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幾天來,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因爲有陰間怨靈來過,我以爲是他們,既然你說是巫咒,那就是有巫族的人在背後了。這又會是誰呢?”不光是陳景從來沒有跟巫族之人打過交道,天地間甚至還有許多人連聽都沒有聽過巫族的名字。
“這一片地界居然有巫族的人,而且還是有着傳承的巫族後裔。”陳景深思着,虛靈微皺着秀眉深思着。
突然,陳景記憶之中出現一個人,當年就是他帶着河前村的人祭祀鯉魚精的,只是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讓陳景一時難以想起。若是有人會是巫族之人,那就非他莫屬了。
“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巫師吧!”陳景問道。
虛靈立即想起來,快速的說道:“一定是他,他名叫祝離,自稱是上古祝融氏的後裔,以前這一帶的祭祀都由他主持,只是當時的他身上並沒有一絲的法力。精血也絕對不旺盛,祖輩中也沒有任何一個有什麼特別之處的。”
“千萬年前的巫是通天徹地的,現在巫泯滅衆人,天地在變,一切都在變。又怎麼能確實巫族之人不能再次修行。”陳景說道。
虛靈沉默了一會兒,便說道:“那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他。”
“看他咒術明顯還不是很強,一定不能離軍嶺鎮太遠。若是我神符凝結成了的話,無論是什麼人入軍嶺鎮,我都能知道,但是現在還不能。只能讓鎮外的那些妖靈去尋了。”
陳景所說的鎮外那些妖靈自然是指那些都曾在河神廟前聽過道問過道的妖靈,陳景自己並不能離去,在這關鍵時候離去的話,那神符將會快速的散去,再想凝結就要多花時間了。
這時候也就只能靠虛靈了,她走出神廟之外,一步跨入虛空,隨風而飄逝無蹤。
軍嶺鎮的西邊那片山上,正有一羣妖靈聚集在一起,有飛禽,有走獸,有鱗甲,或兇惡,或安靜,不一而就,他們正是在河神廟前聽過道問過道的那一批。而不遠處還有一批並沒有在河神廟前聽過道的,相對來說較少。而另有一棵樹上則躲着兩隻山魈,他們正緊緊地抱着樹,一聲也不敢吭,連樹都不敢下。
他們眼睛轉動,耳中聽着那些妖靈的議論,心中想:“一直聽說涇河繡春彎河神講道衆生,還以爲是假的,沒想到有這麼多去聽過道。”他們不禁爲自己剛纔想要佔神像而稱神的想法感到恐懼。
突然,他們的眼中出現了一個身着素墨長裙的女子,靜如黑夜。看到她的第一眼,山魈心中便突然生出了一句話:“她屬於黑夜,她是黑夜中的精靈。”然而,現在是白天,她開口說話了。
“河神爺想請大家幫個忙。”虛靈開門見山的說着,沒有人回答,虛靈繼續說道:“不必大家做什麼危險的事,只要大家幫忙找個人。”虛靈環視一圈,個個都在看着,若是從天空中看去的話,就會看到一幅這樣的場景。
一個看上去柔靜纖弱的女子站在一羣野獸中間,淡然自若,語態溫宛。
“那人也許一個人獨居,也許是一家人,你們只要找到一個人或一家人獨居一處的地方就來告訴我,不用你們做什麼。這對於你們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事。”虛靈說道,她知道這些妖靈之所以會在陳景這裡聽道,大多是一些有着獨特思想的妖靈,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寧願在陳景的小小河神廟前聽道問道,而不去那些名門大派之中當護山靈獸。
“河神爺太客氣了,我們在河神廟前聽講道這麼久,本應該主動幫助河神爺的,只是我們個個法力低微,什麼也做不了。現在能爲河神爺找人,這是我們的榮幸。”這說話的是一隻山猴,看起來他在這些妖靈之中地位頗高,要不然的話也不會代表着衆妖靈說這樣的話。
說完也不叫別人,當先朝一個方向縱躍而起,輕靈如風,轉眼之間消失在了叢林之中。在這山猴躍上樹梢沒入叢林之中時,有幾隻妖靈也跟隨着它一起。同樣的,在山猴離去同時,其他的妖靈也向四面散開,並沒有一個妖靈說什麼,一個個都用行動表示着。
有些在地上奔,有些在天上飛,有些借風而遁,有些借土而遁,有些借木而遁,各施手段,各顯神通,看上去都像是要第一個找到那一個人。
虛靈靜靜的立在山林間的一塊小麻石上,腳下是一簇小白花。山風吹來,沙沙做響,吹起她髮梢的白蝴蝶結在空中飛舞。遠處有一羣妖靈看着,大約十來只,有些看上去兇惡無比,更有些一眼就知道是陰毒之物,卻並沒有一個敢侵犯她。
兩個山魈偷偷地從樹下潛下來,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暗想:“今天真是兇險,如此多的妖靈聚集,真是罕見。”想着最好快點離開這兇險之地,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站在麻石上那個應當屬於黑夜的夜間精靈。當他看過去時,虛靈正好看過來,嘴角彎曲,微笑,仿如夜晚雲層之後露出一抹的月亮。
山魈頓時呆了,他只覺得世間沒有比這更漂亮的女子。再想走,怎麼也擡不動腳了。
雖然虛靈不再看他,他卻仍然捨不得走。在呆了許多後,他突然緩緩地靠近虛靈,虛靈回頭疑惑地看着她,眼神中帶着尋問。山魈立即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叫,大妖,我想,我能不能成爲你的座前靈侍?”
