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戈登先生規定的兩天時限,還有不到八個小時。
秦修的計劃中,還有一件一般難度鍊金道具——替身魔偶沒有完成。
如果這件鍊金道具與“庇護之葉”消耗同等的時間,毫無疑問,秦修將面臨學習任務失敗的懲罰。
但秦修在選擇之初,就已經留下了餘地,“替身魔偶”與“庇護之葉”相比,存在着一定可操作的空間。
“替身魔偶:一次失敗的‘替死木偶’鍊金實驗意外衍生的產物,以承受魔偶詛咒爲代價,大幅度簡化了‘替死木偶’的煉製難度。在宿主即將承受致命傷害之前,魔偶會代替宿主出現在原地,並將宿主傳送至魔偶原來的位置。”
一次絕境逢生的機會,加上極致削弱的難度,秦修難以自拔地被這件道具吸引了。
儘管,在記載着“替身魔偶”的書頁的顯眼處,就有魔法書前任主人留下的嚴肅的警告。
“強大的保命能力,極低的煉製難度,‘替身魔偶’曾經一度成爲所有鍊金術師的底牌。”
“但是,‘替身’並不等於‘替死’。魔偶會活着回來麼?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於是,每一個被魔偶拯救過的鍊金術師,都在不久的將來發出了這樣的驚呼——‘魔偶,回來了!’”
“咯咯咯……親愛的鍊金術師,秉承等價交換的原則,我們,來收取應有的酬勞了……”
回想起筆記最後這句口吻莫名的言語,秦修耳邊,彷彿有一連串喋喋怪笑聲從虛空中傳來,陰冷,詭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但有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和驕傲,秦修自信,既然“替身魔偶”會被記錄在魔法書中,就一定有人成功地利用了這件道具。
既然如此,我——爲什麼不行?!
何況,秦修更爲冷酷地想到,即使最後的結局仍然逃不過死亡,至少生命終結的期限,被推遲了。
一個滿是缺口,參差不齊的石碗。
以填充“碧藍萃取”藥劑的刻刀,在石碗內側刻下塗鴉一般,簡潔,凌亂,彷彿只是幾道毫無意義的線條胡亂糾纏、堆積而成,沒有任何難度的鍊金法陣。
秦修將左手手臂橫在石碗上空,白銀小刀在手腕上輕輕一劃,一滴滴鮮血流落,“滴答滴答”地,在碗底積起一灘刺目的血泊。
“治療輕傷!”
綠色柔和光芒包裹着手腕上的傷口,很快,光潔的皮膚癒合如初。
一顆紅寶石被丟進了碗中。
鮮亮如火的色澤,在鮮血的襯托下,更添了幾分瑰麗與邪異的氣質。
接下來,不需要掌握相應的魔咒,不需要刻畫更繁瑣的鍊金法陣,將破布、棉花、海綿、針線、鈕釦、餐叉、鐵片等隨處可見,更多是在破爛堆中*出現的材料準備好之後,秦修能做的,就是像縫製一個普通布娃娃一樣,穿針引線。
棉花,海綿,以及那顆在秦修鮮血中浸泡了許久的紅寶石,一起被填充在布娃娃體內。
幾把生鏽餐叉倒插在光禿禿的腦門上,兩顆黑色鈕釦眼睛活靈活現,嘴巴處則是撕開了一道狹長的裂口,上下鑲嵌着幾塊殘次不齊的鐵片。
由棉花、海綿填充起來,以碎布縫製的身體破破爛爛,棉線縫合的痕跡就像是一道道猙獰醜陋的傷疤,如同被主人丟棄在垃圾場中,可憐無助的玩偶一般。
將“替身魔偶”身上最後一根線頭扯斷,秦修望着那對黑色鈕釦眼睛,不知爲何,後背就升起一股涼意,他彷彿看到了一個怪異扭曲的靈魂,由此誕生。
這種感覺,一閃即逝,甚至令秦修誤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但是戈登先生的一句冷笑,卻令他明白,隱患已經鑄成。
“桀桀桀!桀桀桀!年輕真是好啊,有着不知所謂的愚蠢的勇氣!替身魔偶,這可不是一個好玩的東西……”
一團黑色的煙霧突然出現在鍊金實驗室的角落,戈登先生怪笑着從中走了出來。
白色襯衫外罩着一件黑色馬甲,線條筆挺的深色褲子,一隻手拄着文明杖,另一隻手則抱着一個古色古香,修飾着雲紋鳥籙的木匣。
“老師,替身魔偶……”
秦修不會妄自菲薄,更加不會妄自尊大,被驕傲衝昏了頭腦,他沒有一點尷尬和猶豫,自然而然地向戈登先生尋求着解惑和幫助。
畢竟,戈登先生是他的老師,也是鍊金術領域的前輩和先行者。
“不,不!”
戈登先生將木盒放在試驗檯上,搖晃着手掌,“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不要怕,在魔偶復活之前,這還是一件很好用的保命道具,不過,在那之後,你就要自求多福了……他們索要的酬勞,可不僅僅是死亡那樣簡單……”
“復活?他們?”
在魔法書前任持有者留下的警示中同樣有着意義相似的提醒,隱約間,秦修把握到了戈登先生有意無意傳遞出的關鍵消息。
“好了,讓我來看看,這兩天你的學習成果……”
看得出來,外出迴歸的戈登先生心情不錯,臉上掛着一抹怪誕的笑意,他上下打量着秦修,明察秋毫的眼神彷彿透過身體,看穿了秦修的一切。
“虛空之手,火焰掌控,治療輕傷,自然庇護,庇護之葉,替身魔偶!哦,優秀的成績,值得稱讚!”
他打了個響指,看向牆角的座鐘,“現在時間是週日晚七點鐘,你很好地完成了我留下的學習任務,讓我想想,該給你什麼獎勵呢?”
戈登先生擡在胸前的手掌如同音樂指揮家一般划動着,這是他思考時一個下意識的習慣,左右踱着步子,他回想着浩如煙海的收藏中,有哪件東西適合現在的秦修。
很快,他有了決定。
精緻的木盒彷彿被一雙無形之手推動,貼着光滑的試驗檯桌面移到了秦修面前。
“就是它了!命運讓我在今天得到了這件道具,現在,它屬於你了。”
同樣用無形之手將木盒拿到身前,秦修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卷平攤開來的針囊,繡着瘦石青竹的精美緞面上,間或鑲嵌着一套九枚鋒芒內斂的銀針。
“這是一名劍仙交易給我的,嗯,‘法寶胚胎’,對,他是這樣稱呼的,純以太白精金打磨而成的飛針,鋒銳無匹,真是充滿了東方古老的玄幻風格!”
“劍仙?飛針!”
作爲一名飽受仙俠神話薰陶的炎夏子孫,秦修第一時間就被勾起了興趣,幻想着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的劍仙風采,他以兩指拈起一枚太白針,興致勃勃地取了個名字。
“既然是太白精金所煉,就叫做太白針吧。”
簡潔,明瞭,自有一股如劍般鋒芒畢露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嗯!”
對自己取名的水平極爲滿意,秦修怡然自得,而後迎着燈光細細一看,這才意識到戈登先生所言“純以太白精金打磨而成”的含義。
銀白色的飛針名副其實,如同一個純淨的“胚胎”,除了本身材料賦予的鋒銳特性之外,沒有雕飾添加任何額外的法陣。
一張白紙好作畫!
日後,秦修完全可以任隨心意,將這九枚太白針打造成一套獨特而強大的專屬鍊金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