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一連病了兩天才醒過來。
北裔珩一直守在太皇太后的身邊不曾離開,就算是早朝也是匆匆而至,下朝後也第一時間都在凝心宮裡看守着太皇太后,最後連同奏摺也搬到了凝心宮來批閱。
太皇太后醒來,對北裔珩來說是減少負罪感,同時也提升了補償的心裡。
尤其是太醫說太皇太后的年歲太大,受不得過大的刺激後,北裔珩決定從今日起一定要順從她老人家的一切心願,讓她安享晚年。
北裔珩慢慢地走到牀榻,看着睜開眼睛的太皇太后,撲通一下跪了下來。然而,北裔珩跪下了,屋裡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來。
“孫兒不孝。”北裔珩低頭認錯。
太皇太后本來還是有些生氣,但是看見北裔珩如此舉動,連忙焦急的擺手道:“快起來,快起來,你如今是皇上,怎麼能說跪就跪。”
北裔珩站了起來,看着太皇太后眼圈有些紅潤,他很害怕太皇太后就這麼走了。
“你來。”太皇太后對着北裔珩招了招手。
北裔珩走上前去,攙扶起太皇太后的身體,將其靠在了牀榻上,然後才坐在了牀邊看着太皇太后,滿眼的虧欠,沒有掩飾。
“皇上,不是哀家此刻就要談論那件事,但是今日哀家給你說句到家的話。”太皇太后拉着北裔珩的手,鄭重其事的道:“在哀家有生之年,就堅決反對皇上立她爲後。”
“皇祖母……”北裔珩皺眉。
“你如何寵她放縱她,哀家不管,但是就是不可以立她爲後,她日後生下公主,如何寵溺都行,若是她日後誕下的是龍子,永遠不可立爲太子。”太皇太后也深鎖着眉頭說道。
“皇祖母,孫兒可以答應您不立她爲後,但是關於立太子一事,孫兒不能應允。”北裔珩說着站了起來。
“你是想讓聖龍國的江山拱手送人麼?”太皇太后厲聲的問道,見北裔珩不說話,太皇太后不得不再次說着狠話,道:“還是你想她日後都無法生育?”
“您是太皇太后,怎可說這樣的話?”北裔珩眯起了眼。
太皇太后沒有說話,而是對着北裔珩的眼睛,樣子很堅決。
北裔珩現在越來越不能理解太皇太后的無理取鬧了,之前說不立慕挽城爲後的理由還算牽強,現在居然連子嗣都摻和了起來,讓北裔珩很生氣。
“你……你……你這是要氣死哀家麼?好,哀家這就去了,也省得你嫌棄哀家的忠言逆耳。”太皇太后說着便不斷的捶胸吶喊。
北裔珩一想起太醫的話,當即害怕太皇太后再次昏迷,連忙上前阻止。
“你放手啊,讓哀家去死好了,你個不孝的子孫……”太皇太后哭喊着,推開北裔珩的手。
“皇祖母,別這樣,皇祖母……皇祖母。”北裔珩拉住了太皇太后手,大聲的喊住了太皇太后的哭鬧,然後紅着眼圈,對太皇太后道:“孫兒答應你。”
“你答應了?”太皇太后有些驚訝。
“朕是皇上,一言既出便是聖旨。”北裔珩點着頭,然後站了起來,認真的說道:“朕答應皇祖母,在皇祖母的有生之年不會立慕挽城爲後,但是朕也不會立任何人爲後。朕會暫封她的妃子,但是朕會讓她執掌後宮鳳印。”
太皇太后皺眉。
皇上居然會爲了那個慕挽城不立後,還讓她執掌鳳印?
不過,這一切也不算什麼,太皇太后知道這已經是很爲難北裔珩了,當即也點了點頭,應允了北裔珩的話,然後仔細聽着北裔珩的後半句。
“皇祖母,您滿意了麼?”北裔珩看着太皇太后質問道。
“這不是哀家滿不滿意的事情,這是關係到整個聖龍國的事情。”太皇太后不是很愛聽北裔珩的這句話,彷彿自己故意爲難他們一樣。
“朕,還有事,朕先走了。”北裔珩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皇上,慢步。”太皇太后叫住了北裔珩,然後看着北裔珩的背影皺眉問去,“皇上,是不是忘記了還有日後太子的事情?”
