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草活一秋。
如果說花草是靠種子來延續生命的話,那人靠的就是兒孫來延伸,大多數父母們都會從小在子女心中灌輸他們的思想,這其中有益,也有抑的。自小從父母那裡聽來的,大多是被動接受的,當到長大了一些之後就會有主動接受與模仿,他們模仿學習的對象第一人就是父母親人。
相比起天地間的那些能夠憑血脈傳承修行法術的靈類來,人類將子女從小就帶在身邊的方式也算是一種傳承了。
無論是哪一種靈類,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都會選擇性的去接受那些他們認爲正確或者能讓他們感到震撼的東西,若是他們的思想圓融,對於天地萬物萬事都能夠解釋得出時,人間稱之爲大賢,而修行者則稱之爲得道。
道本無大小之分,當被人們感悟理解之後,便有了大小之分。
所以在一個修行之人感覺自己再無寸進之時,最愛做的事莫過於遊歷天地,見識各種各樣不同的事和物,同時也喜歡與他人論道。
繡春灣神廟前,馱像神將大紅蝦,猴真人鬆清,翠貝秋月無華及李櫻寧將那陰修圍在中間,旁邊的這棵越長越在的樹上有一隻夜鶯站大枝葉之間,雙眼透着精光。
“諸位將我這樣的圍在中間是要與我論道呢,還是與我鬥法?”陰修笑着說道。
大紅蝦怒喝道:“論道又怎樣,鬥法又怎樣?”
“論道的話我看你們就可以不必開口了,看你們妖身都未脫,不如聽我講解化形之道,定可三年而脫妖身。”陰修立於中間,一身的黑袍自信的說道。
這把大紅蝦氣一雙蝦眼要蹦出來,陰修繼續道:“若是鬥法,你們也不必動手,如你們這般連妖身都未脫的,我反手之間便能讓你們魂飛魄散。”
大紅蝦見過的修行之人不少,但是這般囂張得理直氣壯的卻沒有遇到一個,在陰修才說完,大紅蝦手中的黑鏈已經憑空抽打而出。
身在側面的猴真人鬆清眼珠子轉動着,手中早已經將那串佛珠拿在手上藏於身後,貝殼一聲不吭祭出戮目珠,還在大紅蝦的黑鏈之前出現陰修的眼前,他們之間有這默契。戳目珠的光華之下,什麼也看不到,黑鏈抽打而下,但更快的是猴真人鬆清手中的那串佛珠已經在戳目珠的光華亮起之時套在了陰修的身上,最後纔是大紅蝦的黑色鐵鏈將陰綁着。
只聽陰修笑道:“原來你們就只有這些本事,哈哈……”笑聲之中他化爲一團黑煙擴散開來,轉眼之間竟是已經將河神廟前的虛空都掩住了。
陳景在閻羅城中觀品着那些幻象,突然心生感應,他擡手在虛空之中抹開,出現一塊如荷葉般的清韻之處,那清光水韻之中慢慢的浮現出一縷烏雲來,烏雲之中隱約可見一座神廟,廟前一條河。
陳景看不清那烏雲是什麼來歷,觀看良久,那烏雲毫無變化,他心中警惕着,卻也沒有再去看,仍然是去看觀品着這些幻象,以神念輕微的感應着,體味着其中的道意。
虛靈並不在陳景的身邊了,她帶着大妖小妖去尋找生死薄去了,而陳景本也是要一起去的,但是虛空之中不時出現的一幕幕幻象明顯給他的吸引力更大。
他滿城的走,每走幾步就會看到一些法術,有此能猜出是傳說中的人名來,有卻則是無從猜起,心中不禁想,原來還有這麼多的通天似的人在歲月之中消失了。
一縷血絲在九天之上扭動,就像是一根紅線,鑽入虛空不見了,一會兒又鑽出,這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天道之手捏針在虛無之中繡出一簇簇的血紅的浪花,時間過得很慢,陳景一動不動的看着,最後那一朵朵浪花最終連成一片,成爲一條洶涌的血河。
“這難道就是幽冥血河。”陳景呢喃出聲來。
“外鄉人,幽冥血河是不能久看的。要小心咯。”
就在陳景呢喃出那句話時,他的耳中聽到了這麼一句話,他轉眼看去,不遠處正有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矮小漢子正看着自己,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攤位,一口在鍋中不斷的冒出霧氣,陣陣肉香鑽入鼻子之中。陳景心中暗驚,自他成神像之身以來,身體的五識六感一直沒有,雖然他現在看起和常人差不多的樣子,但稍微仔細一些的人就能看出他的身體僵硬。而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體之中有着許多地方雖有靈力,卻無經脈,不成法。唯有檀中穴、丹田及背脊之中有法力生生不息。
又轉頭向四處看去,只見屋舍一排排,以巨石造成,屋上一般都雕有人殺獸的紋刻。
那些人個個肉身強大,手持各種利刃,將一頭頭怪獸殺死在地,那些怪獸各個個兇猛,不是凡獸。陳景心中想起了巫族,他們個個都是天生的戰士,不修法術,只修肉身。而且看這屋上的雕刻似乎在告訴別人屋中的主人曾殺死過什麼樣的兇獸陳景心中微動,說道:“一時沉迷,不知時光流逝,都不知道自己站立多久了。”
“呵呵,外鄉人,你在這裡站了大概有五天了。”那矮個漢子說道。陳景心中暗自驚訝,又說道:“居然這麼久了,我都不知道。”又四處看了看,佯裝驚訝地說道:“我都不知道從哪一邊過來的了。”陳景一邊說着,一邊朝他那走去。
矮個漢子說道:“你是從南邊而來,一路走,一路看。”說着從鍋裡打起一碗內湯,說道:“來,喝一碗雪蛟湯。”
陳景心中想:“難道我看不到他們時,他們卻能看到我?”
