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姓已經很久沒看見過飛船了。
從隔三岔五跑天上晃悠,到十天半個月才露一回面,再到數月看不到一次,最後直接再也不見蹤影——京城百姓比外地人更瞭解皇帝,心說陛下這是玩膩了飛船,或是有更好玩的東西,喜新厭舊了呢。
當飛船再次出現在京城上空,注意到的百姓紛紛露出會意的笑容:咱家陛下又上天了。
咦,飛船……似乎變大了?
還沒來得及和同伴討論,又有一艘飛船出現在視野中,隨後是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整整五艘飛船,拉成一條直線,從京城上空招搖而過。
百姓們頓時目瞪口呆。
什麼情況?
這神仙寶貝……下崽兒了?
當先的飛船上,孫蒙意氣風發的揮手大叫:“升高,加速,衝出杭州府,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尊旨。”
許天豪答應一聲,向手下傳令。
甲板上的士兵們頓時忙成一片。一些人縱身躍起,迅速爬上桅杆調整船帆,飛船的速度陡然加快。還有些人也跳到桅杆上,卻不是調整船帆,而是擺弄上面懸掛的各色旗幟,向後面的飛船傳令。
掌舵的大力營隊長用力轉動船舵,飛船一個空中盤旋,掉頭朝大海方向疾駛。
後面四艘飛船緊緊跟隨。
孫蒙樂得手舞足蹈:“這玩意兒太拉風了!”
秦行之咳嗽一聲:“注意形象。”
船上可不僅他們這些人,船舷四周佈滿士兵,人人披掛整齊,手持弩弓,腳下堆着弩箭。這些人肅然站立,眼睛盯着船舷側下方,加上操縱飛船的人員,足有二百人。
飛船部隊第一次試航,沒有敵人可供測試殺傷力,這些負責戰鬥的士兵,只是儘量習慣在高空飛行中保持鎮定而已。
飛船的設計兵員,其實是三百人。
除了甲板上能看見的戰兵,船艙中還有一百人。這些飛船不是孫蒙的玩具,不需要考慮舒適性。它們也不是真正的船隻。某種意義上,它們只是類似於投石車、牀弩的武器,不需要設計休息的地方。因此,船舷開孔,船艙中也排滿弩箭兵,就合情合理了。
這麼多人,需要的內力當然也多。
可這根本不是問題,因爲船上三百人個個都有內力,人人都是發動機的動力源泉。
五艘飛船需要一千五百人,大力營戰兵人數不足,所以別看弩箭兵都是普通士兵裝束,其中有不少都頭,甚至指揮使級別的軍官暫時充數。
許天豪最先接觸內功心法,又受孫蒙青睞,當仁不讓成爲飛船部隊的指揮使。
但五艘飛船的船長,並不完全是大力營的人。
如今武學院逐漸形成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誰修爲最高,誰就高人一等。練武和所有技能差不多,雖然時間和刻苦程度很重要,但天賦也不容忽視。大力營最早接觸內功心法,不代表他們一定比其他人修爲高。
固然大部分教官都是大力營官兵,可學生超過老師,本來就沒什麼稀奇的。
所以,五艘飛船,其中兩艘的船長,是在武學院學習的軍官,其中一位是都頭,另一位是指揮使。
許天豪情況特殊,他的修爲不算最高,然而孫蒙這個院長和秦行之這個副院長根本不管事,他等於事實上的武學院最高長官。他若是不做飛船部隊指揮使,別人更沒資格。
無論孫蒙和秦行之多懶惰,飛船第一次試航也得到場。就算文良純等人不要求,兩人也不可能放過這種熱鬧。
果然,五艘飛船一字排開,比自己飛拉風多了。
孫蒙滿不在乎:“朕高興,幹嘛憋着?”
“沒讓你憋着,可你身爲金丹高人,自己飛天又快又穩,這飛船在你眼中跟烏龜爬似的,至於這麼興奮?”
“廢話,感覺不一樣啊。朕自己飛,那叫沒事兒偷着樂,現在這種,叫做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咦,對了,你說咱直接跑去倭國,放一輪箭過過癮怎麼樣……”
秦行之大吃一驚:“人家招你惹你了?”
“欺負人先得他招我,那還叫欺負人嗎?再說了,每次和你小道士說起倭國,你對他們總看不順眼,說什麼前世有仇。既然如此,滅掉他們替你報仇,朕覺得可行。”
“前世跟今世無關,貧道只是吐槽而已。”
秦行之心說,如果前世也算數,道爺還是你祖宗呢,咱還怎麼處朋友?
孫蒙扳着手指頭盤算:“不滅倭國,那滅個誰好呢?大理,高麗,都是大齊的盟友,不合適。契丹,本來沒問題,可惜現在耶律宗全和朕關係不錯,朕有點不好意思。交趾?吐蕃?不值當……哎呀小道士,朕發現這飛船部隊白弄了,沒出手的機會呀。無敵,好寂寞!”
