,“喜歡一個人是不受控制的,我中意誰不需要理由。容貌,才藝都不能作爲比較的標準。你們就算樣樣贏了她,我看不上你們一樣沒用。”
軒轅辰風冷笑一聲,“更何況,是我教你去害人了?還是我讓你去殺人了?先是綁架,後是凌虐,打着喜歡我的名號去傷害別人,這樣的喜歡根本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軒轅辰風越說越讓郭敏嬌如同墜入冰窖,“你準備去宗廟吧,希望你自己好自爲之。”
說完軒轅辰風就離開了這裡,郭敏嬌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扈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麼,知道軒轅辰風的身影走遠了,她才緩緩地開口,“還站着做什麼?不去收拾東西?宗廟清苦,多帶些衣物銀兩,方便打點。你母親那裡,自有我去說。”
郭敏嬌好不容易纔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也爲剛纔說話的自己感到心驚肉跳,她啞着嗓子問道,“舅媽,我真的一無是處嗎?”
這個問題讓扈夫人久違地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曾幾何時,多少人說過這樣的話,高門大院的爭鬥十分激烈,深宮內苑就更不必說了。
女人的爭鬥只爲了奪取一個男人的喜愛,但若誰真得了男人的寵愛,再多的手段也都是泡影。
真是太可笑也太荒唐。
郭敏嬌沒有等來扈夫人的回答,她已經離開了扈夫人的住所。她無意識地往自己院子裡走,腦海裡閃過許多回憶。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甚至是隨心所欲的。因爲她是郡主,她有如意,也有疼她的舅媽。
她唯一得不到的就是軒轅辰風的心,所以她討厭白小月。
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鬟,憑什麼得到那個人的喜愛呢?又憑什麼踩在她頭上?
軒轅辰風的動作很快,沒有了扈夫人的阻攔,很快就有人盯着郭敏嬌收拾東西準備去宗廟。
一路上郭敏嬌都渾渾噩噩的,過多的情感累積起來讓她幾乎無法分辨。
辰府外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在離開的那一刻,郭敏嬌似乎看到了遠處站着的黃瑜。
郭敏嬌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黃瑜又或者是白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