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衆人散去之後，南宮小雨跟在老人後面，進了他的辦公室。
“老師……”
老人，也就是南宮小雨的老師，曾經鐘山大學生物學院的大拿，現被明道集團聘請，挑起實驗室大梁的程博古院士，在辦公椅上坐下，皺紋橫生的面龐上也是露出幾分不再掩飾的疲憊。
“小雨啊，不要客氣，隨便坐吧。”
“這一次的實驗雖然失敗了，但你提出的Ⅲ型荒古因子藥劑，已經驗證了遠超前兩代藥劑的效果，這一次只是首次實驗，即使失敗，也是爲我們積累了經驗。”
南宮小雨道：“老師，我明白的，一次實驗失敗，可打擊不到我。”
談及實驗，她想要請假的念頭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口，便順着話頭，分析起了自己對這次試驗的看法。
“老師，我覺得我們的實驗還缺少了一種很關鍵的因子。基於X血清研發的Ⅲ型荒古因子藥劑，雖然能誘發陸吾血肉基繁殖增生，但形成的陸吾身軀，就彷彿一個空殼一般，缺少了……”
“嗯，像是缺少了一種生命體獨有的靈性，這就導致各個層次的系統、器官各自爲政，並沒有完美地統合成爲一個整體！”
“靈性？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想法。”
程博古並沒有因爲南宮小雨離經叛道的想法而生氣，相反，他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在科學界，一直有這樣一種說法，物理的盡頭是數學，數學的盡頭是哲學，而哲學的盡頭，是神學。或許，在這個神奇的時代，我們生物學，也要與神學聯繫在一起了。”
師生間就實驗又聊了幾句，最後，程博古有些疲倦了，他倚在寬鬆舒適的辦公椅上，手指揉着眉心，說道：“小雨啊，這幾天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老師這一把老骨頭，唉，以後就等你接我的班了。”
“咯咯，老師您纔不老呢，依我看，您還能在科研事業上奮鬥個一二十年呢。可憐的小雨，就只能跟在老師後面，給您打打下手了。”
南宮小雨跑到程博古身後，似模似樣地給他揉捏着肩膀。
“你這個小丫頭啊，你爺爺能有這麼個寶貝孫女，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
“我是爺爺的孫女，不也是您的孫女麼。嘻，老師，我準備出去轉轉，你也給我批個假唄。”
“怪不得這麼殷勤，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你想出去轉轉，我答應了，但是你也得答應我，帶幾名便裝衛兵一起，你的安全，可是關係到整個‘荒古殖裝’課題的進展。”
…………
入夜。
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
二樓，鍊金實驗室。
秦修正在擺弄一架天秤般的儀器，通體銀白之色，乃是由白銀混合秘銀打造而成，八爪魚樣式的底座穩定地立在鍊金實驗臺上。
十字形的主體兩側，兩張托盤保持水平。
橫樑上，架着一座類似六分儀的簡化弧形儀器，一根指針不斷往復移動，與刻度盤上不同刻度重合，透露出只有秦修才能看懂的信息。
豎立的支架前方，一枚細長的銀針憑空懸浮，與支架保持着大約一指的距離，針尖筆直向下，淺淺探入一個長頸圓肚的玻璃瓶瓶口。
許久，秦修擡起頭，目光彷彿透過天花板看到了遙遠天邊的明月，他復又低下頭來，看到指針也穩定在了計算中估計的刻度範圍。
“是時候了！”
他將兩份黑寶石分別放入兩張托盤，不同的分量立刻令槓桿出現起伏，恰好維持在與上方刻度指針垂直的方向。
然後，秦修右手拇指、食指一扣，指尖在這架被他製作後命名爲“月光天秤”的鍊金儀器上輕輕一點，頓時，伴隨魔力流轉，一道道玄奧的紋絡次第亮起光芒，在天秤表面勾描出一座複雜神秘的鍊金法陣。
“月光安魂曲！”
天邊，月輪皎皎，光華灑落，一道朦朧而聖潔的光柱從天而降，穿越浩瀚長夜，掠過無盡虛空，精準地籠罩了鍊金實驗臺上的月光天秤。
其墜落的方向，與月光天秤上方刻度盤表現出的角度，如出一轍。
光柱之中，萬道銀絲垂落，被支架前方筆直而立的銀針吸引，一縷縷銀白月華沿着針身匯聚，流淌，最後在針尖凝成了水滴的形狀。
一滴滴月光精華珠圓玉潤，晶瑩剔透，“叮咚”聲清脆悅耳，不絕如縷，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接連滾落長頸圓肚玻璃瓶中。
半個小時之後，刻度盤指針超出了計算的範圍，銀月灑落的光柱漸漸消失，月光天秤上閃爍的光芒也黯淡下去，而長頸圓肚瓶中，已經積蓄了大約一指深的銀白色月光精華。
秦修將瓶塞蓋上，指尖在瓶口一點，一道魔力幽光閃爍，激活了玻璃瓶上銘刻的封存法陣，以保證月光精華不會流失。
“大功告成，接下來就是試試這些月光精華的效果，不知道能達到傳說中帝流漿的幾分神效？”
“可惜，最近的一個庚申夜遠在三個月之後，否則在庚申夜凝聚月光精華，想必與帝流漿更爲相似……”
正沉思間，放在實驗臺角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秦修心念一動，一隻無形的虛空之手飛過去，將手機拿了過來。
“南宮小雨？”
一看來電顯示，秦修一喜，連忙接通電話，感嘆道：“小雨，你們可算是放假了。”
對面傳來女孩笑嘻嘻的聲音，“沒辦法啊，任務艱鉅嘛。”
“是是是，小雨同學辛苦了！”
“不辛苦，爲人民服務！咯咯，秦大哥，你在學校麼？我去找你玩唄。”
“呃，有段時間沒去學校了……”
秦修扶額喟嘆，不知不覺，他好像有些忘記了學生的身份。
“等你確定了時間再通知我吧，我正好回學校看看，再不回去露個面，班委和學院老師得把我撕了。”
“哇，這麼恐怖，秦大哥你是有多久沒去學校了……”
與南宮小雨有近兩個月沒見了吧，雖然兩人相識不久，但秦修與這個清純可愛的學妹，卻是一見如故。
他拉過椅子坐下，一隻手捏着長頸瓶的瓶口，欣賞着銀白色的月光精華在搖晃下盪漾起陣陣漣漪，一邊將手機放在耳邊，與南宮小雨天南地北地閒聊起來。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時間，不經意地，就從指間悄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