“別鬧了,無敵纔不寂寞,貧道覺得挺爽。”
說話間,五艘飛船來到大海上空。
孫矇眼睛一亮,指着水面叫道:“給朕發一輪弩箭,不能滅國,咱殺魚。”
秦行之沒攔着,他也想看看,居高臨下射擊到底有多大的殺傷力。最關鍵的是,這熱鬧啊。
許天豪一聲令下,五艘飛船總共一千二百多弩箭兵,對準海面放了一輪箭。
非常遺憾,一千二百支弩箭射進廣闊的大海,不說波瀾不驚,也沒翻起多大浪花。
孫蒙咂吧嘴:“不夠威風啊。”
“弩箭而已,能有多威風?如果是投石車……不,別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貧道,這是不可能滴。飛船上放投石車,先不說得消耗多少內力,船板可沒地面結實。到時候壓出個大窟窿,大家全得成肉餅,死得憋屈。
再說了,一旦有戰事,大臣們是不會同意你親自參加的,飛船部隊再厲害,也和你無關。”
“朕可以偷偷圍觀。”
“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你不可能指揮。”
孫蒙想了想,悻悻然揮手:“返航。”
五艘飛船調轉方向,飛到山谷上方,緩緩降落。
孫蒙不耐煩等飛船降落,攔腰抱住秦行之,縱身從船上一躍而下。
山谷中的學員並不吃驚,皇帝會飛,大家不僅知道,也沒少見識。他們甚至沒停下手頭的工作,因爲孫蒙不喜歡繁文縟節。
武學院的人數明顯比以前多。
這其中,擴招的都頭以上軍官佔少數,更多的其實是普通士兵。這是見發動機和飛船建造順利,文良純等人經過商議之後做出的調整,即招收一部分普通士兵,用以組建飛船部隊。
都頭以上軍官是沒法參加飛船部隊的,他們學成畢業之後還要返回各自的軍隊,換其他軍官前來學習。
這樣一來,抽調家世清白、忠心度沒問題的普通士兵,培養成內功高手,補充進飛船部隊就有必要了。畢竟,最終的飛船有十艘,每艘三百人,就需要三千人。
這些士兵不需要有多高的內力,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發射弩箭。
許天豪指揮飛船降落完畢,匆匆來見皇帝,恰好聽見房內傳出孫蒙和秦行之的爭論聲。
“胖子,別太過分了。道爺給你面子,只要兩艘,你還想怎樣?”
“朕必須全要。太祖成訓,軍權屬於皇帝,大臣不得染指。小道士你別忘了,你也是大臣,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覬覦朕這個帝王的軍權嗎?”
“呸,說起太祖,道爺還真不在乎。”
“你敢侮辱朕最崇拜的太祖皇帝,我……我要治你的罪,抄你的家!”
許天豪茫然,皇帝和小道士從來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這是鬧哪出?
咳嗽一聲,許天豪叫道:“陛下,末將許天豪求見。”
“許將軍請進。”
許天豪走進屋,孫蒙立刻叫道:“許將軍你來評評理,這飛船是不是都屬於朕?”
“軍權屬於皇帝。”許天豪回答得毫不猶豫。
孫蒙得意洋洋看秦行之:“沒話說了吧?”
秦行之撇嘴:“有本事你說清楚啊。飛船屬於你沒錯,可命名權,道爺覺得,我這個設計者兼發動機製造者,有資格爭一爭。”
“名字就是代號,這可是你常說的。命名權讓給朕,多大點事兒嘛。再說了,朕對你的取名水平表示憂慮,朕的座駕你給它取名黑珍珠號,它哪兒黑了?莫名其妙。”
許天豪這才明白怎麼回事。
一個皇帝,一個恨天伯,爲這點小事爭得臉紅脖子粗,這也太幼稚……呃,童心未泯了。
於是開口道:“陛下,小道長,末將可以說幾句嗎?”
孫蒙擺手:“你說。”
“末將聽說,當初給陛下的飛船命名,是陛下和小道長一起決定的。既然如此,這五艘飛船,二位仍可以在和平友好的氣氛下,共同商議決定嘛。以陛下和小道長的默契,末將以爲,肯定能輕易選出皆大歡喜的名字。”
孫蒙和秦行之對視一眼。
“就這麼辦,馬上開始。”
“走起——”
兩人把許天豪晾在一旁,興致勃勃商議起來。
“旗艦需要個響亮的名號,貧道覺得,‘威震天’就不錯。”
“威震天……咦,確實夠霸氣,朕同意。”
“擎天柱,狂飆,殘殺,驚襲……”
“等等!”孫蒙大叫,“爲什麼都是你取,而且還個個這麼霸氣?這不科學。”
“因爲道爺喜歡看漫畫,就問皇帝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