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城看着白衣女子對自己作揖,便知道她是認得自己的。
“起來吧。”慕挽城對着白衣女子說道。
然後走到謹婕妤的牀前看了一眼,謹婕妤此時雙眸緊閉嘴脣蒼白,臉色更是難看的蠟黃,而且渾身發抖不止,僅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你在爲謹婕妤施針?”慕挽城看着謹婕妤問道身後的白衣女子。
“……是。”白衣女子顫顫抖抖的回答道。
“雲絡,將謹婕妤帶上,我們回宮。”慕挽城說着邊往外走,然後感覺這個女子居然在年初最緊的幾天敢爲謹婕妤施針,便產生了好奇,走到門口停下又道:“把她也帶上。”
“是。”雲絡應聲。
“千依,你去派人去找陳御醫,就說本宮身子不適,請他務必來棲鳳宮爲本宮診治。”慕挽城說到這,便轉身離去。
而站在那裡的白衣女子低眸用餘光看着這個寵冠六宮的德妃娘娘,突然發現她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冷酷無情,然而覺得她仁善純正。
棲鳳宮。
慕挽城坐在軟榻上喝着茶水,目光卻不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
這是皇宮的年初,每個人都爲了粘些喜氣除去晦氣,打扮的花枝招展。尤其穿的衣着更是鮮豔,就連宮女都着了新紅的裝束,填了色彩。
可是這個女子卻穿了一身的白色衣着,這在宮裡是不允許的,太素了。
女子的年紀大約二十左右的樣子,面容很好,可以說是標準的美人胚子。但是臉色卻差的難看,白皙中透着青黃色,顯得有些過於年齡的滄桑。
“娘娘,陳太醫來了。”千依走了過來對慕挽城福了福身子。
“嗯,請他進來。”慕挽城點了點頭,收回了看向白衣女子的目光。
只見一箇中年男子快速的走了進來,不顧風雪堆積,連忙走到慕挽城面前,跪拜在地道:“臣,陳保書參加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千歲。”
“陳太醫快請起。”慕挽城對着陳保書溫和的說道,然後對着一旁的宮女道:“還不快爲陳太醫退去風雪,再奉上暖茶?”
“臣,謝過娘娘。”陳保書退去風衣,然後再次對慕挽城道:“娘娘身子不適,不能耽擱,臣還是爲娘娘先診治一下吧。”
“不急。”慕挽城搖了搖頭。
雲絡端上茶水在一旁道:“陳大人,請用茶。”
陳保書是個御醫,聽聞慕挽城身子不適,便快速趕來。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所以一進屋便仔細觀看慕挽城的臉色,出了孕期的浮腫,並沒有什麼別的病症。
接過茶水,陳保書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
不過,陳太醫卻發現一旁的一個人很熟悉,側目瞄了一眼,發現自己旁邊站了一個白衣女子,目光頓時閃爍着驚訝,但是卻不敢說話。
陳保書是認識這個白衣女子的,而且關係匪淺。
而白衣女子見到陳寶書更是連忙低頭,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可是心裡卻不斷七上八下。生怕被德妃發現自己跟陳寶書認識。
“陳太醫,本宮叫你來並非真的身子不適,而是想讓陳太醫爲本宮診治一個人。”慕挽城見陳御醫喝了茶水,便開口說道。
陳保書頓了一下,心裡不斷合計着。
在年初最忌諱看病,尤其是皇宮中。當然德妃娘娘是外例,身懷有孕是喜事,所以這一類的就診是無礙的。可是德妃娘娘卻謊稱自己不適,讓自己來診治別人,明顯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臣,斗膽問一句,不知娘娘讓臣診治何人?”陳保書作爲太醫院院判自然是有資格問一聲的。
“謹婕妤。”慕挽城倒是沒想隱瞞。
慕挽城之所以說自己身子不適,是因爲自己有身孕有特權。皇宮最忌諱年初前三天就診,要不然謹婕妤病了還幾天爲何沒有御醫去診治?