“太皇太后,您是想讓朕不立她生下的皇子爲太子麼?”北裔珩轉過身,眼睛通紅的問道。
“這不是大事麼?關係着聖龍國的命脈啊……”太皇太后有些不理解北裔珩,自己所說的事情都是爲了北裔珩好,更是爲了聖龍國好,卻被北裔珩當做自己故意的刁難。
“皇祖母,朕只想說,整個皇宮後院,只有她能生皇子,若是皇祖母不讓朕立太子,那麼聖龍國將無儲君。”北裔珩說着拂袖而去。
三日後。
慕挽城這幾天一直都爲那天的事情所困擾,她不斷的責問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纔會讓太皇太后這樣的對待自己。慕挽城也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爲皇后了。
她對北裔珩已經有了感情,而且慕挽城也覺得爲北裔珩賣命。
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慕挽城甚至會覺得,北裔珩會忘記當初跟自己的約定,不會去爲了自己滅掉南鳳國。
酒,一杯接着一杯,可是慕挽城卻覺得自己還不夠醉,因爲那種心痛,沒有得到任何緩解。
“聖旨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慕挽城坐在那裡沒有動,而是繼續自顧自的倒着酒飲了起來。
宮女千依見狀連忙來到慕挽城的身邊,對慕挽城小聲的說道:“夫人,聖旨來了。”
慕挽城苦澀的笑了一下,沒有任何動作。
宣旨的公公走到了院子,見慕挽城沒有起身的意思,連忙清了清嗓子,裝作恭敬的說道:“夫人,聖旨到了,請夫人接旨。”
“公公直接讀就好了。”慕挽城宣旨的公公一眼,繼續飲酒。
宣旨的公公皺了皺眉,放眼這皇宮,還真就沒有人敢這樣公然的抗旨。要知道抗旨可是死罪一條啊,這就相當於藐視皇權,藐視皇上。
“公公,請讀就好。”宮女雲絡走上前,對公公說道。
宣旨的公公見慕挽城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當即臉色很難看,但是還打開了聖旨,開始讀了起來。院子裡的人也都跪了下去,除了正在飲酒的慕挽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王妃慕挽城,靜容婉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淑慎性成,柔嘉維則,深慰朕心。着即冊封爲德妃,朕念其克嫺內則,淑德含章,故將鳳印暫放於此,管理後宮。欽此!”
宣旨的公公讀完後,便走掉了。
這樣的聖旨,看起來殊榮無限,可是棲鳳宮的人卻覺得有些不解。棲鳳宮本是皇后居住的位置,如今卻只是封了慕挽城爲德妃,聽起來是讓慕挽城掌管後宮,權利如同皇后,可這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夫人……”止蔓看着慕挽城,有些心疼。
雲落拉了拉止蔓的衣衫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繡染,雲絡、止蔓、千依四人便譴去了所以服侍的宮女和太監,自己則站在慕挽城身後,等待侍奉。
慕挽城何嘗沒有聽清聖旨,她機會是一字不漏的全部聽完。
一杯又一杯,慕挽城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後感覺喝起來彷彿水一樣,清淡無味。
北裔珩在御書房聽了宣旨公公的告狀,知道慕挽城沒有接聽聖旨,而在那裡喝酒,不過北裔珩卻沒計較什麼。他這幾日也聽下人們說,慕挽城日日都在飲酒,心裡有些微疼。
早早的批閱完奏摺,北裔珩便去了棲鳳宮。
棲鳳宮。
慕挽城此時正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喝着酒。嘴裡不斷的呢喃着什麼話語,時而哭時而笑,彷彿着了魔一樣,可是繡染,雲絡、止蔓、千依四人卻無人敢勸。
北裔珩走了進來,繡染,雲絡、止蔓、千依四個宮女連忙行禮卻被北裔珩譴退了。
慢慢地走向慕挽城,北裔珩越發的問道了慕挽城身上的酒氣。那刺鼻的酒味,讓北裔珩忍不住皺眉,他不知道慕挽城喝了多少,卻知道她一定喝了不少。
“你喝了很多了吧。”北裔珩走到慕挽城身後,看着鏡子裡的慕挽城,皺眉問道。
慕挽城發現自己背後多了一個人,然後仰頭看去,果然看見了人,而且慕挽城沒有認錯,她就是自己的夫君,聖龍國的皇帝,北裔珩。
“皇上,金安。”慕挽城坐在那裡用手象徵性的做福。
北裔珩皺眉,不語。
“誒,你怎麼不說話?”慕挽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後依着梳妝檯看着北裔珩,噘着嘴問道。
“挽……”北裔珩皺着眉頭剛要說教,卻看見慕挽城不知道從哪拿出一瓶酒,對着飲了起來。當即,一把奪下酒瓶,面色生冷。
慕挽城被搶了酒瓶,笑着看着北裔珩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麼?挽……晚晚?”
北裔珩沒有說話,眉頭深鎖。
“我現在是晚晚?”慕挽城說着轉過身,彎下腰對着鏡子照着,然後摸着自己的臉,自問自的說道:“我現在沒有用柳晚晚的皮囊啊。”
“你喝多了。”北裔珩皺着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