他接過矮個漢子手中的湯,只見碗中一片朦朧的灰霧,是什麼也看不清,他眼中浮現出河浪,眼中景象霎時變化,只見一條如紅綢般的血河從九天之上卷下,越變越大,最終遮天蔽日,將陳景淹來。
陳景心中大驚,那一股血腥之氣直衝靈魂深處,他眼中又看到有一個個魔物在咆哮,顯隱之間隨浪而動。
卷下,在陳景沒來得反應便淹沒他。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血水的粘稠,有血腥味直往鼻子之中鑽,一個血浪涌來,陳景站立的身體竟是被衝起,一個人突然自浪中鑽出,撲在陳景的身上,張嘴便向他的咽喉咬來。
陳景一低頭,自嘴裡吐出扎裡西血蓮,扎裡西血蓮立即衝向在那個朝陳景撲來的人。血浪之中的扎裡西血蓮像是有着無數神通妖法一樣,與那人大戰,卻仍然只是處於下風。那人身體突然轉,竟也化爲扎裡西血蓮一樣的,陳景立即明白原來他也是修羅,是幽冥血河之中獨有的生靈。
雖有大變,陳景心中驚過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他一直以來都非常的小心謹慎,觀品着那些幻象時都注意保持着一種距離,不至於太過投入而讓那些幻象成爲真實的法術降臨到他的身上來。然而,他在之前認出這是幽冥血河時,被一個矮個漢子驚醒,而後端起他遞過來的碗時集中神念觀看了那碗中之湯,就是那時他有過一次全心的投入,因爲他發現那湯似乎有着讓他感到特別的東西,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卷下的血浪,在他措手不及之間已經將他淹沒。
陳景有些不明白了,不明白的是不是自己在之前看幽冥血河的時間過久而產生了別的幻象,幻象是那個賣肉湯的矮個漢子,還是矮個漢子是閻羅城中的人,他給自己的那一碗湯中有着特別的法術在內,在他認直去看的那一瞬間將他的神念與之前的血河幻象想連,讓幽冥血河真正的顯化出來卷他入河中。
血腥之氣讓陳景有些頭暈,哪怕是他的神像之身明明聞不到味道,他在這個時候也聞到了。
又有一股特別的魔力朝他的身體內鑽,血浪像是他自己的血一樣,沾上便朝他體內滲透。陳景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他神像之身上所凝聚的香火願力應心而出,將那要滲入體內的血靈之氣驅逐而出去。
突然,血河翻涌而起,身在血河之中的陳景身不由己的隨浪而動,只見虛空之中突然有一個道人出現在他的眼中,這血浪是朝他捲去。
道人相貌剛毅,渾身透着一股凌利之氣,在河浪掩下的那一剎那,他腰間突然出現一把劍。拔出,一道白光洶涌如潮生髮,然而,陳景卻在劍出現在他腰間的那一剎那分明的看清楚了劍鞘上有着“誅仙”二字。
“他是通天教主。”陳景心中冒起這句話時,那一片劍光已經將血河劃開,將他罩入其中,他的耳中響起的刺耳劍吟之聲,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讓他再一次品味到了這天地間存着的另一種劍意。
他心神跳動,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看到這劍意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