所以,借用自己的特權將陳太醫叫了來。
“謹婕妤?”陳保書驚訝了一下。
要知道皇宮的戰爭,朝堂也是知道的。德妃娘娘和謹婕妤的撞轎事情,已經人盡皆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最後的贏家是德妃娘娘。
謹婕妤病了,病的不是時候,所以明知道謹婕妤病重,太醫院卻無人敢去診治,畢竟輩分在那裡擺着。就連一直捧着謹婕妤的太皇太后也沒有特設,所以謹婕妤也就那麼拖着。
若是病死只能說紅顏薄命,命大一些,等的着初四。
可是慕挽城現在卻說讓自己診治謹婕妤,要知道謹婕妤跟德妃是鬧過矛盾的,而德妃卻還冒險讓自己來診治謹婕妤,所以讓陳保書驚訝。
“千依,帶陳太醫去給謹婕妤那裡。”慕挽城見陳保書不說話,便對千依說道。
“是。”千依作揖了一下,然後對着陳保書道:“陳大人請。”
“臣先告退。”陳保書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聽從德妃的吩咐。不過陳保書倒是不害怕,畢竟這是德妃的意思,追究起來,自己也是被迫而已。
當然了,首先是德妃是不能得罪的。
陳保書退去,慕挽城端起一旁的茶抿了起來,目光再次落在了站在一旁的白衣女子身上。只見白衣女子也偷瞄着自己,對上自己的目光連忙撤去。
“你叫什麼名字?”慕挽城放下茶水問道。
“陳雪蓮。”白衣女子輕聲的回答道。
慕挽城聽着女子的聲音,而且白衣女子的福身也有些不到位,明顯家境並不甚優越。因爲禮教沒有到位,只能說是沒有花錢請人教導,不過能進來的最起碼也是小家之戶。
讓慕挽城最好奇的是這個女子居然懂得醫術,而且對自己也不自稱‘奴婢’。
“陳雪蓮?”慕挽城倒是名聽過這個名字,然後看向了一旁的繡染。
繡染是慕挽城在皇宮的百科全書,因爲繡染知道皇宮大半部分的主子和奴才,而且對他們的身份也都略知一二,所以慕挽城每次想去打探事情,都讓繡染去。
繡染想了一下,突然對着名字是有些印象的。
“娘娘,她好像是新進宮的秀女。”繡染走到慕挽城耳畔,低聲道。
慕挽城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陳雪蓮沒有說自己是‘奴婢’原來是個小主。慕挽城知道十月份的選秀,入宮一千多人,入選了二百多人,有些封了位份,也有些還沒有得到皇上的寵幸,更有些甚至到現在都未見過皇上的面。
“你是秀女?”慕挽城提聲問道。
“回娘娘,是。”陳雪蓮應聲。
“那你是誰家的女兒?”慕挽城說着站了起來。
“家父是鈞縣知縣陳保延,雪蓮家中姐弟三人,雪蓮排行第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弟。”陳雪蓮低着頭回答道。
“陳……陳什麼延?”慕挽城沒有聽清楚。
“陳保延。”陳雪蓮更正道。
“陳保延?”慕挽城感覺這個名字很熟,然後看着一旁的繡染,皺眉問道:“陳太醫……他好像就叫陳保延吧,這麼巧同名了?”
“回娘娘,陳太醫名叫陳保書。”繡染回覆道。
“陳保書?陳保延……”慕挽城不斷的嘴裡嘀咕着,目光卻落在了陳雪蓮的身上,然後感覺陳雪蓮在躲避着什麼,便笑着問道:“剛剛的陳太醫是你什麼人?”
陳雪蓮當即打了一個冷顫。
她知道被德妃帶來就難逃自己跟陳保書的關係,可是平時的時候,陳雪蓮並不害怕別人知道陳保書的關係,可是自己在爲謹婕妤施針被德妃抓個正着。
要知道,歷來醫女是不得入宮選秀爲妃的。
自己會醫術別人是不知道的,可是自己聽聞謹婕妤病重,卻無人敢問,陳雪蓮出身醫術世家,本着善人善心的原則,偷偷地跑去西華宮給謹婕妤診治。
可是,不巧的卻是,被德妃撞個正着。
若是自己醫女的身份被曝光,那麼就是欺君之罪,罪責當斬倒是痛快,可是要是株連陳家,那麼自己豈不是陳家的千古罪人?而且陳保書是陳家百年來最有成就的人。
陳雪蓮自幼學醫便知道不可能參加選秀,自己來選秀並非是爲了飛上枝頭變鳳凰。而是自己根本不是陳雪蓮,陳雪蓮是自己妹妹,自己是陳保延的大女兒,陳雪茹。
陳家子嗣單薄,到了父親這一輩就只剩下,父親陳保延和伯父陳保書。
陳保書是自己的伯父,伯父在太醫院熬了那麼多年終於熬上了太醫院的院判,可是院判的位置卻並不是坐的很穩。自古皇宮與朝堂並不分家,伯父想要陳家的人入宮爲妃,穩固自己的位置。
剛巧去年皇上選秀,可伯父身邊只有一子,伯父便尋得了父親。
自己自幼跟爺爺學醫,伯父便略過了自己,選到了自己的妹妹陳雪蓮。雪蓮自幼跟馬家的公子便定了婚約,而且二人的感情很好,再等一年就要完婚。可是伯父卻硬是要讓雪蓮參加選秀,以光耀門族爲由將雪蓮的婚事告吹。
妹妹每日以淚洗面,甚至絕食抗議。
奈何,父親心疼卻無法反抗伯父,只好硬着心每日強行喂妹妹吃飯,還說了一些狠話,比如:你是陳家的女兒,就要爲陳家着想,就算死也要死在皇宮裡,而不是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