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魚精法力明顯比大紅蝦高出不少,只是大紅蝦新得兵器,又知陳景在身後,戰鬥頗驍勇,儘管如此,仍是處於下風。
陳景的突然出現,讓烏魚精頓時有一種想要束手就擒感覺。本來在水中他是隨收所欲,渾身輕鬆,一扭身就像是能將大河都翻動,然而陳景出現剎那他就覺得這水不再是水,而是土,壓在身上沉重重的。他身體一卷,抽身而出,化水浪而走,大紅蝦急追。陳景則是探手一抓,河水猛然一凝,那烏魚精便不能動彈了,河水中突然生出一道符咒印在他的身上,烏魚精立即不斷的縮小,只一會兒已經化爲一條小烏魚被陳景抓在手中。烏魚掙扎扭動,陳景輕輕一抖,那烏魚就不再動了,陳景又隨手扔在河泥之中。
“河神爺,您果然法力通天!”
陳景沒有理會大紅蝦,只是說道:“看住,不要讓他逃了。”
“是,河神爺。”
陳景擡頭看那洞府,只見洞府頂上多了四個字:“水雲別苑。”
心中覺得“水雲”二字還不錯,伸手一抹,“水雲別苑”變成了“水雲洞天”。
水雲二字頗爲飄渺,不沾煙火氣息,洞府裡面卻沒有一絲水雲洞天的應有的味道,雜、亂,髒,充斥着洞府之中。又揮動衣袖,一股清靈河水如狂風捲出,將裡面的污穢之氣與雜亂之物全都捲了出去,世界剎那清靜。
河眼之中清靈之水靜謐如清煙升起,讓整個洞府都有一種清新感覺。安靜,水如氣,靈氣結雲,此時此景倒也有幾分水雲洞天的味道。
“河神爺,河神爺,那賊烏魚逃了。”大紅蝦急衝的奔進來,大聲地說道。
陳景輕道一聲“知道了”,揮手又讓大紅蝦退去,自己卻靜坐不動。
大紅蝦嘀咕着退出去,他心中覺得陳景太過平靜了,頗爲怪異,不過這一路從泰山回來也是如此,無論遇到什麼都是一切安然在握神情。
在紅蝦退出後陳景突然在身前一抹,手抹過的地方立即出現了一幅影象虛景。
一條烏魚,在河浪逐浪而走,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座洞府前面,隨着烏魚進入洞府之中,陳景就看到一個身着花袍的年輕人正靠在一張花色的大椅上,享受着侍女的柔捏。當看烏魚進來時,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睜開,迸發出森寒的殺氣。
“好大的膽子!來啊,召集三千水足,血洗繡春彎!”
話音才落,探手已經將烏魚精抓在了手裡,順手一抹,陳景眼前的虛景便消失了。
陳景靜坐着,卻也有殺氣顯露,這分明是早就預謀好了要對付自己的。
起身,一步跨出已經在洞府之外了。
大紅蝦與貝殼都分守左右,陳景站立洞府前,道:“楓林渡河神率三千水足來犯我河界,你們可敢隨我迎戰。”
“啊!楓林渡!河神爺,您是說楓林渡河神要來打我們繡春彎?”大紅蝦驚呼道。
“沒錯。”
“這下禍事了,河神爺,禍事了。”大紅蝦驚恐的說道。
“膽小如鼠!”貝殼嘲諷道。
大紅蝦卻並不反擊貝殼,而是驚恐的說道:“河神爺,我們還是逃吧。逃到亂流坡中去,把這繡春彎讓給他,要不躲到惡龍峽去,他應該不會再追來。”
陳景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楓林渡河神就如此可怕嗎?只是聽到他的名字,便要讓我逃到惡龍峽中,棄兩段河域於他。”
“河神爺,這楓林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而是一處河域交匯處,又有官道經過,聽說那裡還有地脈,一百年前,現在的楓林渡河神不知從何而來,一人殺光了河中靈類,然後花了十年得了楓林渡神位。在那十年之中,不斷有水中陸上的得道生靈要殺他,但沒有一個活着回去。在五十年前,他又帶着五百水足順河而下,沿途百里河域都染成了紅色,不知有多少成妖的生靈死在他手上,而活着回來的水足只有幾十個而已。”
陳景微眯着眼睛,靜靜地聽着,大紅蝦說完也不再做聲,等着陳景做着決定。
“倒真是傳奇人物,不過,你要記住,我是這繡春彎河神,只要我是河神,就沒有人能逼我離開這裡。走,隨我去見見這位殺光百里內成妖生靈的楓林渡河神。”
陳景說完當先朝下游遁去,貝殼一聲不響的跟着。大紅蝦在左右轉動了一會兒後,也跟了上去。
大紅蝦雖然一直很膽小,但是在繡春彎中,在陳景身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害怕過。陳景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冬天河水清澈,繡春彎與楓林渡的相接處有一個界碑。這碑據說是上古時期就定下來的,究竟是天庭立的還是人間帝王立的已經沒有人分的清楚了。大紅蝦與貝殼一左一右跟在陳景身後。陳景分水而走,速度並不是很快,或者可以說是平靜,靜的大紅蝦才發現自己這河神變了許多。