虛靈微笑着,眼中浮現一絲笑意,說道:“你叫大妖?爲什麼叫大妖?”
“我從小立志要當天下地下最大的妖怪,所以就起名叫大妖。”當先那強壯的山魈緊張的說道。
虛靈眼中的笑意更盛,說道:“這個志向真不錯,名字真勵志。”這位名叫大妖的山魈立即高興起來,連那兩顆獠牙都不顯的那麼兇惡了。
“你叫大妖,那他是不是叫二妖?”虛靈看了一眼跟在後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弱小許多的山魈說道。
“她叫小妖,我是大妖,她自然只能叫小妖了。”大妖快速的說道。
“爲什麼你當大妖,她只能當小妖。”虛靈眼中充滿了笑意,卻又滿臉認真的問道。
“因爲,”大妖回頭看了一眼小妖,說道:“因爲他打不過我,所以,她當小妖,我是大妖。”
就這時,虛靈面前的長滿野草的土中鑽出一隻穿山甲來,它朝虛靈說道:“鎮北發現一棟一人居的小木屋。”不等虛靈回話,天空之中落下一隻白鷺,朝虛靈說道:“鎮南密林之中有一棟木屋,裡面住有一人。年約四十許。”
緊接着一棵大樹上突然鑽出一青蟲,青蟲露出一顆頭來,有碗口那麼大,只聽它說道:“鎮東有屋,居一人,年約六十,身上感應不到法力,卻有沉沉沉威勢,想來應該河神爺所要找的人。”
“很好,去鎮東。”虛靈清靈的聲音,乾脆地說道。
一步跨出,如雪融於水中。了無痕跡。
在虛靈消失後,所有的妖靈也轉眼消失的乾乾淨淨,唯有大妖與小妖還在那裡。
“是答應了呢,還沒有答應。”大妖心中嘀咕着。看着衆妖靈都消逝了,立即說道:“我們也去,這是對我們的考驗。”說完奔躍而起,身上冒起綠光,隱隱間似要隱沒於虛空之中,速度極快,轉眼的消失在了草木之間。而那小妖則是一聲不吭的跟在大妖的身後,同樣的奔躍着,身上的凝結的青光居然一點也不弱。
虛靈遠遠的便看到一座木屋建在一片向陽的林子裡,當靠近看時,看到屋子上刻畫着的各種符咒,她立即就明白自己找對了。接着又看到一個老人坐在屋內,屋沒開窗,光線不足,又只能看到背。
虛靈微微皺眉,靜看了一會兒,那老人居然是一動不動。心中突然一動,一步跨出,遁入虛空,再現時已經在木屋之中。然而就在她現出身來的剎那,那老人身突然閃起一層黑光,隨之是整座木屋,都被黑光籠罩着。只是頃刻之間,那座平凡的木屋就變成一座巫咒陣。
“陷阱!”有妖靈驚呼道。
頓時那些分佈在四周暗處的妖靈立即涌了出來,將屋子包圍着。也就在他們出現時,被黑光包裹着的木屋突然爆炸開來,化爲一團紛飛的黑木屑。黑木屑中虛靈的身影一現,只見她手掌中一面黑鏡朝遠處一片亂石堆一照,那裡立即現出一個人來。
年約花甲,頭髮灰白,只是眼神中除了陰狠之外還有着驚疑,脫口道:“你也是……”
虛靈手中的照魂寶鑑一晃,他便說不出話了,眼中充滿了驚駭,虛靈張口一吸,那老人身上冒起一團灰光沒入虛靈的口中,隨之倒地,生機盡失。
就在老人倒地的瞬間,虛靈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只聽她說道:“我是涇河河神座下靈侍虛靈。”說完自他的身懷裡掏出一本厚厚書來,這書不知何物所織成,非絲非帛。拿在手上如拿金屬,冰冷則堅硬,然而每一頁卻極薄。封面是雷火色的,沒有任何的花紋,只是兩個大家的字:“祝氏巫咒。”
虛靈隨手翻了幾下,臉現笑意,隨之凝神想了一會兒什麼,翻手之間將那本巫咒書收起。看了一眼四周的妖靈,笑道:“人已經找到,待河神爺在軍嶺鎮的神符凝結之後,大家可以繼續去河神廟前聽道。”
雖然有許多妖靈看着虛靈手中的巫咒書,卻沒有一個說什麼,在虛靈話落之後,相繼消失在了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