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另一間屋內,向陽負手立於房中,黑白二狼躬身靜立;眼前這人,舉手投足間氣勢非凡,正是我王;懼怕駭然的同時,兩人心中各自喜悅。
“啓稟我王,前幾日我與白狼兩人潛入青城山,聽聞青城派門下弟子閒談,青城派玄妙老道召集其門下四殿法座,於三清大殿內密談商議;因那幾個弟子不曾提到具體密談內容,是故,我等也是不知……恐是商議對付我等妖界之法。”黑狼滿面陰沉,恭敬道。
向陽嗤笑一聲,道:“密談,商議,對付我等妖界?好!好!非常之好。本王到是要看看,他們拿何本事對付我天之妖界。”
白狼續道:“自那日密談後,青城山上防禦深嚴,青城派門下衆弟子日夜環守青城山各處上山必經之地,好似在守衛麼事物。”
向陽聞言眉頭微揚,沉默片刻,狂笑四起,“青城派門內法術衆多,就以四殿法陣最是威力非凡,或許除了四殿法陣,玄妙、太清、離陽、亦靜、玉隱五人還有更厲害的法陣;他們莫不是想以陣法將本王斬除?”笑聲一落,向陽揮掌一拍身旁木桌,歷聲道:“與其在這裡胡亂猜測,本王不如夜探青城山,瞧瞧他們究竟幾欲爲何。”
“我等願意跟隨我王前去!”黑白二狼同聲一鞠。
向陽一擺手,道:“青城派現下防禦深嚴,你二人與我同去,難免會被察覺,還是留待此間爲好。”
黑白二狼心知向陽所言不錯,旋即默然。
稍後,黑白二狼退出向陽房間,徑直去歇息了。向陽拉開窗戶,見得月色清寧,漫天星光點點,朝錦繡、玉無寒二人所居之處望去,房內漆黑一片,沒有燈火,暗道:想來他兩人已然是睡了,反正明日清晨定是歸來,還是不告知他二人此行了吧!
旋即,向陽拉開客棧房門,步了出來,見得四下無人,驀地全身灰霧旋轉,瞬間光化飛至天際。
錦繡正坐於屋脊之上,突見一道流光由地面竄入高空,騰地一驚;靈識瞬間張開,她心中疑惑,是向陽,他要去哪裡?瞧着流光消逝的方向,青城山?
玉無寒屋內,燭光微微,很是昏暗;突然,這屋內白光一閃,凳上憑空出現一道人影;玉無寒心間一窒,猛地坐立起身。
瞧着那人,他啞然失笑。“你怎是來了?”
那人道:“我若是不來,你會回去麼?”
玉無寒嘻嘻一笑,道:“你爲何一定要我回去,莫不是不非那老頭很是想念我?”
“血脈相連,神君想念自己的孩兒,正是人之常情。”
“哈哈……人之常情,老頭貴爲‘神君’,當屬‘神’,怎會有‘人’之感情?”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莫是在此擠兌我,你該知曉自己月餘來在人間的作爲,已是違背了天意,觸犯了神界規矩。”
“規矩?人妖兩界多年來混戰不斷,神界有統治之力,卻不理世事,還立下這不許旁人插手的狗屁規矩,任憑兩界自相殘殺,這難道就是神界所謂的秉承天意?”
那人皺眉喚道:“無寒——!”
玉無寒一揮手,“莫用這種無奈的聲音喚我名。”話落,他跳下牀來,坐在那人對面。嘆息道:“我並非不能理解神界仙界立這規矩的苦衷,只是,多日來數次瞧見人妖兩界慘戰,我心中很是不喜罷了!佛家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之神界,以及仙界,同屬天界,卻爲何這般冷血無情。”
“無寒,你此言錯已,人間界,妖界,魔界,鬼界同屬地之四界,相爭相戰,本是天道使然,你我無力阻難,天之二界也無力抗橫;若是神界仙界也插手人間之事,豈不是爭戰更甚,混亂不堪麼?”那人沉聲道。
玉無寒收起臉上的嘻笑,正經道:“好吧!竟是如此,你先行離去吧!明日我與向陽告別後,自會跟來。”
那人微微一怔,笑道:“看來你與那妖王的感情甚好,然,好友道別,心生不捨,豈非難受。我看,咱們這就去吧!”
玉無寒瞧着他,沉默片刻,承認他此言有理;嘆息一聲,終是道:“走吧!”