它仍然記得當初隨着鯉魚精興浪淹河神廟時陳景的無力,即便竭盡全力的御劍而出也不能怎麼樣。而後鯉魚精被他借法殺了,幾年來,大紅蝦才清晰的認識到陳景以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河底平靜,並沒有河面上的那種滔滔之聲,但是卻有一股肅殺感。此時或許不應該稱之爲陳景順河而下,而應該叫河水隨河神朝下游浩然而去。
整條河域的河水都成了他的兵士,這是一種勢,一種奔騰不回,浩浩蕩蕩傾泄而下的勢,大紅蝦竟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感覺,感覺前方無論是什麼都將被湮滅。
這一刻,陳景已經與繡春彎不分彼止。
當陳景御水來到河界處時,下游黑壓壓的一片逆流而上,其中一架玉白戰車被四條淡水白鯊拉着,戰車無輪,玉石煉成,刻有闢水闢火符,又有各種不知明的符咒銘刻在其上。玉白戰車上有一個身穿花色衣袍,面如冠玉,輕搖摺扇,扇上有着一幅仕女圖,惟妙惟肖,顯然是人間的女子。
而簇擁在戰車前後的雖然並不全都已經成妖,但就數量來看完全有三千水足,黑壓壓一片,河道幾乎堵塞斷流。
“英雄兮,會佳人,壯士兮,撲刑臺。繡春彎真乃壯士也。”楓林渡河神還沒有停下,便輕搖着手中那仕女摺扇,如人間學子吟詩一般大聲吟唱出這麼一句話來,渾然沒有將陳景放在眼裡的感覺。
“楓林渡莫非想要血洗我繡春彎?”陳景人還沒有靠近,遠遠便直接問着。
“然也。”楓林渡河神也是一點都不避忌。
“那你要失望了。”
陳景的聲音並不大,就像平常說話一樣,平淡的如冬季的水那樣安靜。
只是在這話落之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威壓。
寂然,如冰,整個河域在這一剎那間都凍住了。
陳景拔劍而出,劍吟聲如軍令。
揚劍而起,整個繡春彎的河水都沸騰了,無形的靈氣朝劍迷天劍匯聚。
一劍刺出,劍勢沉重緩慢,如巨木撞城,自上而下的壓了下去。
這是一種勢,是陳景自東嶽大帝在裡聽道領悟而來第一次結合這繡春彎地形水勢而用出。
這勢有地形之勢,由高到低。又有水往低處奔騰的衝擊之勢,自上而下。
楓林渡河神也根本就沒有進入繡春彎,看到陳景這一剎那的表現,面色一變,變得無比的慎重。就在陳景動的剎那間,他也動了,摺扇化爲碎屑,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長槍,擡手便刺。在擡手那一剎那,一股驚天的煞氣涌蕩而起,而那河水也瞬間停止,緊接卻是逆流而上,朝繡春彎翻涌逆衝。
他竟然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令河水倒流,從而形成一股滅殺一切的勢。
這斗的不法術,而是對於河域靈力的控制,以及自身的精、氣、神和心力。
赤裸裸,沒有一絲取巧。
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心境,只是這種心要融合到天地山川的形、勢當中,才能形成一種遠勝於力的東西。
陳景的是一去不回的絕然之心,不動搖,不改變,如天地乾坤,輪迴法則碾碎一切。而楓林渡河神卻是一種逆轉之心,不敬天地,不尊法則,殺戮萬物,令河水倒轉,融合着那種心態,竟是形成了一種翻天覆地的勢。
平靜河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兩股不同方向的浪頭衝撞在一起。又像是戰場上,雙方步兵各持長槍列陣朝對方壓了過去,不閃不避。一步步,堅定不移朝對方刺過去,沉寂的讓人窒息。
轟然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聲傳數十里,方圓幾十裡之內的大地都顫動着,諸多山中神靈道士自入定之中驚醒過來。各以密法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處天空靈氣如漩渦,吞納着方圓百里內的天地元氣。
元氣彙集,形成一朵黑雲,如磨盤一樣在虛空轉動着,這一轉就是三天三夜。
百里之內,神靈仙道震動,紛紛出關圍聚議論。他們對於楓林渡河神早已經熟悉,此時見到竟然有人能與他大戰三天三夜感到無比的驚訝。
繡春彎與楓林渡交界處的河域之中,陳景劍駐泥地,青袍破開,黑髮散亂。
大紅蝦驚呆了,看着隨河退去楓林渡河神,心中難以置信。
“河神爺擋住了楓林渡河神。”在他的心中只回蕩着這麼一句話。
“河神爺,河神爺,退了,他們退了。”大紅蝦興奮地大叫着,他揮舞着手中海魂叉與狼牙棒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