那人面色一喜,隨即光化,瞬間消失,玉無寒轉頭望了望向陽的住舍,咬咬牙,便也去了。
青城山,幽靜如雲,那千級石階蜿蜒而上,向陽身處高空,靜靜的瞧着腳下黑暗中的參天古木,依稀想起那日被逐之事,今夜重臨此地,腦中卻異樣的感覺陌生。
靈識大張之下,覺出四處暗影叢生,衆多的青城派弟子潛伏周圍。向陽心念一轉,暗道:這般防備,實是古怪,倘若大搖大擺的現身,只怕很快就會被察覺,還是小心謹慎些,偷偷潛入爲好。
思索間,向陽收斂全身氣息,化作一團飄渺的氣體,迅速往三清大殿後面玄妙真人屋舍掠去。這化作虛無薄氣的法術,正是他昨夜突然領悟於《煉妖要術》之上的至高幻化之術,現下使出,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宛若無物處世,頓覺欣喜。
三清大殿後側,衆多的偌大房屋壘砌聳立,黑壓壓的一片,向陽不知玄妙具體處所,只得再次施展靈識探查之法,盼能尋出些端倪。
正待此時,突聞一道怒喝傳入耳中,聽聲音,卻是那青龍殿法座太清道人。
“胡鬧,胡鬧之致!暢軒也是二十有四之人了,行事怎地這般魯莽無知。那妖獸現今天妖附體,妖力非凡,暢軒前去找他,豈不是自動送死。”
“師傅莫惱,前幾日妖界妖獸悄聲潛入,我等察覺之時,已然是逃了去;想來師兄見妖獸這般猖狂膽大,心生惱怒;是故,才冒然前去。”這聲音向陽萬分熟悉,正是月疏桐。
“意氣用事!意氣用事!”太清道人氣急敗壞的在石道上左右來回走動,稍頓,他續道:“疏桐,你現下趕快追去,將他強行帶回來。”
向陽俯視着腳下兩人,聽得兩人對話,心中很是不屑,自語道:“無知人類,想要對付本王,卻也不瞧瞧自己的本事,待得本王遇見你,新仇舊恨,再與你一次算個清楚明白。”
向陽話落,月疏桐突然舉目往他所處之地瞧來,滿臉疑惑;向陽微驚,自己此時施展了這虛無暗渡法門,她竟能察覺到?
月疏桐驚疑的瞧着幾十丈外那片虛空,月色明媚,星光閃耀,沒有人啊!可她怎是感覺那處有人一般,且這感覺很是的熟悉,凝神思索片刻,卻是想不出來。
向陽對上她的眼睛,這目光多麼的熟悉親切,好似瞧過千萬遍……騰地,一陣莫名的頭疼襲來,向陽心神一震,悲傷瞬間從心底涌出;他撫着額頭蹲下身去,師姐,師姐,師姐……
太清道人見得月疏桐傻立着不動,怒道:“還不快去!”
月疏桐回過神來,慌忙俯身作揖道:“是!”話落,她提氣躍起,折身往青城山下飛去。
太清道人冷哼一聲,一甩衣袖,急速往身前一處屋舍掠去。向陽見狀,身形微動,悄聲跟隨。
太清飛至一扇門外,左右張望片刻,閃身進入;向陽想要跟去,又恐與其距離太近,會被察覺,只得靜立半空,將靈識提升至極限,仔細探查偷聽。
片刻之後,他微微一笑,這屋內共有五人,正是玄妙真人與四殿法座。
只見火光一閃,屋內旋即一片明亮,玄妙真人道:“終是來齊了,你身後無人吧!”
“掌門師兄放心,衆弟子已然被我遣離三清大殿百丈外。”這是太清道人的聲音
“今日商談之事,有關軒轅神劍的現世,事關重大,我等務必要小心謹慎。”
向陽突聞“軒轅神劍”之名,心神不禁一顫;元始天妖的記憶裡,記載了有關這軒轅神劍的由來;傳說三千年前,衆神采集了首山之銅爲皇帝鑄造,此劍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同之策。集勇氣、智慧、仁愛等等天之正義爲一體,又號聖賢之劍。
現今現世的神劍裡,恐怕僅有玉無寒手中亦霄神劍,錦繡手中承影神劍能與之一比,自己手中的天罡神劍,玄妙老道手中的神霄寶劍,都稍遜一籌;青城派門內竟然有此神劍,怎能不叫他心驚。
向陽收起心中驚異,又欲再聽,卻見一道法術光華爆出,瞬間將那屋舍籠罩其內,原來是玄妙施法,在屋舍外圍佈下了結界。
“奸險!”向陽低咒一聲,豎耳再聽,卻是悄無聲息,一片靜謐。
眼見偷聽無果,向陽只得轉身飛離,心中暗思:軒轅神劍,原來青城派打算藉助此劍天之神力,席捲妖界。
飛至朝陽臺上,他微微一怔,折身向後,望綿竹庭院飛去。今夜竟是來此,或許,該是去瞧瞧覺迷師叔。
祖師祠外,竹葉漫天,竹影飄飄,向陽收起了虛無暗渡之術,換作人形立於一叢竹林下;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還有些莫名的滄桑淒涼之感。
依稀記得,那日自己被逐,覺迷師叔爲他求情,他道:“掌門師兄,向陽之事,錯終在我,今夜你若要責罰,便責罰我好了!”此番想起來,向陽心中微暖。
一聲輕響,一個青袍人影拉開了祖師祠的大門;向陽藏於黑暗中,遠遠的瞧着那人,鼻中無故的一陣酸塞。
那人身形顫抖,輕聲道:“向陽,是你麼?”
這一聲“向陽”,聽入向陽耳中,猶如一道冷流蔓布全身,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那人顫聲又道:“向陽,師叔知道是你,你還好麼?”
向陽擡手掩口,深怕自己叫出聲來,過往的記憶,一一掠過眼前;小時候,自己無數次的異變,師叔的擔心相助;常年受欺,師叔的關心照顧;做錯了事,師叔的呵斥臭罵……
這一瞬間,他彷彿想起了許多舊事,想起了那宛若在天邊漂浮的許多舊事。
“向陽——!”覺迷道人一聲長嘆。